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凶手究竟是谁?宇文剑在其见闻录中继续他的分析。
基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十月初四日午时前所掌握的所有证据与线索,对于所有嫌疑者之判析如下:
1.独孤庸堡主:可疑程度十有一成。在我等昨夜回到堡中后,2.堡主就基本上一直处于闭关练功状态。堡主身为武林中有名3.的前辈高人,4.更从未在江湖上留下什么恶名,5.怀疑他委实有些不6.敬。但他于寅时稍7.过下到一、二楼阶梯之间,8.劝诫大厅中的甄小兰与朱就奇早些安睡这一点有些奇怪。他早不9.下楼,10.晚不11.下楼,12.偏偏在这一时刻下楼,而13.且这段时间是案件最为关键的一段时间,14.当然不15.排除他拥有第三把伍16.号房的铜匙,17.在说完话后预先潜入伍18.房中待小兰回房后犯案并嫁祸于封庆喜的可能性。即算他真的不19.是凶犯,20.至少总该发现一些异样的线索吧!
21.独孤渊前辈:可疑程度十有一成。独孤渊前辈是第一位离开大厅上楼就寝之人,而22.且拥有每个房间的钥匙,23.按理说嫌疑应较大。但同24.样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25.且当年颇有侠风,26.要怀疑他也有些不27.敬。只是他与独孤庸堡主二人的共通的未知点是……独孤家的家传武学中是否有针尖、剑尖等细物点穴的功夫,而28.且是否与封庆喜有什么宿怨,29.是否于川中案发的那段时间离开过堡中等等。在这些问题开解之前,30.他们两位前辈的可疑度还是相同31.的,32.也许将来可能更高些,33.也可能完全无辜。
34.燕啸五与沈文将:可疑程度均甚微。并不35.是说他们二人都是刑部要员就排除其嫌疑,而36.是从杀人动机来考虑。燕大哥一路追踪封庆喜,37.风餐露宿,38.全凭职责心在办事,39.又何必犯案再硬嫁祸给封庆喜呢?更何况燕大哥生平最厌恶女人,40.曾发誓终生不41.娶,42.在川中每日晚间都是与好友同43.僚在酒铺打发度日,44.这等人又怎会犯下奸淫之恶行呢?沈御医更是无辜了,45.他是从京师马不46.停蹄的赶来的,47.之前从未与封庆喜打过交道。而48.家有娇49.妻是京师〈五行拳门〉掌门人石耐冬之女石素菁,50.美丽娟秀。沈大御医与娇51.妻新婚燕尔、和睦恩爱,52.又怎会犯下如此无耻的勾当来嫁祸给封庆喜呢?
53.罗阳:可疑度较微。对于他的遭遇,54.我很同55.情,56.也很愿意帮助他抓到真正的凶手。但他是所有人中与甄小兰最亲近的人,57.如果他找借口进入小兰房门的话,58.小兰当然不59.疑有它,60.偷袭也更加容易。只是二人即将成婚,61.罗阳即使有什么天大的原因憎恶小兰也不62.至于在这座奇怪的城堡中奸杀小兰再嫁祸给封庆喜。当然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63.只是我不64.敢相信而65.已。
66.金小惠:可疑度为零。按理说她与甄小兰同67.门师姐妹,68.应无杀人动机。但就昨日她一贯的神态来看,69.似乎有些嫉恨小兰及罗阳,70.对二人的联姻也有些不71.屑。那么就不72.能排除诸如她暗恋罗阳而73.妒忌小兰夺走所爱或是平素在峨嵋派中就与小兰有些误会等等。但请诸位记住以下这点最重要的原因,74.凭这个原因我才敢如此断定凶犯不75.会是她(除非凶犯为两个人协同76.作案),77.那就是:金小惠是名78.女子!
79.陈宝玉:此人上楼时间带颇为微妙,80.这也是我怀疑他的关键所在,81.所以可疑程度也为十有一成。巫山剑派是否有剑尖点穴的功夫流传?这一点还不82.知道,83.想来日后可以查问。只是在杀人动机上,84.为何要奸杀小兰而85.嫁祸给封庆喜?川中其余案件是否也跟他有关?都是未解的谜。传闻他是川中有名86.的美男子,87.身边女伴频频替换,88.更有不89.少达官显贵争相要把女儿许配于他,90.这等人终日处于温柔乡里,91.此番看来又与金小惠甚是投缘,92.该不93.会犯下如此淫恶的勾当吧!
94.朱就奇:可疑度十有三、四成。在杀人动机上,95.似乎朱就奇最充分!众所周知,96.他一直钟情于甄小兰,97.但此番却听闻了二人即将成婚的消息,98.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噩耗!他因此而99.心态失衡,100.遂起报复101.之心!更何况寅时时分他与小兰又在厅中争论,102.愈发恼羞成怒。随即悄悄尾随转身上楼的小兰回到房门前,103.在小兰用钥匙开门的一刹那用剑尖点穴点倒了她,104.抱着她进入房中,105.施以淫行并点了她死穴;取去铜匙,106.离房后从外锁上铜门,107.回到了伍108.号房正对面自己的陆号房中。而109.且据传青城派的〈四神剑法〉合剑尖临空点穴的法门在内,110.朱就奇即使练不111.到〈隔空点穴〉的境界,112.用剑尖隔衣点穴还是可能练到的吧!基于以上这些推测,113.似乎十有七、八成可以怀疑凶犯就是他,114.可为什么还是只有三、四成呢?疑点是甄小兰的剑的去向:在小兰寅时稍115.过与朱就奇争论后上楼时剑应该一直持在手中的,116.即使是开房门的霎那也一样。朱就奇如果从背后点穴点倒了她,117.那么就不118.怕手足失力的甄小兰握不119.住手中剑而120.让剑落地发出声响吗?这一声响万121.一惊动其他人怎么办?朱就奇莫非有这种能耐在点穴后即刻做出反应,122.抄起快要落地的剑。在如此昏暗的城堡中,123.凭借微弱的烛光不124.仅能在瞬间连点数大要穴(身前身后要穴几乎同125.时被点,126.凶犯轻功亦相当高明),127.更能抄起落剑,128.这样的人也可称为一代高手了!更令人想不129.透的是,130.朱就奇犯案后小兰的剑究竟到何处去了,131.朱就奇为何要带走剑呢?这可真奇怪!另有一个疑点是房门窗洞的那处细小的划痕,132.当时看来确为最新的划痕,133.是否与案情有关,134.为何会留下那道划痕?这都有待进一步追查!
我的这些分析当时本来可以更深入、详细些的,却因为两位重要人物的到来而不得不推迟了,这两位重要人物是:峨嵋派凤小惜凤掌门与独孤世家当代执法长老独孤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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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含恨是慕容世家当代掌门人慕容立世的堂兄,亦是慕容诗雨的堂伯父。在慕容含恨正式脱离世家赴夷洲苦练上乘刀法之后,慕容诗雨是他在世家中的唯一牵挂。
小诗雨婴儿时那天真无邪、宛若观音身侧玉女般清秀俊美的面庞,还深深映在慕容含恨的脑海中。而小诗雨的母亲在其三岁时便已不幸故去,整个童年时代中,最关爱她、呵护她的也正是这位堂伯父,所以在小诗雨长大后,她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远在夷洲的慕容含恨。
也正是在夷洲,诗雨结识了那位潇洒不羁的大哥哥,那个虽称不上俊美但有一双朗若明月的眼睛的韩梦秋。他们的爱,来的是如此自然,不含一丝渣滓,那样的清纯,但……
慕容立世是绝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去和一名毫无身份、名位的浪子相爱的。更何况这名浪子,还是脱离世家、有违孝道、叛宗逆祖的慕容含恨的徒弟,这更不能容许!
然而,每次父亲严厉的呵责或是语重心长好言相劝之后,换来的只是慕容诗雨淡淡的一笑。这一笑,如此的不经意,宛若春风拂柳,转眼无痕。诗雨外表柔弱,内心刚强,既然爱了,就一往直前!
五日前,她从泰山的萧俊英口中探知了韩梦秋要去玉门关会合封庆喜,冰雪聪明的她立即猜知了他要去干什么事情。虽然事先韩梦秋并没有向她解释什么,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但她知道他是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心意的,他怕她伤心,怕她担忧,因此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她不怪他,反而日夜兼程的赶赴玉门关。
所以当韩梦秋第一眼望见了那道美丽的虹之时,已明白了诗雨的心意,他纵身迎向了那道虹,也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他为这笑容而痴狂,立刻抛却了左手的大刀,去牵住了诗雨的右手。虽然在空中的时段是如此的短暂,但在二人相视的眼神中,这份短暂却化为了永恒!
慕容诗雨的轻功较韩梦秋更佳,所以她能在武林轻功高手排名中列第四位,甚至高于封庆喜一位。这种轻功身法造诣,在鞑靼兵的眼中无异等同于魔法飞遁之术,因此他们都看呆了,一时均忘了去对付封庆喜等人。整个鞑靼兵营在一瞬间竟然鸦雀无声,如死一般沉寂。
终于,韩梦秋偕着诗雨的手飘然落地,那条如虹的彩带亦缓缓飞旋舞落,缠绕在诗雨肩臂上。
番僧伽衣的双目红了,心跳急剧加速,他就是因为犯了淫戒而不容于黄教的。他行恶数十年,却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娃子:那受惠于江南水乡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那两片娇艳欲滴含羞欲启的朱唇;那婀娜多姿的曲线轮廓……什么密宗真言,什么不动明王,都已抛置于脑后。慕容诗雨的美,正如“翩翩佳人缕白衣,雪洁肌骨无瑕璧”。
这个汉狗,竟然偕住了她的手!伽衣妒火中烧,体内真气流转,集于掌间,分开兀自呆然的兵众,口吐“斗”字真言,掌刀劈向韩梦秋。
韩梦秋双目始终未离开诗雨的面庞,他已经痴了。慕容诗雨却牵挂着他的危急,肩臂上所缠丝带“嗖”一声飞滑出去,迅急无比的缠住了伽衣的右掌,向其左肩侧带引过去,便好似伽衣这一掌是要劈在自己身上一样。
伽衣只留意盯住了韩梦秋的举动,不想那女娃子却恁的厉害,不由大惊,收住右掌劲力,左掌化刀,去砍那丝带,那知甫一接触丝带,只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柔之力自丝带上传来,引带他的左掌掌刀滑向了其右臂,便好似他这一掌又要劈在了自己身上。这是什么功夫,伽衣更是发慌,空有一身真言宗刚猛劲力,无从发挥,只好尽撤掌力,右掌化拳,妄图用劲去抓丝带,急速夺回。谁料慕容诗雨已猜透其心意,“嗖”一声收回了彩带,令其一手抓空,随即嫣然一笑。她的右手仍被韩梦秋的左掌紧握着,所有的招式均为左手所发。这些招式,便是慕容世家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属于上乘武学的〈万流归宗〉内功心法。慕容世家另一套心法便是〈西水东引·此消彼长〉心法。慕容诗雨偷偷瞒着父亲,将后一套心法传给了韩梦秋;但她除了轻功高明外,于〈万流归宗〉心法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况且内力欠精纯,否则伽衣的右掌早就被引得劈在了自己的左肩上,抑或左掌劈在了自己右臂上,必致重伤。
伽衣又羞又恼,面红耳赤,突然鼓起真气用蒙古语大喝了一声,顿时震醒了那些发呆的鞑靼兵,令得他们重新抄起兵刃围攻起四人来。
上官战秦心里烦透了这个臭贼秃,黄金枪一摆,先是一枪疾刺向古多力,未及与其狼牙棒相交,又是一枪刺向伽衣,连挑瓦剌两大高手。
封庆喜情知四人处境非常危险,仍是嘻嘻一笑,边展开轻功游走点穴边道:“弟妹,几个月不见,越发漂亮啦!梦秋真有福气啊!”
慕容诗雨的彩带在身周飞舞旋转,以〈万流归宗〉心法伤了不少鞑靼兵,闻言秀脸略现红晕,并未言语。韩梦秋右手〈七星宝刀〉挥动起来,与诗雨并肩而战,游战中向着封庆喜笑骂道:“你这家伙,只知一味油嘴滑舌。”
先前那汉人剑手见二人携手作战,威力倍增,不由心生忧虑,害怕二人突围而去,连忙施开狠辣剑术,去阻挡慕容诗雨。他吸取了伽衣的教训,剑身并不与其丝带相碰,一味游斗,且出剑快速,令她无从施展〈万流归宗〉心法。韩梦秋虽想援手,但四周鞑靼兵如潮水般涌来,自己亦分身无暇,只能勉强帮诗雨挡住部分攻势。他心里叹了口气,握着诗雨的手更紧了,他知道他们力竭之时,也就是丧命之刻。只是爱人陪在身旁,相偕赴死,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就在他又喜悦又心痛之时,突觉一阵浑浊的尘土味自四周传散而至,随即又有惊天动地的“轰隆”声传来,这是……咦,是马蹄声,八千匹骏马的马蹄声!
是谁?偷袭了马圈,放走了八千匹蒙古骏马,荡起了漫天的尘土!
整个大营尘土飞扬,鞑靼兵顿时大乱,纷纷闪避那疾驰而来的马群。
有马群必有头马,便在一骑当先的头马上,伫立着一名身材瘦小的光头汉子。
不,不是汉子,而是个年轻和尚,因为他的光头上有六个戒疤!
哪里的和尚这样有本事,耸立在奔驰的骏马上而纹丝不动?少林,只有少林的和尚!
所以他就是韩梦秋的至交———少林藏经阁大字辈五高僧的唯一爱徒—————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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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宇文剑生平第一眼见到凤小惜,作为武当派前俗家掌门人墨龙子的爱徒,他自幼便受道家思想熏陶,心胸浩如瀚海、淡泊尘色,即使做捕头也只是为了替民除害,并非角逐名利,此刻却也为她的美貌而心动了!
如果说慕容诗雨美在清纯,如江南水乡般水灵秀气;那么凤小惜就美在艳丽,如醇醇蜀中美酒般妩媚醉人。将诗雨喻为水仙,那小惜便比拟牡丹!
只不过她的脸经常冷若冰霜,不免减淡了许多妩媚的色彩,使那份艳丽不致成为妖娆。
凤小惜见到沈文将与宇文剑,亦是那样的冷傲,只微一点头,便算打了招呼。令二人只能暗自苦笑。
他们几人围坐在大厅中由独孤渊将昨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明。凤小惜听完后面色愈发冷峻,站起身道:“我要去看看小兰的遗体!”独孤渊慌忙带着她上楼,为她开了伍号房门,又折回到大厅之中。
却听得宇文剑正问道:“不知独孤执法是否也为封庆喜案而来?”
独孤公正瞥了一眼回到桌前的独孤渊,点点头,向着阶梯上的空旷之处大声道:“此番小弟我不请自来,正是为了封庆喜!在路上只是正巧遇上凤掌门一起来的。但小弟另有一个重要目的,庸哥是否想知道?”
他这番话实是说给闭关练功的独孤庸听的,而厅中几人却是一怔。
在这关头,急匆匆赶到这座边关城堡,还另有什么大事与封庆喜案一样重要?
过了半晌,方才听得独孤庸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响彻在堡中道:“公正小弟,莫非是世家出了大事!要劳动你千里迢迢赶来报信与我?”
独孤公正神情肃然,缓缓道:“庸哥可知十五年前失踪的乾坤魔教‘天地人’三护法之一的‘天护法’龙行的下落?”
独孤庸“哼”了一声道:“如果老夫知道他的下落,早就去寻他报仇了!独孤世家一家满门三十七人皆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公正小弟你莫非知道他的下落?”
独孤公正长叹一声道:“唉!龙行这厮太过卑鄙,仗着轻功卓越天下,下毒于饮食之中,害的中宏掌门大哥不幸故去,我等每日里皆是念念不忘寻他报仇!不过,这个混蛋的行踪小弟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他有一个徒弟就在这座城堡的附近,如果抓到他,就可以探知龙行的下落!”
众人皆是一惊,齐声道:“是谁?”
“封…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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