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四周雾蒙蒙的。
在转角的地方闪出一个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他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我去见一个人。
“带上我吧!”他低声地哀求。
“去哪里?”我问。
“随便,离开这里就行。”
就这样我们走在了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后我们来到了一幢大厦前,我扭过头告诉他我要单独去见一个客户。
“你不会就此丢下我不管吧!”他忧心冲冲地问。
“不可能,今天我请你吃饭。”我说。
当我拜访完客户后发现他并没有在原地等我,于是我来到对面一家快餐厅里坐下,这时我感觉有个人在冲我招手。
“我就知道你回来这里找我。”他热情地走过来,紧紧挨着我坐下来。
吃完饭后他并没有象我预料的那样借机溜走,而是紧紧地跟在我后面往回走。又走了很久,一直到我家门口。
“你没有地方住吗?”我忍不住停下来问。
他愣了一下,嗫嗫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不你进来一起住吧,反正我一个人。”我说。
“谢谢!”他拼命地搓着手,好象还有点不好意思。
半夜时我被一种奇怪的声音吵醒,顺着声音一直来到厨房,我发现他正在用牙齿拼命地咬我的冰箱。我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我问。
“磨牙,还有更厉害的,看!”他边说边开始吸气,渐渐的我看见他的肚子鼓了起来,到最后肚皮涨得跟气球皮一样薄,看起来随时都会爆炸。
在表演得尽兴之后,他一口气将肚子里的气呼出来,满屋子散满了刺鼻的气味。我掩住了鼻子奔出门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他在后面嘟囔着往卧室里走,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时我在想我为什么收留一个如此让人厌恶的人,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整洁,还有诸多让人恶心的行为,不可理喻。但是他又突然说了一句有些情调的话,他说:“今晚的月亮真美呀!我看见了。”
“月亮会美吗?它只是个月亮。”我瞪了他一眼,然后躺下来睡觉。
下半夜我听到了击鼓一样的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吵得我心里发慌,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说了一句让我很不高兴的话。他说:“你管我吃管我住,我就做你的手下好了,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样说来我好象是个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实际上他可能什么也干不了,我也没什么让他干的,相当于白白添了个吃饭的家伙。
早上我还是请他吃了早餐,期间他有意量出他粗壮结实的胳膊以向我表明他有足够的力气干活,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能让他干些什么,于是我说:“今天你到大街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赚钱的行当就可以了,中午再回来。”然后我就赶着去见我脾气古怪的老板了。
这期间老板没完没了地叫我干这干那,还经常呵斥我,因为嫌我干活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我被扣掉了三天工资。
晚上七点,我回到家门口时看到他正蜷曲在门口,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我才想到他可能已经大半天没有进食了,而且天这么冷,都快要下雪了,他看见我显得有些兴奋,站起来跺着脚,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地动了两下。
当晚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躺在冰凉的床上,两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有一阵他连续地翻身,象在想什么心事,我没有责怪他,只是在脑子里想着可恶老板的小老婆。如果能够将她拐走绝对能够解心头之恨,她分明有过试图勾引我的动作。有一天我给他们打理豪华的安乐窝的时候她还故意碰过我的下体。我想老板是太老了,她需要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帮她解决生理问题。
正在思量之际,他突然说:“也许我们找到了一个能够让我们从此过上富足生活的好办法。”我愣了一下,觉得他简直是在做白日梦。最实际的东西就是搞定老板的小老婆,我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只等着她一步步落入我是手中。
又过了一会儿,他一本正经地坐起来看着我,让我有一种不得不打断思路的压迫感。
“你觉得要是能让人长生不老会赚多少钱?”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瞎扯,尽做白日梦。”我豪不留情地呵斥他,并将他赶起来,驱赶他到角落里打地铺。
“我就知道你不信,从来没有人相信过。”他嘟囔着整理我丢过去的棉被,“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相信了。”说完他开始吸气,拼命地吸,到肚皮涨得像我昨晚看到的情况也不肯停止。我觉得他的肚子快要爆炸了,一下子想到流出肠子的恐怖景象,所以我赶紧坐起来想去制止这个精神病人。
就在这当儿我听到了爆炸声,低沉的闷响声夹杂着一些稠状物质飞出,贴在墙壁上,还有一些在我脸上。我不知所措,静静地看着他空得露出脊骨的肚子。突然觉得应该报警。
“不用,它们很快就会长出来。”他挥了挥手,然后看着自己奇怪的身体,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肚皮已经开始发生变化,慢慢地鼓起来,仿佛正在堆积一些脂肪,但我相信那只是外形的变化,里面的核心部位肯定是空的,它们都正沾在墙上滴着液体。
“不用担心,十分钟后一切照旧,现在你相信有长生不死了吧!”他有些得意地看着,“我们能够从中获得多少?”
“获得什么?”我突然又觉得必须搞清楚这个东西。我看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有很多人都希望看到这样的事,他们得付出代价,有些人叫这眼球效应。我们的未来不可估量,真的,我已经预感到金钱铺天盖地地同过来,从此我自由自在,摆脱了狭小压抑的房子,摆脱了老板趾高气扬才架势。想到此就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它一直从我的脚趾逆流而上,充斥着恼门,鼓动着心脏。很快我又冷静下来,因为我想到应该跟他签个合同什么的,以保障我的将来,至少这样看起来更加稳妥实在。
“是不是该立个合同什么的,我不想孤独地面对那么多陌生人,他们是来看戏的。”他仿佛又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眼神中露出某种担忧。
“是的,真的有必要!”我想了想加了一句比较煽情的话,“你想想场子冷了,人散了,演员在舞台上徒显突兀,这时只有两个人才能彼此安慰,联系他们的最好是一纸合约,这样就能保证永远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第二天我们开始第一场演出,到场的人并不多,两男一女。首先我问他们是不是恋人,因为我觉得只有恋人才会有这么强的好奇心,他们说不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会尝试一下。接下来我不知道给说什么,于是我指着他的肚子示意表演开始。
他开始吸气,拼命的吸,憋得脸通红,整个身子象喝醉了酒那般开始摇晃起来。观众睁大了眼睛,其中有一个开始鼓掌,但是没有其它人响应。当他们听到沉闷的爆炸声,看到突然见暴开的肚子时显得非常吃惊。
“别担心,”我清了清嗓子“很快你们会看到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时候我四周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也许看起来血肉模糊的情景更能吸引人,也许吧!但是人们睁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看到了不同于以往人们看到过的任何情景。在这里居然有个人撑破了自己的肚子,并且伪装成很镇定的样子。这足够新奇,哪怕以后玩不出其它新意也足够让他们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躺在温暖的床上想着这一切微笑着睡去。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们发现那个曾经破烂不堪的肚皮竟然又合在了一起。
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开传播出去。人民会知道有这么个神奇的人,他们就想看到这一切,那时他们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回到家中时他看起来非常疲惫,带着沉沉的倦意睡去。如果人们醒着,他们会知道这一夜起风了。但是人们睡着了,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有个戏剧团打电话告诉我们他们将面临倒闭,希望我们能够同他们签一份长期的合同来挽救苦心经营的公司。我说我们可以考虑,但价格要实惠。
中午我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我们的报道,内容就不必再提,我想对于新鲜事物谁都知道该说些什么。
晚上,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我们这是违背道德。我说兄弟,我们指望这个吃饭,断了我们的活路才是不人道。
大约晚上八点种的时候,他看起来恢复了元气,我忍不住问他是否真的有长生不死一说。他看了我一眼,认真地思索了好一阵才说:“我只知道我应该比别人活得长,没到死的那一天,谁知道会不会长生不死。”
有一阵我非常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拥有这种特殊功能,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天生就拥有一切的人,甚至好象一无所有。谁不想长生不死呢!
我有些兴奋,想要说话,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次日,我们弃掉了老房子,搬进一个又大又脏的戏剧院。他们说欢迎我们的到来。我们表示我们很高兴能够在这里进行下一场演出。
演出共开了四场,人很多。人们开心地来了,满足地去了。但是有一天人们又想起了这桩事,他们觉得不止要观看别人表演长生不死,最重要的是要自己能长生不死。他们举着双臂,两眼看着前方,怀着激动的改变一生的想法往这边涌来。我看见了涌动的人潮,于是我问他是不是应该放弃清闲的假期,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说不用。我说我担心被人群踩死在脚下,最好也能有他那样的自我修复的功能。
他吃惊地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还没学会什么样长生不死?”我说我没有。他说那样更好,他已经活了好多个世纪,从与狼为伴的时候开始,反反复复,朝朝暮暮,值得感叹。
我没有再说话,当天晚上我偷看了他的日记。好长的一段记载,就像是一场漫长的人类演化史。在这段历史中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习惯。
很多年前他每天吃一头羊。很多年后他改为每天吃很多蚂蚁。
每一天,他都在半夜起床,跑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过爱情。孤独,极少与同伴相处。
相信长生不死,每天做一次祈祷。其他的习惯都是平常人所应具的,我觉得关键点在于以上几点。于是在很多时候我开始执行这种习惯。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
有一天,我吃了很多的蚂蚁,觉得它们毛手毛脚地在我肚子里爬行。我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半夜时我坚持着从戏剧团起程开始向一个遥远的地方奔跑,路上没有人,有时能够看到车。
我已经跑了很久,这时我感觉有个人跟在我后面,用一种窥视的眼光看这我,我扭过头,发先是是当初乞求我们的剧院老板。
“怎么样,也有晨跑的习惯?”我笑着问。
“你应该说早上好,这样才是好习惯。”他用一种教训的语气跟我说,然后立马又显得非常悲愤。
“怎么回事?”我觉得有些不对。
“不晓得你有没有存足够的钱?”他说。
“没有,钱全让他妈的资本家赚完了,老子那点钱还不够下半辈子吃药的。”
“你看你,得学着文明点。”他唠唠叨叨地说。
又过了一阵他突然说:“他死了。”
“谁?”我问。
“替你表演的那个人。”
我愣了一会儿。
“谁干的?他妈的谁干的?”我咆哮起来,异常愤怒,仿佛看到正飞向我的金钱突然之间调转方向。
“没有,他太疲劳了,人总会死的。真的!没有不死的人。”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当天晚上我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人是一种可怜的动物。
很多年后又一天,我已经像他一样站在舞台上表演生与死。那界线看起来那么微弱,微弱得就像人们从来觉察过的一切事物那样。
我站在舞台上,人们痴迷地想象着能和我一样。他们不知道只要是人肚子都会疼。
有一天人们叫我教会他们如何长生不死。我说我不知道。他们说比鬼更无耻更可怕的是长生不死的人。
第三天,我死于自杀,原因不明。头和身体相隔了五公里之遥,再也没有机会恢复成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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