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在昨天丢弃了明净的记忆在今天接受故事的真实一个预言的离别成全昨天似曾记忆的美丽今夜有人无助地失眠没有月流如水繁星缀锦灯光是淡泊夜色辉煌的装扮
耳畔流走时光的脚印你的身影已经准备启程我和你之间修筑了一条铺满情感的路一直延伸无尽如云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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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都有炙热的阳光,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了,气温却还是没有降下来的迹象。
在临时支起的热得像蒸笼的帐篷里,即使坐着不动,浑身还是不停地流汗,从早到晚喉咙干渴得发紧,不断地喝水,不停地扇风,拂过脸庞的风都是热的。
学生返校的高峰期就是这几天,我和锦泽就在移动公司营业厅拿了一些号源和号卡,然后在学校指定的区域搭起帐篷出售,从中获得提成。工作程序很简单,只需要填一些表格,上报要开通的号码就可以了。但是这些都不会很轻松,不仅需要耐心地等待来换号的学生,然后向他们介绍资费方式,还需要有技巧地和同样做这些工作的人竞争,所以一天做成二十几个业务就是很好的成绩了。然而也就是这二十几个业务,需要投入的却是自己一整天的时间,几天下来,虽然是得了几百块钱,但人也瘦了一圈。
当然,这些对于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虽然不能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以前也做过很多这种勤工俭学性质的工作。从初中开始就间断地做过一些小工,到了高中又在食堂里做事,三年的时间老板换了几个,职工也换了几批,但我一直坚持到了高考前夕。后来回家乡去学校看望过他们,依旧的亲切和关心。
对于独立的生活,时间长了也就会习以为常。然而在这些独立的生活中,我并不缺少别人的关怀。也许可以说,最初我是不幸的,但在后来我幸运地遇到了许多好人。
一直都没忘记所有的母校里给予我很多帮助和关爱的老师和朋友,一直都感激着很多年来支持帮助我上学的亲人,一直都没忘记高考后发生在那个漫长夏天里的事情,在那个决定放弃一段梦想的夏天,是家乡的县医院里领导和职工的捐助和一个至今也只是知道姓名的人的捐助让自己重新拾起了梦想,一直都记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帮我在电视台找到兼职工作的老师,给我亲人般关怀的老师,鼓励我坚持梦想的老师,还有在这个城市遇到的叔叔阿姨,前些日子在电视台实习时带我的老师------
面对那么多给过我帮助的人,除了感恩和感恩下的努力,我别无选择。也许事实上我已经竭尽全力地努力了,并取得了一些成绩,在这所大学,我评上过三好学生,得过国家奖学金,写过也发表过很多文章。在别人花费父母的血汗钱时,我在做兼职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别人不愿做的事我会认真地做好,别人不能坚持的我一直在坚持,在每个星期频繁地打扫教室,在寒风肆虐的冬日发宣传单-----
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得到我需要的要付出什么,也许我以后要走的路很清晰。很欣赏洪战辉的一句话:贫穷不是博取同情的资本。很小的时候也读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始终记得其中少平写给妹妹的信:人的一生总应有个觉悟时期,但这个觉悟时期的早晚,对我们的一生将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实际上就是说我们应该做什么人,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我们出身于贫困的农村家庭——永远不要鄙薄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一生受用不尽------要自强自立,勇敢地面对我们不熟悉的世界,不要怕苦难。如果能深刻理解苦难,困难就会给人带来崇高感------如果生活需要你忍受痛苦,你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一直都用书中人物体现出的精神激励自己,让自己能够勇敢地面对生活。我知道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未来生活的方向。我也知道,人生不可能太圆满,生活中总会有痛苦,上苍给每个人的生命都划上一道缺口,因为这道缺口,我们会谦卑和满足。
若生活中没有苦难,我们就难免过于骄傲,而浮生中没有沧桑,我们就难以懂得体恤和珍爱。要真正的生活,要撑起自己头顶上的一片天空,我们就必须学会承受和承担,并且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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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售号卡的工作做完后,休息了一天就开始上课。
站在教学楼外长长的台阶上,高耸的教学楼和海蓝色的楼顶在眼前格外清晰,印入脑海的景象分外熟悉。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已经是大三的学生,时光的脚步太匆匆了,转眼间自己也快跨出二十岁的门槛,人生近于三分之一的岁月已经只剩下记忆了。
假如不去完全地沉浸在回忆中,还有的年华里,我尽可以努力,尽可以憧憬和规划,未来幸福的生活,我尽可能去期望和承担。
假如现在又是一个充满信心的开始,或者说是人生的又一步台阶,我必须好好地把握明天的梦想和胜利。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室友们好像都还没有睡意,兴致昂然地说着自己暑假的生活。我看了很长时间的书,有些疲倦,慢慢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的感觉中,床头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乐悦的电话。
我没接到,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随即给她发了短信。
有什么事情吗有些意外和惊喜但愿不是你按错了号码
很快,她回了短信:没按错,想找人聊聊。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不要像个幽灵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经常看见我吗?
几天前我和锦泽售卡的时候,她陪男朋友就在旁边的一个代销点换卡,我和她相距很近,几乎可以看清她的眼神。
是经常看到你但我总不能冒昧地直接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谁吧是不是何况很多时候你都是和男朋友在一起的其实有时候看着你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这样也好,免得尴尬。本来是心情不大好,想找人聊聊,现在又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事,还是早点睡了。
有什么烦心事只管给我说或许我知道怎么做你自己能想开更好但是不要欺骗自己而你最终也会见到我只是不是现在另未经你允许把你当作一个故事的主角在意吗
呵呵,只是看到新生进校感觉自己老了,心里有些不舒畅。写小说吗?你写吧,写完了我看看,但是你要让我以正面的人物形象出现。
不是我们老了而是我们更成熟了过往可以怀念但不要沉湎我们要学会面对现实再你认为我会把你塑造成反面的人物形象吗
呵呵,想要睡了。
好梦
看一看时间,已经零点了。
勇敢地面对现实,我们都应该努力做到这一点。因而我什么也不再想了,安心地入睡,也让自己有个好梦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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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光亮。
明媚的阳光散落在房间里,雪白的墙壁上流转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窗外的一角天空透出清亮亮的蓝。果真有一大排的树木,高大的树干上缀满了青绿的叶子,小鸟清婉的歌声便从叶子的缝隙间流泻出来。
这里不是病房吗?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坐起身子,感觉手臂沉沉的,像是被什么压着。她侧过头,是瑄生。他趴在床边,额头正枕着她的手臂,好像已经睡着了,金黄色的阳光碎碎地落在他的黑发间,脸部的轮廓很柔和也很清晰。
她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间他就醒来了,看见她正望着自己,似乎有一些惊讶。“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了?”她醒来后就一直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醒了就好,别想其他的。”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关切地问她想吃些什么,“现在吃点东西吗?”
“泫儿呢?”
“早上我让她回学校了。”
“我到底怎么呢?”
“没有什么。”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着她的问话。“一定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想问题,听话。”
她似乎知道了他不想告诉自己答案,就不再问他什么了,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隐隐感到头部有些疼痛。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泫儿抱着一大袋东西走进来。
“你终于醒来了,我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泫儿一边笑着对她说,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医生说最迟今天早上你就会醒过来,所以我就准备了一些吃的东西带来了。”
“宋瑄生,过来帮一下忙。”泫儿转过头轻轻地对瑄生说,声音很清晰,也很平淡。目光在他手上停留了一刹那,随即就低下了头继续拆手中的袋子。
她这时候才发现瑄生一直都握着自己的手,脸一瞬间就红了,连忙从瑄生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慌忙中她瞥见泫儿一脸的平静,宛然一平如镜的湖水,而瑄生是满脸的惊疑。
她明白瑄生为什么会惊疑,不管什么时候,泫儿都只是叫他瑄生,而且每次的语气都饱含着深情和幸福的味道。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称谓和感觉,所以刚刚泫儿用那种淡然的语气叫他,他们都会惊奇,不知道今天泫儿怎么了。
“宋瑄生,怎么还没过来呀?”她依然叫他宋瑄生,她和瑄生都听得一清二楚。“帮我把这些拿到护士处加一点点热水温煮。”
看着她和瑄生惊异的神情,泫儿的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她想读出笑容里的内容,可是最终什么也看不出。
瑄生默默地看了泫儿一眼,没有说什么,就端起饭盒退出了房间。
“泫儿,你和他怎么呢?”
“没怎么呀。”泫儿依然是一脸安静的笑容。
她很少看到泫儿有这种神情,紧紧地望着泫儿的眼睛,她看出那种笑容中的一丝慌乱。
“依依姐,先不要让我说,好不好?到时候你会知道的。现在,我不想说,也不能说。”
“我不勉强你,但我问你,我是你姐姐吗?”
“是,永远都是。”
“你相信我吗?”
“相信。”
“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发生了什么不快,只要你告诉我,我都会想办法帮你,明白吗?任何时候都别忘了我是你姐姐。”
泫儿轻轻地点点头,眼里似乎有清清的泪光。
“这就听话了。好泫儿。”
“现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泫儿忽然问。
“就是头部时不时有些痛。”
“别太担心,医生说再过几天就会慢慢好起来,宋瑄生没有告诉你什么吧?”
“你不是一直都叫他瑄生吗?怎么突然改口了呢?”她忍不住问。
“这样叫他不好吗?”
她望着泫儿,摇摇头。接着问:“他告诉我什么?”
“也没什么,不要管这些了,医生说你现在必须要好好休息,少想问题,少说话。这些事情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说,好不?”
她不好再说什么了。泫儿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她没有听清楚,正想问泫儿说的是什么,门又被推开了,瑄生端着饭盒进来了。饭盒里是冒着热气的八宝粥,空气里渐渐地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把八宝粥温热一下再吃,可以暖暖胃。”泫儿接过瑄生手中的饭盒,坐在床边,“来,我喂你好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
“医生可是说了的,一定要让你好好休息,平时都叫我听话,临到你了就不听话了吗?好姐姐,你也好好听我一次话吧。”泫儿撒娇似的说。
她只好答应了。甜甜的味道,暖暖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里,眼角忍不住一片湿润。
“你们俩吃饭了吗?”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三点。
“不急,你先吃了再说。”泫儿回答说。
“那怎么行,你们现在就去吃饭。”
“宋瑄生,你先去。”泫儿转过头对瑄生说。
“你先去吧。”
“你先去,这会儿有我在这里照顾依依姐就可以了。”泫儿没有再看他。
“你们一起去呀。”她对泫儿说。
“让他先去吧,我不是很饿,过一会儿再去也行。”
瑄生迟疑了一下,“那我先去了,过会儿给你带份饭回来。”门随即轻轻地合上了。
“昨天早上,你做兼职的那家广告公司有领导来看过你,给你送来了两千块钱,他们还说有什么需要的都尽管告诉公司。”
“他们对我一直都很好,哎,差点忘了,上次的策划我好像还没写完。我到医院来几天了?”
“有四天了。”
“但愿能早点出院,把那份策划完成,你知道班上现在的情况吗?”
“你现在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吧,不要老是想着工作,以后努力的机会多着呢。班上这几天的课很少,我已经代你向班主任请假了,班主任和同学都陆续来看过你。只是你今天才醒,一直都不知道。知道吗?这几天可让我们担心死了。”
“要我怎么报答你呢?”她笑着问泫儿。
“报答我的方法很简单。”泫儿似乎在故弄玄虚。
“那你倒是说出来呀。”
“首先,现在你要听我的话,好好地保养身体,不许乱动,不许想太复杂的事情,不谈工作,不说太长时间的话,平时都那么累,趁现在这机会就好好轻松轻松。”
“还趁这机会呢,到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再说找机会轻松也不用在这里吧。还有,你说的那些算什么报答,都是为了我的。泫儿,你呀,说说其他的报答方法吧。”
“那好,你必须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泫儿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有一些严肃的神情。
“可以,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然后她看见泫儿轻轻地笑起来了,渐渐的,笑意就浓了,感觉就像满枝安静盛开的白梨花,清丽,洁净。
82
在医院又住了三天,医生说通过细致地观察,她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带一些辅助药物回去按时服用就可以。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因车祸造成头部重力性着地,颅腔轻度震荡,内有少量淤血,伴有神志不清,思绪混乱的症状。经过一系列的药物治疗和一段时间的休养后,病情已经基本好转,是否有后遗症尚不确定,但存在片断性失忆的可能。
车祸?!她努力地回忆着,却只记得他们几个人一起出了校门,记忆就在那里中止了。难道真的是片断性失忆了?
“泫儿,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回校的路上问泫儿。
泫儿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车后排的她,又望了一下瑄生,愣了一下。“怎么,你都不记得了?”
她疑惑地点点头。
“都过去了的事,不记得还好些。宋瑄生,是不是这样?”
瑄生这几天似乎已经习惯了泫儿这样叫他,对坐在旁边的她点点头,“这会儿没什么不好的感觉吧?”
“没有,不过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要我这会儿告诉你吗?”泫儿问。
“以后再告诉我也可以。”她似乎明白了泫儿的意思,接着她又说:“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给你们带来了很多麻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好姐姐,你看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为你担心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你平时照顾我的还少呀?”泫儿笑着说。
“回学校了,工作学习上都不要太累,还是要多休息。当然也不用担心,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瑄生接着泫儿的话对她说。
她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感觉,眼前的瑄生,话语里全是关切之情。一个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权利和缘分再去爱的人,然而,她始终摆脱不了有他的生活。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忘记过去的一段记忆,就可以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一种可以坦然面对他的生活,一种只把他当作自己好友男友的生活,然而命运却非得不让人安宁。不仅让她知道他对自己的关切早已超越了正常的程度,还让她不经意地明白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忘记那一段记忆,并且随着时间的延续,记忆中的感情也始终不曾褪色。
她就那么偶然地遇见已不可能回到过去的他,然后又在命运的安排下让他接近自己,再让她无意地听到他对内心深处蕴藏着的那一份感情的流露。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会如此安排,因而她只能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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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后,几天的时间里,她几乎没做任何事情,泫儿一直坚持让她休息,有时候不重要的课就不要她去,其他很多事情泫儿也都帮她做了。
这天下午,泫儿上课去了,她又一个人在寝室,心里闷得发慌,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开始完全地投入到学习工作中,再也不能这样闷着,等泫儿回来一定要说服她,哎,怎么自己从医院回来后就什么都得听她的呢?以前那小丫头可都是听我话的,怎么忽然变得比我还要成熟呢?难道我出了一点什么事就变得像个小孩子呢?
一直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到现在泫儿都没告诉我出了什么车祸,自己一点关于车祸的记忆也没有,幸运的是自己的伤不重,在很短的时间就恢复了------
她正在漫无目的地想着,电话不紧不慢地响起来了,终于有事情做了,她跳下床就拿起了电话。
“泫儿,在吗?”是瑄生的声音。
“她上课去了。”她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回答他。
“她这几天都还好吗?”
“你们这几天没联系?”她感到有些惊异。
“给她打过很多次电话,但她每次都没接,我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好像我也没有和她有过矛盾。”他的声音里包含着很多的无奈和疑虑。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要太担心,这几天她没什么不好。呆会儿她回来了我问问她。”
“依依,你,现在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迟疑了些。
她拿着电话怔了一下,然后,才用淡然的口气说:“都很好,泫儿一直坚持着要照顾我。我现在每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做的。”
“那就好。”
接着一阵长久的沉默。“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挂电话了噢。”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也别太担心,我问问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快就会好的,好了,我挂电话了。”
没有再说什么,她放下了电话,忧心忡忡地回到床上。
泫儿是怎么了,在医院时就已经有些异常,回来后就几乎不提瑄生的名字。难道是因为她每天忙着照顾自己而疏忽了他,但那也不至于不接他的电话,难道是因为——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心里乱乱的,如一团毫无头绪的麻绳,不知道可以去做什么,只能慢慢地数着时间,等泫儿回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泫儿终于回来了,一推开门就问她:“今天没什么不舒服的吧?吃药了吗?”
“都还好,你别担心了。你先把书放下,我问你一件事。”
她看着泫儿放下背包和手上抱着的几本书,然后到身边坐下。
“这几天你怎么呢?”
“很好呀,怎么会这样问?”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和他联系,难道是因为每天照顾我而疏忽了对他的感情,要是这样的话,你不是让我心里愧疚吗?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了,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再为我费那么多的精力了,好不?知道吗,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不接他电话,不然的话,你会让他着急得发疯。”
泫儿愣了许久,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下午的时候,他打电话到寝室来问你,我才知道你这样子。他也不明白你对他怎么会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让我们现在都在担心你了,告诉姐姐,你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这几句话,她看着泫儿的眼睛。
忽然,她发现泫儿的眼中涌出了一层泪水,心里一紧,渐渐地难过起来,这个小女孩是怎么了,轻轻地擦去泫儿眼角的泪水。“泫儿,对不起,刚才我说话说得太重了。不哭了,是姐姐不好,也都怪我出了什么车祸,让你们来照顾我,自己也没注意你的情况,告诉姐姐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然后我再给你出主意,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相信姐姐,像以前一样听话。”
“姐姐——”泫儿带着哭腔叫了她一声,扑在她的怀里,轻声地哭了,似乎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她轻轻地搂住泫儿。“有姐姐在,什么也不要怕,好孩子,不哭了。”
她不停地安慰着泫儿。许久,泫儿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依依姐,饿了吗?我去买饭。”
“我们一起去吧。”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在寝室休息好了。”
“还休息,再休息人都被闷得发霉了。”
“为了身体再闷也要休息,今天我再照顾你一次,从明天开始你就和我一起去。”
她只好答应了。看见泫儿正要出门,她忽然说:“等一下。”
泫儿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她跳下床,拿起几片面巾纸走到泫儿身边,“看你,眼睛里还有泪水,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帮她轻轻地拭去眼角和脸上的泪水。
泫儿温暖地笑起来了,“谁不知道姐姐对我好啊,疼我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我?”
看泫儿出了门,被那一个温暖的笑容感染得轻松的心又慢慢地乱了。根本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泫儿突如其来的泪水让她不敢去探询自己需要的答案,甚至连猜想也不敢了,她和瑄生的过去也成了联想的禁区,她怕自己会深陷进去,会不经意地伤害到现在的泫儿。
翻开泫儿抱回来的书,里面有她的笔记本,缺课的笔记泫儿都帮她做了,字迹很工整很清晰,再看看泫儿的笔记本,里面有很多的空白,后来的笔记都没做。她忍不住想流泪了,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笔记本没做笔记的一个空白页里似乎有一行小字,字迹很深,泫儿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很用力。
我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珍爱,记忆,感情,美丽,还有分别------
她一遍遍地读着,心慢慢地沉下去了。
走到窗户边,窗外的天空只剩下满目的蔚蓝,偶尔掠过一排南归大雁的影子,在蔚蓝的底色上印出一道灰黑的痕迹。这是一个清朗舒畅的黄昏。
要是自己此刻的心情也能像这个黄昏一样舒畅就好了,她默默地想。
84
一直忍到晚上,她都没对泫儿再提那件事,她害怕泫儿又一次流泪,也许泫儿在适当的时候会告诉她发生的事情。她理解泫儿,所以她让自己耐心地等待。
“依依姐,晚上我想和你睡一起。”快休息的时候,泫儿对她说。
泫儿的身体很纤细,整个儿显得很娇小。虽然穿着睡衣,但刚刚泫儿关窗户的时候受了点冷风,浑身冰凉的。她轻轻地搂着泫儿,“快把身子暖热,免得着凉感冒。”
然后,她静静地看着泫儿的脸庞。
泫儿的脸很精致,有一种清婉的美丽,嘴角处一个微微后仰的姿势,天真烂漫的笑意便随意地洋溢在脸上,小月牙儿般的眉毛下面扑闪长长的睫毛,很清纯。
她看着泫儿的眼睛,想寻找其中在平日里流露出的那种比山涧中流淌的溪水还要明澈清亮的眼神。但这一刻,泫儿的眼睛里似乎化开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有一点泠泠的湿意。
她忍不住用手去触摸泫儿的眼角,手指轻轻地抚过,指尖有一片温润的感觉,慢慢地变成一点冰凉。
“你又哭了。”
泫儿轻轻地摇摇头。
她再仔细看泫儿的眼睛,却只看见一层漂浮的水汽,并没有泪水。轻轻地抚摸泫儿冰凉的脸庞。她说:“你真是个孩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孩子了。”泫儿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
寝室的灯熄了,她和泫儿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暗暗的光线中,泫儿的眼睛渐渐变得格外清亮,很像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依依姐,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泫儿忽然开始说话了。
“嗯?!”她猜想泫儿会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她不知道的事情。
“有时候人是不是只需要经历一件事就可以长大变成熟?”
她感到有些奇怪,“是的,有时候确实如此,不过这关键还在于经历的事是什么事,是在什么时候经历的。假如这件事成为一个让自己变化的契机,经历这件事的人就能很容易地从中觉悟而变得成熟。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只是很想知道答案来确定一下自己,也许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很成熟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看自己,很希望自己长大成熟吗?说真的,我惟愿你不会长大,长大了,成熟了,烦恼也就多了,像你平时那天真活泼的孩子样,多开心。”
“但是有些事实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可在我眼里,你任何时候都会是需要人疼爱的孩子。”
泫儿的嘴角微微弯曲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很可爱的样子,“回忆里的感情是最美丽的感情吗?”
她的心忽然起了一层轻微的波澜,有一些惊异。“也许很多人都有一个心理,就是失去的和还没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完美的,感情也是一样。”
“假如有机会重新开始记忆中的感情,或者说回到过去的感情中,彼此双方会不会成为最幸福的人?”
“不一定,毕竟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而且你的假设也不成立,人是不能回到过去的,明白吗?不要想这些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事情,好不?”
“无法诉说和表达的感情是不是最痛苦的感情?”
“也许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里有没有永远也不会后悔的感情?”
“只要你珍惜,每一段感情都是值得的,那也就无所谓后不后悔了。也许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不会让人后悔,相遇就已经是难得的缘分了,只是有些人之间缘分浅,所以相遇只有很短的时刻,而有些人之间缘分深,相知就是一生。从另一个方面说,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否认自己在感情上最初的判断力,是不是?”
她不知道泫儿怎么会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平时泫儿不是这样子的,不仅没有此刻的深沉,而且语气也极为活泼,还会不时地在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不明白和不知道,还有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起来的害怕和不安,所以她回答泫儿问题的时候变得非常小心,不再像平时那么无拘无束。
“最真实最感人的感情需要为对方完全地付出吗?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要付出自己的生命呢?假如是真实的感情,彼此就会时时刻刻全力保护着对方,不让对方受到伤害。而且所有感情的存在都是为了给感情中的人带来幸福,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强求感人呢?只要感动自己就可以了。”
“假如在一个特别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去保护呢?”
“那只能在后来用心地补偿,即使我们因此失去很多东西,我们也不应该后悔。不过,每个人都希望不会有这个时候。”
“只是有些时候希望并不能成为事实。依依姐,你说假如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爱的人付出生命,那么,那个接受这份爱的人需要用什么可以去补偿呢?也是生命吗?”
“也许吧,但你要明白现实中并没有那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你已经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我?!”她一下子被泫儿的话说糊涂了,“怎么会呢??”
“是的,是你,但你已经不记得了。那次车祸你救了他。”
“他?!谁?”
“宋瑄生。”
她努力搜寻着记忆里的画面,关于那一刻的记忆依然是一片空白。
“假如让你回到过去的感情中,你还会痛苦吗?”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明白。”她心里只希望泫儿说的不是关于自己和瑄生的事,她宁愿泫儿只是随意地问问,所以她极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震动,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
“依依姐,我不想让你再在无法诉说和表达的感情里痛苦了,不然我会很内疚,你要理解我。”
“难道你因为这件事就认为我和他之间有感情,不要这样想,好吗?他是爱着你的,你要相信他。”
“一个人在昏迷中说出另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是不是她最想念的人?”
她根本没有这个记忆,一瞬间的惊疑让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否认。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了,没有回答泫儿的话,她沉默着。
“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你就是他记忆中那个从未忘记的人,你一直爱的人也就是过去的他,只是我醒悟地太迟了。太痴迷于自己的感情,就很容易忽略别人的感情,甚至连最简单的事情也看不透。”
“一个人为什么对另一个人的性格那么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与另一个人的记忆为什么有那么多相似的印记,一个人为什么一直逃避着与另一个人的相见。我只要站在自己的感情之外,稍稍仔细地想想就可以得到答案,可是我没有这么做,一直都没有。”
“我理解你为什么逃避对宋瑄生的感情,你一直都希望我能拥有一份完美的感情,因而你宁愿自己越来越痛苦也要帮我。我不怪你曾经欺骗隐瞒我那么多的事情,毕竟你都是为了让我得到幸福,可是,你明白吗?我也不希望你痛苦,而只希望你幸福快乐呀。”
她一直安静地听着泫儿的话,心里涌起了阵阵的波浪。最后,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流泪还是应该劝慰,泫儿说的话让她感到心痛。
“在你住院的时候,我从学校过去替换他时,偶然在门外听到他深藏在心底的话。那时候我才明白和他在一起时为什么总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尽管他能给我安全感和幸福感。如果很多过去很多记忆都无法忘记,现实生活中的人就不会是完全真实的人,那么他给人的感觉也就是不真实的。”
“我真的很羡慕你和他的过去,有那么多美丽的记忆,无数珍贵的画面,那么多快乐。我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那种繁盛的快乐和幸福。”
“也许是我不了解他的生活,因而也不能完全地理解他。而你和我不同,你可以完全地理解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幸福的底色,只要你愿意回到过去,回到那种记忆里的感情中去,你就不会痛苦了,而他也会比现在更幸福。”
“你们都幸福了,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别担心我的心情和生活,虽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但也已经知道他对我也有感情,还愿意把我当作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对于我,能得到他这些已经足够了,足够让我以后有回忆里幸福的细节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把手放开,让他和你在一起完完全全地爱,继续着你们记忆中的幸福和快乐呢?”
“至于我和他的感情,毕竟才刚刚开始,即使爱,也没有足够的深度,失去他,我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依依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泫儿?”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心里只是疼痛,痛得她找不出更多的话语。
“我必须要面对现实,是不是?”
“可现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否认刚刚进入年少时认识了他,但那个时候的我们又懂什么呢?我也不否认自己和他的记忆中都有许多美好的记忆,但记忆终归是记忆,它只能用来回忆,而不是重现,明白吗?”
她看着泫儿的眼睛,接着说:“你能否认他爱你吗?谁会在偶尔听到你提起自己喜欢卡通漫画就跑遍全城,寻找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卡通漫画书,只为了送给你让你开心,谁会在每次吃饭时记着你的胃不好,而从来不点不利于肠胃的饭菜。谁会在天气变化的时候不时地提醒你加衣服防止感冒,谁会在忽然下大雨时冒雨跑回寝室再到我们学院给你送伞,谁又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一刻也不离开地照顾你,那么多关爱的细节,哪一个不是他爱你的表现。”
“泫儿,别傻了,一个人一生能遇上深深爱着自己,一直给予自己幸福快乐和温暖安全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知道吗?你现在不能想其他的,好好地珍惜这份已经属于你的爱情,懂了吗?”
隐隐的光线中,她看见泫儿脸上有点点晶莹的泪光,忍不住轻抚的一瞬间,指尖一片炙烫的感觉。
“依依姐,我想看看你手腕上的小蝴蝶镯子。”沉默了许久,泫儿望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
即使在暗淡的光线里,她也看得见泫儿眼神中的期待和向往。
她微微抬起手臂,迎着屋子里一层薄薄的暗光,小蝴蝶镯子在细细的手腕上泛出一圈极为黯然的银色。几只小蝴蝶在清凉如水的夜色中随意轻宛地舞蹈,像是在梦中的飞舞,那么轻,那么美,安然地守候在梦境中灵魂最脆弱的时分。
泫儿伸手轻轻抚摩镯子上的小蝴蝶坠儿。小蝴蝶坠儿有一点热度,散发着淡淡的暖香。“他年少时送给你的礼物,在离别的时候?”
“对不起,我早就应该把它取下来的。”
“这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取下来呢?答应我,永远也不要取下来,好不?”泫儿喃喃地说。
“泫儿,别这样,好不好?你让我感到很内疚,心很痛。”
“答应我。”泫儿没说其他的话。
她默然了,内心深处激荡着层层叠叠的不安和担忧。她不清楚泫儿还会说什么,但她现在知道了泫儿纯真的性格中蕴涵的执著和倔强。
泫儿的手一直抚摸着那只镯子。
她能感觉泫儿内心的向往,但她无能为力,因为那是一段永远不可能重现的年少时光里的记忆,或者说是凭证。她只能默默地在暗淡的光线中探求着泫儿的眼神,想从中找到一个安慰的入口。
忽然,她想到泫儿也有一个镯子,是瑄生买的,好像这几天都没看见泫儿戴。她再仔细地看泫儿的手腕,并没有那圈温润的光泽。“泫儿,你的镯子呢?”
“我取下来了。”泫儿回答说。
“为什么?”
“我不想戴它了。”
她似乎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在心里极力否认自己的想法。“那算是他送给你的呀,你知道它代表什么吗?”
“知道,但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戴的。”
在泫儿的话语中,她放弃了自己即将出口的说服,心里仿佛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但失去的是什么,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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