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9章:下岗女工歌
几十万下岗职工,造就了关东商业大街空前的繁荣。无业可就的人们,大多数人当起了小商小贩。不当小商小贩的人,也因为无所事事,将闲暇的时间用在了逛街上。
十点钟左右,大街上人声鼎沸的时刻,一道别致的风景出现了:一辆辆崭新的机动三轮车,后面支着一个漂亮的小篷布,堂而皇之地驶在了这条热闹异常的大路上。
李金铸和张工领着大家找了几天工作,不是工资太低,就是工种不对口,好不容易谈好了几家私营企业,却发现这些企业都是与孙水侯联办的。一气之下,他们凑钱买料,独立制作了一批机动三轮车,干起了拉人载客的行当,倒也开辟了一条谋生之路。
今天,在车队里领头的是团书记。他一下子揽到了三名乘客,高兴地不得了,唱着歌载着他们飞跑起来。
“停!”前面的路口,突然出现了一名警察。他冲着团书记大喝一声,然后做了个停车手势。
“怎么了?”团书记毫无思想准备,懵懵地刹住了车子。
“你这车,有执照吗?”警察问。
“执照?”团书记一楞,“三轮车还要执照?”
“三轮车?你这是人蹬的吗?”警察质问他。
“不是人蹬,那是狗蹬啊?”团书记听到这句话,顶撞了他一句。
“嗨,你误会了。”警察焦急地摇着脑袋,解释说,“我是说,你……你这是机动车。”
“嗨,下来吧。我们也被查了。”旁边有人提醒他。他一看,是张工和“老八级”。
“同志,你看,我们都是重化机械厂下岗的……”团书记哀求说,“照顾照顾嘛!”
“这事儿啊,别怪我。”警察的态度缓和了些,“这是王八的屁股──(龟腚)规定。你们要是没有执照,就算我放过你们,别的路口也会有人查你。”
唉!团书记摇摇头,只好放走了乘客,悻悻地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一束束绚丽的灯光,闪闪烁烁地打射在小舞台上。十几个染了不同发色的酷女,疯狂地喊着、叫着,在迷乱的灯影里摇头晃脑地舞着。
时至半夜了,鑫宇宾馆的夜总会里还是这么热闹。
舞台下面的茶座上,坐满了大腹便便的富商和官员。他们身旁,自然也不乏陪伴的佳莺丽燕。服务员悄悄地穿插在客人间,不断地为这些夜间“情侣”们送着瓜子、水果和饮料。
台上的女孩子们越舞越火,有的竟边舞边脱起来。在她们身体淫荡的抖动里,台下响起了回应的掌声。
这时,舞台的后面,一个新节目正在紧张地准备着。
新节目的表演者们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来这儿打工的花儿、英娣和张工的女儿张洁。为了多挣点钱,她们瞒着家里,白天在客房里打扫卫生,晚上在这儿端茶倒水。今天,她们在人事部经理的建议下,试着登台唱歌了。
半裸的艳舞者们退了场,穿戴暴露的主持人走上了舞台。她向观众行了个礼,然后介绍将演出的新节目:“朋友们,下面,我们将要向你奉献一个特殊的节目:由三位非常纯洁、非常美丽、非常朴素的女孩子为您演唱我们新创作的歌曲:《下岗女工歌》……”
一听这个歌名,台下的人便哄笑起来。
待人们静下来,主持人接着说:“我特别要告诉大家的是,今天登台唱歌的三位女孩子,她们本身就是刚刚下岗的女工……”
“啊……”人们觉得这事儿挺新鲜,马上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我相信,她们的演唱一定会给我们这座喧嚣的舞台带来一股清澈的风。让我们透过她们那美妙的歌声,来洞察和感应一次下岗女工们那晶莹剔透的心灵吧!”
乐声响了。一首《烟花女子十叹》的哀愁旋律,如泣如诉地漫延开来。舞台背景上,映出了装备车间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俏皮伶俐的花儿穿着洁净的工装,扎了一双小辫子首先登场了。
她含着一副珍惜、怀念的神情,动情地唱出了歌曲的第一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一声,
睡梦中常想起过去的好光景。
机床轰鸣天呀天车转,
锣鼓儿响捷报飞到处是欢笑声。
伊呀呀儿哟──
锣鼓儿响捷报飞到处是欢笑声。”
花儿唱罢,缓缓谢幕下场。观众对她的歌唱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在延续下来的伴奏里,天真烂漫的张洁穿了女锻工浅蓝色的工服,脖子上搭了一条雪白的手巾,留着一头齐齐的短发登上了舞台。
舞台背景上,换成了街头上的零工市场及大街上机动三轮车被查的场面。
张洁用了一副纯真、烂漫的嗓音,童声一般地唱出了歌曲第二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二声,
看到了眼前事好呀好伤情。
师徒姐妹都呀都离散,
只为了谋生存四处去漂零。
伊呀呀儿哟──
只为了谋生存四处去漂零。”
张洁在演唱中用了真情,又略略带了哭腔,让台下观众的神情发生了不同的变化。其中,不少人眼睛里噙了泪水,有的人甚至悄悄哭泣了。
当她在悠悠的旋律中鞠躬谢幕时,竟有几个男人默默地走向了舞台一角,扔下了厚厚的红包。
乐队的伴声音乐不停地奏鸣着。突然,舞台上的灯光大亮了。背景屏幕上,换成了鑫宇宾馆雄伟的大楼和楼前花池、喷泉的亮丽画面。
俊俏艳丽的英娣身穿鑫宇宾馆服务员的制服,披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闪亮登场了。
观众像是被她的美艳征服了,未曾开口,热烈的掌声便轰然响动了。
英娣的脸上显露了一副坚强不屈的神情。她用自己那甘美的嗓音,唱出了歌曲的最后一段:
“下岗女工叹罢了第三声,
擦干了泪花儿去呀去打工。
灯红酒绿我呀我不爱,
一颗心一双手闯我的好前程。
伊呀呀儿哟──
一颗心一双手闯我的好前程。”
唱到最后一句,英娣坚强地举起拳头,用无比高昂的声调完成了最末端的一个音符。
台下的观众欢呼起来。不少女士捧了鲜花走上台去,争先恐后地抢着与她握手、合影留念……
台前,闪光灯啪啪地闪个不停。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场面里,台下雅座上的一个男人怔住了。他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台上的英娣。
此人,正是孙水侯。
旁边的林工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递过一杯茶,提醒道:“孙总,请喝茶呀!”
“不喝了。”孙水侯摇了摇头,接着指了指舞台上的英娣,告诉林工,“一会儿,让她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
“这时候?”林工看了看手表,“难道你还要……”
“呵呵……别误会。”孙水侯朝林工释然一笑,“你看……让这个女孩子……嗯,做我的秘书?怎么样?”
“她?”林工一下子楞住了,“她是李金铸的女儿呀!你不知道……”
“正因为她是李金铸的女儿,我才想要她……”孙水侯没有说完下面的话,便神色惨然地离开了座位。
“哦,明白了。”林工望着匆匆离去的孙水侯,会意地点了点头。
深夜里,走廊里静得可怕。厚厚的地毯上,迈着女孩儿们不安的脚步。
英娣在花儿、张洁的陪同下,走到了孙水侯设在鑫宇宾馆的办公室前。
“你们和我一起进去吧。”英娣求救似地看着两个姐妹,哀求说。
“怕什么?”张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俩在门口听着,有了动静,就冲进去。”
“给!”花儿一弯腰,从鞋帮上掏出一把利刃藏在英娣的小兜里,“男人都怕这玩艺儿。”
孙水侯倒剪了手,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啊!”孙水侯看了看眼前卸了妆的女孩儿,一下子惊呆了:“白雪?”
“你叫我什么?”英娣听到孙水侯喊妈妈的名字,马上怒目相视了,“我是她女儿。”
“女儿?”孙水侯吃了一惊,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孙水侯的样子,英娣顿时消除了恐惧,连忙问道:“这么晚了,孙总有什么吩咐?”
“哦,我是说,你今天晚上唱歌,唱出了一种毫不气馁的刚气。我非常敬佩。”
英娣并不理会他的夸奖。她看了看表,庄重地提醒他:“现在是十一点半,我限你十分钟讲完。不然,我爸爸妈妈会四处找我的。”
“好吧,那我就直截了当地说。李英娣,给我做秘书吧!”
“不行!”英娣冷冷地回绝了。
“为什么呀?是因为我与你父亲有矛盾?”孙水侯像是早有准备,慢条斯理地问着。
“不是。”
“是你怀疑我的人品?”
“也不是。”
“那……”孙水侯眼珠子一骨碌,神色茫然了,“总得有个原因吧。”
“原因只有一个:本姑娘不乐于伺候人!”
“呵呵……”孙水侯听英娣这么一说,赞赏地点起了头,“好哇好哇。这个理由好。不过,李英娣啊,我请你当秘书,不是让你来伺候我的。我是为了公司……”
“公司?”
“对!李英娣啊,你的气质、举止、修养和精明程度,很适合做一个大公司的秘书。”孙水侯说到这儿站立起来,用手指着宽大的写字台,强调地说道,“你的位置,应该在这儿!”
英娣听到这儿,眼睛看了看孙水侯,又看了看那张写字台,似有话说,却没有说出来。
“好吧!”孙水侯看了看表,“十分钟到了。我不想耽误你回家。如果你同意,可以先试岗,月薪五千;正式上岗后,月薪一万。请你考虑一下。再见!”
“月薪一万,英娣姐,这是多好的差事儿,你可别拒绝呀?”走出宾馆门口,花儿羡慕地劝着英娣。
“花儿,你是不是想去啊?”英娣瞥了她一眼,“要去你去吧!”
“英娣,我看你应该拒绝他。”张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他的眼睛啊,一见到漂亮女孩儿就直勾勾的。你在他身边工作,保不准那一天……就占了你的便宜呢!”
“张姐,你说什么呀?”英娣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太无聊了。”
“你这是……”花儿和张洁对视了一下,再看看英娣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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