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国柏林,远郊,路边的木屋。
屋前,一排铃兰绽放着白色的花,临街的厨窗挂着传统的格子布帘,傍晚的风不时将它掀起,从里面飘出阵阵烘培的奶香味。
向阳的房间里,劲放下手中的提琴,懒懒的拉开那道通往室外的木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这里望出去别有一番天地,面前是一汪平静的湖水,它曲曲折折与一个大湖相连,一样的清新,却没有匆忙的商贩和过往的游人,远处是影影绰绰的树林,不知名的鸟儿穿梭其中,时而发出几声鸣叫。
劲抓起地板上果盘里那些看不出形状和颜色的点心,随意扔给近处草地上几只小鸟,起初那些鸟儿还你争我夺,相互追赶,后来竟然挑剔起来,每每扔去一块糕饼,它们总是先用嘴啄的粉碎,再拣取其中的果仁吃掉,然后就无所事事的来回游走,等待下一次从天而将的美味。
“好了,好了!这次应该没问题了,颜色和形状都很好!”云裳端着一盘刚刚出炉的西点跑进来,却看到几小时前才收拾整齐的房间又成了战场一般,乐谱、书籍、提琴、衣服、袜子、水杯、果盘全都乾坤挪移,上蹦下跳,热闹非凡。
天哪!难道这就是她下半辈子天天要面对的状况吗?再看看门槛上吹风观景的闲人,只恨得牙痒痒。
“韩劲!”她三步跨出门外,挡在劲面前,“怎么又停下来了,明天就要考试了!不是说柏林艺术学院的入学考试是全世界出了名儿的严格吗?要是不练得滚瓜烂熟,怎么行呢?”她真搞不懂,当初是谁发了牛脾气,一根筋的要奔这儿来,真的来了,却又懒懒散散,总是心不在焉,提不起精神。
见劲并不反驳,而是拉长身体,头枕手臂斜靠在门框上,整个人带着几分沮丧,她又立刻心有不忍,“怎么?是枪伤又发作了吗?”蹲下来为他搓揉左胸,“那就休息一下好了,可是,劲……”
“既然来了,就再坚持一下,不应该轻易放弃,是吗?”劲翻着大眼睛,拿腔拿调的模仿云裳的声音语气,“你就不能换几句话说吗?”
“我最近常说这些话吗?”是啊!连自己都觉得太熟了,张口就来,无奈之下,也坐在门槛上。“劲,我不明白,这里不是有你的梦想吗?你不是从小就想往进入柏林艺术学院吗?这个堪称世界音乐大师摇篮的校园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吗?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一身的倦怠,根本无心作战呢?”
劲的目光散落在不知名儿的远处,“我不知道,不知道这里是我的梦想,还是我妈的梦想?也许她的就应该是我的,不必分那么清楚!”
“什么!”云裳讶异,她一直以为这里是劲血液里的渴望,“难道,你是说你并不喜欢音乐?”
“不是!只是想到要规规矩矩的学,规规矩矩练,许多人在一起练同一只曲子,接受同一个观念,演奏什么,怎么演都要由别人安排,以既定的标准来凭判自己的音乐,我就很难受,连奏出来的声音都没了生气。”
“可是,你与我爸顽抗了那么久,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希望能进入正规院校学习,弥补后天的不足吗?”既然讨厌程式化的学习,为什么当初还要拼死拼活的来这里呢?
“不这样,你爸肯放我们吗?难道要我对他说要带着他的宝贝女儿去流浪吗?我看他宁可找人把我修理成残废,然后养我一辈子,也不会愿意我带着你去四处漂泊。而且……”劲轻轻叹气,“我最怕让他失望了,每次与他对视,我都觉得应该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否则真是恩将仇报,天理难容。”
“啊——”云裳释然而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也会对别人的期望感到负担呀!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自由的风,不会在乎别人的目光。”
“我有那么酷吗?”劲举目向天,“心里的爱越多就越胆小,没有牵挂的人自然无所畏惧。”
“可是,如果你不快乐,我又怎么会快乐呢?我们不快乐,父母又怎么会安心?我想他们也希望我们能诚实的对待自己的人生。”
“我真的很不争气!”劲拣起小石块去砸鸟群,惹得一时羽毛纷飞,作鸟兽散,“为什么就没法儿规规矩矩的走路呢?难道天生是一股妖风,吹到谁,谁就注定失望!”
“谁说的?”云裳将头靠在劲的肩上,“抛弃美味的食物,华丽的衣衫,安逸的生活,换得灵魂的自由,这样的路又怎会令人失望呢!”
“你讲的好浪漫!你可知道路途的艰辛和风险,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
“我有你啊!你唱歌来,我舞墨,神仙娟侣!”
“傻丫头!”劲捏了捏的云裳的脸,“我们要是这样做,会不会很不孝!”
“我的父母都是真正爱过、活过的人,他们一定会懂的。大不了,你放我探亲假喽!”云裳顽皮的笑。
“哈,好象只有你有亲人!不知道爸爸妈妈对我有多好呢!你早就失宠了。”劲抱臂而坐,扬扬得意。
“爸爸!妈妈!”云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都跟了我了,父母当然要拿出来分享啊!”
“说得怎么好象买一送一似的。”
劲搂住云裳,“是送二!数学这么差劲,我都后悔带着你了!”
“后悔?你想都别想!”
夕阳染红了林梢,将天空装扮的五彩缤纷,悠闲的暖光还不忘为相拥而坐的两人裁出长长的剪影,湖光天色,相得益彰。
大自然是最好的艺术家,它无时不在绘制着美丽的画卷,等待有心的人用心欣赏。
“哇!哪儿来这么多面粉?你到底在烤什么?弄我一身,真是糟糕!”
“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你来尝尝!”
“我才不要呢!怎么想起玩这个了?”
“外国人都喜欢吃点心嘛!”
“我又不是老外!”
“可是,左邻右舍都会,你来我往的,我们没有怎么成?”
“还好意思拿出去招待人,你看!鸟儿都不吃!”
“你这个没心肝的!拿我的劳动果实去喂鸟!”
“啊!”
劲被推下台阶。
“死丫头!”弹起身来,反扑。
“我,我不敢了,救命——”云裳惨叫。
一连串长长深深的吻封住了云裳的声音,作为最温柔的惩罚。
(《后街天使》完结了,明日还会有一篇后记,流云会专门为了大家,动手筹备一桌小宴,有谢礼大餐、后街人物小菜、心情甜点、未来浓汤,欢迎大家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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