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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日忙于处理落樱园的事物:邻里纠纷,偷盗打闹,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正要和同事换班,闻女士又来到治安处,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
“有人在我饭里下毒。快点送我去医院!”闻女士有气无力的对我说。
我知道,闻女士在这里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亲戚,我就把她送往最近的医院。在路上,闻女士还在不停的向我小声唠叨:“我有证据,有人毒害我。我把它装在这个袋子里,呆会给医生化验……”一边说,她一边摇晃手中的小袋。
说话间,已经到了医院,我帮助闻女士办好的所有的入院手续,正准备离开。闻女士向我招手,示意让我到她身边。
“你真是个好心的小伙子!”闻女士躺在病床上,向我赞道。
“您好好养身体吧。”我道。
“刚才我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医生,并且把证据也交给了医生,让他们去化验。等结果出来,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了。”闻女士道。
“什么话?”我没有明白过来。
“有人要害我啊!”闻太太道。
“恩,我知道了,我会和医生联系的,您好好修养!”我道。
“你还会来看望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老太太么?”闻女士有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她这种眼神,让我想起外婆。我外婆很疼爱我,她得病到过世,我都没能守在她身边。她是带着遗憾去的,我还记得家人对我说起她离世时的愿望,就是看看我这个外孙。面对老太太的要求,我道了声:“好,我会经常来看望您!”也许这样能让我弥补一些对外婆缺失的爱。
“谢谢你,小伙子!你不但人好,而且还很英俊!当心我爱上你!”老太太笑道。
“爱上一个人可不是什么罪过。”我笑着应道,对这么一个高龄的老太太,有什么必要回避的呢。
我找到她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她是急性肠胃炎。
“她不是说自己中毒么?刚才她还说什么证据来着?”我问道。
“那是她的呕吐物!我们已经给她查过血,尿便等几项常规,没有找到有毒物质!倒是细菌超标。我们还在等其它几项检查指标结果……能提供点线索吗?”医生道。
医生的问题,我回答不上,但是他的一席话,我感到可能又是虚惊一场,后来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想法。
很快,我就知道闻女士在医院里是难缠角色。她总以为自己被人欺负,但她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在护士长办公室门口总能见她的身影,大家见了她都如避瘟神一样。但她如果发现没有人理睬她,便会在办公室门前大声嚷嚷。对这么一个老太太的蛮缠行为,大家都没有什么办法。
我能做什么呢?我每次见她都慢声细语宽慰她,她说爱我的次数也就频繁地增加了。
闻女士出院后,有空就会到治安处找我,如果我不在,她就会缠着我同事问我下落。
有一次我休假回来,大家见了我都说:“这下可好了,老太太有救了,我们也有救了。”原来,在我休假期间,闻女士几乎每天都要向人问起那个英俊小伙子的下落,搞得整个治安处都知道,那个老太太有了心上人。当然,我会正义禀然的告诉大家:“你们无聊不无聊啊!这个老太太完全是孤家寡人,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找个人说说话,就被你们说成这样!”
她有顽强生命力,使她不安心居家的生活,而她的受迫害妄想又使得她把周边的人视为魔鬼。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容许她对她的治安管理员发生柏拉图式的爱情,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美丽的寄托。
闻女士自从那次住院后,耳朵也开始不灵了。我只能凑近她的耳朵对她说话。她很高兴看到我休假回来,乘我低头对她说话的时候,她突然用手抱住了我的头,在我的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在加拿大,吻脸颊倒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如果有家庭聚会,主人和来宾吻脸颊是一种热情的举动。有些民族如西班牙人还一定要左右脸颊一起吻到才算罢休。但同样的吻脸颊意义却可以是完全不同的,闻女士的吻就不是什么礼节性的吻了。我当时没有说什么,结果第二次见面,闻女士又故伎重演,我便对她说吻脸颊是不合适的。
“我明白了,我这么做,你女朋友会吃醋的。”她笑着说道。
“这和我女朋友没有关系,只是在中国,你这么干,别人见了会议论我们的。人言可畏——阮林玉不是这么说过么?她就是给害死的!”我现在已经学会用闻女士的逻辑讲话,还看了一些老牌明星的故事。
“那我们不在中国就好了,我们一去英国?”闻女士提议道。
“就是那样也不可以。”我道。
“那就一定是你女朋友不同意,你不要告诉她嘛。”闻女士的逻辑还真行。
“这不关我的女朋友什么事。”我坚持道。
“你一定是嫌我老了。也是的,我都72岁了。”
“不是嫌你老,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是吗?我在年轻的时候是很迷人的,很多小伙子都追我呢。”
“那我毫不怀疑。”我附和道。
“你知道吗,张学良还对我有意思呢?我不和他好,他就派人追杀我。”闻女士的妄想症开始发作了。
“你现在还活着,但张学良却过世了。”
“他阴魂不散,昨天晚上还派杀手到我房里,对我的背上猛击呢。”
“那不是真的,是你的幻觉。”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如果你说不是真的,那我和克林顿的事又如何解释?”
“你和克林顿又怎么了?”我当然知道她在胡说,但也想听听她的说法。
“我那天晚上看电视,看到克林顿在上面,怔怔地盯着我看,说要和我交朋友。我不愿意,他就从电视上走了下来,把我吓个半死。”闻女士的这段话表明了她的妄想症。
“那么后来呢?”我想听她的后续故事。
“后来我大叫,他就跑了,那个狗娘养的。”闻女士还忘不了诅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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