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回荡的钟声 > 第八章 受命学习路巧遇,昔日交往情难忘

?    八、受命学习路巧遇,昔日交往情难忘。

    周三,华一民上了两节早课后,就匆匆出山搭上了最后一趟班车赶往县城火车站,黄昏时分,搭上了开往桂林的火车。华一民拖着疲惫的身子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扒在列车的茶几上随着列车的摇晃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似曾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同志,你醒醒,桂林站就要到了。”同时,自己的身体被摇晃起来。他忙睁开惺忪的睡眼循声望去,这一望,双方同时都呆住了,“你是——”双方异口同声地问了起来。“我是华一民。你是——”华一民抢先自我介绍又抢先发问。站在华一民面前的是一个扎着两个刷把,穿着一身列车员制服,庄重而又靓丽的姑娘。只见她把头一歪,调皮地说:“你猜猜我是谁?”哟——那耳垂下熟悉的绿豆般的黑痣,你,你是林霞。”华一民兴奋地说,同时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这么多人,你正经点。”林霞红着脸,一边娇嗔着,一边扳开华一民那湿润的大手。华一民猛地醒了过来。“你,你何时到这列车当服务员的?”华一民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问。“闲话少讲。先讲你来桂林干什么吧?”林霞撇撇嘴说。“我受公社教革委的派遣,前来桂林听课。”“哦,当上老师了,还不错嘛。”“目前我还是以工代干。”华一民红着脸说。“来桂林听课几天?”“两天。”“那就是星期六回学校?”“没错。”“这样吧,星期六下午我请你吃饭,你星期天再回校。”“这——”“这,这什么?你那老脑筋又犯了,反正星期六你又上不成课,星期天是休息,没有影响你什么吧?就这样定了,星期六下午六点钟,‘老乡亲’饭店,不见不散。‘说完,她急忙去招呼其它旅客去了。华一民呆呆地望着林霞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在旅客之中,他才回过神来提上简单的行李,随着客流下了车,出了站。

    这一晚,华一民在旅社的客房里失眠了,他与林霞相识的一幕幕就象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那是文革大串连时期,他与李贵在桂林好不容易挤上了开往北京的红卫兵专列,不想,这趟加班专列开到湖南的株洲因接有另外的紧急任务,不再往前开了,整车的红卫兵只好下了车。时值深夜两点,找接待站很是不便。他们临时改变计划,连夜步行赶往韶山参观**旧居。当他们背上行李踏上路标指向湘潭的公路时,后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前面的大哥等等。”华一民惊诧地回过头来,只见三个姑娘每人挎着一个军用挎包,朝他们跑来。“你们是赶往韶山吗?”领头的姑娘直率地问。“是的。”华一民点了点头。“我们与你们结伴同行,可以吗?”“欢迎。”他们一行五人沿着宽阔的公路向湘潭走去。

    通过交谈,彼此知道都是桂林人,就显得格外的亲热。领头的姑娘姓林名霞,热情大方,她爸是桂林工务段的工人。她把华一民当成了大哥。她看着华一民背上背的又是被子又是挎包,走路老是掉队,就笑着说:“华大哥,出远门不必带那么多的东西,尤其是被子。何况,接待站有的是。这床旧被子就丢了吧。”“不。这是我妈陪嫁的东西,我不能丢。”“那——我能不能帮你背一背?”“笑话。堂堂男子汉的东西怎么要你这个女孩子背?”华一民说着,背着晃荡的背包,一阵小跑冲到了前面。

    夜,越来越深,人越来越困。他们在小说或电影中看到的夜行军,今晚却意外地品尝了其中的滋味:困倦让人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是意志支配着两脚在行军。他们时不时相撞而惊醒。要不是宽阔的一级公路,非有人掉进路边的水沟。

    当朝霞初露时,他们穿过了湘潭县城,沿着公路向韶山奔去。“嗨——前面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快,快到韶山了。”林霞眼尖,指着前方高兴地招呼着。他们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久已向往的——红太阳升起的地方。他们不顾疲劳,不顾饥饿,排着长队参观了**旧居,参观了**旧居陈列馆,让他们感受了一代伟人的不平凡。

    时近黄昏,他们买了几个咸菜包简单地充了饥,就到韶山接待站登记住宿。来韶山参观的红卫兵少说也有好几万人,接待站的十来个窗口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他们五人中,华一民的年龄最大,排队的事自然而然是大哥的事,。好不容易离窗口不远了,窗口前突然‘嘭’的一声,一个红卫兵晕倒地下,“快,脑膜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们顿时掏手帕,扯口罩的忙碌起来。华一民什么也没有,只是傻呆呆的地站着。突然一只纤手拿着一块香喷喷,软绵绵而又雪白的手帕紧紧地堵住了华一民的鼻子和嘴巴。他扭头一看,嗨,是林霞,她的另一只手却光秃秃地捂住自己的嘴和鼻。华一民激动得热泪盈眶,正要扳开林霞的手,林霞那坚定的目光盯着华一民摇了摇头,朝前摆了摆,华一民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的呵护下办完了住宿登记手续。

    住宿安排在韶山小学球场的二号棚和十号棚。华一民一行首先来到男舍的二号棚,他们一跨入棚内,猛地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两声‘哎——哎——的呻吟。“不好。有脑膜炎。”林霞说着就一把拉住华一民逃离了棚舍。

    “长夜漫漫,棚舍不能住,到那里休息?”华一民自言自语地说。还是林霞见多识广,她咬着嘴唇领着华一民一行离开了人群密集的韶山小学来到了边缘的韶山汽车站,这里远离人群,空气自然清新得多,大家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跨入了候车室,环顾四周,这里的空间也不过二十来个平方,室内的候车凳子早已不知去向。林霞望了望华一民背上的被子,笑了笑“华大哥,想不到你千里迢迢背来的被子,今晚派上用场了,在这水泥板上坐顿顿觉,得用你的被子盖盖脚。”大家围坐一圈,将华一民的棉被盖在大家的脚上。不知是过度疲劳还是寒冷使人麻木,大家坐着伏在膝上一觉睡到天明。“华大哥,还得感谢你妈这床陪嫁的被子,让我们度过了这么一夜。”林霞一边笑着说,一边有棱有角地叠着被子。“哟,看你这熟练的叠被架式好象参过军似的。”华一民惊奇地说。“嘿嘿,我还没有那个福份,只不过在军训时多练了两手罢。”林霞不好意思地说。“嘿,城里人就是跟我们乡巴佬不一般,说话做事老练多了。”华一民心里嘀咕着。“林霞,我打算今早搭第一趟班车去长沙,你们去不去?”“当然去。”“好,那就准备买票乘车。”

    首趟班车出站了,它载着华一民一行向湖南的首府——长沙驶去。那里有**早年学习过的湖南省第一师范学校,那里有**早年参加革命活动的清水塘,还有他的革命伴侣杨开慧烈士陵园。

    汽车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行驶,终于驶进了长沙总站。想不到长沙的红卫兵接待站,服务工作做得非常周到,他们展开接待站的旗帜主动迎接红卫兵。华一民一行刚下车,迎上来的是湖南省体育馆红卫兵接待站。工作人员领着他们来到了体育馆,一踏进门,一块镏金的‘红卫兵之家’大红匾就呈现在他们的眼前。走近一看,是兄弟省市的红卫兵合赠的。华一民感到一阵阵的春意,感到一阵阵的温暖。

    男同志安排在体育馆的篮球场打地铺,嘿,这地板是打了蜡的木地板,用手摸一摸一尘不染;巨大的钢梁高高地支撑着庞大的屋顶,巨大的空间使得这里的空气流畅清新。华一民安顿好住宿就到食堂买票吃饭,半斤全国粮票,一角五分钱就能买到一个咸菜,一碗豆腐白菜汤;就能在一个大海缸里随舀运动员食用的雪白的油粘米饭。饥饿了一天半的华一民打着饱嗝按计划参观了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看到了**早年革命的轨迹。在清水塘,看到了**和他的爱妻杨开慧的革命情操。在杨开慧陵园,缅怀了烈士的忠贞不屈,体会**‘我失骄杨,君失柳’的深切怀念。在橘子洲头,尽情感受‘层林尽染’的壮丽。回到接待站已近傍晚,晚饭过后,华一民感到很是疲劳,为了明天的第三站———北京,必须恢复体力就要趁早休息。华一民很快地进入了梦乡。不知何时,耳边响起“华大哥,华大哥。”急促的呼叫声,同时身体也被剧烈的摇晃,他睁开睡眼一看,是林霞的同学小赵。他一骨碌爬起来忙问“什么事?小赵。”“快,林霞不见了。”“啊,怎么回事?你快讲给我听。”华一民一边急切地问,一边披上了衣服。“晚饭后,我们去打水洗脚准备休息,忽然她两手撑着头一阵咳嗽,脸颊红红的,额上冒出了汗珠,我们问她怎么了,她说头筋有些胀痛感到头晕站立不住,我们以为她感冒了,就送她到体育馆医务室看病要药。医生用体温计为她量体温需要十来分钟,林霞她摆摆手让我们回去趁水热洗脚休息,她吃了药后再回去休息。我们太粗心了,认为区区感冒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况医务室离我们的宿舍不远,那里还有医生呢。我们回去洗脚后就钻入被子睡觉,好一阵,还不见霞姐回来,我不放心,就爬起来穿上衣服到医务室去看林霞,不想,医务室的门早已关上,但室内仍亮着灯,我趴在窗上朝里一望,糟了,林霞已不见踪影,只见门的另一边竖着一块牌子,一张红纸上写着:广西桂林的红卫兵,你们的战友林霞因患脑膜炎已送干部疗养院医治。我心里一急就跑来找你了。”华一民跟着小赵赶到医务室,敲开了门,说明了来意,此时的值班医生已换了人,他也不知道这么回事,他见华一民心急如焚,一边安慰,一边翻开了疾病记录,一行黑字展现在他们的眼前:林霞,女,十八岁,广西桂林人,咳嗽,体温四十一度,突然晕倒,疑似病:脑膜炎。送干部疗养院医治。华一民忽然感到一阵昏眩,他急切地问:“干部疗养院在什么地方?”“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好象是在郊区吧。”医生抱歉地说。“是东郊还是西郊?”“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放心,这是一所医疗条件很好的医院。你们的同学,不,是战友,会得到到很好的医治的。”“谢谢,谢谢。”

    这一晚同来的四人,一个也没有睡好,耳边响着华大哥铿锵有力的誓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天一亮,四人出了接待站,就漫无目的地见人就问:“干部疗养院在什么地方?”得到的是:“不清楚。”或摇摇头。不知是何原因,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就是没有碰上一个警察。华一民心想;郊区,郊区,肯定在城市的边缘,为了就近抢救病人,这个郊区也肯定离接待站不远。他回过头来,望了望远处的体育馆,毅然决定:离开大街向左边一条比较清冷的大道走去,走了不久,前面有个干部模样的老者朝他们迎面而来,华一民上前恭敬地打听,并说明了来意,老者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抬起手顺着大道朝前一指,就进了一条巷道走了。嘿,居然撞对了,又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了田园,看到了绿树掩映的楼房。他们加快了脚步赶到楼房前一看,嘿,‘湖南省干部疗养院’的牌子跃入他们的眼帘。华一民兴奋地带头跨入门内向传达室的值班人员说明来意,还好,值班老头没有换人,他指着左前方的一幢楼房对华一民说:“昨晚来的病人都在这幢楼房里。”华一民千恩万谢离开了老头向那幢楼房奔去。

    这是一幢四层楼房,未到跟前就飘来阵阵药味,华一民跨入一楼值班室,室内竟空无一人,等了一会仍不见人影,心急如焚的华一民只好戴上口罩带头进入病房,一房一房地寻找林霞。从一楼寻到四楼,从四楼又寻到一楼,四个人,八只眼睛就是没有看见他们思念的林霞。莫非......华一民心里猛地一沉就要返回传达室询问老头,这时,只见一个全身洁白的护士,戴着大口罩,手托一个磁盘向他们迎面走来。来到近前,窝着火的华一民劈头就问:“你们怎么搞的?怎样为人民服务?没有人值班?昨晚来的病人有死了的吗?”护士抬起了头,那大口罩上的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望了望满脸怒容的华一民,和蔼地说:“红卫兵同志,你别发火,我们奉命刚刚赶来支援,别急,我替你查一查登记表。”说着她领着华一民一行进了一楼值班室,她俯下身来去拉抽屉,华一民看到了那白大褂后面黄军装上鲜艳的红领章,‘啊,是解放军。难怪态度是那样的和蔼。’这位解放军护士拿出登记表一边翻开,一边和蔼地问:“你们的战友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籍贯地是哪里?”最后她终于在昨晚入院的病人名单中找到了林霞。“看,你们的战友在三楼六室四床。”护士兴奋地说。华一民与他的同伴不好意思地对视了下,自言自语地说:“嗨,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在这幢楼的每个病房都找遍了,怎么就是找不着呢?”“那是你们的心太急了。”护士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他们上了三楼。

    果然,林霞躺在三楼六室的四床上。走近一看,她刚刚退烧,嘴唇上还留着发烧引起的水泡。值班医生查房来了,他对林霞作了仔细地检查后,回过头来对华一民说:“幸亏地方接待站送得及时,昨晚值班医生处理得当,总算是脱离了危险。”“谢谢。”华一民不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苏醒不久的林霞见到了她的同伴,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们来看我。华大哥,你们明天还去北京吗?”“唉——脑膜炎正在蔓延,你又病得不轻,北京之行只好取消。我正在考虑,明天让她们三人回桂林,我留下来照顾你。”“不,不,华大哥,你不能留下来。因为她们三人比我们还要不懂事,万一她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会遗憾终生的。你要带着她们回桂林我才放心。何况,我已脱离危险了。求求你了,华大哥。”林霞急切地说。“林霞,我怎能扔下你一个人在长沙?这里远离桂林,举目无亲,我又怎样放心得下?”华一民忧心仲仲地说。“红卫兵同志,解放军就是你们的亲人。你放心,林霞是我们的病人,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解放军护士在一旁诚恳地说。“华大哥,有解放军呵护着我,你就放心地带她们回桂林吧。”林霞也恳切地说。华一民沉思片刻对林霞说:“好,就按你们说的,我带她们回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养好病才能出院。喏,这小包里有我的通信地址什么的,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拍电报给我,我一定重返长沙。”林霞接过小包说:“好,我答应你。华大哥,你就放心地回去吧。”“拜托了,解放军同志。”华一民朝解放军护士一拱手就带着同伴们离开了病房,离开了疗养院,离开了长沙。

    一个星期之后,华一民收到了林霞的来信,展开来信,那娟秀还不怎么流畅的字体说明她大病初愈:

    华大哥:

    谢谢你对我的牵挂,谢谢你在小包里给我留下那么多的钱和粮票。

    经过这次疾病的磨难,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人民解放军不愧是伟大领袖**亲手缔造的军队。他们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那么的鲜明。你们走后,解放军的军医,护士,把我这个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孤家寡人真正当作了他们的亲人。当我高烧时,他们日夜守护在我的身旁;当我好转后,她们将特别配制的流汁一口一口地喂进我的嘴里,在他们的精心治疗下,我的病情好转很快,目前我已进入康复期,解放军亲人又为我买来很多的水果,为我扒香蕉,为我削苹果。我千恩万谢解放军,说解放军大哥大姐医术高超护理得当,他们却谦逊地说:是地方接待站送的及时,是地方医生处理得当,才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湖南的恩人,解放军恩人让我永远铭记心中,终生不忘。

    华大哥,我们虽然相识才那么两天,尽管你有时有些乡巴佬的死脑筋,但是你的为人,你的诚朴和憨厚,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我真想跟你在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我知道,你我要在一起,目前还有一道鸿沟相隔,那就是我在城市,你在乡村。哦,对了,华大哥,参军吧。人民解放军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明年我们一同报名参军,在解放军这个大熔炉里一块锻造自己,你同意吗?好,千言万语说不尽,就此搁笔。

    祝你全家安康。

    林霞

    华一民读完信,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林霞平安无事了。但她在信中那**辣的言词,又在华一民的心里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林霞靓丽,热情大方,说话做事果断老练。能结交这样的姑娘,也是自己三生有幸。从此,他们之间书信来往频繁,感情也日日加深。但是,随着文革形势的急剧变化,他们之间的感情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在两派激争之期,华一民坚持两派都是革命群众,只不过认识不同罢了,没有理由把一方的认识强加给另一方,所以他不介入两派争斗。而林霞明确地站到了激进的一边,并指责华一民是中间派,她为华一民写了这么一个等式:中间派=不革命派=反革命派。从此,他们之间断绝了一切来往。

    今天,在这趟列车上不期而遇,真让华一民又惊又喜,难怪他紧紧地握着林霞的手就是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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