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四年前沐天王朝碧云宫
灯火阑珊中的碧云宫明媚鲜艳依旧,无数的腊梅花妖娆地开放着。此时西暖阁中温暖如春,芙蓉榻上半倚着一位宫装美人,高贵清雅中带着卓而不群的味道,便如那腊梅花香而不艳。小腹微微地隆起,本该是幸福的面容上略带愁容。
“年复一年。又是她的忌日了!”微微的叹息着,那宫装美人轻轻地说。她身旁一侧,立着六个宫女,夜色静寂,歌声悠扬。
“烟波冷翠,流水云霏,万里西风吹不尽,迥隔新愁山山外,心念君心恩情断,即见愁容。风雨摇曳梦归杳,念相思,传悲音。幽苑离宫,正是花开美人时……”
“梅妃姐姐真是好清闲,这么有闲心地在这里唱曲。”门外娇媚的一声,走入位美人一身绝代芳华,仿佛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艳而不俗。
“婧妃妹妹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妹妹现在圣眷正深,应该很忙才是。”梅妃停住歌声,笑着对门口点点头,“姐姐有了身子,就不迎接妹妹了。”
“姐姐别那么见外么,妹妹也是伺候皇上睡下,才得空到姐姐这里。”似笑非笑地说道,婧妃的面容有丝得色。
“妹妹青春年华得宠也是件应该的事情,但这后宫数千佳丽,最讲究的是雨露均沾。姐姐是有了身子操持不了这些琐事,就只好有劳妹妹了。”梅妃冷冷地看了婧妃一眼,微微一笑。
“怀了龙种又如何?”婧妃声音陡然地抬高了起来,吊着眉梢说:“姐姐这一胎养得住,养不住还难说呢。”
只听梅妃一声爆喝,“大胆,你敢诅咒本宫和小皇子!”
“妹妹不敢,只是当年前兰妃娘娘怀着龙胎,可惜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妹妹割去了头颅。”婧妃轻描淡写的说,眼光似笑非笑地瞅着梅妃惊疑不定的脸。
“你住口!”梅妃气得冷颜变色,一宫女上前扶住梅妃,小声的说:“主子,小心动气伤了腹中的龙子。”
“姐姐难道不想见见你的兰妃姐姐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我记得姐姐刚才吟唱的曲子是前兰妃做的吧!”婧妃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轻轻一挥手,碧云宫的宫墙外响起柔美的琴音。
“冬日飞雪暖酒,与君共饮,遍看红梅傲雪腊梅香。瘦筇相伴,旧游回首,衾罗帐暖与君共。”婧妃笑靥如花的唱到,歌声中碧云宫外有依稀的脚步声音。
晓寒深处,有五彩光辉闪现,耀得腊梅花妖娆婆娑,寒香中微微的有环佩的声音。
“妹妹,你这么多年了,还好么?”一道纤长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静寂站在那里,眉宇含笑间自有种慵懒妩媚的风情。
“你……你……”梅妃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外面移动,并且越跑越快。然而那琴音陡然的变了音调,宁静中似乎蕴藏着无数的杀机,一道丝线轻轻缠绕住了梅妃的脚踝,线的一头系在那女子手中,任凭梅妃如何挣扎却也是难动万分。
“原来……那个害我的人是你……”门口的女子眸光迷蒙地看着无法动弹的梅妃,“是你……我的妹妹……”
“是我,的确是我!谁让皇上同时喜欢你与我,我爱他呀,我不想和你一起分享他。”梅妃惨笑着无力地闭上眼睛,又在刹那间睁开。
“妹妹,你果真是我的好妹妹。”那女子惨然地笑看着梅妃,看得她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要张开来。
梅妃双手护着小腹,睁着双美眸哀求地说,“姐姐,莫害了我的孩子好么?看在我每年这时候都会唱这歌的份上。”
“我知道,每年我都在听。”那女子声音淡淡地说,“你当年可曾经怜惜过我的孩子。
“为什么要回来,你想要做什么?”听到那话梅妃笑得凄清,“当年我撺掇太后将你处死,并请柔然高僧将你镇在这碧云宫腊梅花树之下,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女子微微一笑,望向梅妃——那自己曾经最疼爱,亲近的妹妹,恩怨情仇。
“风筝楼,非风筝,线操傀儡皆人灵,举世无双是魅影。”宫墙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立了无数娃娃般的童偶,皆是雪白的衣衫。
“兰妃娘娘,杀了她,然后和我们回家吧。”那些孩子面容上都是纯真的笑意,口中叫嚣的喊着,他们的皮肤都是淡青的颜色,几乎透明一般,透过他们的面容甚至能看到宫外婆娑的树影。
那是什么?梅妃连带那六名宫女仿佛被定了身便一动不动,便听到宫墙外一妖媚的女声断喝到:“冤有头,债有主,莫要迷离,莫要迷离。”
宫门处那女子衣袂翩然地向梅妃走去,借了月光便见那淡青美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狰狞似的看着梅妃,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深深地窒息侵袭着梅妃,但在她心中竟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只是腹中的孩子何其无辜。迷蒙间便听到有人大喊,“皇上驾到!”那禁锢着她无法呼吸的手突然松开了。
梅妃睁开紧闭的眼睛,便见沐天现任的皇帝痴痴怔怔地站在明暗的腊梅树下,双瞳紧紧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子,而那女子也痴痴望着气势威严的帝王。
四目相交间那女子微微地张开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皇帝的眼中光彩夺目,温柔旖卷,一分一秒都不离身边的女子。
夜是那样的静寂,什么时候那琴音,那人偶,那六名宫女连同婧妃都消失得无踪无影,整个碧云宫就只有寂静,诡异的静寂。
“嗒……嗒……”是水珠掉落在衣服上的声音。
“是你么?”皇帝突然声音颤抖地说,“朕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美丽的双瞳中盈满了泪水,“我……”
“回到朕的身边好不好。”皇帝突然上前了两步,凄然地说:“别离太苦了!”
“你真的不嫌弃我?”女子的眼中格外的清澈,这一瞬间仿佛是昙花绽放,雾气妖娆。
“无论怎样。”帝王暖暖一笑,颌首许下承诺。
梅妃心头黯然。原来,他最喜欢的还是姐姐,无论离开多少年,依旧放在心中,眼眶微微地红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听着那女子又说:“但愿你不会失望,不会嫌弃……”
绚丽的五彩华光从女子手中散发了出来,梅妃觉得眼睛一花,那光化作丝线缠绕住她的脖颈。梅妃荒乱间从怀中摸到了那随身带着的半块血袂玦,眼前白光一闪,一切束缚都随之消失。
耳边便有那女子幽幽叹息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可惜失败了,我只能给你张面皮而已。”
梅妃惊惧间觉得她的后脑上有种剧烈的疼痛传来,仿佛有人硬生生撕下了头皮一般,慌乱地看向四周,哪里还有那女人的影迹。
“皇上……臣妾梅妃见驾……”梅妃心中即伤感又欢喜,百味交杂地看向皇帝,却发现皇帝如同见了鬼魅一样看着自己。
“啊……”那六名宫女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梅妃身边,便听着统一的刺耳尖叫声音。
“兰妃——梅妃……”皇帝不敢自信地望着眼前的面容,面对自己的是梅妃的面容,可这华光一过,那原该满是青丝的后脑却硬生生的变成了前兰妃的模样,那眉那笑就是以前自己和兰妃浓情蜜意时的笑容,汗水顺着额头留了下来,一滴,二滴……
阴暗角落处一位面容娇媚的女子注视着这一切,唇边含着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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