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在我的眼里一天天变成灰色。
最后一丝盛夏的色彩在蹇病倒之后消失的荡然无存。每天夜里，我都听见他努力掩饰不住的呻吟。
“好些了以后……”他缩在角落里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我怎么听不清他后面的话。只是知道，那是个永远也兑现不了的梦想。
虽然早已经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但生活还是好像一下子被撕去了一大块。每天清晨都使我最恐惧的时刻，生怕那个在洞角蜷成一团的老人会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好些了以后……”
黑夜里，再也找不到蹇温暖的保护。火在我的梦境里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我一次又一次亲眼见他将我撕成碎片。
我的家，在蹇沉重的呼吸下，彻底坍塌了。
晚秋，已经冷得可怕的黎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透。灌木下黑色的湿土上，还能依稀辨别出猎物刚刚踏过的足迹。
三天，这是我离开村庄狩猎的最长纪录。
不是因为那只骨瘦如柴的老鹿。我只是在心底希望，也许当我再次回到村庄时，那老人已经离开，悄悄地，就像他来到我身边一样。
我宁可孤独，也不看他在病痛中做无谓的挣扎。
老鹿，狡猾，而且顽强。它穿过了我一个又一个陷阱，在山岭间往返穿梭，使出全身诡计想要甩掉我。
但它绝对逃不掉。
因为它已经活得够长了，因为我，它的死神，正在滴水的叶丛后，冰冷地注视着它在林间空地上最后一次小憩。
两年前，当它还年轻时，我是绝不会去想攻击它的。就是现在，它的身型还是同类中的佼佼者。巨大，布满尖刺的犄角从头顶骄傲地垂下，粗壮的四肢上，还能看见一块块强健紧绷的肌肉。
但是它和蹇一样，已经老了。
我的石矛，无声地滑过树叶上的水珠。
就在这时，我仿佛听见一声叹息。在我的身后，灰蒙蒙地雨雾中，仿佛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叹息。
那感觉，就像这林中冰冷的水气一样，粘在我的身上，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知道，她在我的身后，我梦境的编织者。
那一声叹息，一声沉重，没有希望的叹息。我从前也听过，那是蹇的叹息，在很多年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只不过，我一直以为蹇都没有放弃过希望，正如他傻傻的活着。
但现在，我却知道，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看见他了。
直到那个永恒的时刻。
长矛刺入老鹿心脏时，我下定了决心。
我回过头。
我要找到火，我要找到我的宿命。
别了，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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