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是花藤的鸾车慢慢地行驶在南诏国王宫道路上,重重的垂帘掩盖住了宫闱的繁华。
美丽的身影端坐在软塌上。繁复的宫装,高高的梳着八宝飞凤髻,一支金色的钗头凤正颤颤巍巍地随着鸾车的行驶而摆动。
那女子素淡的眉宇,胭脂薄唇,凝脂般的面颊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眼中似乎有泪水,一如现在她焦灼、慌乱的心情。
离着王宫大殿已经很远了,巍峨的楼宇就那样消失在帘幕之后,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依旧在脑海中。
泪凌无奈的挑开垂帘,望着那繁花似锦的宫宇,看来是无从选择的必须离开了。
无奈的笑着,泪凌想起刚才父王的那番话语来,句句充满柔情的话却如刀子般切割着她的心,每一句都让她晃如梦醒。
那是在上清宫的花园中,父王一身便衣地带着她,玫瑰色的千叶木兰开得正茂盛。
“凌儿,你看咱们南诏怎样?”父王微笑着问她。
“美丽而又繁华富饶。”泪凌笑着回答道,在她的印象中,南诏是个四季如春的乐土,虽然边关气候寒冷,但大部分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
“可咱们南诏却是最弱小的国家,咱们的国土基本都是辽阔的平原,这样的国家禁不起任何一场战争。”父王的眉宇之间有着深深的忧虑。
“我知道,我知道玄庆三年那场尸横遍野的战争,父王曾经说过,和平才是对我们最重要的。”泪凌的记忆中,玄庆三年是个让人恐惧的年份,与突厥的那场战争,历时二年,耗尽国库,灾民遍野。
“所以父王我给你选定了一门亲事,它能维系咱们南诏的平和。”父王的目光深邃而坚定,“父王要咱们南诏万代无忧,永享太平,霸业永存。”
……
那番谈话终于让泪凌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皇族公主写下了哀伤的诗句。
万代无忧,永享太平,霸业永存。多少帝王梦,多少公主泪。
公主是什么,是帝王手中最美丽的筹码,公主还是战争时期最有效的利刃。她们身负着带给一方安定的同时,她们也是一些女人,需要普通爱情的女人。
她们拥有当今最好的东西,也可以做许多平民想都不能想的事情。然而他们失去的是自由,亲情,甚至爱情。
王室的公主都逃不掉他们注定的宿命,和亲!即使他们不走上和亲那条道路,她们也无法真正的幸福,因为她们依旧是帝王手中最美丽的筹码。
鸾车在长长的御街上留下了绵长的车轴声,无数身着宫衣的女人在鸾车旁跪下来,拜服于地。
泪凌悲凄看着外面不停拜倒的宫人,与笑容绚烂的宠姬们。心中无尽的酸涩,苦闷,惆怅。
她们拜是她尊贵的身份,她们笑的是她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天命之任,可兴王朝,可亡帝主。”这就是她在出生之日起,就背负的包袱,那其中有兴富国家的重担,而那时候国师的失踪更仿佛是验证了那预言的真实性。
她——泪凌公主是国主唯一允许进入上书房与皇子一起读书的女儿;她也是名冠南诏的美人,男人们争相求娶的对象。
想到这里泪凌又淡淡的笑了,那笑容有种清凄。
如果,如果不曾出生在帝王家该多好。也许她会快乐一些吧!黄发的时候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嬉戏,可以一起下河捉鱼;及笄的时候可以穿着自己绣制的衣服,站在布帘后与姐妹们一起议论哪个男子更为俊秀飘逸。
可南宫泪凌是公主,名传天下受尽疼爱的南诏公主。这样一个身份带表着许多事情她不敢也不能做。
鸾车缓缓停了下来,有宫女搭过手来,扶着泪凌走了下来。
眼前是一条碧波清荡的小河,是国都中最美丽的景色。
已是入夜时分,万千灯火,熙熙攘攘的河对面有不少女孩子拿着水灯欢笑着走过来。
这么多年了,每到这个时候,泪凌都会想到他——那个只是偶然相遇,却怎样也忘不掉的男子。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上元节,泪凌就那样踏着银色的月光悄悄地溜出宫,那是她第一次踏出宫廷,也是在这香御河边,她遇到他。
只是惊鸿一瞥,泪凌便知道,自己喜欢那双清冷湛淡的瞳,喜欢那一身淡定的气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很美丽的回忆,带着淡淡的哀怨。那一日因为生命中出现了他,而使这香御河充满了五彩华光。
那正是女孩子懵懂思慕的年纪,这街市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那样的新鲜,酸酸的冰糖葫芦,甜甜的小面人,而最吸引她的是那一盏盏各式各样的水灯,仿佛是金色的星辰在喧闹繁华中流转划过。
所以走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没有宫人的提醒约束,泪凌觉得特别开心与兴奋。
只是那样静静的走着,突然一盏小巧玲珑的水灯吸引了泪凌的目光,那灯远远的挂在高出,慢慢地转着,灯火从那一个个小孔中流散出来,仿佛是星光散落在大地。
泪凌就那样专注的注视着那灯,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一匹马儿脱了缰绳直奔她冲了过来。
待发现的时候,泪凌已经能感受到马儿湿热的气息,吓得呆立在那里,便挪不开步来。突然间有一双温暖的双手圈住了自己,马儿的缰绳已然被控制住了。
灯影流转处,他戴着银色面具的面容上,冰凌般的双瞳绽放着冷夜中的星光,熠熠生辉,玄色武士服紧紧裹着修长的身躯。而此刻泪凌就依偎在那怀抱中,温暖而又安定。
“小姐,有没有受伤?”清冷的声音中带着蛊惑人的磁性,水冰晶柱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便觉得那些流转的水灯都没有这双眼明亮。
泪凌呆呆地注视着那眸子,沉沦于那冷清光华之中。一声轻笑就那样在耳边响起,那眸中笑意如同流星般划过。
“你很喜欢这样直白的看人么?”冷清的声音很悦耳的问。
泪凌傻傻的笑着,点点头。思绪依旧沉浸在刚才浅薄一笑中。
那人便淡淡看着她大声的笑出声,隔了面具看不出那笑容是何模样,但那声音震动了泪凌的心弦,他一定是不经常笑的,因为那笑中似乎有微微地苦涩。
“不是,不是这样的。”泪凌方想起,自己傻傻的回答,一双小脸羞的红扑扑的,禁不住懊恼地说:“我刚才是看那水灯太专注了。”说着指着那流转如星的水灯。
“是么?姑娘喜欢那灯?”他的眼淡淡的注视着,见泪凌笑着,他点点头,做了一个等候的手势,缓步向那走去。
泪凌喜欢的灯就高高挂在数百水灯的一角,那些都属于一个卖水灯的摊位。
随风摇曳着的旗帜上写着:“以武会友”,走近前了便听到那摊主大声地吆喝着:“我这里有一张祖传宝弓,有能射中河中水灯者,本人奉送纹银两百,水灯一盏。”
远远的河中一盏七层的水灯停放在那里,灯顶是一根引线,夜空虽然暗淡,却看得很真切。
有许多勇士在那里比试,然而都败下阵来,围观的人是很多,却再没有人走上前去。
而他就那样傲然独立的走出人群,风扬着衣角,气势如虹。扬手弯弓搭箭,只是一道寒光转瞬间,水灯明亮,香御河万灯齐放。
欢呼声响起的那一刻,泪凌分明的看到一抹笑意温暖再次在冷眸中一闪而过,如那水灯倒映在香御河中撩起雾色碧芒。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那一笑从此印在心中,从他手中接过的那盏灯带着余香,至此在心中难忘。
他清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殷漓”
殷漓……殷漓
……
上元节,华灯初,盏盏为卿故。
温似昨,阑珊梦,夜夜念你名。
寒如今,日醒时,独独只有我。
留香影,人似在,泪泪为君哭。
泪凌公主满面泪水的站在香御河边,从鸾车中拿出早已经做好的水灯,那四句词便用淡色朱砂写在灯面上。
也许从此以后,那个身影只能永远留在心中。但如果可能泪凌希望能够再见一次,只远远的看着就好。
缓缓将水灯放入河中,看着带着橘色的灯慢慢飘远就如同心中的梦。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放灯了,此生最后的上元节。突然远方不远处的水面上,一张芙蓉般的面容对着她妖媚的笑着,瞬间那面容又变成了清丽温和的慈爱暖笑,又在刹那变成了一个女人的侧面,那是双生面……
“啊——啊”惊恐的叫声在香御河岸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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