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夜间,医院里显得安静了许多,李护士看着躺了十天的植物病人,油然产生了同情之感,她想,应该为这个病人擦洗才好,她立即动起手来。不经意间感觉到病人脸上闪过轻微的笑意,她定睛地看了病人的脸可是没有发现什么,她不禁好笑自己产生幻觉。当李护士清理好一切后即将离开时,病人的脸上表现着忧伤的神色,接着是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了出来。年轻的李护士仿佛见到复活的僵尸,她抖搂地转过身来,映入眼来的又是反射到走廊墙壁上飘忽不定的怪模怪样的投影。这令人想象到幽灵的出现,失去理智的李护士惊叫起来:“啊……有鬼!……”她叫喊着撞撞跌跌地冲出门。温海风刚好走近这里,他吃惊地抓住李护士,问道:“李护士,发生什么事了?”“有……有……”浑身发抖的李护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用怕,慢慢说。”温海风抚慰道。
她咽了几下口水,平静了几分,说道:“温医生,病人脸上出现了笑容,还有眼泪,太奇怪了,我恐怕以后不能靠近这个病人了,我害怕见到她,也害怕进入这个领区。对不起!我走了。”说完像一阵烟飞快地不见了,温海风听到这个反映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心急地想看到病人。这里也是常常停放死尸的地方,安静的走廊里回响着他急快的脚步声,温海风跨进门来随手将门关上,门发出了吱嘎的怪响,令人毛骨悚然,难怪年轻的护士小姐会被吓得魂魄失散。温海风见到病人的眼角处还挂着刚刚流过的泪水,他受震惊了,这个植物人的脸上可以表现出正常人的喜怒哀乐。这是植物人中从未有过的现象,温海风暗自说道:“这是一个奇怪的生命!”并久久注视着她的脸,想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忽然病人脸上又闪过一丝笑意,他的心猛地一揪,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禁说道:“我好像跟你有过一面之交,可惜再见到你时,你却是这样睡着。”恍然间他眼光一亮,想起来一句话“上帝睡着了!”他曾经在中山大学撞倒过她,就是这句话让他记起她来。温海风同情又惋惜的口气说:“真是上帝睡着了!”心间不禁泛起了怜悯之情。此刻他心里,对待这个病人不仅仅是一个医生挽救生命的责任,还有着曾相识过的友人之情。他看着这个阴森的房子暗想着要给这个病人换个环境。医院也对外作通告八天了,但是没有人来认领这个病人,医院也不会再保留这样的病人,这些天来如果不是温海风当了她的监护人,这个病人也许早就死无归属了。
温海风作不到残忍离弃这个奇怪的生命,认定她是他的特别病人。医院里开始传开有鬼事件,这可让温海风苦恼了,平时围绕在他身边的护士小姐们,以期待到他的使唤而感到荣幸,这一下子她们却是远离他,没有人愿意去料理那个怪病人。温海风将这个怪病人转移到住院部,他也只好为她付了应当的费用。还好这个病人不需要高贵的药物,而且医生又是他自己,不然温海风也难于负担了。
5离了体的张至真全然不知道医院里关于她尸体之灾的事情。
张至真在张科长的引见下,基本了解五个生产车间的作业情况,也认识了几个重要的开发技术人及车间主管。这里非常缺乏专业人才,张至真受安排在五个车间进行三个月的实践工作,不但要做到有吃苦的意志,又要尽快学到技术。厂长希望她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炼胶车间里,轰轰不停的机器声让人即使是面对面对说话也必须尽力提高声音。几个大摇头铁风扇疯狂地摇动着,也减少不了车间的炽热。满空弥漫的粉尘以及有机胶剂的刺激味直接压迫着人的器官。就连主管办公的那块圣地也没有几分优势。在这里的每个人从早上8点钟到晚上10点钟,除了吃饭时间和半个钟的饭后休息都在车间里时刻劳作,一个月仅有三个公休日。
一副学生模样,还带几分娇小弱气的张至真在车间里不停休地观察,询问和记录,思考。下班后,她赶紧洗掉一身臭汗,然后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盼着第二天的曙光,四天来她就是这样煎熬过去的。这些天除了在走廊里碰到擦身而过的工人外,隔壁那两个大学生只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在这里没有交流的时空,每天吃的是难咽的饭菜,张至真感到心力绞瘁,她想起了彭老师说过的话。
上午十点钟,张至真溜出车间给彭老师打了电话,要求申请调回总部。得到彭老师的同意后,她马上找了厂长谈谈离职回总部的事,并交上职务调离申请书。
两天后张至真如愿地回到总部,结束了维持一个礼拜的分厂生活。她服从另外安排,担任针车部车间的基层管理工作。
三十出头的钱经理一副弱不禁风的体架,给人看好的是白皙脸上那双浓眉亮眼。他十分热情地跟张至真说:“我们这里的工作非常辛苦,每一届储干没有几个人坚持下来,你到了基层去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商量。”
张至真却自信地回道:“我是学工科的,我作出这样的决定,现在是不能承诺什么,就看以后的工作表现吧。”
她跟随经理秘书离开厂务室,到车间报到上班。
踏进车间的刹那,当前繁而不杂,整洁有序的工作气氛让她心里安定了许多。经理秘书带着她来到车间办公处,对课长作了一句说明就走了,课长瞟了张至真一眼不作一句话,她吩咐助理两句便匆匆飘向车间去。课长助理冷冷地领着张至真去见针十四组的组长。矮个头,三十岁左右的组长有一副很干练的神态。
车间领导的冷淡,郁闷的凶气比起谦逊有礼的办公室领导有着极大的反差。
张至真跟着组长回到组上,心里纳闷地想知道针车车间的工作是怎样的?深长的车间里一排排的作业组如同队列的军形。组长从篮框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操作说明书对她说:“你就坐在这里先看看书吧。”冷冷说完就不见人了。
张至真按照组长指定的椅子上坐下,椅子的一条腿短了一截,她平衡地坐着不平衡的椅子翻看起作业说明书。印满图片的书令人一片茫然,她望向组里,最前头的作业员离她有两米近,可她对新来的坐在前头的张至真没有一点好奇的反应,只顾低着头在忙碌。张至真把视线转到跟前货架上装满材料的篮框,她走过去细细看着,顿时明白了每个篮框里是一双完整鞋子的所有配件,作业员是使用针车来缝接这些配件,鞋子就是这样做出来的。她心里兴奋起来拿着配件和操作说明书对照着看,很快地记住当前鞋型的24个配件名称,以及作业的程序。
张至真松了一口气,走进组里,从前端观看到后端,工人们对陌生的她没有丝毫的招呼,哪怕是冷冷的眼神也很少。
忽然组长出现在张至真身边,“喂,你看完说明书了?”
“是的。”张至真有礼地回道。
组长拿起几个配件问:“跟我说说名称?”
张至真毫不犹豫地答对了,组长有所不高兴地走开了。
身旁的作业员拿着一个配件对张至真说:“喂,你帮我拿这个配件去跟阿兰换一个好的?”
虽然要求帮忙的工人态度不友好,但这是今天第一个开口跟她说话的人,况且是要帮忙,张至真高兴地接过精瘦个子递过来的配件,立即到前头找阿兰去。阿兰是组长的助理,专门负责领取材料和发送材料的特工,她一时找不到阿兰便直接问发料仓的发货员::“您好!这个配件是坏的,我可以在这里换新的吗?”没有人搭理她反而摆了冷漠的面孔。
张至真纳闷地将那个配件交回给那位作业员,然后又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组里瞎转起来。她看到另一组的储干便走过去,问“您好!我今天从分厂调回来了,我在14组,我想知道你组长给你安排什么工作?”
手里拿着材料的女孩匆忙地回应了几句,赶紧回组里去了。张至真一句都没听清,为什么这里工作的人都害怕说话呢?她很疑惑地回到组上。
组长向她走过来吩咐道:“喂,你这样有空,去发货仓帮助阿兰点数,她会教你怎么做的。”
终于有明确的任务了,张至真立刻来到发料仓。原来点数就是蹲在地上数清楚所要领取的配件数量。她毫不迟疑地认真干起来,半个钟后,张至真站起来想伸伸酸痛的腿。
“张至真,”在办公外那块的课长命令道,“你过来!”
张至真有所惊喜地走过去,“你怎么搞的,才来一个上午就到处瞎说话,一点规矩都不懂。”课长气愤地责备她,站在旁边的组长也涨红着脸责问:““我没给你安排工作吗?”
张至真面对威历的课长和组长,一时摸不着头脑地呆愣着。‘不懂规矩,什么规矩?我瞎说话什么了?’
名其妙的上午过去了。
午饭后,张至真早早回到车间,人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休息,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便走向没有人在的办公处,往椅子上一坐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个钟后,还有睡意的她抬起头来,副理浅带笑容地看着她,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因为工作时间副理要在各个课里监督每个车间的作业情况,很少在这里久呆。然而课长和课长助理同一副冰冷的脸色,张至真友好地跟她们打完招呼就往组里去,工人们已经投入忙碌中。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办公处是她们三个“元帅”的圣地,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坐过片刻,更不要说趴在此地一同休息了。
她在不解和疲意中渡过了第一天。这一天起,张至真成了第二课里不受任何领导欢迎的储干。
6清早六点钟,储干们都忙着起床,张至真第一次参加公司早训,这是学生时代的军训感觉。想不到公司有一个比级于名流大学的运动场。储干们都是咬着牙关完成每一天8公里的晨跑,直到后来适应为止。早训时间也成了这批同病相怜的储干们相诉和计议的时刻。早训完后储干们像被赶的鸭子般赶紧吃好早餐,为了准时到单位参加每天上班前组里的早练。
其实各单位的早练都是形式罢了。也许是时间长了,人有了厌倦;也许是太多的人没有经受过正规的队形队列的素质培训而缺乏习惯性的原因。早练重要就是听取组长作讲工作情况和纪律教导。
张至真站在蹲着的队伍后面聆听组长的早练讲演,这一刻,公司里好比一个军地部队在演练,每个组长的表现不亚于敢死队队长出战前的气势。组长们个个表现着横眉竖眼,目光历劣,口沬横飞,声如洪钟,语如毒汁的形象。周边有一个小伙子组长像要撕裂长空地叫喊道:“个别人接二连三地犯错,你是真的笨到连奴隶都当不好吗?还是故意跟我作对,想要报复?他妈的,你再这样笨下去,我看你干脆回老家享受好了。”他又接着大喊,“我们要团结,同心协力才能完成一个组的任务------”
张至真本想听点启发的东西,然而狠狠的责骂灌满了耳根。早练一结束,大家听从组长的口令小跑着回车间,为了争分夺秒开始一天不敢吭声的劳作。
张至真懂得很自觉地帮助组里点数,传送物料,帮工人打打下手。时回在组上出现的组长也冷不防地指令她去做什么。在车间忙碌的劳作声中间断地发出暴骂的噪音,每当这时不知又是哪个工人的作业不合格了,时而又听到课长对组长们严历的训斥。有一个组长涨着脸从张至真跟前走过,回到组上后大声地吆喝着作业员注意速度,注意产品不再出错,她的那声长叫也正好让刚才心里的憋气发泄出来。忽然又有一个组停止了作业并立刻聚合,组长手里拿着样品指手划脚地大叫大骂。几分钟后,她们又赶紧跑回岗位操作起来。
第二天,张至真觉得累累中有所惊异。
其实见怪不怪。老组长定下的规矩,新组长当然在其引导下如法炮制,这就是公司二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车间管理作风,几天过后,张至真也就知道了储干的工作就是站站、走走、跑跑地为组里干着琐碎的体力活,并学会听车间狠骂的管理。
工人们每天要加班到晚上十点,一个月仅有三天的公休日,这巨大的劳作也无法完成公司大量的订单及品牌上的质量要求。产量和质量的过高要求压迫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生产交待不好让这群人不得安宁,经理常常骂下属,副理骂课长,课长骂组长,组长骂作业员,工人对工人出气。公司里一级比一级有绝对发威的权利,一个比一个更具有威历的嘴脸。
车间的领导最高学历是高中毕业,而且为其不多,但是她们有丰富的工作经历,能够解决作业中技术出错的问题,也熟练地排置作业流程,当然还有怒骂的统管本领。她们对人文管理及物业管理一窍不通,这群学识不高并且在此熏熟出来的车间管理者最善于滥用职权。公司让大部分储干进车间就是为了改变车间无人性的管理而作了潜伏的计划。前几年实施过几次大学生储干培养计划,但是三个月实践后,储干中留下来仅是两、三个人。
进进出出同一个公司大门,然而车间和行政办公楼有着霄壤之别的氛围。车间是个受苦受累最受骂的监狱,办公楼相对来说是个高贵的礼堂,可以恰当形容这种现象的一句话是:帽子再破也是戴在头上,鞋子再新也只能穿在脚上。甚至是同一批储干,同一学历水准的人,幸运进办公楼的储干与进车间的储干也有了明显的界线。这里的人更喜欢逸为贵,劳为贱,只要你踏进来准能把你同化。
周末这天,张至真第一次参加储干的工作总结和交流会。这一次,她才用心去注意到培训中心的庄严。阔大的空间可以容下500人,整齐有序的漂亮桌椅,润气而华贵的讲台,门边书柜里有一排排的教科书、磁带、影带还有企业历来风采的录像带。整个企业的气息很完整地绕存在这里。
家都到齐了,彭老师的微笑很是热情,后来他热情的微笑跟储干们的心灰意冷构成了正比抛物线。他作了关心慰问后,储干们依照坐位的秩序一个个轮流到讲台上作讲自己在下面的工作情况。车间的储干个个都是昂然的忿恨样子,而在办公楼的那几个储干显得心平气静。
每个人都遵守着一个程序:学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感受是什么→有了什么见解。储干中那几个快要毕业的实习生语言简单,乖巧而平静,反映出人在社会阅练的深浅不同与做事的欠量来。
张至真走上讲台自信地看着大家、微笑地说:“我又和大家见面了,星期一回来的,非常高兴又能和你们共同交流,学习。我这个礼拜的工作感受有着你们一样的看法。我也反对车间主管对下级员工的恶劣管理态度,她们滥用职权、靠辱骂来解决问题。我为这样的管理者感到心痛和羞愧。她们太缺乏管理知识,大大忽略了最根本最重要的资源—那就是人。她们缺乏开发人力的思维。
我现在每天都主动作着非常琐碎的事情,点数,发送材料,帮忙作业员的请求,听从组长的指示。在忙着这些时,我脑子里会思考着怎样去改变车间的不良状态,这是我的责任思维。谢谢大家?”场下响起了一阵掌声。
言论完后,彭老师接着进行调解和作总结。在他说到最后时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说:“张至真,你课长助理反映你清高,不服从安排。”接着发出诡秘的嘿嘿笑声,说,“她虽然跟你同级别、学历也不高,但是你还是注意一些,她可以给你一点麻烦把你吊起来。同样谁给自己的上司不好印象,这对你很不利,毕竟你是在她手下工作……”
张至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压着心头,这里管理工作中一种杂乱的纠纷难以理解,也不好接受。
储干们在培训中心反映了车间主管的不对,车间主管也会在这里上报着储干的种种不良。在往后的日子里,培训中心成了储干最放松、最自由又最寄于希望的场所。大家可以把工作上不满的事情无忧地表态出来,再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黄金时刻简直就是储干们拜祭的天坛。储干们的疲意,委屈和怒恨还有希望都在这里释放,为着心中的争取,寻求支持。彭老师就是拿着指挥棒的指挥官,一场场交杂曲才能有起有落。而公司创举的这一大场交杂曲是否有成功的闭幕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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