? 想着不知哪一天灾难就会降临,而我可能要永远离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忧愤愁郁,难以排解。很想再去看看大海。
2090年六月十七日,我独自出了地下城,驾驶“三堡”轿车,飞驰两百余公里来到海边。蓝天映碧水,雪浪逐沙滩,却未能抚平我澎湃的心潮。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程,一桩桩,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有太多的悲伤,欢笑才那样令人留恋;有太多的苦痛失意,真情挚爱才那样刻骨铭心……
两个多小时后,我才把思绪从往事中收回,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回到城中,我与王叔叔通了话。“王叔,身体好吗?心情怎么样?”“小天,谢谢你的问候。王叔身体还行,心情嘛不怎么样啊。”“前方战事不顺利吗?”“并不是战事不顺,而是敌方太残忍了,根本不讲人道。”“王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天,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在前日的战役中,敌军使用了丰铀弹,杀伤力是贫铀弹的数倍。我军伤亡惨重。昨天我到野战医院去,看到伤者如蚁,只有重伤员才有病床,轻伤者只能躺在地上。惨不忍睹啊。”“我方如何应对呢?”“我军没有丰铀弹,装备上的劣势啊,便只能用大量的贫铀弹反击了。已把敌军的攻势压制住。”“王叔,您别难过,这不是您们指挥上的错误。我在前面给您好的信中就说过,战争一打起来,哪里还讲什么人道?战争因仇恨而起,双方早已不把对方当同类看了,如果还把对方当‘人’看,当‘人’尊重,战争又怎么打得起来呢?在战场上,就是剌刀见红,你死我活,为获得最终的胜利,双方都会不择手段。王叔,小天劝您不要卷入太深,可以考虑辞职退隐啊。”“小天,王叔知道你的话也有道理,但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看来王叔叔的思想已有所变化。但是怎样才能彻底说服他支持我们的计划?
在亚欧大陆的腹地,有两个毗邻的国家,一个是p国,一个是q国。p国是水盟成员,而q国是火盟成员,两国积怨已久。六月二十日,这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凌晨四时左右,从p国境内突然发射出十几枚核导弹,目标是q国的地下城和重要战略设施。数分钟后,q国便灰飞烟灭。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火盟立即发布宣言,谴责水盟灭绝人性的行为,并随时准备对水盟的挑衅行动作出回击。火盟各国的人民掀起了大规模的示威抗议活动,在水盟内部一些国家和很多未结盟国家也爆发了反战游行。而p国和水盟却宣称,他们在这次事件中是无辜的。
国联则紧急成立了两个小组,一个调查小组,赴p国调查事件真相;一个救援小组,赴q国开展搜救工作。
我率着研究所的人也参加也首都群众的示威游行。这次游行,没有受到军警的干涉,政府似乎是在鼓励而不是压制。游行队伍声势浩大,群情激奋,有的还做出了过激的行为:焚烧水盟旗帜、水盟重要国家领导人画像,冲击水盟国家使领馆。
六月二十三日,国联发布搜救信息,在这场灾难中,q国全国上下九十三万余人无一幸免。国联降半旗致哀。而国联调查小组还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六月二十五日,从p国境内再次发射数枚核弹,袭击距其不远的火盟国家w国。但w国的国土面积比q国多一倍,所以遭劫后并未亡国。w国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和火盟盟国的劝阻,于当日发起反击,几十枚核弹倾泻到p国领土,p国从地球上消失了。
形势越来越严峻。我又和王叔叔通了话。我还是没敢直接说出我们的行动计划,只是指出核大战可能迫在眼前,人类命运堪忧。王叔叔辩解道:“小天,经过第一次核战的沉痛教训,我想各国领导人会以大局为重的,核大战不会轻易地爆发。”“王叔,那近几天发生的事件怎么解释呢?”“以我的看法,从p国两次发射的核弹,应该是兰桑团在操纵,企图挑起战争,坐收渔利。”“王叔,这点我不大同意。核战一起,他们又有何利可收?”“这些宗教极端组织,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为了什么教义吧。”“王叔,这些组织手上怎么也会有核武器?”“小天,现在的核技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世界上有三分之二的国家能够独立制造核武器。极端组织可以通过买、偷、抢,把核武器搞到手。”“王叔,p国的核弹可能是兰桑团所为。那w国发射的核弹呢?”“那纯粹就是报复了。没查清真相之前的这种报复,我是不赞成的。”“王叔,当人红了眼的时候,哪里还看得清真相?!”……
六月二十八日上午九时十七分,从y国境内飞出两枚核弹,击中我国西南的白云城。白云城,我曾经到那里去过的,一座十多万人的中等城市,顷刻间便不存在了。半个小时后,从加勒比海地区一个火盟成员国的一艘潜艇上也窜起三枚核弹,飞向成立水盟的那个主要国家。虽然其中一枚核弹被该国的导弹防御系统摧毁,但是仍有两枚精确地击中了一座地下城市,全城尽没。
我国政府刚发表声明,严重警告水盟国家不要玩火;不多时,那边又发来抗议,指斥火盟国家未弄清事实就蓄意报复。随后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火药味越来越浓。
两国的民众则爆发了空前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各个地下城都发动起来,市民涌上街头,就连老人、小孩都参与进来。不过,游行的民众并不同心,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冷静处理,调查真相,尽力避免引起严重后果,口号是“和平可贵,理性对待”;另一派主张坚决回击,以牙还牙,为死难同胞复仇,口号是“血战到底,同归于尽”。两派针锋相对,在街头便展开辩论,有时嘴上辩不清,竟动手辩论,流血事件频频发生。有的家庭里,父子分裂,夫妻反目。据两国民意调查显示,在我国,主和派约占百分之三十六,主战派约占百分之六十二;在那边,主和派约占百分之三十八,主战派约占百分之六十一。复仇的情绪明显占了上风。
死了那么多同胞,也许其中还有自己的亲戚朋友,复仇的情绪本可理解。但是,这复仇的代价,我们付得起吗?人类付得起吗?况且,这两起事件里面一定有蹊跷,我倒是相信王叔叔的分析,多半是某些极端组织所为,意在激起民众的仇恨。可惜的是,新仇旧恨合在一起,已经将大部分人的心智烧昏。可叹乎?可悲乎?
六月三十日,两国先后宣布进入临战状态,在全国进行战争动员。国联紧急派员赴两国斡旋。紧接着,火盟、水盟各自盟国也都宣布进入临战状态。
七月一日,火盟另一个重要国家又遭两枚核弹攻击。
形势如箭在弦,巨变随时可至。这时,接到洪教授的消息,他已在航天城做好一切准备,催促我赶快行动。
我叫上小雪,赶到蒂姆住的酒店,三个人紧急商讨对策。我们都认为时间紧迫,不能再拖泥带水,应该向王叔叔说明实情,争取他的支持。但成败在此一举,不容有所闪失。万一王叔叔不同意又怎么办?我们商定了缜密的应急方案。
我立即联系王叔叔,却不料占线。过了一会儿,还是占线。我心焦起来,这节骨眼上,要是联系不上,那就前功尽弃了。我一次又一次地按键,二十多分钟后,终于联通了,我长出一口气。“王叔,您很忙吗?”“是啊,小天,你有什么事?”“王叔,形势不妙,是吧?我想离开首都,到边远的小城去。”“好啊,越快越好。”“王叔,临走之前,我想再见您一面。”“这样啊,恐怕不行。小天,我实在太忙了。”我哽咽起来:“王叔……叔,您是小天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又是圆圆的干爹,您也清楚,我这一去,很有可能便是生离死别,您忍心不让我见一面吗?”王叔叔一阵默然,最后答道:“好吧,小天。你在哪里?”……
我在酒店门口等待。约莫一个小时后,王叔叔乘电车到了。我把一身戎装的王叔叔请进蒂姆的房间。看到房里的小雪和蒂姆,王叔叔微微一楞。我赶紧介绍道:“王叔,这是我妻子肖雪,这是我朋友蒂姆。”小雪恭恭敬敬叫道:“王叔叔,您好。”蒂姆把一张椅子放到王叔叔面前:“王将军,您请坐。”我回身将门关上。
王叔叔有些疑惑地问:“小天,你们这是——”我“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王叔,小天对不起您,把您骗到这里来。”“小天,你把我骗来做什么?你们究竟怎么回事?”于是,我将此事的前前后后作了详细的说明。
“什么?你们要劫持‘火凤凰’?这怎么可以!”王叔叔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责问。我回道:“王叔,这不是劫持,是利用。战事一起,若航天城被袭,‘火凤凰’便会成为一堆废铁,留在那里又有什么用?”
“小天,你这是对国家、对民族的背叛!”“王叔,您心里比我们更清楚,核大战过后,国家、民族还会存在吗?既已不存在,又何来背叛?相反,若我们能侥幸在火星生存下去,那将是对国家、民族、人类的振救!”
“小天,你……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们想怎么做便去做行了,干嘛把我给扯进来?我是个军人,绝不会跟着你们做这样的事。”“王叔,您就忍心看着人类的历史画上句号吗?王叔,我们这样做,完全不是为了个人的安危,谁愿意离开故土,到那荒凉的火星上去作前途未卜的挣扎?但是,为了使文明之火得以延续,我们愿作殊死一搏!洪光教授是此事的筹划者,可他无论如何不愿与我们一同飞往火星,他为的又是什么?”说到后面,我已泣不成声。
小雪跪到王叔叔面前,说道:“王叔叔,我们需要您的帮助!王叔叔,我最初也是不想参加这个行动的,我家中还有患病的母亲,我舍不得抛下她、离她而去。但后来我想通了,留下来我也没有能力保护她,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王叔叔,小雪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蒂姆也在王叔叔侧边跪下,说道:“王先生,您要对国家尽忠,这是你们民族的传统精神。但是,现代战争残酷无情,你们有句俗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知道,小马也算是您的亲人吧,到时候玉石俱焚,您忍心看着他留在这里陪葬吗?王先生,与我们一起走吧,到火星上开创新的天地,有什么不好呢?”
王叔叔坐回椅子上,半晌无语。小雪又说:“王叔叔,天哥一直视您如父亲一般,您就看在天哥父亲的情分上,帮帮天哥吧。”王叔叔扫视我们一圈,抬手道:“你们先起来吧。王叔不是糊涂人,知道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也明白目前的情势。”我心里一喜,有希望了?
谁知王叔叔话锋一转:“但是,我不能帮你们,那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请你们理解。小天,你们另觅良策吧,我保证不会泄露你们的计划。”我愤然道:“王叔,这个时候您还讲什么原则?难道您的心是铁石所铸吗?”“小天,多说无益,我该走了。”说罢,王叔叔便欲起身而去。
蒂姆猛地站起,迅疾地用右臂钳制住王叔叔的脖颈,左手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沉声说道:“王先生,如果您拒绝合作,那就对不住了。”王叔叔看着我,冷笑道:“小天,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吗?我劝你们还是马上就杀了我吧。”我惶然地说:“王叔,对不起,这绝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我这朋友一时心急。蒂姆,快放开王叔。”蒂姆争辩道:“小马,我们可以挟持王先生闯关,等事成后再放他也不迟。如果现在放了他,那我们的计划不全都落空了吗?”我厉声道:“快放开!让他走!”蒂姆松开手。
王叔叔站起身,说:“你们快离开首都吧。”然后缓缓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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