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雨沿着小路慢跑，迎面碰见锦丹。
“嗨！早上好。怪不得起床后没有看见你，真早呀。”
“我是田径运动员，怎么可以赖床？”锦丹擦擦汗，“昨晚玩得开心吗？”
“开心。”
“见到叶枫了？”
“嗯。”
“感觉如何？”
“太夸张了，我不觉得他有多么出色。”
“你真是个－小女孩。”锦丹摇头笑。
“这跟年纪没关系。”她真的没懂锦丹的话，“强中自有强中手，看我的。”
佟雨抱着书，跑进大阶梯教室。还好，她来得够早，前排还空着几个位置。
她喘了一口气，拿出书看起来。这堂上古代文学，是她特意选修的。“自古圣贤皆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她低吟着鲍照的名句，才子总是怀才不遇，牢骚也总是这么多。
“唉，你们快点，叶枫也来上这堂课，我们帮他占个位置。”几个女孩子跑进来。
“喂！让一下好吗？”略带磁性的声音。
“叶枫。”佟雨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叶枫，这有位置。”那几个女孩子说。
“对不起，我习惯坐在这里。”他得体地拒绝。
“喂！”
佟雨心里很气，“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无名是吗？多奇怪的名字。”叶枫故意地说：“无……”
“我姓佟，不姓无！”佟雨恨恨地咬牙，可恶的叶枫，你的忘性真大。
“佟什么？佟水？”
“佟雨！”
叶枫的笑容忍不住溜出来，佟雨起先只是觉得不太对，她仔细一想，糟糕，上当了。这一气非同小可，她使劲瞪着叶枫。
“佟雨同学，麻烦你让一下。”叶枫看见她脸上的愠色，一本正经地说。
佟雨不动，只管低头看书。
“你引人注意的方法不高明嘛。”叶枫交抱着双手，神清气闲。
可不是，很多同学已经朝这边望了。
“别太自负。”她移动了一下。
“你也一样。”叶枫淡淡地回敬，然后坐下。
教授在上边讲课，佟雨一个字也没听清，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佟雨。”教授叫她的名字，“你能介绍一下鲍照吗？”
不能再分心，她急忙调整思路，幸亏她文学颇有根基。
“鲍照才秀人微，是刘宋时代成就最高的作家。他出身寒门，情志高远，用心于乐府诗，代表作是《拟行路难》十八首，堪称乐府大家。他的诗反映了社会内容，暴露了封建制度的黑暗，具有很高的现实主义与人民性，在诗体上为七言诗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辞赋也较著名。《芜城赋》抒写广陵今昔的变化，是一篇充满兴亡之感的骈赋；《登大雷岸与妹书》是以写景著称的骈文。我们熟悉的‘自古圣贤皆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就出自鲍照之口。”
她有条理地讲完，教授连连点头。
“很好，佟雨你的文学功底很厚啊。”
她坐下，原来刚才教授并没有讲到鲍照，只是随机考查一下学生的文学底蕴，她无意中竟博得了满堂彩。
叶枫暗暗称赞。
经过这一遭，佟雨再也不敢胡思乱想，她全神贯注地听完课。
下课了。
教授叫住她，“你很喜欢文学？”
“是的，我从小就偏爱文学，文学可以增加修养，陶冶性情。”
“你却没有考文学院。”
“正因为喜欢，我才改学理科，我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徘徊于文学殿堂中，而不要去深究一些枯涩的文字，为了分数而学习。”
“为了兴趣的学习才是真正的学习。”教授很欣慰，“你和叶枫一样，都是我最好的学生。”
“谢谢教授的夸奖，我还相差太远。”
“过于自谦等于没有自信，年轻人要勇敢地承认自己的实力。”
“是，自信不等于自大。”
“青春年华是最值得珍惜的，好好把握住自己。”
“谢谢教授。”她鞠了一个躬，退出教室。
“佟雨，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白丽丽等在外边，亮丽的她是一条风景线，每个经过她的男生都要看她一眼。当然，除了叶枫，叶枫向来目不斜视。
“和教授讲几句话，你呢？”
“我们上辩证法，没劲透了。走，去体育馆。”丽丽挽住她的手臂。
“咦？你穿了一套运动装。”
“篮球队要招队员，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会？”佟雨很高兴，又多一个同伴呢。
“我去拉拉队。”
“拉拉队？”她不由皱了皱眉，搞什么西洋景。
丽丽瞥见了她的神情，连声央求：“陪陪我嘛。”
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快点。”丽丽一刻也不愿多呆。
“总得回宿舍把书放好呀。”
“拿着不就行了，我穿运动装来，就是为了节省时间。”
“真拿你没办法。”
她们来到体育馆，人很多。
“嗨。”子强看见她们，立刻打了个招呼。
“赵子强。”丽丽好奇地问：“你也来参加篮球队？”
“玩了几年球，总应该试试的。”
“噢。”丽丽瞅见了叶枫，连忙跑过去。
“她会打篮球？”子强怀疑地问。
“你应该问她。”佟雨微微一笑，“还是乔丹？”
“不，不。”子强也笑，“奥尼尔而已。”
“缺少大将风度，蠢不愣登，是不是？”
“知我者你也。”
“唔，你已经输了。”
“我知道，不过我真的很服他，闻名已久却不让人失望，他是第一个。”
“不要把他看得太高，他不会是唯一的。”
“还能有人比他强？”子强摇头，“我不相信。”
“我相信，京海可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篮球队的考核开始了。
首先是测身高、体重、臂长，接下来测弹跳、耐力、体力等等，球队的正式队员认真地做着记录。
另一边的女生则由体育部长带领，筛选出二十名拉拉队成员，选上的喜笑颜开，选不上的垂头丧气，有的干脆围住体育部长打磨磨，体育部长左右推挡，实在没办法，只好大叫：“叶枫，拜托你快过来，我应付不了啦。”
佟雨目视着这一切，不由一笑。
两个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篮球队的客观性选拔结束，他们商量了一下，然后念了十五个人的名字，明天测试他们的投篮技术和实战水平。
“子强，初选通过，恭喜。”
“好麻烦。”子强抱怨，“考大学都比它简单。”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佟雨故意说。
“半途而废不是我的性格。”子强瞪大眼睛。
“那你抱怨什么？”
“又被你抓住语病。”子强摸了一下头，“我只是觉得遗憾，没亲眼欣赏叶枫的球技。”
丽丽泄气地走过来。
“没选上？”佟雨惊讶。
“选上又怎样，也看不到叶枫。”吕烟回答，“白费劲了。”
“叶枫说用拉拉队活跃场上气氛是美国的糟粕，他不喜欢。”丽丽叹了一口气，“但也不反对。”
“他这样讲？”
“意思是的。”
“果真是叶枫。”佟雨笑了笑，暗道。
“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喜欢篮球。”丽丽自言自语。
“你们还要呆多久？”佟雨说：“我可要去吃饭了。”
“大家一起去，热闹些。”吕烟挽住她。
“等一会儿。”丽丽突然开口，“赵子强，你可不可以教我打篮球？”
“我？”子强指着自己，以为听错了。
“我的先天条件很不错。”丽丽迫切地说：“我要参加校队。”
“你根本不喜欢篮球，何必自讨苦吃。”吕烟说。
“谁说我不喜欢？我喜欢的要命！”
“你的兴趣也来得太快。”吕烟笑，“子强，可不能藏一手啊。”
“白丽丽，你找错老师了。”子强摇摇头，“这里就有人比我好。”
“我跟他们又不熟。”丽丽以为子强指的是叶枫。
“你跟我也不熟吗？”佟雨微笑。
“呀，怎么忘了你。”丽丽抓住她的手，“教我！”
“可以。不过练篮球很枯燥的，要无数次地练习运球、传球……”
“没关系，我聪明，可以少走弯路。”
“弯路？你先运球让我们看看。”
丽丽依言施为，佟雨连连摇头。
“运球根本没有用。”丽丽不服气，“我要学投篮。”
“走都不会，就要跑？”佟雨低头思索一下，她示意丽丽站在罚球线上，“你投十个球，姿式不限，只要进四球，我就教你。”
“这么远？”丽丽叫，“条件太苛刻了。”
佟雨抱着双臂，不说话，子强哑然失笑。
篮球队的队员们诧异地走过来，丽丽看见这么多人，更慌。
“算了吧。”吕烟小声说。
佟雨摇头，“丽丽，要不要……”
“我行的。”丽丽急忙捧起一个球，拍了两下，球是抛出去了，可是连篮筐都没碰着，接连三个球都是如此，她气得直咬嘴唇。
“这样投。”子强作了一个示范。
“嗯。”这一球丽丽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球在篮筐上左颠一下，右颠一下，终于是颠进去了。
“进了！佟雨你看！”丽丽跳起来。
“还有三个。”佟雨故意板着脸，“你的机会可不多。”
“你在难为你的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叶枫站在了她的身边，“她根本不会。”
“我的事，你管不着！”她冷冷地说。
叶枫望着她，“我来投，好吗？”
“想显示吗？”
“这不正是你的目的？”
“那你准备三分射篮吧。”佟雨拍拍手，“丽丽，暂停一下。”
佟雨把五个球架对称地摆在三分线上，稍停，她想了一想，又把每个球架向后拽了一些，距离篮筐6.70米左右，然后推来一筐球，在每个球架上各放了五个球，她慢慢地布置着，丽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要做什么？
“进一球得一分，25个球希望你在60秒内投完。”佟雨准备好一切，对叶枫说。
“这么远，而且时间……”大家哗然。
叶枫愣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盯了佟雨一眼，走到底线处第一组球前。
“3、2、1，开始！”佟雨掐着秒表。
第一组进了四球，第二组……叶枫频频射篮，球在空中划过，有的空心入篮，有的在篮筐上颠了几下……场面煞是好看。
“5、4、3、2、1。”随着佟雨读秒声结束，叶枫投出了最后一个球，球围着篮筐转了一圈，进筐。
十八分。好准！
“叶枫，真是名不虚传。”子强他们大声叫好。
球弹得满处都是。佟雨推着球筐捡球，有一个球滚到了中圈附近，叶枫走过去，轻轻地把球抛给她，佟雨微微一笑，双手接住，随着左手一使劲，球好似不经意地投出，在空中划了一道很高的弧线向对面篮筐飞去。
“咦？”二十几双眼睛盯着飞行的篮球，开什么玩笑，这么远也能进？！
篮球才不管别人的眼光，它自顾自地按照主人预定的轨迹运动，啪！准确地钻入了篮筐。
“呀！”大家惊叫起来，白丽丽看得目瞪口呆。
“佟雨，你－”
“懵的。”她俏皮地一笑，把他们的惊讶、疑问给堵了回去。
佟雨手抱着篮球，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刚刚五点钟，今天十点有课，她想好好练练球。
篮球馆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她从门卫那儿拿了钥匙打开大门。
她做完准备活动，开始练习带球上篮，很好，球性仍在。
她练得越发起劲，越发聚精会神，就算有个地雷在她身旁炸响，她也不会有反应。
篮球队的队员在叶枫的带领下，跑步到篮球馆。
“糟糕，忘关灯了。”一个队员说。
“奇怪，昨晚我明明关了灯，还检查了一遍，绝不可能。”负责值日的小前锋李涛说。
“进去看看。”叶枫说。
他们推开门，立刻被里面的景象所吸引。
一个头发梳成马尾的女孩子正在练习勾手投篮，她把球砸向不同方位，然后飞身接住反弹球，迈步，勾手上篮，投篮姿式美妙绝伦。
“乖乖，是个女生。”
“她的球技丝毫不逊于我们这些大男生，我自愧不如。”司职中锋的石仁青赞叹。
叶枫默默地注视，好漂亮的姿式，好准的入球，要是位男生就更好了，球队补充进这样一名进攻后卫，实力肯定大有增长，自己和她的进攻组合，绝不会输给林川和蒋键的配合。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男孩子的笑脸。林川，启华大学三年级的学生，球队队长，组织后卫，是启华的主要得分手。他传球隐蔽，神出鬼没，技术全面，是全国最优秀的组织后卫。前年，自己刚代表北青出赛时，便在全国锦标赛的决赛输给了林川，这场后来被誉为‘火星撞地球’的大赛成了他和林川叫劲的起点，后来在大运会上自己又胜了林川，也算扯平了，但在锦标赛的成绩一直是负多胜少。
林川相貌出色，温和有礼，才学出众，是男孩子的楷模，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一时瑜亮，双子星座，便是哪个好事者给他俩的评语。其实他们从小就认识，是挚友，在……
“好球！”石仁青一声低叫，他猛然一惊，急忙定睛观看，场上的女孩已经结束了勾手投篮的练习，正把一个个球摆在距篮筐7米的球架上，佟雨？没错，就是她！叶枫下意识地按动了秒表。
佟雨在五组球间来回穿插，每投一球后，便迅速运球跑位，动作轻灵，如燕子翻飞。
叶枫恍然，比起那天的三分定点投篮，这种练习更适合于实战，它锻炼了球员在刹那间投篮的技术，也体现了球员的速度以及良好的球感，难度当然也更高。
25投17中！他看了一个手中的表，2分58秒。
佟雨停下来休息，汗水浸湿了她的运动服，经过剧烈运动的脸儿红红的，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场上一片寂静，蓦地，响起一阵赞叹声。
“早上好。”佟雨这时才发觉馆中有人，“我借用了场馆，希望别介意。”
“你让我们大开眼界，我们求之不得。”石仁青说。
“谢谢。”她擦擦汗，收拾场地。
“我们来整理。”叶枫说：“你休息吧。”
“叶枫。”她望着他，顿了一下，“你赢了。”
“不。”叶枫暗呼惭愧，移开了目光。
冷傲却不缺乏理智，佟雨暗里琢磨。
“你是一个奇怪，富有挑战性的女孩。”叶枫突然说：“那一球不是偶然，而是一个讯号，对不对？”
“冬季的女子锦标赛，我保证获得冠军，至于你，敢不敢打保票？”佟雨说。
叶枫沉吟，他真的不敢保证。
“没有自信，是不是？”佟雨笑笑，“那就好好练练，输给我你会很没面子。”
佟雨走了，但门外却传来一句诗，“丈夫生世会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这个女孩。”李涛嘀咕着，“从入校那天就与众不同，真是搞不懂。”
石仁青马上说：“不过我很服她。”
“开始练习。”叶枫下令，幸亏佟雨不是男孩子，不然和自己一个球队，岂不是要气死？
佟雨回到寝室，丽丽问：“小雨，一大早哪去了？瞧你，一身的汗。”
佟雨把球踢到床底，“运动了一下。她们是早课？”
“嗯。我买好了饭，快吃，等会陪我出去买东西。”
“不行，我十点钟有课。”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误不了，我也有课呢，十点以前一定赶回来。”
“好吧。”佟雨无可奈何。
“你到底要买什么？”佟雨被丽丽拉着在专卖店直转儿，“我头都晕了。”
“买运动装。”
“你不是有吗？”
“已经旧了，我买几套时髦的。”
“够漂亮的了。”佟雨看着丽丽在穿衣镜前左转右转，不由笑道。
“颜色有些愣，不好。”丽丽摇摇头。
“你真挑剔。”
“挑剔自己是一种美德。”
“简直是谬论。”佟雨笑，“倒不如说追求完美是你的天性。”
丽丽精心挑选着，佟雨在一旁直看表，时间啊，慢点走。
“小雨，不要总看表，我担保不能迟到。”丽丽从镜子里瞧见了她焦急的神情。
“不要说，只要做。”
“这三套。”丽丽示意售货员包好衣服，她交完钱，拉了拉佟雨，“走吧。”
“应该是‘快走’。”
她们急匆匆地赶回学校，总算没误了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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