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斐姬
我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是在旌越山的道观中。
那时我只有六岁,却如此清晰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一群人中,包括我曾经贵为万掌帮帮主的爹爹。还有几个是爹爹的好友,黝黑粗壮的李家叔叔,一脸横肉的鬼压脚张恽……
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逼一个人吃药,那个男人,有张震慑人心的脸。凝着血和汉。
尤其那双眼睛,射出火一般的光芒。像太阳一样明亮。尽管那张脸,写满仇恨和痛苦。显得扭曲了。
那天人好多啊,多到道观的大厅都容不下了,三十六把雕花的红木椅都坐不下了。我躲在堂后悄悄的数,有近一百个人。
后来听爹爹和朋友说起,那个男人,是江湖排名第一的剑客,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尚荆侯。
那时候我刚学会写字,就求奶娘把这几个字悄悄教给我,写了一遍再一遍。
我觉得,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回来杀了那些人。
商妫
我喜欢坐在月亮下静静的剥桂圆。也知道他在一旁,默然的看着我,从黑暗中,射出一道锐利的,眼神。
他早已经不认识我了,他甚至不会用剑了,呵呵。
如此威武且温存的男人。此刻与我,相隔甚远。
我定要好生待你的。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十八那年,嫁进尚家,心知自己的男人,是叱咤风云,独步天下的剑客,英雄。甚喜。
从不过问江湖事,女人的本分,相夫教子,丝毫不得半点差池的。
偏偏我的男人,却是这般的男人,心归天涯,留给我的,仅仅几分而已。
尽管如此,我也甘愿了。
在月下为他剥好满满的桂圆。
候他归家。
尚荆侯
我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的生命里,不断有人在消失,不断有人在拥入。
无法自拔。
商妫和我,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她,不屑于靠这个秘密来让我改变些什么,于是,我也不焦躁。
斐姬和我,似乎像是某种默契的交易,她不恨我,我不爱她。
爱对我来说,那么遥远。
从有记忆开始,我只是李家村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而已。
商妫要给我记忆,斐姬要给我爱,我都不需要。
亦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只是活着,带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活着。
斐姬
我得不到他的爱,我知道商妫同样得不到。
但是我于商妫不同,我如此强烈的渴望着这个男人,从我六岁那年第一次看到他开始。
谁是谁,谁爱谁。
都不重要。
他不是英雄,不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也同样是我爱的男人。
为了这个信念。我可以死。
服下毒的那天,我穿了尚荆侯最喜欢的紫色衣裳。
他曾经说过,斐姬,你不美,但是你纯粹。
是的,我纯粹的爱着你。
死的时候在他怀里。
呵呵,我终是让他记着我了。
我不要仇恨,我只要爱情,这样一个丑陋的女子,却有颗极度渴望爱的心,尚荆侯,你不会相信吧?尚荆侯,你不会知道吧?
商妫没有害我。
我自己服了毒。
尚,你把我放在哪里呢?
你在我的胸口。
商妫
我毕竟还是个女人。
能接受甚至是颠覆世界的消息,却不能忍受我的男人受苦。
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个乞丐。
看到我,眼神迷茫,我知道那是真的了。我的男人,被人害了。
我多希望能和他一起,永远不问江湖事,然而,相公啊,害你的人还逍遥在世,怎能轻饶了他们呢?
呵呵,我要你去杀了他们,杀完了就封剑吧,我们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这一百个人啊,隐退的隐退,流亡的流亡,不好找啊。
六年,你以为我乐在其中吗?
我的麻木只是掩饰我的脆弱。
爱了这么久的人啊,枕边日日软语的人啊,就在眼里,却不得相认了。
尚荆侯,相公,你杀了自己。
你把过去都泯灭了,你连记忆都不要了,呵呵,什么都不要了。
于是你要杀我。
我无异议。
相公,你终于可以封剑了。
于江湖的日日夜夜,可知我度日如年,惶惶不可。
我多希望我的男人是个普通人啊,守着你就这么恹恹的一辈子,只有我,只有你,没有纷争和仇恨。
却不知道是不是注定。
你不能属于我。尚荆侯,只知道与人比试,行走江湖。留我独自守空房。
做了我的杀手,却也带了另一个女人走了。
相公,我不怪你,真的,这就是我的命啊。而我的命,注定了的是。
——我定要好生待你的。
尚荆侯
尚荆侯才是我杀的最后一个人,至此,我不再需要回忆。
李维峰临死的时候说,我知道你是谁了,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快得过我。你是尚荆侯。
我叫尚荆侯。
不过对我来说,名字不是那么重要。
我不知道尚荆侯是谁?
是握着剑,杀满一百个人就解脱的杀手;还是商妫夜夜在我怀里轻唤的名字;还是江湖里,杀人于无形的剑客。我不得而知,我无心追问。
江湖就是一出戏。
恩怨情仇,烦腻的反复。
我只是戏子一名,演各种故事的一个角色,演自己的结局,看不见冥冥中的安排,不信命却偏执与命数。
让这一百个灵魂,连同我自己的过往,埋葬在历史的烟波里。
轻轻回眸,不过是千万个星辰中寥寥一点。
我的剑叫冥狼。
二尺八寸的利器。嗜酒,舐血。与我一样,零落飘荡,人在天角。
终于还是折了。
就如我,终于还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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