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真恐怖。
当新来的小弟弟小妹妹成批成批地杀进大学校园时,蜷缩在“象牙塔”里“多年”的师兄师姐们着实吃了一惊;也不知是为着他们那种“沸腾”的求知渴望所感染了,还是为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归人”的“历史趋势”所震撼,总之是感觉到恐怖了。这种恐怖,就好像过去年代闹鬼子的时候,鬼子进村的恐怖;或者说,是“狼来了”的那种恐怖。
扩招,是早就听说过的;然而直到现在亲眼见着了,才懂得了什么叫做“扩招”。个别眼光长一些的,便也明白了扩招意味着去食堂打饭时更长的队伍,意味着上自习时更密挤的“战友”,意味着校园的不得安宁。就像安静了千年的古塔,忽来飞来一群喳喳叫的小鸟,吵得塔里的泥菩萨也坐不住了。
还好,雨齐可不是这种泥菩萨,只不过他也颇有些感慨了:接待新生是他份内的事,自然不必多说;他还得特别关照一个久违的朋友,那就是茜茜。不管雨齐有没有三头六臂;也不管他有多苦有多累,这个茜茜,他是非关照不可的。
茜茜是雨齐高中时的校友,比雨齐晚一届。两人是在参加英语竞赛进结识的,后来成了顶要好的朋友。一年前,雨章高考出师不利,被调到了这年大学。真没想到,一年后的今天,茜茜居然也来到了这里。雨齐不能不感慨了。
雨齐最后一次见茜茜还是在他大一寒假那阵子。暑假里,学校安排了军训,雨齐也就没有回去,不觉得已是半年多没见面了;待到今天见着茜茜的时候,雨齐竟紧张了好一阵子,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
雨齐不是一个人去接的茜茜,同去的还有树青。树青也是去年来到这所大学的,只不过他在分校,雨齐在本校。分校建在郊区,离本校挺远,只有校车去那儿,还得花上几个小时才能到达。今天因为茜茜要来,树青才不辞辛劳,不远“万里”来到本校,会会茜茜这位久违的朋友。
两人接了茜茜后,又给她找到了宿舍,是2号楼的308舍。听住宿部的阿姨说,那个宿舍本来有四个学生,后来有两个退学了,再后来又搬进一个小女孩,剩了一个铺子,新生入校,住房有点紧张,学校就把一部分新生安排到这空出的铺子了。雨齐原有些担心,怕茜茜一个新生,会不太适应;还好,巧的是那个搬进的小女孩正是雨齐班上的,叫江华,这叫雨齐安心了许多。他打算叫江华多关照,只可惜没见着江华;这小丫头许是跑哪玩去了。两人把茜茜安顿好之后,又把茜茜的爸爸送走,因为他公司忙,得赶回去。待一切都安置妥当,两人便忙各自的事去了。
已是下午的四点了。雨齐接新生回来,休息了一会,便坐在窗前发呆,想着茜茜的到来。不知道为什么,雨齐总感到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似乎来得毫无征兆,也毫无理由,以至无从知晓,也就更令人不安了。想想,本应该高兴才对,正所谓“他乡遇故知”,这在古代尤被视为人生一大乐事,可雨齐却高兴不起来。他在努力想着,为什么自己感到的是不安,而不是,高兴。
雨齐下意识地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口琴,吹了起来。雨齐爱吹口琴,正如口琴“爱”它的主人,总是忠实地躺在书包里“待命”。雨齐的口琴吹得很棒。曾经有一次,班上搞晚会,雨齐吹了首《迟来的爱》,有个女生听着听着竟哭了起来,说:“太感人”了,雨齐也因此获得了“琴魔”的雅称。
那琴声如怨如诉,仿佛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情话。雨齐“沉醉不知归路”了。直到床架忽然吱吱嘎嘎响了起来,他定定心,才发觉自己正在吹一首叫做《枫叶红,黄叶飘》的歌:
枫叶红,黄叶飘
青春妖娆叹易凋
忆前宵,共对婵娟举怀笑
看今朝,海阔天空任逍遥
都说红颜知己最难逢
有谁识得,世事如潮
青春年少
转眼尽萧条
唯有柔情万种
寄予秋风
吹梦九霄
说起来,这首歌的歌词还是茜茜抄给他的,他特别记得。其中,最后三句需要反复。雨齐每次吹到这总是越吹越弱,越吹越弱,直到听不见——这是他的绝活。可是这次却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他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雨齐,你那个茜茜来了,什么时候把她带来认识一下吧。”声音是他上铺的小胖发出的。
“行,只是她一路上挺累的,没休息好,现在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说好吃晚饭的时候去找她的。”雨齐放下口琴,抬头看了看小胖,说。
“那个茜茜漂亮吗?”雨齐对面上铺的瘦高个子又问。
“还可以吧。”雨齐笑了笑。
“什么叫‘还可以’?”瘦高个又问。
“就是很漂亮呗,连这都不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毛毛虫!”小胖不满地说。
“就你懂,溜溜球!”瘦高个顶了一句。
雨齐听着忍不住笑了。这小胖叫张新,那瘦高个叫赵小涛。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可是他们宿舍的“经典搭档”。平时呀,两人最喜欢相互“抬杠,”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要是他们中的哪一位被人“怠慢”了,另一位就是拼着“老命”也要上前去扬阶级友爱精神--他们可是敢“两肋插刀”的阶级弟兄呐。
说到“毛毛虫”和“溜溜球”这两个绰号的来历,还有段鲜为人知的趣话。有一次,小胖拿赵小涛开玩笑,说他头发长,脸上的毫毛长,尤其是两个手臂上的毫毛又长又浓,像猪鬃似的。赵小涛“堂堂好汉”可由不得别人取笑,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当然毫不含糊,因此就反驳说,毛又长又浓是男子汉的特征。雨齐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照你那逻辑,毛毛虫才算得上真正的男子汉了。小胖一听,哈哈大笑,连声说“毛毛虫”、“毛毛虫”,边说边拍手。赵小涛一急,指着小胖就骂,说他圆溜溜的,肥得流油,简直可以滚动,像个溜溜球。打那以后,只要小胖骂他“毛毛虫”,他就必然“礼尚往来”,以“溜溜球”回敬小胖。
这会,见两位弟兄快吵起来,雨齐笑着说:“别吵了,到时我把她带来认识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那好,我们‘拭目以待’。”小胖也笑了。
“我现在得去接接新生,晚饭时候回来,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噢。”雨齐似在暗示什么,因为他的“准备”两字说得挺重,怪怪地。
“没问题。”小胖说。
“那我走了。”雨齐说着,取过一本小册子,往门处走去。
“喂,小涛,你那位梦中孩怎样了?小胖忽然扬起头,发问了。
“我那位……还在梦中吧。”赵小涛像在说梦话。
“你呀,就是这样,喜欢上人家又没有胆量去追,亏你还是山东好汉呢。”小胖露出鄙夷的目光。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在等待时机,心急吃不了热粥嘛。”赵小涛连忙纠正小胖“不负责任”的说法。
“得了得了,我算是看透你了。说什么‘等待时机’,什么‘心急吃不了热粥’,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小胖向来都“爱憎分明”,对待“犯了错误”的阶级弟兄也丝毫不留情,“得理不饶人”的。他紧紧地拽住赵小涛的“小辫子”不放。
赵小涛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嘟哝着说:“我……慢慢来嘛。”
“赵小涛呀赵小涛,我可告诉你啊,喜欢一个人是得用行动来证明的,要是错过了你可会后悔一辈子。”
“不会错过的。”赵小涛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你忘了那个孙悟空吗?‘曾经有一段真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
“去去去,”起小涛笑了,“真有能耐,咋不拍电影当明星去。”
小胖“感慨万千”:“没有伯乐嘛。”
赵小涛没再跟小胖“纠缠”,却像想起了什么,忽然侧起身子,问小胖:“怎么王旭还没回来。”
“还用说么,刻苦攻读,‘废寝忘食’呗。”小胖说。
“王旭学习真刻苦,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连星期六也不放过。我听他说准备报考研究生呢。”赵小涛说。
“咱们宿舍爱上了一个不回家的人呐。”小胖饱含深情地看着赵小涛。
两个弟兄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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