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客人们的陆续到达,柳玉洁家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人人似乎都兴高采烈的,带来各自准备的美味佳肴,也带来欢笑声.柳玉洁忙着招待客人,暂时忘记了魏晓霜早上带来的震撼与冲击,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杨莘楠一家到达的时候,照样由儿子simon捧着个大托盘,同时还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拎着个装着菜盒的塑料袋,笑眯眯地跟在后面,杨莘楠笑着为柳玉洁介绍,“这是我们家奶奶.”
柳玉洁立即笑着打招呼,“阿姨好.”心里明白是周刚的妈妈,杨莘楠的婆婆.
周妈妈微笑着回答,“你好.”同时细心地关照杨莘楠,“你快点穿上拖鞋,现在地还很凉的.”那种自然流露出的关心,以及杨莘楠与之互动的随意,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婆婆的身份,旁人一定以为她是杨莘楠的母亲.柳玉洁很为好友与婆婆相处这么融洽而高兴,心里甚至有一点点羡慕呢.
身材高大的simon把手里的大托盘放在厨房,自动跑去与孩子们凑在一起.大人们走进起居室,一番互相招呼之后,相继落座,目光不由自主都被院子里的孩子们吸引住了.
每个孩子都超过了母亲的身高(张玫琳的老二除外),操着一口流利的北美英语,大声地高谈阔论,毫无顾忌地纵情欢笑.
“哎,你们看,”张玫琳像发现了什么重大问题,有点夸张地叫起来,“这些孩子穿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对劲喔.”
秦伟芳立即有点懊恼地接上,“我儿子总是把裤子故意往下拉,恨不能把裤腰拉到屁股上.上衣又大得可以当袍子.说他不听,还反过来说我老土.”
柳玉洁深有同感,“我女儿也说我老土,不懂fAshion.她的衣服是越来越短,恨不得把肚子和整个腰都露在外面.我都怕她给冻感冒了.”
杨莘楠闻言骇笑,“judy你要是老土的话,我们这些人都要掉渣了.当年你是我们中间最讲究服饰衣着搭配的人了.”
张玫琳好心地从旁建议,“你们带他们去买衣服的时候就严格控制,从根上堵住.我就是这样对付老大的.”
柳玉洁感到挺无奈,“我就是这么做的.每次买衣服我都亲眼看着她试,不合适都不买.可回家以后穿起来,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秦伟芳以了如指掌的心态为她解惑,“我给我儿子买衣服的时候也是这样.试的时候挺像个样子,可回家一穿,又都变成长袍了.后来我注意了一下,原来他试的时候穿合适的码,付款的时候故意拿大两码的衣服.我发现了,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还振振有辞地说,大一点可以穿久一点什么的.”
柳玉洁联想起女儿的情形,恍然大悟,“那我女儿一定是拿小两号的衣服了.怪不得新衣服也老像是穿不下的样子呢.”转脸很诚恳地对秦伟芳说,“你可真细致,要不我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这丫头和我耍这心眼儿,看我不收拾她.”
大家全笑起来.
“你们这些精明强干的妈妈已经不是儿女们的对手了.”周刚笑着说.
“我们真的落伍了吗?”柳玉洁心里实在不平衡.
“不是你们落伍了,”齐卫星安抚着在场面露不悦的每位母亲,“是孩子们长大了.所谓代沟不就是这样产生的嘛.”
江妍在一旁笑着劝柳玉洁,“你不要处罚刘柳.这里的孩子都这样穿衣服,无伤大雅.你就入乡随俗嘛.”
柳玉洁看着江妍眉眼间化不开的一丝愁绪,轻声问起江妍的现状.
江妍并不避讳,直接告诉柳玉洁,她和赵立阳再没有发生过什么激烈的矛盾冲突,但内心的感觉明显疏远了.彼此之间比原来客气了许多,却也没有了以往那种赤诚相待的激情了.“过日子呗,也许平平淡淡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江妍看着与周刚,齐卫星在一起大声说笑的赵立阳,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可语气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惆怅.
柳玉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江妍振作精神,告诉柳玉洁她已经考完了tofel,成绩还不错,已经着手准备材料,申请学校了,不过肯定赶不上今年九月的入学时间,但明年应该没问题了.
柳玉洁为她感到高兴,“祝贺你啊,考了个好成绩.全凭自己看书,没有上什么补习班,你可真行啊.”
“这算不了什么.”江妍谦虚道,“你们要去考,也一样能考好.说不定比我强多了呢.”她同时告诉柳玉洁,自己已经找了一份在超市收银的工作,“省得老让人养着受气.”
“那我呢?”柳玉洁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岂不是不要活了?”心里也同时响起了大大的警铃声,我也是让人养着了.
“你不同.”江妍干脆地说,“你们的事业是俩人一起打拼出来的.现在你是在这里带孩子,教育后代,同时坐‘移民监’,分工不同而已.”
柳玉洁微笑地对她说,“谢谢你,你让我感到自己还不算寄生虫.”
江妍知道她是玩笑话,也报以微笑.
清脆的门铃响起来,“一定是陈怡倩.”张玫琳和柳玉洁一起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外面除了陈怡倩母子端着食盒外,还有一个面容削瘦,眼光凛冽的老太太.
“怡倩,是你妈妈吗?”张玫林有点冒失地问.
陈怡倩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太太已经用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冷冷地回答,“我是黄楚平的妈妈.”
张玫琳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少许尴尬,悄悄做了个鬼脸.
柳玉洁不知为啥心里觉得不大舒服,但仍不失礼貌地说,“阿姨,你好.”
黄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自己换鞋,直接走进屋内,并无所顾忌地四处看了起来.
陈怡倩有点抱歉地看看柳玉洁和张玫琳,没有吭声.
黄永辉体贴地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送进了厨房,然后加入了孩子们的行列.
张玫琳早把尴尬丢到脑后,热情地拉着陈怡倩走进起居室,“怡倩,我给你带来我们公司的最新资料,你来看看吧.”
大家都热情地和陈怡倩打招呼,张玫琳直拉着她和自己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黄老太太逛了一圈,觉得受了冷落.可是第一次见面,又在媳妇的朋友家里,她没有发难,只是不以为然地在心里嘀咕,怪不得媳妇坚持要来,还挺受欢迎的嘛.同时有些好奇地听着张玫琳噼呖叭啦地说些什么.听着听着,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脑子里警铃大作,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在说传销!传销是犯法的.”
大家都吃了一惊,纷纷转过脸来看着老太太激动的脸.
“老太太,这里是加拿大,传销是合法的.”齐卫星心平气和地陈述事实.
“我不知道加拿大的法律.但我知道在中国,传销就是犯法的.”黄老太太坚持着,“我不能眼看着你们做犯法的事情.”
陈怡倩尴尬极了,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场面.
张玫琳理解地看着陈怡倩不知所措的美丽脸庞,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
黄老太太觉得自己取得了胜利,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舒服地靠在沙发靠背上.
杨莘楠试图减轻陈怡倩的尴尬,笑着和她谈起教会小组活动的事情.这是陈怡倩喜欢的话题,也引起她的兴趣和热情.
黄老太太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了她们的交谈,这回是直接冲着媳妇去的,“我说怡倩,你怎么跑到国外搞起封建迷信来了?”
陈怡倩抬起美丽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婆婆很不友善的脸,清楚地说,“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宗教信仰.”
“什么宗教信仰啊?”黄老太太不屑地说,“我们是无神论者,我们不相信什么上帝.”
“那是你,不是我们.”陈怡倩罕见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容貌出众的脸庞上有一股坚定不移的神气.
黄老太太很惊讶,一向任自己搓扁揉圆的媳妇竟然会当众与自己顶嘴,虽然一如既往的话不多,但看得出她的坚持.悄然打量一下四周,好像自己比较孤立,再次悻悻然地忍住,不再说话.
经过自命不凡的黄老太太这么一搅和,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冷场.
“喂,我看我们把东西搬到花园去吃吧.”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柳玉洁走过来招呼大家,无意中打破了僵局.
大家立即热烈响应,并张罗着行动起来.聚在花园里的孩子们也跑来跑去地帮助帮食品,用具,布置餐桌.每人用纸碟装上一些自己喜爱的食物,便三三两两地在后院散开,品尝着来自各家各户的食物,欣赏着柳玉洁喜爱的玫瑰.
周妈妈看到黄老太太独自站在餐桌旁,显得有点孤单,就走到她身边,主动和她攀谈.两人交换了一些彼此的基本资料,闲聊得还挺不错.毕竟是年纪相近,而且周妈妈是一个随和的人.话题转到加拿大,两人一致同意温哥华空气好,风景优美,繁花似锦.周妈妈无意提到柳玉洁引以为荣的玫瑰,谈话突然变味了.
黄老太太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说是来欣赏玫瑰,我以为有多少玫瑰呢,就这么十几棵,还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地来赏一回花,真是闲的.”
“这些玫瑰真是很美的.”周妈妈诚恳地说.
“昆明世博园你去过吗?那里的花才叫多呢.”黄老太太炫耀地大声说,言下之意是这几棵玫瑰算得了什么.
周妈妈还没有回答,站在离她们不远处,心情不佳的江妍早就对这位张牙舞爪的老太太老大不爽了,听见她用昆明世博会来比较柳玉洁家的花园,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想刺激一下这个自视过高的老太太.她故意用不大不小,但花园里的人基本都能听到的声音问,“怡倩,那是你妈妈呀?”
陈怡倩还没来得及开口,因花粉症不敢靠近鲜花,又舍不得放弃热闹,只好站在房门口的张玫琳不知什么心态,大声说,“不是她妈妈,是黄楚平的妈妈.”后面半句话的声音明显变了调.
“哦--,”江妍拉长了声音,假装压低嗓音,却用让大家都能听清的音量说,“难怪了.我说你这样的大美人,怎么可能有长成那样的妈!”
黄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憨直的赵立阳不同意妻子的观点,“人家黄楚平也很漂亮的.”
黄老太太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还故意骄傲地昂起了头.
江妍心里的不满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你懂什么?男人长的漂亮是人妖.”
赵立阳被噎住了,摸摸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周围的人实在不好意思笑出来,纷纷把脸转向盛开的玫瑰.黄老太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也颤抖起来.
“你没事吧?”周妈妈在她身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看她偌大的年纪气成那样,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小孩子们嘴没遮拦,别理他们.”
“我才懒得和这些没教养的家伙计较呢.”黄老太太嘴巴很硬.
“这些女孩子们至少都有硕士学位呢.”周妈妈没头没脑而且闲闲地冒了一句,便慢慢踱开了.
柳玉洁和秦伟芳站在花园深处,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小插曲,而是交换着怎么教育孩子的信息,同时谈到刘一夫和李正军“五一”都没有回家的情况,两人的心情截然不同.柳玉洁感叹现在就开始黄金周都不回家了,以后可能会愈演愈烈,家不成家了.秦伟芳却说,“不回来更好.他回来帮不了什么忙,打乱我们的生活规律不说,我还要多伺候一个人.”
柳玉洁心里想着魏晓霜曾经说过几乎完全一样的话,可今天早晨她那惶惑的神情难以言喻.心中的隐忧又开始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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