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期待下一个季节的自由命运里蕴涵太多的束缚空气便稀薄得没有了自己的空间一步又远了一步的距离绵延的牵挂蒙上沉重的灰尘然而记忆的河岸始终有天使的驻足
44
自从那天和乐悦在网上说了几句话后,很久没和她联系了。有时候一点幸福的感觉可以温暖很多个孤单的日子,也许许多用这种感觉取暖的人不断地追寻着爱,都只是寻找这种美好而幸福的感觉。
我拨着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一遍,两遍------《不得不爱》的铃声一遍遍地在耳边响起。三遍之后,我发出了短信:
一直都不接电话吗我希望你告诉我有其他的原因
然后我把电话放在枕边,静静地等待,我需要在入睡前知道一个真实的理由。
第一次在网上和她说话以后,她加了我的qq。然而从那以后我上网时再也没遇到在线的她,至于说看到真实的她则是在加上她qq很久以后的事,故事的发展从一个隆冬的早上延宕到另一个初夏的午后。
我和锦泽正走在校园的林阴路上。忽然,锦泽欣喜地对我说:“乐悦,我看到她了。”
“在哪儿?”
“马上走过来的,穿着紫色中长衣的女孩就是乐悦。”
一个极其精致的女孩。清亮如水的眼眸中隐隐透射出一种傲然的气息,而眉目清净处又尽显出一种娇媚,脸庞的轮廓很柔和,双唇微闭的嘴角似乎有一点阳光的味道,披肩的黑发间闪动着一对银白色的耳环,精美的小蝴蝶形状,在阳光的流泻下泛着一点眩目的光泽,微微起涟处,漂亮的小蝴蝶耳环就在散落的秀发间灵巧地和如水般流淌的阳光捉着迷藏。
这是一个倾其温暖的时节。她穿了一件中长的丝质衣服,纯粹的紫色蕴涵着一种高贵脱俗而又不乏神秘的魅力,配上米白色的休闲长裤,几乎是只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很少有女孩能把紫色的衣服穿出这般美妙的景致,还可以把纯紫色和米白色搭配地如此和谐。轻舞漫步的瞬间,上衣的褶角和背后轻挽的一个细细的蝴蝶结便随意地飘逸起来,极致的美丽中似乎有着一朵花儿安静地绽放。
擦肩而过的刹那,一阵淡淡的香味迎面拂过。
“锦泽,她现在不认识你了吗?”很久,我看着似乎一脸平静的锦泽问。
“这么长时间了,也只见过一面,又是晚上,印象肯定模糊,不认识了也是必然的。”
“你希望她认识你吗?”
“我也说不清,也许缘分就那么浅。不过说真的,每次见到她我的心还是很激动,并且会因为这高兴很久。”
“的确是个难得如此清丽的女孩,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喜欢。”我望着锦泽。“我也不例外。”
“你不是有她的qq吗?难道没联系过。”
“加她qq的时候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一直没遇到过她。不过你也清楚,她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吧。”
我那时候只有不确定,然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忘记那个写满清丽和婉和的画面,一直清晰,也一直在记忆。
45
电话没带在身上,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终于等到了回音,心里安稳了许多。看看时间,接近晚上十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忽然在心底硬硬地生出一种不计后果的冲动。再次按着她的号码,房间在灯光的照射下明亮得有些刺眼。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电话里的铃声,屋子里安静地再也难以听到其他的声音,小小的房间突兀地有一种空旷的感觉。
铃声结束了,她一直没接电话。
现在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手机又不在身上我只是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发了这条短信,心中有了一种疲惫的感觉,搀杂着一丝无奈和失望。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我就是不喜欢这种暧昧的理由,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找我的话我就接,其他的就免了!
暧昧的理由。她说的很对。
我现在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哪里,又会在哪里无声地结束。开始、结束,我一直是跟着感觉走,然后沿着流失的时间画出的曲线收集一段段记忆,在无数的未知之间放置自己美好的憧憬。
很不了解现在的自己,似乎也不敢去了解。任何人,只要由于生活中的接触而对我有了过多的了解,我都会产生一种恐惧感而远离这段已经接触的生活。我明白自己的固执,也知道自己的脆弱。我不希望别人过多地了解我,不仅是不想让别人介入自己的生活,也是不想让别人在我的生活中看到自己对生活的疲惫和对命运的屈服。
因而没有人懂我。我听说因为没有人懂,所以人是寂寞的。但寂寞是一种境界,它可以用最柔弱的微光照亮深渊的某个小角落里最柔软的心情,不是海市蜃楼,也不是另一个世界里如天空般辽远的幻想。它是真实的,用自己的眼神,用自己的心情,还有自己的梦想都可以为自己建造一个世界尽头的童话和寓言。
我还达不到这个境界,因而只能说自己是孤独的。孤独地走在人生崎岖的路上,一路追逐着梦想,一路得到短暂的幸福,一路不停地放弃。
也许现在就得放弃了。
放弃一段不现实的感情,放弃一个未完的故事,放弃一个只在自己梦想中存在的人。疲倦了,绝望了,看到了最残酷的现实,就必须放弃了。
我完全尊重你的意愿只不过也许真的永远都没有理由让你可以接我的电话我不能欺骗你也不能欺骗自己你不需要这样的感情而我对你除了感情没有其他也好都算了吧
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然而无论怎样,我面对的只是接受事实。
房间里依然很安静,灯光刺眼处,早已一片模糊,散射出的无数道光芒,不停地变幻着曲线,无比璀璨的光线。心中有一阵隐隐的痛,可是又感觉着这种痛毫无根基,似乎是悬在半空中的,只是因为突然才会小心翼翼。
46
花坞山的初秋比起春日几乎完全变换了色彩,没有了绿叶繁茂,花团锦簇,处处透出一种萧然的气息。枯叶晃晃悠悠的飘落,灰蓝色的天空见证了花坞山的又一次苍老,依旧不动声色。没有风的吹拂,天空静静地停歇了大片大片边角明晰的云朵,遮住了想要探询它背后故事的眼神,干燥的空气中清新的味道依稀可辨。
但这一切并不缺少不紧不慢的靠近和投奔。即使满目的茫然,即使明天难以预料,但只要有了他们共同的希望,所有触手可及的世界都会有希望。对于希望,谁都可以不知,但谁也不能无知,因此落叶之间没有无知的期待。
他和她都期待着。
经历了太多充满伤痛的生活,他们都需要一点阳光点燃自己内心深处的希望。太长时间的阴暗让自己变得麻木而产生的恐惧感让他们想逃离那种已经深陷的生活。然而因为身陷其中,他们都无力自拔,所以他们必须寻找一个相似的人来拯救,拯救一种初始的灵魂和绝望的心情。像两个浑身冰冷的人需要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因为平等,所以相信,因为怜惜,所以温暖。
“你怎么会来到这座城市?”她问他。
怎么会来这座城市?他在心里问着自己,寻找答案的间隙,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只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舒舒第一次带他去海边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瓦蓝色的天空铺展着大团大团的白云,云朵之下有低掠的海鸟,海浪层层叠叠地的卷上灰白的沙滩,然后又缓缓地退下去,阳光安静地环绕在身边,很温暖。
他和舒舒在沙滩上奔跑着追逐着,像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们的心在此刻是无忧无虑的是自由自在的。
也许我们都向往这种无忧无虑和自由自在,但太多的失去会让这种向往变得习以为常,因而它突然的实现和到来会让我们恍惚间觉得自己走进了梦境,一旦梦醒了,我们依然是失去,曾经发生过的故事也会被轻易地看作是梦境中最为唯美的一个片段。
“你怎么会来这座城市?”
周围骤然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海浪轻轻漫过沙滩的声音,偶尔夹杂着海鸟的鸣叫和远处海港里轮船航行的声音。
舒舒看着他脸上瞬间就凝固的笑容,有些后悔自己问他这个问题,“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了。”
“没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望着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宝蓝色海面,他的眼神有些沉重。
47
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季节里的一天,他从镇子的小站挤上了火车,站在车厢里,透过几层拥挤着的人群间狭小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窗外地面上已经铺上了的一层薄薄的雪,再远处小镇的边缘是连绵起伏的小山,山尖上已经有了一片模糊的白。
他的心渐渐地涌起一阵慌乱和恐惧,充满话语和汗味的车厢里有一种冰冷的气息,他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知道自己在离开,离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世界,离开他的根,他生活的土地。这使他想起了在家乡秋天的原野上某个有风的日子里漫天飞舞的蒲公英,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离开时一生中最美丽的舞蹈,映着荒芜的大地和黄色的土壤,更显出一种凄凉。
火车一路向南。
但是他并不知道火车会在什么地方停留,哪里会是自己的终点。最初自己上火车只是为了逃离,尽快地逃离,而火车是离开小镇的最快的交通工具。当他赶到小站时,正好有一列火车进站,他毫不犹豫地找遍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张票,连终点站和自己下车的站点也不去问,这些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他不需要问。
两天的时间,他感到的不仅是累,更多的是饥饿,没有钱买东西,他只能喝一点免费的白开水。几个站点的停歇后,他找到了一个小角落蹲了下来,实在是站不动了,疲倦和睡意一起向他袭来,没多久就沉沉地睡着了,耳边徘徊的是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单调的声音。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火车终于到了终点站。
下车的一刹那,刺目的阳光和突然的热度迅速席卷了他,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睛。厚厚的棉衣与这个城市温暖的气息极不对应,到处是陌生的面孔、宏伟的建筑、鲜亮的衣服,散乱地在身边汹涌,那么近,可感觉又在千里之外。
他昏沉沉的,思维里全是空白的画面,没有一点方向和内容。
拖着疲惫无力的脚步,他毫无意识地顺着人流涌到了出口,满脸显现的是面对此刻现实的无助和恐惧。
出口外面是一个大广场,视线在那里马上开阔了许多。
忽然他看见前面不远处拥挤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正准备把手伸进一个女子的挎包,手指间夹着一个明晃晃的刀片。
他的意识在刀片反射出的光泽中一瞬间就恢复了,迅速地跑上前,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突然他感到侧腹一阵冰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掠过心底。
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黑暗,耳畔模糊中响起无数的喧闹声,一个女子呼救的声音异常清晰,然后便听见如旋风掠过森林和草原般的声音。
48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白的色彩。
好像自己离开家乡时在火车上看到的山尖的色彩也是这样的,那一种雪白的颜色在阳光来临的时候会闪出点点银光,那么这里的冷白呢,有阳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用手试着支起身子,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放弃了努力,跌倒在床上的一瞬间,一个清晰的声音传进耳朵,言语中满是轻柔的气息。“醒了,快别动,医生吩咐一定要好好静养休息。”
他侧过头看见一个清丽的女子坐在床边正对他说着话,她的眼睛清亮亮的,使他不禁想起了在秋季的家乡仰望清朗的夜空,看着闪亮的星星时就是这种感觉。
“这儿是哪里?”他环顾四周,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是医院呀。”她给他拉了拉被角,盖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
“医院?”他对医院这个名字是陌生的,十五年来,他从没去过医院,根本不知道医院是什么样子。那么现在自己怎么会在医院呢?他寻找着答案,可只能想到之前他看见一个小偷偷一个女子的东西,而他跑上前去抓小偷,然后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女子告诉他,当时她去车站送一个朋友后正准备回去。那里的人太多,她没有发觉后面有人偷他的东西,一直到他出事的时候她才知道,可是已经晚了。那是一个盗窃团伙,一个人偷东西时,其他的人在旁边做掩护。他破坏了他们的行动,他们就报复性地捅了他一刀后四散逃走了。
“想吃点什么吗?”女子问他。
他摇摇头,饿得太久,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水,你躺着别动。”
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腹部依然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耳边响起轻微的声音,女子在轻轻地倒水。
“来,把嘴张开。”女子轻声对他说。
甜甜的味道,滑腻的感觉,这不是水。他微微仰着头,看见女子从杯子中舀起一点汁液,然后轻轻地吹吹气。“刚倒的,有点烫。”一侧头,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大袋奶粉,还有一些水果。
女子低头专注地把勺子里的热牛奶吹温,眉目之间全是恬然的关怀。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已经一片滚烫,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眼角滚落的泪水滴落在枕头上化出了一片温润的图案和花纹。许多年了,自从小镇上的姐姐告诉他不要轻易地流眼泪,他除了在奶奶离去时忍不住流泪,以后就再也没有滴过一滴泪水。
而此刻,那么毫无防备的泪水,一瞬间的开始后就再也难以停止。
“男儿有泪不轻掸,知道吗?快不哭了。”女子看到他的泪水,放下手中的杯子,掏出一个手绢轻轻擦拭着他眼角的泪水。手绢很精致,蓝白相间的方格碎碎地透出一点素雅,方格中隐隐显出的是小蝴蝶的图案,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听了她的话,他的泪流得更汹涌了。
那么多年艰辛甚至屈辱的生活似乎在这种温暖中苏醒了,繁繁复复的日子里所有的压抑和痛苦都把感动的情感堆积地无以复加。他根本不知道怎样表达内心的这一情感,只能用泪水冲出一道出口,任心情肆无忌惮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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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复查后说刀伤不是很重,他已经没有危险了,只需要一个短暂的愈合期。因为饿了许久,加上急剧的出血才会昏迷,昨天已经输了血,也输了葡萄液,情况基本上稳定。
“没什么担心的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你现在要安心静养。”女子笑着对他说。
他望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一个很舒心的笑容。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笑容了,所以现在即使是很舒心的笑容也难免有些僵硬。
“你的家在哪里,我怎么才能联系到你的家人?”
他摇摇头,好像想说出点什么,但嘴唇慢慢地又闭上了。
她似乎猜到他想说的话,沉默了许久,她问:“以后准备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是很遥远的问题。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他一直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应该是想的时候了,或者说是必须来想了。
可是从哪里开始想呢?又能怎么想?他陷入了迷茫。现实只能让他强迫着自己寻找明天的路,可是缺少路的明天让他连找寻的方向都没有。
女子安静地看着他,“先不要想这些,把伤治好了再说,听话。”她充满怜悯的目光很温暖,长长的睫毛在几次轻轻的扑闪后,明亮的眼睛已经浸润出一层水润的色彩。
整整七天,女子一直细心照料着他。他渐渐知道了女子的名字叫小影,也是北方人,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四年了。
七天后,他坚持着不住医院了,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他不想让小影再为他花那么高的住院费。他也明白,小影没有义务一直照顾他,她帮助他只是出于一种怜悯和同情。他不能给她增加太多的麻烦,虽然他也知道出院后自己连暂时停留的地方都没有,但他更了解自己隐忍和坚定的性格。
人,不能只想着怎么去面对明天,不然的话,很多时候我们就难以下定决心去做或不做一件事情,不能说这是一种莽撞,而应该是果敢,我们都需要这种果敢。
小影看他那么的坚持,就问他:“出院后你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会去哪里,但我知道现在必须出院,你给我的恩情太多了,我不能让你继续为我付出。连现在已经得到的恩情都没办法回报,那我怎么可能再接受你的付出。”他依旧的倔强。
小影的眼眶有些湿润,“先去我家吧。”
他摇摇头。
“那你准备流落街头,是不是?先去我家住下来,以后再慢慢找点事做。不然,你这么小,能怎么办。社会很复杂,知道吗?”
他的心掠过一阵恐惧,家乡的一段记忆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
沉默了很久,他答应了,低头的瞬间,他的眼泪又不设防地流淌着。
女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好孩子,听话就不哭了,就把姐姐当作你的亲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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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的家在凤栖小区。
小区的街道两旁是一棵棵粗壮的梧桐,在这个季节,梧桐硕大的叶子早已凋零的差不多了,少数几片蜷缩着打着卷的枯色的叶子象征性地悬在它光秃秃的树枝上,似乎是在衬托着一个个形销骨立的形象。
进了房间,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感觉又淹没了自己的心情。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小影看见他在门口茫然地站着就说:“进来呀,以后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
家?这个字词在他的记忆中好不容易才搜寻出来。奶奶养育他的地方是家吗?可是自从奶奶离开后,那个家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家,之后四处飘泊的地方是家吗?连根和温暖的感觉都几乎不曾有过的地方也不会是家。这么多年,他早已忘了有家的感觉,而这一刻他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发生的一切都太猝不及防了。
屋子很简洁,光洁的地板上一尘不染,雪白的墙壁上是几幅画,最醒目的一幅是连片的粉红,仔细看才清楚画上的是春季里漫山遍野自由竞放的桃花,近目的几枝繁盛的桃花间隐约有蝴蝶在翩然起舞。沙发的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盆鲜艳的花,在这个季节竟开出了篮紫色的花朵,一小簇一小簇地挤在一起,似乎是在这个冷色的世界温暖着彼此。湖蓝色的窗帘被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得格外鲜明,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阳光散落在地板上,在四周漾起片片流动的微光。屋子里不经然地笼罩着一层清新而奇妙的感觉。
“过来看看。”小影打开一个小房间的门。“没有其他的空房间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间屋子,一会儿我来收拾一下。”
屋子不算大,原来可能堆放过一些杂物,地面有一些凌乱的痕迹。他点点头。
然后小影打开了电视机。“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走到门口时,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奶粉冲好后递给他。
门随即合上了。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仿佛一直在梦中,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如果真是这样,他宁愿自己一直都不要醒过来。
电视的画面一直在眼前模糊,声音也时远时近地在耳边萦绕。
没多久,小影回来了,手上提了两包东西。
“刚出去给你买了几件衣服,你原来的衣服在这里用不上。走的时候太急就忘了问你穿衣服的尺寸,凭感觉给你买的。应该合适吧。一会儿洗了澡再穿上。也给你买了毛巾牙刷和香皂。来,我教你用热水器。”
他默默地看着小影给他买的东西。
“姐。”他终于忍不住叫了小影姐姐。那么陌生的词语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珍贵,一种特殊的亲情把他眼里的泪水渲染地更加晶莹。
小影看他泪流满面的样子,轻声地说:“怎么那么不坚强呀。过去的不好都过去了,以后你好好努力,有成就了不忘了姐姐就行。听话,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水热的差不多了,一会儿洗的时候要注意尽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衣服放在这里了。”
所有的感动积压在心里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泛滥得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似乎要把他过去积攒的泪水全都流泄出来。
“你是一个幸运的孩子。”一阵微微的海风拂起舒舒的长发,空气中透出一种清新的味道。
他看到她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是的,我很幸运,因为我遇见了姐姐。要不然,也许现在我还在流落街头,甚至还会有更悲惨的遭遇。”
天空依旧是那么明朗的色彩,无数的云朵缓缓地飘动着,不停地变幻着它们的形状,像一大群在草原上迁徙的绵羊。
“她很善良。”
小影是善良的。除了因为她的善良,很久以后他才渐渐明白当初小影收留他的又一个不是原因的原因。
一个同样经历不幸的人才能真切地体会和理解不幸带来的伤害和痛苦,只有有了体会和理解,我们的生活才会有更多感动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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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冬季和家乡的冬季有太多的不同。似乎再也没有了刺骨寒冷的感觉,从窗口挤进来的一点阳光一直温暖着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在这种温暖中,他不知不觉地想起前几天姐姐带给他的一次次感动,小影喂他热牛奶时关切和疼爱的眼神让他的心一片滚烫,小影见到他对以后生活的迷茫和隐忍的痛苦而流露出的温润的目光让他那一刻感到了亲人般的温情。
最后他什么也没隐瞒,经历过的不幸依次地告诉了小影。
自从记事起,他就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但每当他问自己的父母在哪里时,奶奶总是说以后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在奶奶快要离开的时候,奶奶才叫他把一个自己从未见奶奶开过的小木盒打开。木盒里只放了一个红绸包,包里有一片做衣服用的布。
“那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当年你妈把你交给我的时候留下的,你妈这么多年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你不要怨她,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奶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永远地离开了。
村子的乡亲帮忙安葬了奶奶。他们都说老人虽然一生无儿无女,但是一辈子都在做善事,很多人都惦念她,这一辈子也算值得了。
然而村子的人都绝口不提他的身世。
那时候十岁的他早已学会了坚强地面对生活,忍着他记事以来最大的悲痛,他开始了自己完全独立的生活。已经是四年级学生的他还想上学,学校减免了全部的学费。每天放学后他就赶到镇子捡一些塑料瓶和易拉罐卖以保证自己的生活,很多时候乡亲也会救济他一下。就这样度过了两年,上初中已经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自此,他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几乎完全依靠收集废品维持生活。他试着做其他的事,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为了生存,其间受到的伤害和屈辱让他对那一段沉重得无法回首的记忆感到害怕。
最后他遇到了一个说只要跟着他就能过好日子的人,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无路可退的轻信就把自己陷进了犯罪的组织。他坚决不去偷窃,换来的是一次次的毒打。他开始无比地恨这个世界,可一切都无济于事,毕竟他还要生存下去,想要生存就得面对这个世界就必须听从于那个罪恶的组织。可是他明白一旦听从就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奶奶从小就对他灌输的要好好做人的思想他也没有忘记,无论如何他都要对得起奶奶的教育和自己的良心。所以第一次出去作案的时候,抓住一个机会他就悄悄地到派出所报了案,然后拼命地连夜赶回村子拜祭完奶奶看了一下房子就直接跑到镇子的车站。他知道那个组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他必须在他们发觉情况以前逃离小镇。这是唯一的选择。
他给小影讲完自己的过去。
从此他再也没有忘记那个时刻小影满眼的泪水,也没有忘记小影对他真切安慰的语言。
从生命的开始他就是一个被遗弃的命运,只是在奶奶离开时他才意识到,此后一直到遇见小影,他才被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引出来,而在这以前十几年的时光里,他承受的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生命的重量。
阳光钻过窗户的格子撒在病房里,很温暖也很安静。窗外一片明媚的色彩,几棵高大的常青树郁郁葱葱,绿色在这个季节格外明朗。
“都过去了,明天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他记着小影的话,明天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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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后,他看到小影在厨房里正忙着煲汤。
“衣服还挺合身的。”小影看看他说,“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吃一顿饭,呆会儿可要多吃点。”
“不是很饿,我现在可以帮着做点什么?”
“不用你帮忙,你去休息一会儿,伤还没完全好呢。”
很快饭菜都摆在桌上了,很香。“姐姐,你做的菜很好吃。”
小影笑着说:“那你就要多吃些。”
“就我们两个人吃饭?”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嗯?”小影愣了一下。“是啊。”
他心里的疑问似乎没有了,然后不知道还可以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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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在姐姐家住了下来。伤口好了后,姐姐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想学画,画画一直是我的梦想。因为没有基础又只上完小学,所以姐姐给我买了许多关于画画基础的书和一些画画用的材料,还有一些工具书。她让我先在家里自学一段时间,然后再送我去短期培训班,后来我就到了现在的学校,在那里遇见了你。”
他说完这些话,一转过头就看到了舒舒脸庞上清晰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呢?现在有了姐姐,我已经好起来了。你不是也说将来我会过得更好吗。过去的都过去了。”
“嗯,都好起来了。”
他微微抬起头看天,已经是黄昏时的景象了。天空里的霞光一片连着一片,更远处的白云则被镀上了一道道金边。夕阳如血,横卧在海的边缘,水天相接处已被染成一片嫣红。向近处看,夕阳被目光从天边一直拖到脚下的沙滩上,波光粼粼的美丽中连绵起碎碎的金色。
此时的景致很美,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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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始至终都认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从小经历的苦难换来姐姐对我的关爱,真的,命运最终没有遗弃我,这座城市因为遇见了姐姐开始让我有了归属感,我感到了温暖。”
整整一个下午,他一直在回忆中给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而她的泪水见证了她所有的心情。
他忽然很感激后来的命运了,它不动声色地在他的生活中安排了几个善良的女子,让他的心慢慢地变得温暖,渐渐淡忘过去无数的伤痛。
这一刻,他很想流泪。
很长的时间,她一直沉默着,在自己的心里找不出一句话。不管是安慰,还是更多的了解,太复杂的感情,太沉重的记忆让她只能闭口无言。她只能默默地望着这个昨天还是陌生而此刻就无比熟悉的他,眼神中除了怜悯还闪现出脉脉的温情。
黄昏的山野上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一种干枯的味道扑面而过。
秋天是一个盛大的季节。一个泛绿的世界在进入它的时光后变得残缺,叶子的凋零,野草的荒芜,一切都不经准备,悄然地都改变了原来的面容。天空蓝得发灰,比以前似乎更高了一层,放眼望去,好像也变辽阔了。有阳光的时候,大地上一重温和的天,夏季那种炽热的感觉也渐渐地止步在初秋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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