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李钢一个人站在黑夜中的小土丘旁,那辆进口轿车停在他身后二、三百米远的马路边,他的左首大约百米左右是一处普通的村民小屋,小屋位于村落的最北边,周边已是没有什么其他建筑了,他的右首边则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田地了。
土丘不大,但足以遮挡人的视钱,使站在两旁的人看不见对方。
常常挂在他嘴边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还要笑给谁看。
喜欢在一定的时间一个人独处,是他的习惯,两年来,他每隔几天都会在晚上一个人到这个地方来,让自己发发呆,让自己的脑袋胡乱的运转一下,再吹上几首曲子,然后就聆听远处楼内传来的回应。
这几天他来得比往时更加的频繁了些,是因为最近的发生的事比较多,还是怕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人独享寂寞?
他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离城市不远,可以说还是在城市里,但却可以让人远离那种城市的喧嚣,感受到一种荒野的气息和新鲜的空气!
萧,仅仅是很普通的一件乐器,但这是除了口哨外他唯一能吹出个调来的东西。
曲子,是已经烂熟与心的便衣警察之歌。
既然已经烂熟与心,就没有必要在曲子上花费什么心思了,现在他的头脑想得是另外一些事情。
几天前,他只是个林江市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警察。
现在呢?
现在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警察,只不过这个小警察现在正要干、正在干一件在所有林江警察眼中都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大事!
就像有名的厨师要做一道最完美的菜肴,又象一个艺术家准备要做一件只在自己梦中出现过的艺术品一样。
无论结果如何,这种过程就令人心动,这份执著就令人肃然起敬!
失败,有时意味着要输掉很多东西,有的时候,这其中不仅仅是金钱和名誉,甚至,还有生命!
有的人一生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有的人却一生也不敢把握这种机会!
李钢不属于这两种人的任何一种,所以他对未来,有一种赌徒孤注一掷的感觉。
林江市里最有名的三个警察,现在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了联系,这究竟是机会还是陷阱,是幸运还是不幸?
林江警界权力之颠的象征:高青云,正义和正气的化身:钟无畏,势力与财富的集成:孟东阳!
这三个人,一个是他的战友,一个是他的矛头所向,另一个却是敌我未明。但是这三个人除了钟无畏他见过一面、高青云有时在大会上远远地看到过几次外,其他的简直是一无所知。
而现在,他要和他只见过一面的人并肩战斗,去打倒一个他从未见过面的人,这其中可能还要牵扯到那个只远远见过几次面的人,而这个要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的人在他背后,却向他射来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目光,这一切,是不是显得有点可笑?
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可笑的事却让你笑不出来,有很多很重要的问题却让你怎么也想不透!
“好!好一个警察之歌呀……”
土丘的另一侧后,一声轻轻地叹息在黑夜里清晰地传来。
“谁?”
寂静。
过了良久,声音再起:“一个路人罢了,又何必知道是谁!”
李钢无语,看来只是一个同样能享受孤独、咀嚼寂寞的人。
“深夜寂静,你又为何要一个人在这?”土丘后的人开始发问。
“我喜欢旷野。”
“既然这样,再远处就是纯粹的荒野,你为什么不去那?”
“我怕!”
“怕,怕什么?”
“怕‘空’!”
二
空!
空是什么?
空就是无,就是什么都没有,就是不了解,就是未知!
人为什么怕黑?因为他不能了解周围的事物,不能知道可能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怕死?因为死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了,身体、思想和意识,一切的一切,归为虚无,这种感觉,你可想象得出,了解得到?
空,才是人类一切恐惧的根本原因!
土包后的人良久不语,似是在咀嚼这个字的真正含义。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静。”
静,想静的人通常都很寂寞。
“可惜这里并不很静。”李钢指得不仅是他的笛声,还包括远处隐隐传来的汽车声。
“太静了也不行,太静了我就怕了。”
“为什么?”
“太静了,就成‘空’了!”
李钢笑了,能让人理解,毕竟是件好事。
“你是警察?”
“为什么?”李钢一愣。
“我在这听了三天,每天都听你吹这个歌”
“既然你听了三天,就该知道我只会吹两首曲子。”
“是的,但我还是听出来了。”
“听出来了什么?”
“无奈,迷茫,不甘,感叹,甚至这个职业的独有色彩!”
原本一首挺有激情的歌,用萧那种略有些低沉的音调缓缓吹出,给人的感觉竟如此不同。
“这不过是十元钱一支的玩具,”李钢叹了口气道:“而且我又不懂音乐,甚至不识五线谱。”
“我也不懂!”
“你也不懂?那你怎么听出来的?”
“你用心在吹,我也用心在听!”
“你刚才说这个职业的独有色彩,那是什么样的色彩?”
“灰色!”
“灰色?”
“对,灰色!”
“为什么?”
“因为他原本是光明,要去照亮那片黑暗,却不知在这个过程中,他本身却被黑暗所沾染。”
光明与黑暗这间,白色与黑色之间,就是灰色!
李钢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再怎么光明伟大,总和罪恶的黑暗面打交通,难免会受些影响,即使这种影响不在外表表现出来,也一定会在你的内心深处埋下罪恶的种子。
“你也是警察。”这种事情,只有同类人才能体会。
“我?我算是半个吧。”
“半个?那你的另半个呢?”
深思良久,土包后的声音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吹的另一首歌呢?”他仅会吹两首曲子,另一首就是王杰的‘为了爱,梦一生’。
“不敢恭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根本不懂得爱,根本体会不出爱那种令人心碎的无奈和悲哀。”
“我今年已经二十九了,你说我不懂得爱?”
“就算八十九也是一样,你只是在期待!”语气斩钉截铁,他显然是个充满自信的人。
李钢默不做声,有时候,沉默表示的就是默认。
琴声响起,传自于那个小屋!
如流水,缓缓冲过岩石,洗静浮尘。
如温暖的双手,轻轻抚摸伤口,抚却痛苦,抚静心灵。
琴声停下良久,土丘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还是那首曲子。”
“是的,你既然听了三天,就应该听了三遍了。”
“可是每次听,仍觉得很好听,很舒服。”
“我听了上百遍,仍然和你有同一个感觉。”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每晚在回应你的萧声?”
“不想,有时候,美,就是一种距离!”
三
林晓岚来了,卓岩带她来看他的新家。
一进屋,整个房间里立即被他们的浓浓爱意充满,卓岩向她介绍了李钢和萧启玉。
“他们是我的朋友!”卓岩的语气里有一分自豪,毕竟这两个人是他仅有的两个朋友。
林晓岚笑了,她笑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立即充满了阳光。
李钢和萧启玉看得竟有些痴了,她的美如此纯洁美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想不到这个木头竟有这么好的福气!”李钢不禁叹道。
林晓岗笑着打着手势。
“她说认识你们很高兴。”只有林晓岚在的时候,卓岩才会带有一脸幸福的微笑。
“她是哑……啊!”亏得萧启玉暗中拧了他大腿一把,李钢才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这么个美丽的女孩竟然是哑巴,连萧启玉也暗叹造化弄人。
卓岩和林晓岚却丝毫不以为许,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别的根本都不放在他们眼里。
林晓岚的厨艺出人意料的好,吃得萧启玉连连说好,而李钢更是连倒出嘴来说话的空都没有了。
“我可看出小桌沿儿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了!”谁也没曾想一倒出空来,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什么样子?”萧启玉好奇地问。
“一个大胖子,”李钢摸着自己撑得溜鼓的肚子:“一个比我还胖上一倍的大胖子!”
如果一个人心爱的妻子是个厨艺高手的话,那这个人想不胖都很难,这就算是李钢的祝福话吧。林晓岚会心的笑了。
午饭后,李钢和萧启玉坐在楼下,看着卓岩和林晓岚二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相依而坐。
“可惜!”李钢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晓岚不能说话,岂不是可惜吗?”
“那你就错了,你看他们俩的幸福,又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的?”萧启玉道:“语言,根本不是两个爱人之间的距离,越简单的东西,才越接近完美。”
简单的爱!
李钢听得眼睛发亮,腾地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
看着他一溜小跑的背影,萧启玉不禁苦笑,这个人有时沉稳起来像只老狐狸,有时却又象个任性的小孩,令人捉摸不透。
李钢喘着粗气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两个崭新的手机,交给了卓岩和林晓岚,连喊带比划,居然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会了两个人怎么收发短信信息!
看着卓岩和林晓岚兴奋的表情,萧启玉叹了口气,惋惜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让这小子占了个先!”
李钢象是做了件最得意的事,兴奋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可惜我的存款不多,要不可以弄个更好的。”
卓岩感激地看着李钢,一句话也没说。真正的朋友之间,谢谢两个字倒显得有些多余。
“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林江公园玩玩,怎么样?”萧启玉建议道。
“好!我们还有进口轿车,正是兜风好时节!”
四
不是双休日,林江公园里的游人并不是很多。
一路上,无论卓岩怎么解释,李钢一口咬定林晓岚的岚是兰花的兰。
“因为她就像是兰花一样美丽,一样漂亮,所以一定是兰花的兰!”
卓岩也懒得作解释了,李钢一口咬定的事,就算错了也绝不松口,况且这又是对他心上人的一种赞叹。
林晓岚吃吃地笑个不停,她不会说话,但却能听得见,卓岩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很开心。
老天也似乎为这几个年青人感到开心,阳光似乎也在微笑。
“咦,他们又走前面去了。”李钢看着卓岩和林晓岚的背影,发力想追,却被萧启玉拉住。
“你干嘛?”
“不干嘛,只是看你是不是很圆。”
“圆?什么意思?”
“圆得像个大电灯泡!”
李钢不追了,再笨的人也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和萧启玉一起走在后面。
不远处的凉亭内,两个男人并肩而立,一个脸上似乎永远带着和善而又慈祥的微笑,另一个却似一块生铁一般,面无表情。
魏老爷子和钟无畏!
“这两个人不会也是来游园的吧!”李钢叹气道。
魏老爷子已经笑着向他们挥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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