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亦邪保持原有的姿势没有变化。冷气侵透衣衫，他仍没有动。直到黑衣人去远，再也不能回来，郑亦邪才坐下，或者说是跌倒——他真和中毒了。可惜黑衣人没有坚信自己的第一判断。
作为杀手，随时发现毒物是一种能力，作为天下第一杀手，随时发现毒物已是一种本能。他并不知道自己用哪个器官发现它们，但却从未有人可以成功对郑亦邪下毒。但这次他们成功了，他真的中毒了。刚刚的一击已快耗尽了他全部的内力，郑亦邪身心俱疲。
可身心俱疲的郑亦邪却在笑，笑得很惬意。因为他终于见到了灭掉五大门派的冷血杀手。而更重要的事实了，他发现自己的对手怕他，对手害怕天下第一杀手的实力，害怕天下第一杀手介入其与各大门派的纷争，害怕天下第一杀手与其为敌。所以对手才会用各种手段将郑亦邪除掉。郑亦邪明白，师父的鼓励可能是假的，同行的礼让可能是假的，小人的恭维可能是假的，唯有对手的惧怕才是真的。对手的惧怕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肯定。
郑亦邪当然要笑。
他拖着身子来到方彤的卧室，门缝在向外渗着血，郑亦邪知道自己将看到什么。
一屋死尸。
华山弟子的尸首堆满了卧室，床上的方彤圆睁双目。显然，他看到了前五位死去掌门人曾看到的相同的东西，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华山被灭门了，在郑亦邪的眼皮底下被灭门了。对于郑亦邪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而且，最糟糕的是，他还活着，当华山上的人全死了时，郑亦邪活着，郑亦邪明白，对手出招了……
一声女子的呻吟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头，尸堆有什么在蠕动。一个名字突然升起——方墨兰，一定是方墨兰。郑亦邪迅速地冲上去，层层的尸体下面，呻吟声那样的微弱。但也许因为四周太静了，郑亦邪却可以清楚地感知每一次的呻吟。
方墨兰受得伤太重了，但她没有死，她还是一个生命，而郑亦邪是她生命的支柱。她靠在郑亦邪的肩膀上，银白的月光照得她的脸苍白惨淡。郑亦邪正看着那轮月亮，期待月女神指引他的方向。
月光很美，但只有太阳才能给人生之力量。郑亦邪背负着方墨兰，向着太阳的方向行进着。毒随时会发作，埋伏随时会出现，但只要看到太阳，郑亦邪就无所畏惧。
“我们要去哪？”方墨兰已经恢复了说话的力气。
“不知道。”郑亦邪没什么语气。
“不知道，你是要这样走到什么时候。”方墨兰开始喘息，而郑亦邪并没什么答语。
“我们可以找匹马或车……”方墨兰未说完，郑亦邪打断了她的话：“你累了，我们是不是要歇一歇。”
“我看就该是你累了才对。——啊，前面是不是少华山？咱们可以向他们求助一下。”
郑亦邪停住了，双眼静静地望着前方，少华山，华山派分支之一，应该可以向华山掌门夫人提供帮助的。但郑亦邪说：“不行。”
“对了，少华山一定也和华山一样，被……”
“不，”郑亦邪再次打断她的话，“少华山没有灭门。”
“为什么？——如果这样我们可以去养伤。”
郑亦邪顿了顿，忽然露出了一张笑脸。“好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们。”说着，郑亦邪放下方墨兰，快速地向前走去。
“你等等，我可以跟你去！”方墨兰喊道，但郑亦邪没有回头。“你等等！”方墨兰挣扎着站起来，但随即摔倒，大声地咳嗽着，但郑亦邪依然没有回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方墨兰痛苦的声音。
方墨兰无助地望着郑亦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砰”，一块巨石从她头顶飞过，直冲向郑亦邪。而郑亦邪还是没有反应。“砰”地声巨响，尘土飞扬，郑亦邪竟被击中了。方墨兰还没来得及惊呼，一把钢刀架在颈上。
“你们是谁？”
“我们奉少华山刘掌门之命，特来取郑亦邪人头。”
“为什么？”
“因为他杀害了六大门派的全部兄弟，还杀了华山方盟主。”
“不！”方墨兰极度惊讶，“不是他杀的，绝对不是他杀的！”
“不是他杀的？”持刀人面露鄙夷之色，“那为什么整个华山人都死了，只有了他活着！”
“我也活着，难道我也是凶手。告诉刘掌门，方夫人在此，让他接驾！”
“方夫人，刘掌门让我告诉你，你和姓郑的想学二十年前独孤嵩和方雅儿未免太没有新意了吧！”说着，他举起了钢刀……
方雅儿、独孤嵩、方墨兰、郑亦邪、方彤、华山……这一切的一切在二十年前有着怎样的联系？为什么又会在二十年后再次碰撞？
种种疑团在方墨兰头脑中交织，但她知道，她可能永远不能解开它们了。温暖的阳光射在钢刃，顷刻变得寒冷刺骨。生命是伟大的，它像杂草一样挣扎于石缝，但生命同时是脆弱的，它像杂草一样，禁不住风吹雨打。钢刀下的方墨兰柔弱的像一根草，她闭上眼睛。
然而，这把钢刀却在半空中停滞了。再也劈不下去，因为一只手在背后抓住了它。方墨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持刀人在发抖，他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你……你你没死。”
“这样的事我经历了何止千次百次，刘掌门未免太没有新意了吧。”多么熟悉的声音。
持刀人倒下，郑亦邪站在背后。
“你没事吧？”他蹲下，看着方墨兰。
“啪！”一个耳光，打在郑亦邪的脸上。“为什么你就这么走了？为什么我叫你你却不理我！”她盯着郑亦邪，目光中是埋怨？是愤怒？是感激？
郑亦邪却只是笑了笑。“如果我在你身边，石头飞过来，可能误伤你，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周围的阳光暖暖的，给人以生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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