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哐铛!我撞开了家门。我父亲已经睡下了,此刻站在客厅惊恐的看着这个颓废而糜烂的儿子。
“爸!我回来了。”谁还会为我祈祷?
“你怎么回来了?”我父亲斥责着我。
“我不该回来吗?”我对着他微笑,试图靠在他身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这么晚了,你从什么地方回来!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我父亲一把推开摇摇欲坠的我,如此冷漠决裂,不给我一丝温暖。那个可悲的女人在小心的安抚他。
“呵呵~~~你很关心我吗??你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吗?”我依然微笑,这是我残存的唯一的表情。
“混帐东西!”我左脸传来麻木的涨痛,我伸手去捂住那感觉,企图再捕捉一点其余的表情。
“亚卿~~你快回房去。”那个可悲的女人在阻止我。
“你放开!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看见她惊恐而诧异的看着我,一脸尴尬。
“我的母亲吗?我母亲比你漂亮一万倍,你算什么!!顶多是个替身而已。我呸!你连替身都不配当!”我看见我父亲疯了似的向我扑来,被那个替身挡住了。他眼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对!这才是我寻找的表情。
“你!我怎么生出你这种畜生!!看看你不男不女的样子!!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你要活活气死我啊!!!孽障啊!!!!”
“哈哈哈哈~~~~~~~~~~~对!!!我是不男不女,我是变态,不止这些。我告诉你!你儿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你知道吗??同性恋!!我爱人是谁??就是那个名义女朋友的哥哥,她的亲哥哥!!!!我爱他!爱的要死!!!爱的发疯!!!我们曾经在一起激烈的**,一起疯狂到天亮!!!怎么样?想不到吧!!!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的爱他,可我真的好爱好爱!终于看清楚你这个孽障的真面目了吧!!后悔带他来到这里吗?来不及了!!!哈哈哈~~~~~~~~是啊!你一定后悔不应该生下我!该让我在一个月或两个月或已经成型的时候将他扼杀掉,扼杀在那个女人的子宫里面。可是,我却安然的来到这里。这是你的报应!!懂了吧!!报应!!还有来自那个美丽女人的诅咒!!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再给你延续出下一个孽障了!!因为不管我和他怎么做都不会有小孩啊!!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哈哈哈~~~~~什么都不会有!什么都不存在了……”我疯了,声嘶力竭,语无伦次的对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咆哮着,凶恶残暴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颤抖……
我感觉天花板在头顶旋转着,我感觉自己已经迷失在这个旋涡之中。
突然头皮上穿过一阵撕裂般的剧烈疼痛,我父亲站在高处俯瞰着我,眼神从未有过的决裂和凶猛,他狠狠地拽着我的头发,狠狠地,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长长的剪刀,在柔和的灯光下居然闪耀着浓重的尖锐的杀气,刺痛了我干涩的双眼。
“爸~~~~~~~~~~~你干什么!!!”我凄凉的嘶喉着面临崩溃的父亲,试图唤醒他残存的理智和仁爱。
“干什么!!!与其让你这样不男不女的堕落下去!不如我给你个痛快!”说完,他就将剪刀对准了我的头发,咔嚓一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彼岸。我的一缕黑发应声而落,飘然的坠入我的掌心。
“不要啊!!爸!我求你了!!爸!!!不要……”我奋力的挣扎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我一直不知道我父亲干瘦的身体里面蕴藏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使我无法动弹,被遏止的死死的,匍匐在地上哀号。此刻我恨不得就此死去,至少握住的是一缕黑色的丝绒,如此华美而诡异,曾经属于我的片刻欢愉。
那个女人试图阻止我父亲的疯狂行动,不住的拉扯这个杀红了眼的男人。
我带着宁肯赴死的决然态度,扑向我的父亲。我父亲的手中仍然激烈的挥舞着那把长长的剪刀。
我大声的咆哮着,如狼似虎得想啃噬掉所有的绝望。突然世界就安静了下来,我感到声音的虚无和飘渺,无论如何使劲都远远的无法传递出来,接着伴随一阵撕裂的疼痛,我知道那些尖叫已经幻化成为浓稠的血液,带着荼蘼的香甜从我的喉咙处淙淙的源源不断的喷薄出来,我伸手抚摩自己的脖子,一股温热的液体粘满了手指,是红色,那么美丽而哀艳的红色,显示出我生命的热烈和苍凉。我抬头看见那个呆傻的父亲,他此刻的眼神已经恍惚而茫然,布满了血丝的眼球已退潮,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空洞及恐惧。他刚刚挥舞的利器此刻正尖锐的插在我的喉咙里。我感到虚脱,丧失了所有的动力,生命的火花在黯然熄灭。我似乎倒了下去,似乎又睡在一个安稳温暖的怀抱,我努力的调整渐渐涣散的焦距,看见我父亲的空洞的瞳孔在眼前无限的扩大,一直一直,变成无边的黑暗将我笼罩,耳边听到的是我的最后的呼喊,荡漾在那旋转的天花板上,久久不散……
有蝴蝶在翩翩飞舞,洒落着花粉的馨香,擦过我的睫毛,我的脸颊,停留在我苍白而柔软的嘴唇上不再离开。我看见人们握着灯笼,在那里快速的穿梭着,模糊诡异,拉出一条条长长的像丝带般的白色光影。他们纠缠,驰骋,飞翔,分裂,彼此嘶咬着……我听见有人绝望的呼喊,有人激烈的喘息,有人暧昧的轻笑,有人在问我“你是在等我吗?你是在等我吗?你是……”
醒来吧……
我在泥沼里沉睡了多久?那充斥着血腥味的粘稠的东西堵住了我所有的出口,逼迫我张开沉重的双眼,那一刻,我醒了……
胸口由痛转为麻木,像没有了感觉一样,我失去了什么?有一种晶莹的液体游走在我的血管里面。一滴,两滴,三滴……像极了她的泪。此刻已经贯穿了我的整个身体,输给我能量,多么美丽的液体啊,一点点融化在我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中,稀释着它。我长久的沉默,想象着窗外的繁华。
张阿姨用她那干燥而温暖的双手抚摩着我的头发。
“亚卿~~~~~~~听话,把头发剪了吧。”我听见她在我背后哽咽,颤抖。我感到眼眶酸涩而涨痛,接着不断涌出一种叫泪水的液体,那枯竭了一个世纪的井终于开始湿润。
我默默地点点头,泪水在空气中荡漾出咸涩的味道。
我的心情像遁入空门般惆怅而空阔。那些茂密张扬的黑色丝绒一缕一缕不停下坠,失去攀附得飘扬在初夏润泽的空气中,飘扬在繁花盛开的年华……
我父亲来看我了。他又不可阻挡得苍老了许多,瘦弱的伛偻的。不知何时他的面容已被时间摧毁得如此残酷,皱纹在上面肆意攀爬占领,而发,已凝霜。
我半卧在床上,微笑着面对他。他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及我的短发。他哭了,泪水混浊沉重得滴落在惨白的床单上。我们长久的凝视着彼此。我已经说不出话了,那层层叠叠的白纱布将我的声音封印在最凄惨的时刻,嘎然而止。我好想对他说抱歉,但这种浅薄的话语已被风吹散,在它来临之前。
盛夏,看着镜子里自己陌生的摸样,我继续微笑。我已决定同父亲和张阿姨一同移民到国外。彻底的离开这里。我父亲承诺要找到最好的医生为我治好声音。我不语,我无语。那些伤口在这个夏天最炽烈的阳光下开始结痂,班驳,老化,脱落。一个冗长辛苦的过程,像羽化的美丽蝴蝶。
从未如此安静。我已没有了争吵咆哮甚至呼吸的声音,它们被谁夺走了?哭泣是暗哑无声的,静谧的。他,她,逐渐消失在我的轨迹里,就算我们曾经不顾一切,轰轰烈烈的冲撞到一起,擦出绚烂美妙的火花,短暂如一个恍惚的梦。梦醒后又各自上路,奔赴原来的方向,那个注定的方向,宿命。留给彼此一个永难平复的美丽伤疤。但请你们在梦醒后依然美丽,继续明媚……
当飞机带我瞬间冲上几万米的高空时,我看见天使在云端无声歌唱,音符幻化成白色的羽毛飘落人间。我闭上眼睛。迅速穿越仓促,穿越狼狈,穿越悲伤及绝望,穿越着时间布下的迷障以及空间漫长的距离,经纬线在屏幕上闪耀,跳跃……
不管过了多久,我的灵魂仍旧伫立在那一片无垠的荼蘼原野上张望着……
永别了,那场醉生梦死的发之劫……
头发与花纠结
于水中无声绽放
花似人
人亦花
厮人如花
似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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