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可以，”米西回答，语气里已带有向我告别的意思，但是她仍然提高声音，又说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她害怕自己若是有幸完成了在昆仑山以外的任务，会被派到别的地方去，或者干脆被长期任命为联络人员。“而诸如此类的前景，”她终于断然说道，“都会令我压抑，并且影响我到你们这里来从事有意义的工作。因为我早已对我的使命有了新的看法。”
她是这样说的，使我无端的有一种依依惜别的情怀，而其中更有一种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因为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很想见到我的母亲，而这样的情况却是显得那样的遥远。我想问的也许是这样一个问题吧，但我实际上要说的却是另一种意思。此外我还略微有点弄不清楚的是米西的来来去去，几乎像一个影子一样，我想着和她多说上一句话也变得难乎其难，而她自己似乎也相当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不好说得出口的道理。
再有一层，我才刚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而他们都要一个个离去，为什么？后来我和柳、宋两位讲起这些令人伤感的事情，也听见她们长长的叹气，仿佛大家想的都是一个意思。记得在米西离别之际，米西突然问我，“你很少问到你的母亲。”
我说：“问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你还是想念她的罢。”
我只“嗯”了一声。似乎有这一声还是很大方的。
米西的用意我大概隐约可以猜到。但那里的意义不大，因此，说与不说，也一个样吧。我顺口吟了一首我在那个世界做的感怀诗，说这里的意思尽有，比我们说出来的要好。诗是这样的——
飘逝在薄暮中的往事呵
仿佛一袭长长的尸布之低垂
仿佛河边闪闪发光的碎玻璃
我牵着你的手光着双足前行
像情人一样弱不禁风
像小学生怯生生走向考场
“现在还是让我们把话题转回到我们这件千古奇案上来吧，我很想听听你的分析。或许能够给我以意外的收获。”米西开头不知道我的用意，先是一愣，但立即就心领神会了。她说的还是刚刚那一套，最后才顺带提了一下有关那个成夫人的事情，好像是略不经意，实际上她已经相当明确的点明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她说的意思大概有下面几点：
第一，当“招魂”开始的时候，你已经被排挤在外面了，你所看到只是一个幻象，而且这个幻象还是很模糊的。
第二，你即使已经看到的那个幻象，是你的看法，就是王子意好像也不见得和你看到的一样，因为他至今仍是不置可否。
第三，我以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新的发现，到时说不定看法就会发生新的变化。
我对她如此这样的分析非常感兴趣，我尤其看好她所说的第三点。而且对于“新的发现”、“新的变化”，这里面就大有潜力。
我突然有种想法，是不是对于那个“魔钱”这个成夫人也有她的想法，或许就是因为它的原因而使得我们的侦破工作受阻，不是这里出现无法解释的事例，就是那里出现似是而非的答案，显得既诡诈又神秘。为了尽快使事情有个眉目，我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柳如冰，这次她在办公室。我拿出笔记本，把弄到的东西告诉她。又特别提到成夫人的事情，把米西的分析做了简单的说明。坦白说，除了王子意当初曾经在那场法事以外，就只有成夫人了。我说了半天，那边的人好像睡着了，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息。我猜想可能是通信出了故障，也就没有放到心上，我想等下反正就会见面的，也不忙。就在我这样思考的时候，我听见隔壁房里“哗”的一声好一阵大风，接着听见裙裾拖地的声音，接着感到有人进来。但是没有什么人进来，只有门口上的门环发出丁冬的响声。
这时，我想当然的又是以为是那个铜钱的缘故，因为只有它才能有这样的本事——它的存在，早已成了定局，似乎根本不用我去担什么心事。不过，这一次却显得不平常，所进来的这只鬼魂简直根本就不害怕这个法力无边的铜钱，在它看来，这是一枚至为平凡的小东西，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我初以为这种情况是有一点特别，但也究竟不过是显得不一般而已。却不料那东西已经逼近了我的……床铺，进而几乎就要有所举动了，我这时才感到事态有点不妙。很奇怪，那个未知物却又很能自我克制，它似乎也有所顾虑，而突然变得裹足不前了。
但是，那声音却表示了它的不可等闲视之，我而且分明地觉得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这个时候，我才有些紧张起来，我害怕失了礼数，从而怠慢了来者。
“你也太自大了些了吧，竟然转个背就不认识老熟人了……嘿嘿……”那个声音带有一种迷人的色彩，虽然它是在数落我，但传到我的耳朵里面时，却又感到非常受用起来。显然，这是一个女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还是一个相当迷人的女鬼。这会是谁呢？
“你这样托大有什么用，难道你还以为我不敢来这里吗？”
她仿佛在斟酌词语的搭配，以便能够更好的表达她心目中的感想。她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才又开始她的第二轮进攻。
“你以为我是谁？前次在我家里，你还装神弄鬼的，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你敢是不记得了？现在却又要装得这么清高起来，你不觉得难为情吗？”停顿。空气和时间都一律进入停顿状态。
啊，这是成夫人来了！真是匪夷所思，她、她怎么能够来得了现代这个世界？奇怪的是，她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呢？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不过，她今天说的这些话语也太过奇怪，竟然说出这样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儿来。尤其又夹枪带棍的，还把王子意牵扯了进来，真是太莫名其妙了。我一急，就想着要去拉她的衣袖，就像要通过这样的动作，才能对得起老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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