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而今蹈海放清歌 > 一 海岛人家

?    从桥洞中出来时,劲若已完全换了身行头:棕色的丝棉外套,牛仔裤松松垮垮着,是毫不起眼的装扮,平淡而随意。劲若也哑然失笑了。谁又能想得到自已是半小时前刚刚上了这个岛国,现在亦然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好公民,今夕何夕,时空错位,心里升起的是新奇的晕眩。他伸腿展臂,贪婪的呼吸着山间海滨的清新,潜艇里的人造空气岂比得上自然的馈赠。

    海潮的拍岸澎轰不止,暮色覆压着海岛,远处的灯塔熠熠生辉。顺着模糊泛白的山中石径,劲若犹也豫也的款款而行,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家。涉险的兴奋无声的颤栗,涟漪般一圈圈漾过。离行动的时间尚早,且享用这闲暇的片断吧!松涛的起伏中不时有鸟禽的怪叫,是鸱、是枭,还是猫头鹰,与家乡林野中的是否是同一模样?就象自已与当地居民在外形上毫无二致,要差就是少了那一抹小胡子吧,劲若摩挲着上唇呵呵笑了。石径在山中盘旋扭曲,路上更无一人,间或有凉亭,有石凳,有绕枝的藤木在清清凉凉的夜风中喧哗着。小径被一巨大的山石兀然截断,正觉疑惑,脚下已是峰回路转,眼前竹影摇曳,不知名的花朵晃动着夜风,不远处竟有流水淙淙,这布局竟有园林式的机巧和富瞻。恍惚间劲若似置身于家乡假山亭园之中,只可惜是天已昏黑,不然真应好好欣赏。

    转过小亭,眼前豁然开朗,一地灿然的灯火倒映在墨色的海,有渡轮驶来驶出,汽笛鸣响,这是一座码头。放眼望过去,对岸的夜空飘浮着淡白的光,影影绰绰的似在飘动。劲若知道这是城市的灯光映射到夜空所致。大山训练时蜇伏在寂冷的深夜,无数次向夜空中的光影凝视,那是温暖和关怀,那里有喧哗而骚动的生活,有勃郁的血性和缠绵的爱情,这种遥望常使他心里蕴满了感动,并获得了支撑,籍此渡过了训练中最为寂寞的时刻。也就是从那时起,劲若有了好幻想的习惯。而眼前的光影却使他抖然陷入沉重,这是一次真刀实枪的搏杀,目标就在灯海之下。劲若站在楼侧的暗影下,深深吸了口气,沉静的走出。灯光下这是位清瘦的男子,眉宇间充溢着一层清朗俊爽之气。他没有奔向码头,而是拐进了左边的林荫路,绕过巨大的山石,一字排开的停泊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船只,行动前,他对着地图已把海岛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那边山崖下有几幢青灰色的二层小楼,这是渔家的住所。隐隐约约有说笑声传来,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蒸腾着水气的锅台,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在窗口眺望。这是生活中常见的幕景,而劲若却一时有些痴了,他似乎窥探到了生命中的诗意,无思无虑,淡漠宁静。他悄悄绕到后面一座楼前,只有两户人家亮着灯,其它都是黑漆漆的无人,他摸到楼上,在一家门前站定,四处瞅瞅,打开木箱,掏出一窜钥匙,拔弄几下,推开了门。现在正是渔汛期,渔民家中这个时段大多通宵无人。

    海涛的拍岸声中他酣然入梦,醒来时正是凌晨5时许,窗外夜色如墨,风声利嗖尖锐。“阴风搜林山鬼啸”,劲若脱口而出,这华夏先祖的写景诗句在异乡的也同样生动毕现,文化原是无国界的,劲若涌起了自豪;而下一句“千丈寒藤绕石崩”!这嶙峋的海岛当不乏巍然欲坠的巨石吧!风小了些,雨却落下来,玻璃上不一会已成了晶莹的水道,雷电交错,哗哗的雨声充塞天地。电光豁然一闪,映亮了窗外青褐色的崖壁,也照亮了床账周围一组画幅。劲若愣了,他坐了起来,借着接二连三的电光,终于看清,画上的图案竟然是蟾宫桂兔。也许是同胞呢!昨夜摸进来就睡,未及观察。接着又在客厅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副字画,借着隐隐的天光,竟是草书的赤壁怀古。亲切感回旋飘散。原只想借宿一晚,不想他乡遇故人。这偶然的际遇令劲若充满了信心,他认为这是吉兆。劲若收床叠被,仔细的把各种物品回复到原来的状态。这倒不仅仅因为是同胞,更多的是不能惊动主人,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雨停了,一抹飞霞踱在窗上,海鸥啁啾清晰可闻,正欲离去,床头柜上的相框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夫妻照,男的矮短,瘦脸。女人笑生两靥,表情祥和平静。拉开旁边的抽屉,有一沓证件,终于翻到一张身份证,是自已所熟悉的建筑图案,身份证就是照片的女子。同胞,珍重!出门时这位温情可亲女子栩栩如生的晃动在眼前,劲若憧憬着将来与她邂逅的情形,虽然他觉得渺茫。他没走楼梯,而是从走廊的窗户中轻巧的翻身跃出,只见人影晃动,他已融进了苍苍的林野。

    城市在山脚,童话样的五彩建筑散落在灰蒙蒙的楼群中。山上,参天古木摇撼着巨形身姿,漫山遍野都是直径过米的状硕巨株。在这里随便看一眼比在国内一生见到的巨树都多,劲若不胜感叹。夕阳已成不染纤尘的圆盘静静的悬垂,苍山如海。劲若向山坡下走去。街上行人熙来攘往,他如下班后溜达闲逛的当地市民,悠闲安然。然而他内里却处于行动前的紧张之中,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的压力令他期待着时间快些逝去。今晨从那海岛搭乘渡轮过了海峡,便开始走巷穿街,几套方案渐渐清晰,对退路的制定更是纤毫毕现。劲若认为这是行动的必须,一击不中可以全身而退,否则就成了瓮中之鳖。对,是鳖!这个词让他笑了,难听归难听,可不就是吗?他的两名战友就因此被俘,至今踪迹皆无,劲若眼前有殷红的血弥散与天边的残照融为一体。

    街上流光溢彩,路灯远远的伸展,昏蒙的光晕沿山势蜿蜒成线。路灯是木制结构。灰暗的光泽显示出年月的久远。劲若想起国内那些贫困的县城,齐唰唰的宛如新贵般的炫目街灯。心头抖然升起灰色的情绪。这个民族的经济能力高高在上,而在城市建设中竟如此节俭,不事张扬的民族是可敬的,然而其中却隐含着狰狞的煞气。在一家家的清新雅致的店铺,劲若进进出出,他似在寻找商品的购物者,在店里却盘恒留连,低头凝视。店员躬身俯首笑对每一位来来去去的人。由表象而内里,劲若是想让这个民族的气氛更深的氤氲在自已的举止神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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