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红相间的舞台,交相辉映的灯光,这里对劲来说是曾经的梦想,也是永远的回忆。在母亲离开的日子里,他常常独自坐在台下,面对空荡的舞台,从回忆中汲取温暖。每当他孤独无助的时候,也会来到这里,那些曾经聆听过的音乐就会在耳边响起,如同母亲的呼唤,慢慢抚平他内心的恐惧。可是今天,他要站在台上,用自己的琴声作为回应,用自己的力量战胜心底的伤,因为他已不再孤独无依,他的心因为爱而富足。
云裳是唯一的观众,随着音符一个个从劲的指尖滑出,她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种忧郁的美丽,一种极富力量的震撼,在如泣如诉的旋律里,云裳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劲,一个忧郁的、欢乐的、脆弱的、坚强的劲。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读懂了每个音符的意义。音乐就像一扇门,没有形状却可以容纳一切,宣泄一切,交流一切。
劲演奏的是西班牙小提琴家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它是小提琴独奏中不朽的名篇,乐曲描绘了吉普赛民族飘泊清苦却充满活力的生活,用伤感的色彩与艰涩的技巧共同交织出一种绚烂的深刻。这是席嫣然最热爱的曲目,后来却成为了劲心灵的节奏,虽然他曾经练习过千次百次,却始终无法完整的演奏,因为每当乐曲响起,那段惨痛的记忆就如同昨天,历历在目……
席嫣然知道,当她决定独自带着腹中的孩子来到这个异乡的时候,就注定与自己的音乐之梦从此无缘。可是老天好像有意要给她一个补偿,劲从小就对音乐表现出极强的天赋,尤其是那份与生俱来的悟性,是连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乐音的她也比不上的,所以很自然的她把自己对音乐的所有冀望都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
那年,劲刚上小学,就已经有了相当的音乐功底,许多颇具难度的乐曲都能驾轻就熟,她觉得该为儿子买一把好琴了,因为学到一定的程度,琴的好坏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为了多赚些钱,她开始兼职当家教。
暑假的一个早上,像往常一样,席嫣然给劲布置好今天要练习的曲目,然后匆匆的出去带家教。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反复的练习同一个曲调是多么枯燥无味的事,为什么不让他练新曲子呢?就像那首妈妈常拉的《流浪者之歌》。
小伙伴的呼唤是一天快乐的开始,外面的天地才是他最向往的地方,他顺利躲过房东奶奶的监视,胜利大逃亡。
他哪里知道,这本该快乐的一天却成为了一生最痛苦的记忆。
痛快的玩了一天,谁知在回家的路上他们与附近年龄稍大的孩子发生了争执,冲突越演越烈,一向带头的劲自然成为了对方攻击的重点。因为没有父亲,劲常常被人嘲笑,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自己被人攻击都可以忍受,却绝不允许有人嘲笑母亲,所以他顾不上对方人多又年长,冲上去决意要出口恶气。
立刻,双方厮打在一起,尽管劲挨打最多,却倔强不屈。
席嫣然因为接到琴行老板的通知,那天特意提前下课,用所有的积蓄换了把音色俱佳的好琴,她满心欢喜的回来,谁知却看到了巷口的一幕混战。她把劲从人堆里抓出来。
“为什么要打架?”
“他们骂我!”
“要是你不到处惹事,别人怎么会骂你?”
“我没错!”劲执拗的脸上还是一片愤然。
席嫣然拽起劲的领子,“跟我回家,以后好好在家练琴,哪儿也不许去!”
劲用力挣扎,“我没错,我不回去,我讨厌练琴,练好了又怎么样?他们还是骂我……”
席嫣然一个耳光扇落在劲的脸上,也落在了自己的心里。
劲被打懵了,虽然常常被母亲“修理”,可是从来没有真正挨过打。他从地上爬起来,飞一般的向远处跑去。
一辆货车从街角窜出,眼看就要撞上劲,席嫣然惊呼,不顾一切推开了幼小的劲,自己却像风中断翅的蝴蝶,扑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乐曲进入第四部分,以快板的手法将整个乐章推向**,劲右手的快速拨奏与高音区的滑奏配合的如丝如扣,剧场里到处充斥着一种蓬勃的张力,撼动着每一寸空气。接着,本应由十六音符的断奏作铺垫,然后在**中闪电般划上完美的句号。可是劲的琴声却嘎然而止,他的时间停留在母亲倒地的一刹那,懊悔与自责令他无力再去触碰那段过往。他幽深的眼眸里,痛是那么的清晰,缓缓的坐下来,坐在灿烂的舞台上,泪无声的坠落,紧握着手中的琴,握住最后的力量。
云裳走近他,试图擦试那些泪水,却被劲敏感的躲开。
“不要,不要看。”劲将头埋入怀中,虚弱的请求。
跪下来,云裳让劲靠在自己的身上,“没关系,这很正常,想哭,就好好哭一场!”
此刻不需要坚强,劲像孩子一样,将锥心的痛楚肆意释放,他紧紧抱住云裳,泪像潮涌,打湿了云裳的衣衫,也打湿的云裳的心。“是我害死她的!”劲哽咽着,“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她就不会有事,都是我的错!”
“不管谁的错,都已经过去了。我相信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健康,这么勇敢的活着,一定很自豪。”
劲依靠着云裳,为她讲述了这段往事……
母亲去世以后,劲开始拼命的练琴,甚至废寝忘食,可是两年后房东奶奶的离开,让他失去了唯一的依靠,生活几乎陷入绝境。他渐渐明白,无依无靠的孤儿成为音乐家的故事,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他开始辍学,打架、酗酒、跟着坏孩子混日子,直到遇见霍叔,他冰冷的心才渐渐有了温度。而十六岁那年,霍叔的殉职,让劲再次承受了失去亲人的打击,不过那时的他已经渐渐成熟,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当他懂得用歌唱来讨生活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公开的演奏过小提琴。因为这把琴不应该拉给那些用钱买醉的人,它是劲的梦,虽然生活让他与这个梦越来越远,但他也不愿意令它受到任何污染。他将琴束之高墙,不愿再去触碰,他企图遗忘,遗忘过去的一切,美好也罢,痛苦也罢,他都不愿意面对,他希望变得麻木。可是每当夜阑人静,无法入睡之时,他都忍不住再拿起它,尽管它在控诉,控诉自己无法弥补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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