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街,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本市最为繁华的街道,此刻在我俩的眼中尽失芳华。
昨天,和刘恋之间的误会又深了一层,今天,兄弟的马子出了这样的意外。
郝伟一直抱着张娜的尸体在这条街上走着,走着,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刻,忽然发现在命运面前,人的力量那么渺小。等我们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走了,确切的说是逃了。其实也不能怪那辆重卡,若是他不转向,现在长眠不起的就是郝伟了。
“我要报仇!”郝伟转过头来,异常的冷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走。”
握着手中的钢管,即使是夏天,也觉得异常的寒冷,是心寒。
当两方人马在街道深处相遇的时候,天地间仿佛停止了运动,一切定格在了闪着寒光的刀尖上。仿佛高尔基的那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上!”
寒光闪过,一群热血青年,在烈日的见证下,挥舞着刀棍,用热血诠释了青春,诠释了放纵,诠释了疯狂……
直到——
“不好,条子!条子来啦!”
不知谁喊出了一声,仿佛晴天霹雳,紧接着两方人马不约而同的向两个方向撤退,郝伟拖着受伤的大腿,死命的拉着我奔向另一条路。那时的我,近乎疯狂。
后来,我们安全的撤走了,不过似乎对方的人被抓去了好几个,据说是因为他们大哥在恶斗中被郝伟砍得遍体鳞伤,几个小弟讲义气,没丢下他。
当我俩躺在医院医声不吭的时候,我有种强烈的预感,眼皮儿开始跳动。
果然,当身穿制服的警察推开病房的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后果,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不过,警察走后,病房里剩下了我一个人。郝伟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上了。以他的话说,我,只是他的一个病友,刚刚认识的。
郝伟被抓以后,全身的伤口集中起来发作,一时间,犹如蚂蚁在噬咬全身,我使劲咬住被角,泪水还是直往下掉。最后,被子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不知道刘恋怎么会来的,总之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的确是她,就如我曾经说过的,那个即使在万人的海滩上,我也能一眼认出她泳装的颜色。
刘恋的到来让我的心舒畅了些,毕竟她能够来说明她对我还是有几分情谊的。于是我露出了笑容。
“陈浩,”刘恋的声音有一丝冷淡,“我问你……娜娜姐怎么了?”
“她……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难道告诉她我们去和别人打群架,张娜跑来劝我们然后……
“你说啊!你告诉我娜娜姐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两行清泪从刘恋的脸上滑落下来。
“她死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吼了出来,“张娜被我害死了,是我,都是我!”
“不,不会的!娜娜姐那么善良,她不会出事的,不会的。”刘恋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支撑那样,靠着墙壁跌倒在地上,呜呜的哽咽着。看着她痛苦,我的心也跟着难过。
“她的确死了,恋儿,对不起。”
“别这么叫我,我会感到恶心!陈浩,我一辈子恨你!”随着“砰”的一声门响,我的心也跟着闭上了。
就在我的爱情陷入最低谷的时候,又传来了郝伟入狱的消息。
原来被我们打伤的对方的老大是某位市领导的公子,就这层关系,郝伟的牢是做定了的。要救郝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求父亲。不过我曾经发誓不会再求他任何事情,所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受牢狱之苦。
那晚,我一个人去梦都酒楼喝酒,想到刘恋幽怨的眼神,想到张娜因为我们而死,想到郝伟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我的心里愈加的不甘,酒保调出的各色鸡尾酒在我的嘴里只剩下一种味道——苦。
一直喝到凌晨,我才开着那辆奔驰车离去,那条街道上此刻异常的宁静,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在一闪一闪。我狂踩着油门,以至于看不到前方的路,完全凭着感觉行驶。
“嚓——”
汽车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在街道上打了一下滑。我晃着醉醺醺的脑袋打开车门,四处检查了一下,最后在后车轮下看到了那一幕——一个老太婆,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捡垃圾老太太,她手里拽着一个破包,包里的垃圾散落在地上。老太太整个人紧紧地卡在我的车底,她的左臂,森森白骨破皮而出,红黑色的血淌了一地。
酒意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我顿时慌了,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当我颤抖着双手将老太太的身体拖出车底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当我把老太太的尸体拖到后车座上,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打开前车门,一下子躺倒在里面。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疲惫像黑雾一样笼罩着我,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完了,我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刘恋彻底和我决裂了,郝伟也坐牢了,忽然感觉人活着真的是很累,现在这样或许是一种解脱吧。
去自首之前,忽然想到什么事情,于是,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浩,浩吗?你也会给我打电话啊,还以为你有了那个刘恋就忘了我呢。你怎么不说话呢?”芳接的电话,她是众多“妹妹”里头比较重感情的一个。
“小芳,我开车撞死人了。”
“浩,怎么回事?”
“我想到你家里避避,现在那个尸体在我的后座上。”
“这……浩,我爸妈在家,你……你去找找小菊吧……”
“嗯。”
我开始拨第二个。
“喂,张晴晴吗?”
“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陈浩,我撞死人了……”
“你听我说,你这样逃避不是办法,你还是去自首吧,说不定会从轻发落的。”
“……”没有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毫不犹豫的挂上了电话。
我又拨了第三个。
“浩,我听小芳说了,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
我猛地按下电话按钮,重重的摔在座椅上。第一次发现自己做人这么失败,什么所谓的友情,通通都是假的。
沉默了一会儿,我再次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号码,按下了拨号。
“喂。”
“你打我电话做什么?”耳朵里传来刘恋不冷不热地声音。
“……”
“有什么事吗?没事儿我挂了。”
“恋,我开车撞死人了。”听到她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我的心终于降到了最低谷,最后一丝力气在身体里缓缓消失。
东方缓缓现出了鱼肚白,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开着这辆车飞进江里。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忽然,刘恋开口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找你。”
就是这句话,我要的这句话,终于还是在我最爱的女孩子口中说了出来。
刘恋,我爱你。
我默默的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直到刘恋敲开了我的车门。
“恋儿,我爱你!”我一把抱住了刘恋的身体,攫取着她发间的清香,享受着最后的一刻。
“浩!”刘恋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两个生活在现代大都市的少男少女,在狭小的空间了紧紧相拥,享受这彼此心灵上的依靠,完全没有在意车子的后座上还有一具老人的尸体。
“恋儿,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要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高兴。我以为这个世界在没有人关心我的生死了。”
“浩,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当我听到你说你撞死人的时候,我好后悔。是我让你伤心了,要不是我,你就不会去喝酒,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我真的好后悔。”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是我让你误会了,我不喜欢张晴晴,就不应该给她任何的机会。是我太优柔寡断了。”
“傻瓜,你是因为太中感情了。你知道吗,在你和我在网吧相遇之前,我就偷偷的喜欢你了。我看过你写的诗,我听过你的事情,所以当你在网吧偷吻我的时候,当你把那只戒指带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其实心里十分高兴的。直到后来,你为了我被打伤,当时我就把你当成我一辈子的依靠。都怪我心眼太小,我不该误会你。但是娜娜姐的死对我的打击太大了,她是我从小到大最知心的朋友,我一直当她是我的亲姐姐。所以我当我得知她死了的时候,我真的好恨你。可是刚才,当我得知你也要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的心里一下子开朗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的人,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浩,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一辈子也不要!”刘恋说完的时候,猛地哭了出来。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一辈子守护你。”听到刘恋的真情告白,我忽然感到好幸福,能够拥有她的爱,已经足够了。我从怀里摸出那只戒指,重新带在了她的手上,“恋儿,我爱你。我决定去自首,为了我们的明天,你一定要等我,好吗?”
“不,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没事的,等我回来,我答应你我会回来。”
当我把车开到派出所门外的时候,刘恋紧紧地拥在我的怀里,我知道她一定很难过,但是为了以后的幸福,我必须自首!
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而我,只是“享受”了三天的牢狱之灾。三天后,父亲一脸阴沉的把我接了出来,连同我最好的兄弟——郝伟,也一同被放了出来。
我不知道父亲是用什么方法把我弄出来的,总之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写完这本书的时候,刘恋正挽着我的手,信步走在大学的校园里,璀璨的星空下,没有了花季的绚烂,没有了雨季的芬芳,只剩下身边人依旧灿烂的笑脸。那对已不再崭新的“爱之永生”将它的光芒投射到浩瀚的星空里,只剩下银河的一角,两颗小小的星星眼睛一眨,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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