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苦涩年华
七月的南方仍旧被那炽热的太阳毫不留情烘烤着，似要把这个江西的小镇蒸发成空气。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太阳把热量全部传给了弥漫的空气。闷热异常。而那些白天躲在草树里的蚊子没有了强光的顾虑，肆无忌殚的在空中唱着欢快的而令人心烦的歌曲。
小安刚刚从田地里回来，这时正是南方独有的双抢，南方水多田少，天气炎热，充足的水分和阳光为这里的农作物提供了足够两季的营养和条件。所以这里的农民们在五月时种下一季，在七月的时候一面收割，一面种下第二季，到了十月份的时候再收割很二季，这一季才是人们常说的秋收。而七月左右是农业上最忙碌的时候，抢收和抢种，故名双抢。
小安回味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明天就可以全部忙完了，回家已经有十天了。忙了十天没一天睡了好觉，等到明天忙完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睡上几天，尽管这不可能，但他还是这么想。因为这时已没有什么东西比休息还要重要的。吃过晚饭，这时他一般都会看会儿电视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这几天的劳动对于一个在大学里整天看书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累了。
邻居家的小女孩悄悄的推开了他的门，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了笑。小安不想用这有限的力量去挤出一笑去还给她。仍旧静静的看着电视。尽管她很可爱。
------小安，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在谈恋爱啊？
小女孩用那天真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语气说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时他不太喜欢和女孩子闹，大胆却不放肆，开放却不放纵。他不知道是自已的问题还是这个被社会带坏的七岁小女孩的原因。小女孩接着说：
------今天有个姐姐打电话找你，你不在，她说晚上还会打来。
小安仍旧没有去在意她说什么，只是对社会的教育想着什么。
------哥，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小女孩不肯罢体的追问着。他没有去理她而是问对方她说的是普通话还是方言。当小女孩告诉说的是方言时，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小女孩见他不肯告诉自已是不是女朋友也只好无奈的离开了。
小安想的不是那个人是谁，而是想的是那个人和自已什么关系。还没有等他想明白，电话响了起来。小安的父亲接了电话，小安想应该是她打来的。父亲简单的问了几句便把电话交给了小安。对面是一个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尽管这声音来自很远很远，但还是想到了她，也只有她能把他从那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年代唤醒。他很茫然，因为在一年前他听说她结婚了。如今纵然百感交集，却也是话到嘴边便哽塞而回。然而她的顽皮却一点也不像是个嫁了的人，但这一点他该早就会知道。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电话那头的她，虽然他不能算是在她身边最久的人，但是他可以说是最愿意去了解她的人。
------你猜我是谁？猜啊。
他笑了笑：
------我很累，猜不出你是谁来。
他看不到对面是怎么样子，可是他从她的话语中可以知道那边很焦急。他笑了笑，可是很快就严肃起来。
------你，你嫁人啦？
尽管在一年前这句话曾经深深地伤了他的心，但从不相信命运他却怎么也不肯向这句话低头。因为在他们分开以后的日子里他慢慢地明白在遇到的女孩中没有谁能取代她在自已心目中的地位。
她顿了顿。
他不想去听她的回答，情愿让自已一直不去明白她是怎么回事，永远，永远。
电话的那头还是出现了她那调皮的声音。
------是谁说的，谁说我嫁人啦？
他不敢去听她的回答。
他更不敢去相信她的回答。
霎那间，他好像明白了很多事，世界似乎只在他的掌握中。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世界就不会让他失望。一整天的疲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很高兴，但他明白此时的他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你没有嫁人？他想再听一次，她告诉自已。
------谁说的？是谁说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逼问比正面回答更加明白的告诉自已，她没有去嫁人。
她的回答是那么的顽强。
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已该怎么说下去。他的心滚烫着。
他想立刻去见她，但他心里又是那么的害怕，如今已隔五年，物是人非。自已还是自己，却已被学业压迫的不成样子，五年前的那种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而她已是在外奔波了好多年。外面的世界他很了解，穷书生还是那个穷书生，可是当年的小女孩却变成了大姑娘。自已是否还能认出都不知道了。
-------你现在猜出我是谁了吗？猜到了没有？
她显得不是很耐烦。但她却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
------没有，我还在猜呢。
他不想让她猜到此刻他沸腾的心。掩饰着自己，却没有想到此时的那头也已是泪涌心田。
------你到底猜到我是谁了没有？对方还是不肯罢休的问着。
------是小婷。
是的，是刘小婷。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他不想在让对方担心了。
说完了以后他更希望自已早些说出来。
------你怎能么知道的，是怎么才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说猜不出来？
------我刚才是逗你的。我，我早就知道是你啦。你现在还好吗？
------还可以。你呢？
------我，还是老样子。
他停了停。说到这里他开始有点困惑。因为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在五年前失去了她。也是在当初他们站在不同的选择上分道扬镳。
聊着聊着，他们聊起了当年在一起的玩伴。小安清楚的记得那年他还有两个要好的朋友长风和大华。成天在一起吃饭，上课，在走廊里唱歌。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涯，没有学习的压力和学校的制度，那里只有歌声和笑声。他们一共是七个人，三男四女。小婷，小琴，小芬，小美和小利还有他们三人。长风和小美，大华和小芬，小安和小婷都是相对要好朋友，当然和其他人关系也非常的好。后来只有小安和长风考上了高中，其它人也就都分开了。又过了三年，长风和小安都考上了大学，长风在天津，小安去了西安。其它人也就分散了。
渐渐的聊起了长风，长风当年和小安考上了同一高中，然而却是很少见面，即是见面也是短短地打个招呼，学业上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忘了自已曾经在一起过。
------他现在怎么样了？问起好朋友时却不再那么拘束，问的倒是很随便。
------他在天津，已经回家了，他还说如果不是我叫他回他还不回呢。小婷回答的很干脆。
尽管和长风的关系不如和小婷的那么的亲切，但是他们这些死党从来没有见色忘友。在所谓的爱情和友情之间，他们做到了统一。小安总是坚信的认为：他们的是真正的爱情和友情。很多人却不赞同。也许有些人早就看出了他们的结局。长风的认为是他和小美之间只是一种高于友情却比爱情要低的感情。而小华表面上是把他和小芬的感情加倍的珍惜，却从来没有透露过他的感情观。
小琴和小利听说都有男孩子去追求，可是她们却没有动心。也许她们才是当时头脑最清醒的人，但是现在看看，尽管没有受到感情的挫伤，然而她们未必是幸福的。
认识长风是在初一的时候。初一时因为哥哥和小安在同一个初中，所以小安还算是个勤奋读书的好学生，可是成绩却始终上不来。后来才发现逼迫读书和自愿读书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哥哥念初三了，快毕业了，哥哥是中学里很有名气的好学生，每个学期，哥哥总能按期的拿到好几张奖状。当时学校考重点高中的人只有七八名，而那年哥哥以全样校第二的成绩考上了。有哥哥在，小安想玩却玩不起来，每天哥哥要在老师布置功课后还需要额外的给他作业，而且要定期检查。因为哥哥在学校出了名，小安也被爆了光。初一的几回考试下来，小安发现了一个人，他常在全校的排名上遥遥领先。他就是长风。于是他开始去寻找长风，当他看到长风时他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伙也和自已一样，充满了朝气，从不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越是如此他越发想认识这个人。
压迫在解放了的世界是无法停留的。哥哥如期的考了一千多名学子梦想中的重点高中。家里为哥哥喜而喜。其实笑的最灿烂的还是小安，他终于挣脱了束缚，小安此时方能明白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解放和自由。父母们都没有发觉就在哥哥走后的半年内，小安从一个好学生的弟弟阴影中走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学校教育的失败品。
小安如愿的上了自由的初二。在这里他结识了长风。他很幸运的认为自已将和长风一样出色。在乒乓球桌上他认识了小华，小华是一个不爱学习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个子男生，然而他身上的那种义气深深地打动了小安和长风，于是他们自封了三兄弟。小华老大，长风老三，小安排第二。
认识小婷是一次意外也是一次必然。学校要劳动，一般劳动工具是从附近学生的家里借来，以其说是借，还不如说是逼附近学生拿。小婷家距学校很近，所以拿工具的事自然不可避免的落在她的身上。而小华家也是在附近，可是他却不愿去拿，只是说家中没有。
一天的劳动完成以后，大伙忙着去收拾工具回家，只有小安他们闲着。小华也许上没事太无聊，于是他叫上了小安去帮他朋友把工具拿回家。小安很乐意的同意了。小安问是谁，小华却模模糊糊的说一个亲戚。是男是女他都不肯告诉小安。没办法只有去了。
当他们拿到工具时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清秀水灵的漂亮女孩。一双大而美的单凤眼，清澈灵光。一张秀气可人的瓜子脸，娇而不妖。还有那袭稍卷齐胸的黑发，张弛有度。瘦小的她尽显柔弱之美，给人一种要舍身相护的错觉。小安很吃惊，也很激动，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在电视里这么近距离的看过这么好看的女孩以外从没有如现在这般近的看过这样的女孩。她穿的简洁却不简单，笑的炫丽而不炫耀。比下了所有农家女孩的贫俗和城市女孩的虚伪。
看到来了两个帮手，她冲着他俩笑了笑。这一笑不打紧，但她眼睛那角度足以让小安自以为是仅是对自已微笑。激动让他没时间去回复。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高兴，她一路都走在他俩前面。这对小安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让他放松的机会，他们三个一起的时候，小安只得一边凉快，因为他即不认识这个女孩，也插不上他们的聊天。然而，女孩却发觉他的窘态，一个人独自走在他们的前面。这样他就有时间去向小华聊天。
终于，小安再也忍不住了。
------华，你说的亲戚不会就是她吧？尽管他说完有点后悔，又为自已的人生加上了一句废话。
------就是啊。小华的回答很干净。
------他是你谁？
这个问题对于小安来说很关键。这一结果直接的影响到他是否有缘和那个女孩相识。所以问的时候很小心
------是我叔叔女儿，我妹。小华的回答依旧是利落。
听完这句回答，小安几乎要跳起来。这样的话，凭借他和小华的关系他没有理由不和她认识。但是小安还是强忍着心涌暗潮，装作没有发生一样。漫无目地。
------安，有什么事吗？小安的沉静换来了小华的疑惑：一向有事脸先表达的小安为何对今天的事毫无反应呢。
------没有，对了她家还有多远？问完这个问题小安都觉的自已很聪明，回避了小华的逼问而又转到去打听她家住的地方。
小华很是得意的笑了笑：
------你不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小安被他将计就计，而且被他将了一军。一，回避了小安的提问；二，反过来向小安打探小安对她的看法，如果是小安很喜欢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三，成功回答了小安会因此得到一定的物质报酬。然而这一切早已被小安看穿。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小安好可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已。
------不是，只是初次认识，打听这打听那的不太礼貌。
------那我告诉你吧，她是小婷。
小安知道，小华从来不做亏本的事。但是这是小安第一次在女生面前表现的斯文和大方。
------回头去吃冰淇淋。
小安认为一个女生的名字远不止一个冰淇淋重要，也只有小华他去用一个冰淇淋去换一个女生的名字。聊着聊着，不觉已到家了。小婷很礼貌的叫小安进屋去坐，然而忽至而来的荣幸让他很不适应。当小安站在门外等他们时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已的胆小给自已带来太多的失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却是让小安永远把她记在心里：她很美，而且很温柔。
小安自从那天起就深深地迷上了小婷，在小安心里，她是所有。通过小华，小安也渐渐地靠近小婷。而此时的小华也和小芬情意浓浓。小安不惜去给小华送情书就是为了趁机看看和她们在一起的小婷。每次小华的情书都是经由小安转交的，尽管护送低劣的甚至是污辱中华文化的那些肉麻的造句有违他自已的原则，但是在小婷面前，原则又算得了什么。小安总是这样自嘲。
这一夜，小安想了很多事。他知道小婷目前没有男孩子追，其次她好像对自已并不反感。这两个原因是小安的绝对动力。于是他开始策划人生的首次恋爱。想到这，小安似乎已经构思好了自已以后的生活蓝图。甜蜜不禁在脸上荡漾。
说到做到，小安小心翼翼的写好了自已的第一封情书。在写之前由于没有参照前辈们的经验，所以除了有些文采外，感情不是很深。只能算是一篇好的作文。写完了下一步就是找红娘了。在千挑万选中，小华脱颖而出。小华在小安的软磨硬泡下屈服，但是他有个条件，送前要自已先看。为了让这封情书送到小婷手里，小安被小华的这招瓦解。他们选了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看了这封情书，还没看完，小华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开始研究起来，主要问题还是一个，毫无感情，女生不会为了这几行流利的句子而感动。小安听小华讲的条条是道。不禁频频点头，暗自佩服。小安的第一封情书就这样被小华彻底的否决了。
第一封情书宣布失败，胎死腹中！小安根据小华的指点，又开始写人生中的第二封情书，这封情书他吸取了第一封情书的教训，以感情为主，牺牲了不少的文彩。加入了不少肉麻的语句。小华的解释是，舍不得小羊套不到大狼。又为自已彪悍的人生上涂上了不雅的一笔。
第二封情书成功的送到了小婷的手上。
接下来就是等了。这个漫长的过程就像是在手术室外等孩子出生一般。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时间是最能检验是否付出的有利工具。小安的第二封情书不负众望，收到了小婷的回信。虽然小婷的回信只是简短的几句话，却是让小安看长篇小说一般，看了好几天也看不完。还是小华提醒他要趁热打铁。于是小安又投入了紧张而又刺激的第三封情书的写作。小安的文底本来又不差，加上又掌握了其中的奥秘，第三封情书很快就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接着，第四封，第五封……
此时小安已不再满足肤浅的文字交汇，向小华和小芬那样时常见见面，才是他想要的。然而要从写情书到幽会，这是一个质的飞跃，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不屈的精神。
小安已不记得第一次的幽会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敢肯定不是很成功。因为每次在和女生见面时总是很紧张，特别是初次见面，可以说完全是在颤抖中完成的。每次见到她小安总是很紧张。不知说什么好。见面多了也慢慢的镇静下来，学会了怎样和女生说话，无疑这对小安来说是很有用的。可是每次小婷给他的感觉不不冷不热，从不拒绝，也不接受。
在一起相处了二个多月，各自关系也有了新的发展和突破。小华和小芬成了一对实实在在的恋人，而小安和小婷也是众人看好的一对准恋人。然而，这种事也只有小安自已心里明白，并不是大家伙想的那样，他是很想，但是，小婷心里怎么想他却不知道。
时至五月，地里油菜已是黄灿灿的，像一个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微微的低着头享受着大地的呵护和春风的轻抚。又像一对对倾心的恋人，悄悄地靠在一起，互听对方吐露心声。他们五人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路谈天说地。
------想不到琴家里也有如此美景。华兴奋对琴说。
------穷山穷水的，有什么美景？琴不悦的说。
------怎么，一路上你都不说话？婷看了看小安
小安回看了婷，笑了笑。依旧看着山水。风景可爱至极。
------听说人家小安要去参加县里作文比赛。利笑了笑。
------什么时候去啊？婷小声的问。
------后天。小安沉沉的说。
------诗人，绝对是诗人。华兴奋的说，说完心里不觉一阵挖苦。
大伙一下子笑开了。孤立，一向打击不了小安。小婷没有笑，与小安默默地承受着他们的嘲笑。因为她知道，小安心里很不好受。可小安又知道什么？
在一个月前，小安和华纠结校外人在学校闹事被学校公开作检讨。而且上告派出所，本以为和华他们在一起就可以和小婷在一起，可是事情的病态发展他却没有立即发觉，才会走上了一条错路。华知道这对于一个想读书的人来说是很难接爱的，也曾劝过小安：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小安开始并不想去琴家里，只是他们说是出来散散心而已。小安清晰的记得他和小华被学校公开检讨后，小婷让利把他送给她的手表还给了小安。
小安不想去接那只表。
当初送表时的情景依旧在脑海。
拿那只手表。小安想说对不起，却不知道为什么。
从这以后，小安开始怀疑小婷和自已的关系。真的如大家所说或自已想的那么简单和美好。还是她一直把自已当作一般的朋友。小安很想知道。也很苦恼。
小华想让小安开心点。必竟这也是个春游，这只是个春游。
白天，他们游山玩水，小华尽量让小安忘了学校那些不开心的事，他总是自认为是大哥，要照顾每一个兄弟。然而小安并未对学校那些事耿耿于怀，而是对小婷和自已的状态忧虑。
小琴的父母对他们的到来很欢迎。他们也常帮着做些家务和农务的。傍晚，大伙都已经回家了。女生们都忙着梳洗，似要洗涤掉一天的疲劳只剩记忆中快乐。小华和小安在一个屋子，小华看着电视，小安在洗磁带。小安自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已被繁乱的事情心宁。可是连他自已都知道，抽刀断水水更流。
一心一意的干活，或是一心一意的思考。忘了眼前的事情，忘了小婷的进来和小华的出去。
当小安抬头时却发现刚洗完头的小婷。他们也同时发现房门不知不觉被人关上了。同时紧张。但是很快结束了这一气氛。彼此坦然。
------想和你谈谈。小安静静的说。
小婷沉默。
小安看了看小婷，没有说话，他在等她的回答。
------谈吧，谈什么？
小安欲言又止。小安默然。
小婷黯然。
小安低着头。
小婷离开。
小安很想问明白小婷对自已是怎么一回事。这甚至是他计划了一天的事。但是他怕。他怕小婷说是朋友而已。他怕输，他不敢输。
门外是小华，小芬，小琴和小利。
门外人很惊讶。
出门人很失望。
门里人很复杂。
两天的游玩很快就要结束了。这是小安记忆里他们最为亲近的接触。明天一早小安就要回学校参加县城的作文比赛。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夕阳把影子拖的很长很长。小安独自站在屋后开阔的打谷场上。又高又大的杆堆的影子如巨大的建筑队一般，把小安的影子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孤独。
心静止水山如态，唯有夕阳影作伴。
------想好写什么了吗？
不知何时小婷走到了身后。回头看到地上那一双人影。小安心里不觉一阵暖意。小婷美丽的脸上泛着金色的微笑。像一群放飞的鸽子，幸福而自由的飞翔。
微笑会传染。
小安不禁也笑着。
------好久不见你笑了。你应该多笑笑。小婷说话总是那样让人无法捉摸。时而闹着玩时而严肃。
------为什么？
小安冲着她笑了笑。
------因为你笑的时候不会像个傻子，而且你的洒窝很好看。你还没说你明天想写些什么呢？
------想写……
小安迟疑。
小婷黯然。她永远不会知道后面的‘你’字。
红日在东方徐徐升起。依旧是很长很长的影子。小安望着初升的太阳疑惑。太阳真好，每天都是崭新的，每天都不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昨夜，小安很疲惫。
小华还没有完全睡醒。甚至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
------她们还没醒。现在去？
华在征同小安的意见。
------让她们睡吧，不叫了。
小安依旧看着那轮旭日。
在回校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只有脚踏车颠簸的声音。天色蒙蒙，两个赶路的少年一前一后的骑着单车在陕窄的山谷路上漫不经心的行着。
回到学校，小安远远的望见停在校门口的班车。小华则回宿舍睡去了，他说，很困。
看到一个个兴奋的脸孔，他才明白这又是新的一天。
教室在开考前总是很吵很乱。吵到小安的头很痛。他想吐。
寂静在喧哗后越显安静。
考卷发下，小安看着题目发呆。
幸福，两个字赫然在纸上。幸福是什么？他尽量搜寻，可头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交卷时，唯有小安的试卷仍是空白。在空白的一个角落有一行小字：
幸福，我从未感受过。
记忆飞逝到了初三。初三学校再一次分班。小安和小婷仍未分在一起。而且也不再是邻班，而是各在相距两百多米的两座教学楼。此时的小安越发感到心神疲惫。学校升学率之低，家里压力之大，唯有当自已和书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会感到自责。除了看书就是睡觉，小安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什么事。看书是工作，而睡觉是唯一的享受。因为不仅从中可以得到疲惫的减缓，更重要的是，可以梦见经常想念的那个人。
一年的辛勤刻苦给了小安一个满意的回复。重点高中的通知书拿来到手的那一刻，高兴中带有几分忧虑。拿起电话，却不敢去按那号码。
终于，在一天夜里，电话铃响。
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婷显的很高兴。
小安却很歉意。
一番祝福过后，沉默。
小安想说对不起，可是无从说起。一年内，他们几乎从挚友变成了陌生人。在小安看来，此刻，小婷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再一次见到小婷是在小安高考后。
考毕，庆祝。释放，让这些刚刚重获自由的孩子们兴奋不已。
心情澎湃，比兴奋更加美妙。这是小安重隔三年再次见到她。尽管他每天看着那张从小婷同班同学那要来的毕业照上的冲着自已微笑的她，但是看到真人时，还是激动不已。
回顾自己和小婷在一起的日子，错失了太多的机会。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可是，时间永远不会重来。但是他还想说：
婷，其实你的发型不是很好看，要是能够烫直或是干脆烫卷会好看点。记得你经常穿那件橘红色的衣服，它的领子有点点脱色，不过你穿着还是漂亮，我说过吗，你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还有，你太善良了，在外面有很多的坏人要多注意……
小安的头又开始痛了。也许小婷还不知道，但应该记得：那还是初二时，一次学校放了假，小安小婷都没有回家。当时小婷大概是在黑板上涂画吧，同班的一个男生出言挑衅，小安不想看到别人让小婷发窘，他大打出手。头被那个男生重重地捶了一拳，打那以后，他每晚都要痛，只是没有告诉她。想想当时还很有趣，小婷见他和别人打架很不高兴，于是，小安还向小婷写了一封检讨信。小安想的很简单，一个人痛总比两个人痛要好。痛的时候，他可以在没人的地方喊出来。
当小婷再一次站在他面前时。
他想哭。
小婷已经长成了大人，依旧是那个俊秀可人的模样，比以前更高了，更瘦了。所以更漂亮了。从他们的眼中可以看到彼此的各种遭遇和挫折。看到更多的是成熟。有时候小安想如果高考完后还有机会，他会向小婷提出重来，因为他自由了。可是他没有想到，三年的分离，彼此已经很陌生了。
三年是在一道鸿沟。
一记彼此都无法克服的挫折。
两个青年男女。几年前的男孩女孩。
他们获得了解脱，却失去了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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