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红叶纷飞 > 第一章 灵蝠宫

?    月光如水,流泻山林。红枫摇曳,银光点点。夜色下的灵蝠宫更显诡异阴森。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窗前兀自擦拭一柄宝剑。

    忽觉窗外黑影一闪,不禁心神一凛,一跃而出窗外。夜色中但见一黑衣人正自跃上房檐向天窗疾奔。

    这女子冷笑一声展开身形凌空两步,转眼追至那黑衣人身后,提剑直取对方后心。那人闻得风声回剑一格,疾退几步堪堪避过,剑锋一转向白衣女小腹虚刺一剑化开杀招,仍自转身向天窗疾走。

    白衣女冷哼一声,纵身一跃已然落至黑衣人身前,黑衣人一惊:此女身手轻灵至此,莫非她就是师公口中的“幽灵女剑”程依依?

    江湖人皆知程依依美丽妖娆形似鬼魅,一身红衣诡异非常,而眼前女子却是一袭白衣,黑衣人心道不是,但见她肤如凝脂,眸若寒星,依稀浅笑,美艳绝伦,竟也不似人间女子。

    黑衣人看得一怔,忽闻她又是一声冷笑,心下不禁大惭,左手捏个剑诀举右剑一拨便要往斜刺里冲突。白衣女子待他撞至身前才挥剑一挡,黑衣人长剑立时被其粘住,饶是臂力过人竟也前进不得。一急之下退剑再拨,但见白衣女剑尖一抖径自朝自己面门刺到。

    黑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挽剑花将自己前方密密罩住,怎料此女劲力非凡,剑尖穿过重重剑影仍自刺到,剑势竟无半点折损。

    黑衣人心道:罢了罢了,一个教徒已经至此,那魔头想是杀不得了,魔教中人素来阴狠,现下必定命丧当场。惶急中只觉颈上一凉,那女子却已停剑,将那剑锋抵住了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圆目一瞪:“妖女,你待怎样?要杀便杀,少罗嗦。”白衣女美目直视,一字一顿道:“本教重地,擅闯者死。”音质清越,如闻天籁。黑衣人又是一怔,便即梗脖硬气道:“志士为武林除害,虽死犹生。魔头为祸武林,日后必不得善终;妖女助纣为虐自也不得好死。”

    白衣女已闻得是一少年,轻轻一笑,却是神色凄然:“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好歹不分倒也该死。”言毕手腕一抖,黑衣少年只觉颈上一辣,想到必死,突然左手一扬甩出一支毒镖。白衣女即刻察觉,长剑一低,竟已卸下这少年左臂,只闻毒镖“嗖-”一声破空飞出没入夜色。

    少年吃痛不过,一跌倒地,长剑哐啷脱手。白衣女脸色一阴:“浑小子记着,你自敌我不过,料你祖师爷来也动我不得。今天叫你长个见识,日后不得再来滋事。”言毕把头一转,收剑入鞘。

    少年牙关一紧,吐出一口血沫,恨恨盯住白衣女子。月色下只见她脸色平静,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凄凉。少年一怔,抱住左肩一翻身拾起长剑,飞身撞进夜幕之中。

    白衣女子在檐上伫立一会,忽觉狂风大作,抬头望天,却见一小片乌云正自漂移,转眼遮住了半个月亮。夜色更黑,红枫岭树影阴森,一片暗红。白衣女子跃身落地,顷刻再至窗前,抽出剑来,细心擦拭。不一时,风声渐小,只闻枫林沙沙作声,更觉暗夜寂寂,沉闷非常。

    到得后半夜,但闻阁内一阵响动。白衣女放下宝剑,便听唐婷唤道:“依依。”白衣女已经起身,顷刻飘至榻前。只见唐婷面容憔悴冷汗淋漓,兀自坐床抓胸喘息。

    程依依微微一笑,赶上前握住唐婷手臂道:“师姐又作噩梦。”唐婷仍自喘息不止,忽然将她手臂一抓促声道:“他们要杀我,他们都要杀我。我杀退一批,又来一批。他们人越来越多。我累极了……依依,我累了,我撑不下去……”

    程依依轻轻一笑,拿了毛巾细细擦拭唐婷额上汗珠。片刻之后,唐婷声调平定下来,抹汗道:“我总梦见自己被人杀死。”忽见程依依似在出神,怜爱顿生,安慰道:“依依你不要担心,明日必杀他们个片甲不留。那群饭桶从来不是对手。”程依依勉力一笑:“恩,我们都要好好的。”抬头望时,只见唐婷神情凝重。她依旧是她:依旧是当初那张狂傲不羁的脸;她却已经不象她:这张脸如今已染上一层倦容。

    当年唐婷在武林大会行将结束时突然出手以妖邪招术重创师尊,之后离叛师门,遭到同门中人联同各派高手合力追杀。逃亡中与天下英雄拼杀多年,终于打遍江湖成为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四年之后创立灵蝠教,很快便成为天下第一大教。多年来杀人如麻仇怨不断,如今已近不惑之年,虽已身心俱疲有意收手,却是骑虎难下毫无退路。

    当初二女同投剑圣门下研习剑法,少女时期美好时光恍若隔世。

    “依依你看,大师哥剑法真是神妙。什么时候咱可以练到那境界就是死也甘愿了。”少女唐婷趴在墙头艳羡不已。依依不语。“依依你看大师哥今天和师叔比剑时师叔都要斗他不过了。大师哥真棒!”少女唐婷眼中尽是爱慕。依依不语。“依依你看,大师哥又教了我几式剑招。过来我比划给你看。”少女唐婷眼中满是欢喜。依依不语。“依依,你看,大师哥送我的短剑,真是锋利啊,我喜欢。”少女唐婷眼中尽是幸福。依依不语。“依依……”“依依……”“依依……”

    程依依服侍唐婷重新睡下,飘然又至窗前。儿时记忆兀自翻涌。

    大师哥,那个高大帅气笑容洒脱的男子,永远的风度翩翩举止谦和。师姐可知道,他也是自己少女时期的一个梦?当他向她走来,轻拉住她双手一笑时,依依便已经沉醉了。

    程依依嘴角含笑,一片月光正透过乌云照进屋子,银光下的美丽身影不似鬼魅,却似女神。

    突然她睫毛一颤,只见师尊爱女周婉莹大步走上前来拿右手向她一指:“程依依出来,现在就给我去后院担水劈柴!”程依依心头一怯,长剑几乎脱手。

    眼前少女不过十一二岁,态度强横形色刁蛮,见到程依依一怯,竟是得意非常,冷笑道:“练了五年剑法,竟还握不稳一柄破剑。你这般蠢材,只配赶猪烧饭。”程依依樱唇一扁,眼中已噙泪珠。

    正自无助,唐婷已经抢上来护在身前:“干么这般欺负人,你道自己是谁?有事冲我来,依依要练剑,没的时间。”周婉莹冷笑:“哈,没时间?想来你很有时间,那你们一块去吧。”程依依自知惹她不过,从后面轻抓住唐婷手臂。唐婷只感觉她一双手不住颤抖,心下更是气愤难当。

    若是以往师兄师姐欺负她们新到叫她们去干粗活重活,自己赶紧干完过去帮依依也就是了,便是现在让她去干也没什么好说,只是不明白这姓周的近来为何越发看依依不过,三番五次和她侮辱为难?想到这里,往日所受屈辱尽数涌上心头:“我今天偏不去,依依也不去,今后再也不去。”

    周婉莹俏目一转,冷笑道:“不去也行,有本事便试试我手上这把剑,咱俩比划比划。”唐婷道:“比划就比划,看招!”剑尖一扬杀上周婉莹上身。旁边练剑众人见有热闹看纷纷围观。那周婉莹平日虽然娇生惯养,但她自小便得父亲亲力教诲,打斗起来竟是十分了得。没几招唐婷便已落下风,众人纷纷叫好。

    眼见周婉莹一剑狠似一剑,唐婷已自支持不住。程依依心内惶急不已,手心全是冷汗。

    突然周婉莹剑锋一转,向唐婷面门疾刺,唐婷回剑一挡,竟没挡住,堪堪坐倒,周婉莹紧追一步拿剑抵住了唐婷咽喉。众师兄弟都欢呼叫好。周婉莹得意一笑,剑尖轻起,竟是要刺毁唐婷面容。众人见她阴毒,皆是一惊。

    程依依急扑上前就要跪地求饶,只听铿地一声脆响,周婉莹身形一晃,长剑已经脱手。一枚白色石子滚落脚边。众人又是一惊,纷纷回头。程依依和唐婷也随众人望去,一个高大身影在院门外一闪,便不见了。

    “大师哥。”唐程心内各是一喜,却见周婉莹嗲声怨道:“师哥又帮别人不帮我。”把剑一摔追了出去。众人心道是你欺压别人怎的怨他不帮你。

    没一时便见周婉莹气乎乎奔回来娇声恨道:“整天忙的跟个鬼样,从来都追你不上。”转头看见程依依半坐在地上,一副可怜模样动人无比,更是心下有气,指着她叫道:“师哥没空陪我玩,你便过来给我当马骑。”言毕已经动手按住程依依头颈,程依依哪里拗得过她,当下便倒在地上。大家心道不好,纷纷走散,只剩周婉莹的几个跟班儿在一旁拍手叫好。

    唐婷方才比剑惨败,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闻听此言再次奔上前来抓住周婉莹手臂,“依依身子弱,你别欺负她。我给你当马骑就是。”说完一回身伏在地上。

    周婉莹干笑一声,抬脚便往她肩背骑上。那些练剑的自觉她欺人太甚,却也不敢多言,只作没看见。程依依伏地痛哭,泪眼朦胧中只见周婉莹骑在唐婷身上兴高采烈地指东划西,几个跟班儿围在一旁大呼小叫神采飞扬。

    程依依不忍多看,把脸埋在地上啜泣不止。忽觉肩上被人重拍一下,跟着便叫人扯住头发提了起来,原来周婉莹已经骑着唐婷到了跟前,跟班为了讨好她故意叫程依依起来观看。

    程依依泪眼婆娑瞧着唐婷,只见她肩上一道口子正渗出血来,却是牙关紧咬,不动一声。“哈哈,真好玩。大师哥要见了你们这个样子,别提多有趣。”周婉莹娇笑一声,抡起右脚便往程依依头上踢到。这当儿只见唐婷突然翻身站起,周婉莹自没料到,扑通一声滚下地去,落势极猛,一头撞在院墙边的大石头上,登时晕了过去。几个跟班早吓坏了,抢上去扶起,一行人拥着走开了。

    程依依轻叹一口气,手上仍然擦着那柄宝剑。那日之后师尊见爱女身受重伤已然心疼不已,又听了那帮人胡说八道,自然是大发雷霆,将她俩各自暴打一顿板子便要逐出师门。程依依身子本就弱,虽然唐婷还赶上前去替她挨了几下子却也已经奄奄一息。大师哥到师尊面前求了个情终于留得她们下来。二人趴在柴房里十几天动弹不得,直到几个月后才恢复完全。那时唐婷伏在她旁边发誓说,终有一天要练成最上乘的武功,叫这些人再欺她们不得。

    剑圣门的生活从来就充满了欺压,虽然大师哥对她俩时有照顾,却因了周婉莹的妒忌让二人的生活更加凄凉。皆是为了练成上乘剑法二人才屡屡放弃出逃念头。相当漫长的日子里,唐婷忍气吞声替姓周的端茶提鞋,但是只要程依依受了委屈,她必定变作好斗公鸡护在身前。“依依身子弱,有什么冲我来,你们别欺负她。”这便是程依依儿时最深刻的回忆。

    她是她的守护神!所以在那个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夜里她会毅然随她背叛师门。只因没有她的保护,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生活----即使是大师哥也不及她重要!

    程依依只觉今夜思绪不断难以成眠。不知觉间天空已作灰白。山谷中的枫叶林在黯淡的晨光中透出红光。天亮了。

    程依依收起宝剑,那剑本是用至纯精钢铸制而成,即便杀人,也是滴血不沾。程依依自二十几年前杀死第一人起,就染上了这擦剑的怪癖。每天晚上程依依便是一袭白衣静对山谷,用一块金丝细绢细细擦剑,屏息敛气聆听周近风声。江湖人皆称她“幽灵女剑”,既是赞她剑法轻灵,又寓指她容貌美丽,还有一项不尽为人知,便是她总在深夜游动。

    程依依起身进了内堂,再出来时已是一身妖红,如鬼似魅,凄然之色荡然无存。白衣巡夜,红衣杀人。程依依握剑在手,疾步出厅。

    真正的幽灵也活动在白天!

    ******

    隆隆鼓声响彻山谷,程依依放眼一望,枫树林中处处皆兵。两行教女身着青衣缓缓推开殿门。各路英雄豪杰早在殿前摆开阵势。风起处大旗纷飞,讨逆之声不绝于耳。

    程依依从容踱出。只见她冰肌似雪,黑发如漆,小巧精致,周身艳红,眼波流转处,说不出的妖娆动人。见得有人出来,众人先是一怔,短暂的宁息之后,议论之声更如浪潮般澎湃汹涌。

    “那便是大魔头的随身下属人称“幽灵女剑”的程依依了。别看那妖女长的一副仙子模样,心肠却是比蛇蝎还恶毒三分。”一个浓眉汉子愤愤道。年轻小子似乎不信:“不会吧,这般美丽的人儿怎么会……”“嗤,你小子见色忘义,当年砍断你众师叔手臂的正是她!”……

    “千万不要为她美色所迷,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恶毒。”……“不过那妖女的剑法当真神妙,只可惜正邪不分投了魔教,枉了这一身好功夫。”“我说你不知道吧,那唐婷本是她师姐,怎的叫投了邪教,我看她俩本不是好东西。”……“呸,我最见不得这种人。”……

    “我瞧这娘们楞是风骚,就是叫她弄死也没什么可惜。”“那我去给你求个情,今日杀了唐婷那魔头废掉这妖女武功留给咱们好了。”“唐婷那婆娘好象也不错。”……

    “你们活的腻了。少说几句。”……“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她!”……

    这些人七嘴八舌唾沫横飞,程依依见惯了这场面只是不动声色细细听着,果然不多时就听人说道:“那便是这次讨逆大会的统领逍遥门掌门人李鹤空老前辈,李掌门闭关多年今次重出江湖便是要来取那魔头性命为武林除害。”……“那是金刀门掌门人石常青大侠,石掌门少时便已名动江湖,现下正当壮年,武功修为非常人所比。”……“那边来的是神镖门掌门王亭风,王大侠道高义重,多次参与讨逆大会屡建奇功,这次前来必有高招。”……“今日有李老英雄统领群雄,大伙儿定可大胜而归。”……

    程依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底下各人或神情凝重,或谈笑风生,其中不乏初涉江湖的少年,因首次参与讨逆大会,一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想到之后遍可大显身手,扬名立万,竟是兴奋异常,浑不知恶战之后多少血肉之躯将化作孤魂野鬼。

    一会儿又听人说道:“咱们可大意不得,那魔头阴狠得紧呢。”……马上便有人接口道:“就是就是。咱只道程妖女心肠歹毒,其实她比起那大魔头唐婷却是好人。当初唐婷大闹英雄会后带程依依离叛师门,剑圣门委托各路英雄携手追缉二妖,下令杀无赦。英雄门掌门人杨老前辈于荒野擒得二人,本欲送她俩回剑圣门领罪,却见唐婷伤口发炎高烧昏迷,程依依也是一身刀伤可怜兮兮。杨掌门素来宽厚仁慈,只道她俩年轻不更事,好意收留她俩暂避府上休息养病。哪知那魔头忘恩负义,只因疑心杨老掌门要拿她交与剑圣门领取酬金,竟将英雄门府上老老少少尽数杀灭,可怜那杨夫人连同七岁小儿也未能幸免,当真是狼心狗肺天理不容啊……”众人皆惊叹暴怒,讨逆之声空前高涨。

    程依依本自沉静,闻听此言竟是如锥刺骨,身子不自禁一颤。

    当日随唐婷奔波逃难数月,实在是走投无路无以生存,幸得杨老掌门好意收容才得以脱生。杨掌门见二人虽然行为恶劣却是天资禀异,直叹剑圣门门风不正失散人才,每隔数日便传二人嘱咐教诲,一来给她们讲讲心法要诀,二来教她们一些武林道义。唐程心下自是感激万分。

    自从进入剑圣门,师兄弟师姐妹间从来都是勾心斗角相互欺压,唐程二人身世又最是可怜,更加受尽了压迫和屈辱;师尊只知自行研剑,除少数得意弟子之外,其他人极少得他亲力教诲,常是苦练几年也不得要义。

    杨老掌门见二人进步神速心内很是欣赏,只是念她们终究是剑圣门门生,过不几月便提议送她们回去争取从轻发落,唐程二人各皆应了。

    谁知老掌门之二公子色胆包天,见程依依容貌美丽竟怂恿三公子一道将她骗至柴房**了。可怜程依依遭人蹂躏又遭威胁竟不敢相告唐婷,独自垂泪郁郁终日。那唐婷待她又何等细心,没几日便明得真相,冲去杨掌门跟前求他做主。老掌门虽然惊骇不已,奈何此事关系重大,一旦传出自家名节必然全毁,只把两个不肖儿拿来暴打一顿,命其下跪道歉,便着她息事宁人。

    唐婷哪里肯依,兀自纠缠不休。大公子瞧她闹的厉害,竟瞒着父亲和两个弟弟商议毒计除掉二人。三人自知唐婷不好打发先就拟定对程依依下手,这事巧被唐婷撞见,顿时狂性大发,施毒药迷翻众人,又提大刀巡府一周,将未死尽之人尽数砍杀了。

    此事程依依本已淡忘,今日再次被人提及,脸色顿时化作灰白,从鼻尖沁出细汗来。正自发怵,见得众人忽而一静。只闻破空之声“飕飕”不绝,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径直坠落在殿外长毯上,速度之快叹为观止,却只将左足一点,整个重心落于脚尖,笔直稳当,犹如板上钉钉纹丝不动。

    群毫皆自抬头,只见巨幅黑氅上一只血色蝙蝠大张双翼迎风飘舞。披氅之人大手一挥已转过身来,但见她长眉入鬓,目透精光,唇如凝血,诡艳异常,目光过处群雄无不震怖噤声--不是唐婷却道是谁?

    那些资深人士见她不下十次,仍是心下发毛,更不消说那些未经世面的后生小子,先前讨逆口号喊的震天响,现时竟自张了嘴不敢出声。

    程依依只觉心中苦楚瞬时消减,躬身敛气道:“恭迎主尊。”众教女早已列队于前齐齐仆地,高呼:“神佑我教,神佑我主,无伦于世,万年长存。”

    唐婷朗声长笑,众人惊觉枫树林红叶翻滚,落木纷纷。早有武功修为不济者难抵声慑,不支倒地。程依依美目流转,四下扫视:李鹤空须发纷飞,神情却甚是祥和,看来内力实非一般。石常青剑眉微蹙,凝神静立,武功修为自也名不虚传。王亭风屏息敛气神情严肃跟石常青伯仲不分。另有一干人龇牙拧眉,表情艰难,和以上几人相比内力自是不匹,至于已经伏地不支者显然不值一提。

    程依依掐指一算,不禁心头一紧:此次讨逆大众之实力比之以往竟是大大胜出。两年前对付那一众人已经稍感吃力,这一次能否镇压的住?担心之余与唐婷使了个眼色,只见她眉心微微一紧,已换做一副孤傲神情,嘴角的一丝笑意似有还无。

    程依依心下没底,见得唐婷一笑,更是心内忧急,暗自寻思:不知师姐可有好招?

    “各路英雄豪杰再来蔽教,唐某当真荣幸之至。不知各位今次前来又有何见教?”唐婷眉梢一挑,字字清晰,声声有力,众人只觉一股说不出的嘲讽之意混杂其中,教人好不舒服。

    一白眉老者跨前一步,喝道:“呔!众志士远道前来,自是要教会你这魔头如何向善!先者咱学武之人尊师重道,凡事恩义为先;你不行正道,残害良师,诛杀恩公,天理难容。再者咱江湖中人仗义行侠造福万民,似你这般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实为人神所共愤。众英雄早就容你不得!”老者声色俱厉,大义凛然,正是群豪统领李鹤空。

    唐婷冷笑一声:良师,周老儿是非不分教徒不力枉为人师;恩公,他教子无方徇私护己怎称恩公?什么江湖道义尽是放屁!在唐婷心里,这世上只有压迫与欺凌,一切美的善的尽是伪装。纵叫人欺我,不若我欺人。想到此处又是一声冷笑。

    石常青见她形色暴戾全不当李鹤空话一回事,登时气极把眼一瞪喝道:“妖孽不思悔改待石某人教训教训……”一句话未说完,忽觉耳边风声一紧,忙侧头闪避,只听唐婷阴森道:“由得你撒野。”便见身后弟子一声轻叫滚倒在地,瞬时烂掉了一只右臂从肩膀处流出胧水来。

    李鹤空瞧得是一枚细针,只不知是何种毒物竟厉害至此,脸色稍稍一变。石常青瞧得半晌,才在后肩寻到一芒刺钉在骨上。他素来只知道唐婷招术阴狠邪门,不想内力竟也深厚至此,也不见她扬手发力,怎的就刺穿了肩骨。王亭风冷眼旁观,他神镖门向来以暗器名闻天下,几番讨伐均是暗器伤人建得奇功。此人内敛稳重,不若石常青自负莽撞,出手不多却是招招得力,每次讨逆都可全身而退。

    那烂臂弟子呻吟不止,众人都觉周身发痒,人人自危。忽听一人高呼,“咱们除了这妖女,大家上啊。”和着深重恐惧,众人呼喝号叫涌上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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