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有信仰吗？”小福问。
“这是十岁小孩问的吗？”堪客眯起眼睛望着小福。
“跟你说多少遍了上吊头！（注：有琴堪客梳着高吊辫）记住！老子是柳小福！青春得意~所向披靡的柳小福！”小福狠狠拧着堪客的大腿，这似乎已成为他独特的招术。
“那小福有信仰吗？”堪客咧着嘴，那说话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一样……
“当然有了！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手！”小福转过身，望着湖上残阳，小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已经发过誓！不论多辛苦！都要变为强者！就像你那样强悍！”小福大叫道！
堪客呵呵笑了笑，手拂上他的头，道：“如果变为强者就是一种信仰的话，那么强者的信仰又是什么呢？”堪客想到了朱元璋，还有徐达……
“没想过……”小福歪着头看着堪客。
“强者是没有信仰的，他们以为达到了自己的信仰就为所欲为，把自己变为了神，对生的操控明正言顺，那信仰不要也罢，小福就是小福，不需要为某种信奉活着。”堪客将左手揣进衣衫中，他不想看到这只手。
“那岂不是很矛盾？啊！我明白了！”小福叫到！
“明……明白什么啦？”堪客看着他的小嘴嘟起！
“你果然是个衰鬼！强者是不会流落到你这种境地的！”小福阴侧侧笑着~
“那你还跟着我干嘛？”堪客纳憨问道。
“嘿嘿……强者也要填饱肚子嘛~”小福抖动着肩膀嘻嘻乐道。
船行弯溪，水流呈下势，颇快，堪客望着天云密布，已嗅到山雨欲来的气息，他将小船泊在岸边，和小福寻到一处猎户弃置的木屋。
堪客推开吱噶噶的门栅，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虽则不太浓郁，却是久围久逸，令人精神微震。
“啊嗤！！！”小福卖力的喷出一记。
“这种味道实再让人难受！不如再找别处吧？”小福啊着嘴，喘息似乎很辛苦的样子。
“没关系，下起大雨那花香就会散了，小福先去弄些干材，我会打些獐子来。”堪客望了一眼挂在木墙上的弓矢。
柳小福早已饥肠碌碌，闻言奔了出去，他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跑进欲暗的森林中。小福本是生在林中的，对一草一木均熟悉的很，在路上拾了些许干枯的木头，不意间竟发现很多可食的蘑菇，这要是熬成汤，在大雨之际灌个饱可是很幸福的事情。
小福舔了舔大嘴，嘿嘿地蹲在地上一阵摸索拔弄。
雨云来的快，眨眼间天已蓦地暗了下来。小福暗叫贪心！心急下已顾不得摘了多少蘑菇了，全部揣在怀里，再捧起干木！照原路奔回！
大雨几乎是一下子倒下来的，森林内怪啸响起，雨水激起的雨雾迷蒙了小福的眼睛！
“真见鬼！这样子回去会被衰鬼笑死的！”小福沮丧着脸一路狂奔着，虽然雨雾让他不辩东西，但顺着原路的小道就可以回到那木屋了。
小福正庆幸自己腿长跑得快时，忽见左侧的林内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飘飘浮浮的向他靠来！随即听到有人尖叫！
“不吉利的女人！处死她！！！”
“一定要打死她！！！”
“她往河边跑了！！！”
小福用肩膀蹭了蹭嘴巴子上的雨水，伸头聚神望去，突然眼前出现一人！随着来者的冲击速度！结实地撞了个满怀！两人滚葫芦似的在泥水中翻滚着！直到那人压在小福身上！小福疼的想要拨开那人，不料一抬头竟撞上那人软软的胸上！
“女人！？”
“废话！你不也是女孩子！”那人狠狠的喊道！
“我这是蘑菇……”
“呀！！！臭小子！！！”
“蠢女人！！！记住！老子是柳小福！青春得意~所向披靡的柳小福！”
“小毛孩！！！懒得理你！！！”女子坐直身子，小福一看下微微一呆！
美~~~因跑的过快的缘故，女子脸蛋红润，双眉如月弯，俏生生的大眼睛扑扇着望着来路，虽带着几分恐慌，却不矢锐气灵性！朱唇微微呵气，一股暖暖的茉莉花浓涌进小福的鼻腔……
“啊嗤！！！”
“不要出声！”女子掩住了小福的嘴。
小福暗叫天哪！难道堂堂柳小福竟被花香熏死吗？呜呜……
小福显然没被熏死，只见十多个平民打扮的粗壮男人举着火把围拢了上来！
“妖女！受死吧！！！”男人们迅速的靠了上来，手中的火把向前抵着两人！
小福大力喘了几口气，咧着嘴喊道：“喂！要杀就快杀了她吧！我受不了那味道了！”
“臭小子！这话你也说得出来！”女子站起身喊道！
“不对吗？你身上一股臭味！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那是茉莉香！你真没品！”
“你才没品呢！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才弄这么怪的味道啊？！”
“你才嫁不出去呢！我跟你说！想要我的人大有人在呢！”
“不……不见得吧？”男人们议论道。
“哈哈~~还不跑！”小福转瞬抓紧女子的纤纤手，猛地向原路逃去！
跑得出去就看这招了，小福的伟大信仰是从这里开始的。
“他们是些什么人？”小福顾不得回头看女子，只是像前跑着。
“是……是一些村民，不过大半是旧元的士兵！”女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尾后的村民喝叱着紧衔住两人的脚步，仿佛只要两人微一停顿，那火把就会片刻不留的砸烂他们的脑袋！
就在这危机之时，很自然~
小福拼尽最后一口气喊道：“衰鬼救人！！！”
一阵劲风劲雨狂过两人面额！一道激闪似的电光穿过两人身体，在女子白素锣裙风刮迎起的刹那！四周竟突地静了！
静了……
小福和那女子转过身，怔怔的见那十多个村民眼目圆睁地纷纷倒下，那尽头是有琴堪客宽大的衣袍瑟瑟抖动……
“真……真快啊……”女子谔然的呆在原处。
“是啊……”小福不得不重看他这衰鬼……
堪客悠悠转过身，倒箫刃默默弯过背后，道：“他们没有死……”
小木屋任由雨水冲刷着，那噼噼叭叭的雨作声令人一阵酥然……
“他们为什么叫你不吉利的女人呢？”小福这小人精问道。
堪客向火中扔了两棵干木，静静地闭上眼睛。
“因为我祸害了村子……”女子双手扣在一起，紧了紧裙摆。
小福看了看堪客，又回望着女子……
“我叫洛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本应该与同村的一位男子结婚了，可是……”她的手紧紧抓着裙子……
“我却被落草为寇的旧元士兵掳去，因为我的不从，他们杀了他……”
“我原本以为他真的死了，但是他并没有死……我费劲心机逃出那匪窝，想回去看他一眼，却被村民赶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是林匪的头目散播了谣言，说谁敢收留我，他们就杀了谁，也许那都是借口！”洛玳纤细的拳头一击砸在地上……
“那些畜牲跟本就是窥看上了村里的财富！他们借着我的理由一次又一次的洗劫村庄！我想一死了结这孽债！可我就想见他一面……”
洛玳捂着嘴一阵抽泣……
“那男的应该来见你才对啊！”小福傻呼呼的嚷着，难怪这小家伙着急了。
“他不见我。”
“那……真是……哈哈……”小福挠着头，续道：“我不懂……”
“这间屋子……是你的吧？”堪客仍闭着眼。
“是的，晚上我会躲在这里，那也是有时……”洛玳喃喃道。
“明早，我们就会走，那时雨也该停了。”堪客没有表情，又向火里丢了两根木枝。
“但是！堪客！”小福向他喊道。
“睡吧，明天还要赶早。”堪客就那么扭下身躺下了。
小福无奈的望着洛玳，后者已把俏脸埋在了双膝间，默默地卷曲在一角……
大雨转疏，苗苗细雨稀沥沥的扫着大地，随着雨水，林内透着复杂而诡冥的声音……
“玳姐？玳姐？”小福轻轻摇着洛玳。
“小……小福？”洛玳略抬起头望着小福。
“我带你去见他！”小福稚嫩的大脸映着咄咄的气势！
“可是我们会被杀死的，我死了没关系，小福还小……”
“废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小福的早熟又一次掘起了……
“有点吧……”洛玳紧张的盯着他，眼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人没有理由不会去争取成功，而在于某种支持与动力。
两人瞄了一眼烂被盖身成一团的堪客，摄手摄脚地推开门栏出了去。
“他住在哪儿啊？”
“你跟紧我！小毛孩！”
“你应该跟紧我才对！我是保护你的！蠢女人！”
“那你知道路吗？臭小子！”
“也是啊，不过你该叫我青春得意~所向披靡的柳小福才对啊！”
两人顺着林道弯弯曲曲的摸去，约走了三支香的时间，小福终看到了前方黑压压的百组屋群，遥遥还传来敲更的声音。
小福和洛玳一前一后跑进村子，紧紧靠在屋檐下。
“村里害怕匪徒，所以有联防队，我们要小心！”洛玳轻轻说道。
“被发现了你就跑！我有办法拖住他们，必竟他们不敢随便杀一个小孩，嘿嘿~~”小福倒是第一次承认这个……
“你……为什么帮我？”洛玳感激的望着他。
“还不是你那眼睛！挺像我娘……”小福喃喃着。
“那个人是你的……爹？”洛玳问道。
“啊？我有他那么丑的爹吗？请注意你的用词！”小福又嘟起嘴！
“啊……别介意……”
“不介意才怪呢……没想到他这么无情。”小福显然是介意堪客的无动于衷。
这时一对联防兵排来，两人干忙缩紧身子，躲进暗处，那排联防兵只有简单的几件粗糙砍刀，显然是不得不提防匪贼。
偏偏那十来个联防兵也在这屋子的临壁躲雨，还逐个点起了竹筒烟炮。
“这娘们真是祸害不浅呐。”
“是啊，红颜祸水就是这么来的吧，长的那么水灵有啥用，还不是惹来穷凶极恶的匪徒！”
“我看呐，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本来阿玳和小强该是一对，只是那小强也忒不地道了！捡了一条命就安分了吧，还去勾引临村的婆娘。”
“这话你可少说！说到底还是那娘们惹的！不过呐，要是弄上床却是了不得哩。”
“是啊是啊！难怪那些匪徒贼心不死呐！”
“哈~小强这龟儿子真他妈不开眼，带着这美婆娘就远走高飞呗，偏他们不！”
“你懂个啥哩！小强就是贪新鲜，我看就算娶了阿玳，他还会偷偷的去窑子！”
“这话有理！小强这小子就不地道，你们知道吗？村长那闺女就是小强坏了贞操的啊。”
“什么？这话咋说地呢？”
“你们不知道啊？那算我瞎说算我瞎说！”
小福已大大感觉不对劲了！
洛玳的颤抖已不是雨冷带来的了……
蓦地！
洛玳冲了出去！在小福目瞪口呆的一刹，她冲着那些联队兵大叫着！
“不对！！！不是这样的啊！！！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雨打着诸人……
“阿玳！！快跑！！”小福已看到那十多个人扑向了阿玳！
事实是，洛玳已瘫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还是这当口！突然远处有人大喊道：“快去看呐！！！有人去剿匪贼的山头啦！！！”
众人齐齐一愣！！！
谁？这么……大胆……
没人再有心思理会洛玳和小福……
小福转头望向联防兵跑去的方向，那远处隐隐透着火光…………
“堪客……”
三个匪贼眨眼间跪扑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你！！！你是谁？”那小头目牙打着颤举刀指着雨夜的来者。
“在下有琴氏……”堪客左手从怀袍中伸了出来……
“见……见刀者生……你是……”小头目再说不下去，真空在刹那间夺去了他所有的能力。
堪客对元军有着心底的憎恶，他无法自拔这样罪恶的愤恨！不光是他的经历，而是那余余血景仍留在他的心中，如果血可以洗刷，那残留的气腥却永不练散，就像那茉莉香，美的就是美的，恶的依然是那恶的，就算勘客千辛万苦在找寻炼恶成善的方法，也不得不看清此刻的现实！
现实，是他对面的百名匪贼……
他深深吸了口气，他算着杀多少人可以压住他们罪恶的心，迫使对手胆寒，是一名剑手基本的修养。
贼匪猛地尖喝！震得地动山摇！大雨激打着拦溪垂柳，堪客蓦地投进了敌阵……
没有人见过他的刀。
“原来你早去村子啦？”小福拍着堪客的腿，老熟地嘻嘻笑着。
“嗯，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堪客扫着船上的泥土。
“那是看到什么啦？”小福大脸凑近堪客，并狠很捏着他的大腿！
“唔……少儿不宜！坚持不说！”堪客越加辛苦。
“老子柳小福有什么不懂的！快说啦！”小福眯着眼开始转动拧着肉的小手……
“小福别逼他了。”洛玳端着汤锅从船棚中钻了出来。
“你看到他和很多女人睡在一起对吗？”她若无其事的续道，那锅中炖着獐肉。
“啊？那不嫌挤吗？我自己睡就很舒服喽~”小福纳罕着嚷着！
“呵呵……洛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堪客勉强笑了笑。
“当然是留在船上帮你们做饭喽~”她还是那么若无其事。
堪客和小福面面相视……
“你留她的？”小福问。
“没……没有……”堪客回答。
“那她为什么留下来？”小福问。
“不……不知道……”堪客回答。
“她留下来有坏处吗？”小福问。
“在下……不好说……”堪客回答。
“没坏处就有好处喽？好处就是她烧汤比你强！”小福怪模怪样的一通傻乐，跑向那锅獐子汤。
第三话垂溪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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