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捧着本《别闹了,费曼先生》看得津津有味,这家伙真是太可爱了,所以时不时的要笑出声来。这时我新换的摩托罗拉中文Bp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扔下书,拔掉他们老大电脑上正在用的电话线接到电话上。他激动的跳了起来,“小芒,干嘛呢?”
“我打个电话。”
“这电话你可没交过钱,我也没说借你用!”
“我也没说借啊。”
“你知道我拨次号上线多不容易啊。”他哀嚎着。
“算了,再拨一次吧。反正帐号都是白来的了。没有小文盗了千八多个帐户,你能舍得安电话上网吗?”开口司徒劝他。
我电话拨通,“怎么不打字,我可是汉字机。哦,哦,我马上到。”
我把电话线扔给他们老大,穿上鞋就往外走。
“谁呀,叫得动你?”司徒问我。
我转过头,说:“我把朋友分成三种,第一种来问我要我的左手,我会问清楚为什么,如果他有一个理由我会用右手剁下我的左手给他;第二种我会先剁下来,再问他为什么;最后一种我会先剁下自己的左手,然后问他右手他还要不要。这个传呼就是最后那一种朋友打的。”
“古龙小说看多了。”总理叨咕着。
“那我算那一种?”司徒笑着问我。
我看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直到他的笑容褪净。“至少也是第二种吧。”我疾步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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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站在阳光下,我逆光看着他的脸,看不太清楚。他见到我来了没有说话,用手往里面一指。我抬头看了看匾额,是照相馆。
“干嘛,想起来和我合影了?”
“别美了,你。进去再说。”
我们走进照相馆,他对里面的活计说了一声“给他照张一寸照片,要加急的。”
我一头雾水,但还是脱下外套做到一块蓝布前面,听着摄影师的摆弄照了像。
我边穿外套边疑惑的问:“你发达了?想起我要毕业了需要一寸照。”
“哼,有件事情帮我一下。”
“说吧,别废话了。”
“明天我们学校考英语校内四级,你替我去。”
“什么叫校内四级?”
“就是全国的四级我们学校没有几个能过的,也不能不让大家毕业啊,于是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校内四级。反正规定是不考过四级不给毕业证,又没有说是哪个四级。”
“靠,那你们自己学校出题肯定是非常简单,何必我出马?”
“我把握不大,还有,你要尽快答完出来,把答案给我。我还要往里面传呢。”
“呵呵,你女朋友教你的吧。”
“嗯。”
“我就说你没有那么聪明,这种办法都想得到。照片是要换到考试证上吧?”
“是啊,还是意见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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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麻烦,其实也不是很麻烦,小杨的女朋友用刀片把考试证上面的透明胶带划开,轻轻起下小杨的照片,然后把我的照片粘上去,再用相同宽度的透明胶带粘上去,严丝合缝,不留痕迹。
“你们学校的考试证防伪作的太差,就靠一层透明胶带。”我不屑的说,“我们××大学是塑封的。”
“塑封的也好换,先把你的照片启下来,然后嵌入要换的照片,再把四周的塑料边剪掉,拿到作坊再塑封一次。稍微有一些厚,但是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微微笑着说,笑脸就像个大苹果。
我看看小杨,“她会画人民币不?有空也教教我。他们不会看身份证吧?”
“校内的考试通常是不看的,要不然要考试证干什么?万一监考的要看,你站起来就走,什么也别说。”
“那你不就挂了。”
“万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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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风很大。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小杨学校旁边的台球社。我不熟悉他的学校,得要他女朋友领着我。他站在台球社门口看着我的背影,突然说:“小芒,记得不行就跑!”
我回头看看他,说:“你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他女朋友笑了,说:“他恋爱了嘛。”
“我也有女朋友呀。我怎么还是原来那样?”
“你爱她吗?”
“爱吧?”
“你不是真爱吧?真正恋爱的男人应该像他那样,墨墨迹迹犹豫半天也说不出个爱字来。”
“为什么?”
“因为动了真情一个男孩儿才会突然变得婆婆妈妈。如果恋爱一点都没有改变你自己只能说明你没动真情。”
我骤然间觉得小杨很可怜,竟然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你改变了吗?”
“当然啊,我已经不婆婆妈妈的了。你没有感受过你女朋友为你改变吗?”
“我们为什么要彼此改变呢?”
“如果不肯为对方改变自己那还是真爱吗?”
言谈之间我们已经进了教学楼,我们结束了爱与不爱、改变与不改变的话题。我按照她的指点进了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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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考场30人考试,两个监考老师。监考老师第一句话就是:“有替考的现在赶紧出去还来得及,一会儿开考了逮到可就不赶趟了。”
我心里惶惶不安,一度差一点就站起身走掉了。然而想到小杨挂掉的后果,我还是挺住坐了下来。
考试按部就班,监考当面剪开装卷纸的文件袋,发卷纸,检查考试证。好在没有检查身份证。我闷头答卷,监考检查我的考试证时也不抬头。监考很仔细的看了看考试证,没有像在别人那里一样立即走开,然而他终于走了。我一颗心才算落了地。这校内四级也真是简单,甚至简单的过分了,高一的期末考试也要比这难些,我心里哀叹着中国的外语教学。考试过了半个小时就可以交卷出考场了,我虽然已经答完了,而且答案也都记在一张草纸上。但没有马上走,怕露出马脚。
这时那个看过我考试证的老师突然冲着大家说了一句:“过了就行了,差不多就走吧。”
我抬眼看看他,他神态自若,并没有看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明白真相,但也不敢再坐下去了,赶紧起身交卷。交接卷纸那一刹那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无数嘲笑。我心里立刻雪亮,他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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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门,看见小杨在马路对面抽烟。他见到我出来,掐灭了烟,向我招手。我小心翼翼的过了马路,他立刻问:“没被擒住吧?”
我没有回答他,从衣袋里面掏出满是答案的草纸。他狠狠的在我肩窝捶了一拳,“行,全靠你了。”说着就疾步往旁边的电话亭走去,我看着他兴冲冲的样子,反而有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问道:“因为爱一个人改变自己,值得吗?”
他停住脚步,扭回身子看我,眼睛中突的没有了生气,空空的,仿佛那眼光从我身上透射过去,然而他终究没有说话,继续去打电话。我听见他对传呼台的小姐仔细的读着“33124,32414,11123,21134,23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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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实在是太大了,这座城市的真面目露了出来,马路边上尘土飞扬,半空中时不时还有高高飘飞的塑料袋,我立起衣领,跟着小杨走到附近的一个胡同里。所谓“刮风走小巷,下雨走大街”,一进胡同风果然就小了,他在一个小拐角停下来。我也停下来。他这才回头看了看我,面无表情,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喜悦神色。
“前几天我碰到了孔倩。”
我看了看他,表情黯淡下来,哼了一声。
“你还在恨她?”
我沉默。
他轻轻叹息着,从兜里掏出一盒“三塔”,用老六寄给他的zippo点燃了。他知道我并不抽烟,也不让我。我感觉很舒适,因为只有最熟悉的人才会这样,少了几分虚情假意的谦让。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再突出来一团,就在烟雾中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还恨她吗?”
我摇摇头,“不那么恨了,时间长了,有时候都记不起来她的样子了。真是不敢相信当时我恨不得杀了她。”
“她其实是个好女孩呢。”
“**。”
“不是吗?一个人勇敢的去选择自己爱的人有什么不对?”
我愣了,看着小杨在烟雾中仿佛沙迦一样的幽静恬然。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我竟然忍不住眼泪。
小杨看了我一眼,“你好久不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其实我也是一样,一看见你就想起死了的小胜,漂泊的老六。对于我们留下来的人互相都是记忆的盒子,一见面就会打开。高兴的也好,伤心的也罢。有时候也想忘了吧,但是都是骗自己。”
我垂着头,念叨着“有什么不对?”
“打开你的心胸去爱一次吧。”
“我……”
“你不肯为了你爱的人去改变吗?因为你还没有打开你的心胸啊。”他两只手从胸口向外比划着,“就像这样,打开心胸!”
“可是小胜会怎么想?”
“当年固然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但是他决不是只因为那件事。”
听到他说起“那件事”,我腿一软,跪在地上,泪水持续的流淌着,哽咽着“如果那时我……”
“不要说了。谁都没有错!自从我能真正的去爱一个人,我突然发现那时谁都没有错。可惜的只是你那时就放不开,现在还是放不开。我看到你这样我才痛心。小胜地下有知也会痛心的。”
“我对不起他。”
“还说那些有什么用?不要提了。”
他掐灭烟头,走过来拉起我,说:“我们这些人办起事情来你最稳妥,从小到大我们抄你的作业,可是到头来你最脆弱。小胜死都不在乎,老六去欧洲头都不回。只有你,眼泪一点不值钱,说掉就掉。”
我推开他扶我的手,忍住哭。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太阳很暖,风沙在小巷里没有肆虐,只有我们无声相对。突然间仿佛看到那一群天真的少年一如从前,行进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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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女朋友的声音在小巷口响起。我擦擦脸上的泪恨,但脸上的灰尘很多,抹的有一些花了。我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远。
小杨没有阻拦,在我背后轻声问道:“我听有人说朋友就是拥有共同美好回忆的人,可以一起回忆的越多交情就越深;敌人也是带给你回忆的人,只不过都是不好的回忆。以后见面我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我没有回头,渐行渐远,高声说:“youwillalwaysbemybrother!”
我听到小胜点起香烟,随着zippo清脆的声音,“鸟语我是听不懂,但我猜你说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我笑了笑,心中暖溶溶的。
“小芒!你到底能替我考多少分?”小杨怀抱着他女朋友,不知道是谁想知道。
“至少90分!”我还是没有回头,笑着答道。
“妈的,太假了!忘了告诉你70就够了。”
我转过身,泪水再次流下来,我抹了抹,估计脸上画混了,但是我的声音是欢快的,双手拢在嘴边喊着“你他妈的还真难伺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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