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航和卓玉婷的订婚仪式在一周之后举行，所有与伊家还有卓家相关的人，都来参加了这场盛大的仪式。因为两位新人都有在西方留学的经历，所以他们的订婚仪式也带有基督教的色彩，在上帝面前进行的仪式也就带有了神圣的色彩。
遗憾的是，伊明没有参加这场仪式，作为当事人的弟弟，这样做实在有些不合情理——当然，伊晴也没有来参加，但是自从那天晚上的冲突之后，伊省三已经不把他当成伊家的家庭成员了——，可他的做法依然为卓玉婷所理解。因为不愿意看到他那满面的愁容，紧皱着的眉头，还有那双忧郁地朝前望着的善良的眼睛，卓玉婷没有强迫伊明一定要参加这场仪式，所以，伊明就成了一个特例。
在举行订婚仪式这天，他再一次来到了阿韵的墓前。
这一次，他是伴随着黄昏时分的夕阳出发的。伊明沿着河岸向上走，河岸上，都是高大的柳树。从树干之间看过去，河面上的阳光已经显示出金黄的颜色。微风吹起，枫树和麻柳树的叶子瑟瑟地抖动，也有许多片树叶被吹落了下来：有金黄色，也有棕红色，它们都在旋转的回风里面飘飞，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也许会飘向微波荡漾的河面，随着水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也许就落在烂泥里，被来回的脚步和胶轮碾压，逐渐变成和烂泥一般的模样。伊明裹紧了身子，继续赶路。在河津处，他遇上了一个穿着花格子棉布衣裳的年轻女子，赤足站在已经冰凉的河水里，在一块突出水面的岩石上洗衣服。当伊明经过的时候，她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但伊明却能感受到她的寒冷，因为她那双浸在河水里面的赤足已经被冰凉的河水冻得通红。隔着河水，对面农田里一棵孤零零的乌桕树上蓬地飞起一群小鸟，因为眼睛对着夕阳，河水又是那么宽广，伊明没有看清楚它们是什么鸟儿，但是，从它们飞行的轨迹上可以清楚地判断天气——晴天就要结束，而雨天就要到来了。
沿着河岸继续向前走，伊明走到一个河湾形成的水潭附近，在夏天的时候，人们常常在这里游泳。这时，在一棵即将红透的枫树上，突然惊起一大群黑压压的云雀，夕阳刚好擦着山脊，天空呈现出一片马口铁皮一样的颜色。云雀整齐划一地从树上飞出，在天上仍然保留着它们刚才停留在枫树上的形状。然后它们开始迎风而飞，大约有两次心跳的功夫，它们展开翅膀，斜斜地滑翔，伊明只能看到一只只云雀纤细的侧影，和它们彼此间疏朗的空隙中透出的银色天空。霎时，它们又折向高空，一双双翅膀对着伊明完全展开，填补上原来明亮的空隙，看起来就像是火红的枫树向那天空中投射出的黑色的映像。它们的影子在那头农田的长草上掠过，不断地跳动着。
当暮色升起的时候，伊明来到了阿韵的墓前。自从卓玉婷出现以来，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阿韵坟墓上原来青青的墓草，现在却变得枯黄。在寒风里，稀疏的草叶瑟缩地颤抖着，仿佛是在哭泣，为坟墓的主人而哭泣。
伊明看在眼里，泪水，溢出了他的眼眶，一滴又一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知道，阿韵一定是孤单了，一定是在责怪他忘记了自己。在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满淡黄色的迎春花；夏天的时候，这里会长满青青的碧草，而现在，这里却什么也没有。伊明还记得，阿韵曾经给自己念过的一首词：“春山烟欲收，天淡稀星少，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语已多，情未了，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可如今，芳草已逝，而伊明，也快要记不得那美丽的绿罗裙了。
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应该喜欢上卓玉婷。伊明知道，自从和卓玉婷重逢的那一刻，他就忘记了与阿韵之间的海誓山盟。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那一个比自己还要大两岁的女子，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也许是这样，有谁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呢？可是，同阿韵比起来，卓玉婷的漂亮并不能占据多大的优势，只不过卓玉婷显得更成熟一点，更有风韵一点而已。只因为这些，伊明不可能像飞蛾扑火一样喜欢上卓玉婷，并且忘记了那个曾经在他的心目中占据了最重要地位的女孩子。
所以，伊明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喜欢卓玉婷。而且，这种喜欢并不是他所能觉察到的。它像一棵常春藤，现在伊明的心中播下种子，慢慢地萌发，一直到伊明发现它的时候，这种情感又化作了潮水，汹涌澎湃，无法阻挡。一周之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宣布了伊航和卓玉婷的喜讯，伊明当时就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一股闷气郁积在那里，无法宣泄而出，等到晚会散去，他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沾湿了衣襟；他才发现，原来在阿韵之后，他又深深地爱上了卓玉婷。这种爱情，也许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可是伊明一直没有明白。阿韵教会了伊明什么是爱情，可阿韵很快地离他而去。伊明不希望阿韵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只希望她能活下去，他只希望自己能让她幸福、快乐，可伊明却几乎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已经懂得爱情的伊明知道他爱上了卓玉婷，可是他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因为卓玉婷已经是他大哥的未婚妻子，是他未来的嫂子！
站在阿韵坟前，伊明十分痛苦，他痛苦并不仅仅因为，他忘记了阿韵，所以才会在新的爱情中受到苦难和折磨，更因为，即使他再一次记起了阿韵，他仍然抑制不住对卓玉婷的强烈的情感。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明白。卓玉婷已经是伊航的未婚妻，和他再也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性；而眼前照片上的这位浅浅地笑着的女孩，虽然曾经是他的爱人，现在也寂寞地躺在坟墓里，可伊明此刻对她只有同情和怜惜，没有爱的情感。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时间真的可以让人忘记一切，忘记过去那些纯洁的感情；难道时间真的可以抚平人们心头的伤痕；难道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经历过海誓山盟的男人再爱上另外一个女子？
什么样的爱情是正确的？伊明不明白。忘记过去的感情，忘记死去的爱人是否就意味着背叛？这一点有谁能说得清。伊明现在站在阿韵的坟前，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向下落着。他在祈求阿韵的宽恕，他也希望阿韵能够理解，此刻他心中的感情。他想起了阿韵为了他和家庭的和解所付出的牺牲。他历历在目地回想着她离开人世时美丽的大眼睛里面所流露出的无奈。他想起了她曾经给予他的真挚而热情的爱，这一切，让伊明十分痛苦。“我难过，我真难过，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并不是我的过错，对不起，阿韵，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忘记你，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地爱上了玉婷姐姐。我已经为了你，半年多没有喜欢其他人，半年多没有女朋友。可是，我也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说是吗？”他对着照片上的女孩说道；但是内心的声音却告诉了他不同的事。阿韵到底会不会谅解她，他不知道。但是他的幸福现在却像折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中，不知道会飞向何方。“阿韵，请原谅我；因为现实已经惩罚了我，我不希望，我的良心还要受到你的折磨。”他暗自重复着说，直到他躺在草丛当中慢慢睡去。
这片草丛就在阿韵的墓地旁边，四周都是树：高的，有银杏，有梧桐，有桉树，有刺槐和白杨，矮的，有紫薇，有桑树，有梅花，有金桂和丁香，这些都是伊明认识的；还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有的脱光了树叶，在寒风中瑟缩着，有的，却依旧那么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还有的，甚至开出了几朵淡黄色的花。
虽然是在墓地旁边，这里的气候其实是很温和的，没有北方那扫荡千里的朔风，也没有刺骨的冷雨，连空气也是那么清新，闻起来有那么一点温暖的感觉。伊明已经被刚才心灵的忏悔折磨得痛苦不堪，现在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一方面享受清新的空气，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激动的心脏平静下来。
四周的树将伊明同外界分隔开。除了若有似无的风声和树叶坠下的声音，他就只听见偶尔飞过的鸟的鸣声了。
对了，鸟鸣声！
伊明睁开了他的眼睛，看见一只小鸟正从他头顶的天空飞过，滑出一道优美的航迹。
这是一只麻雀，伊明从它的身影看出来的。它是相当的小巧，远远看去，比蝴蝶大不了多少，飞翔起来，却比蝴蝶轻巧，灵活多了。蝴蝶只是在低空慢腾腾地飞来飞去，有时，干脆就停在一棵小树的树枝上，或者是嶙峋的怪石上，一动也不动。而麻雀却是在高空里飞快地掠过树梢，快速地消失在你的视野之外，又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出现在你的眼前。它们也许是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动物，即使在树枝上停留的时候，它们也不肯休息，而是不停地跳跃着，从这根树枝跳上另一根，接着又跳回来。
不知为何，它们的身影牵动了伊明的目光：伊明从躺着的地方站起身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它们飞来飞去，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思维随着那空中的精灵飞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希望他能够永远保留这种感觉，这种心情。所以，当伊明所注视的那只小麻雀消失在天际的时候，他也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直到从茫然若失的状况中醒过来，伊明才发觉：他依旧站在岩石边，眼前却已经失去了小麻雀的身影。一声叹息蓦地从伊明的心底响起。也许，他就是过于执着，害怕美好的事物像随风逝去，反而使它们更快地离开他，毕竟抽刀断水水更流啊。伊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阿韵离开他的时候，他会那么痛苦，因为他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美丽的爱人，也失去了一样美好的感情。在卓玉婷面前，他试图修补在阿韵那里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只希望得到，却不愿意失去，所以，他才会失去得更多。
对于小麻雀，伊明感到失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麻雀虽然是一种很常见的鸟类，羽毛不算漂亮，叫声也不美——在有的人耳中，不比乌鸦叫好多少——，但他却真心希望它能够飞回来。不一定要飞上他的肩头，在他的身边嬉戏，只要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伊明就心满意足了。他希望从这一只小麻雀开始。改变他生活的态度。
伊明站在原处等了许久，没有用，它没有飞回来。细细的风儿在耳畔轻轻地唱起一首温柔的歌。远处河水的涛声，仿佛一支清丽的小曲，在黄昏的空气里轻轻回荡着。对伊明来说，却没有多大的意义。伊明轻轻地移动他的脚步，想要离开这寂静之处。他不曾给这个地方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任何值得留恋的东西。一来一去之间，所不同的，是伊明的心情。
秋末的风吹了过来，带来了几分寒意，也带过来片片飞舞的枯叶。伊明紧了紧衣襟，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有一片落叶与众不同，它朝着伊明飞过来了，不是乘着秋风，而是依靠它自己的双翼——它是一只小麻雀！
是什么让它知晓了伊明的心意，又有谁能够道出他此刻的惊喜？伊明注视着他的小精灵，心中有了不同以往的感情。阿韵让伊明体会到了爱情的感觉，却没有教会他爱情的真谛；卓玉婷让伊明知道了，爱情不仅仅是攫取，可是，直到在小麻雀这里，伊明才明白了，爱一个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让对方幸福。
怀着这样的思想，伊明离开了阿韵的墓地，他要向卓玉婷献上一份迟来的祝贺。
同时，在城市里面伊航的房间里，又发生了一场未婚夫妻因为未婚妻字怀疑未婚丈夫而引起的口角。
“什么？我告诉你什么吧！”伊航叫嚷着，挥着手臂，立刻又把身子紧紧裹在符合法兰西流行时尚的西装里。“就是你没有自尊心，没有尊严；你就用这种卑俗愚蠢的择配手段来跟踪我，怀疑我和殷丽华之间的事！”
“但是，真的，我的天啊，伊航，我做了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卓玉婷说，差不多哭出来了。自从发现了伊航和殷丽华的关系后，她为了搞清楚殷丽华的真实身份，同殷丽华相约在一个咖啡店会面，结果却被突然出现的伊航给搅和了。
“你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吧：第一，你在咖啡馆里面大闹了一场，全咖啡馆的人都会议论纷纷，而且并非没有理由的。第二，你居然怀疑我，怀疑你的未婚丈夫？虽然我和殷丽华确实有些关系，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一种！”
“但是我做了什么呀？”
“你……”伊航怒吼着。
“我知道如果听你的活，”卓玉婷打断他，“我就不可能完全得到你，甚至那个殷丽华会取代我在伊家的地位。要是那样，不单是我，连你，还有你们伊家所有的人，都会成为这个城市的笑柄。”
“哦，如果你还是在殷丽华这个人身上纠缠不休的话，我们的结局就会是那样。”
“但是且慢。难道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作为一个女人，我难道不可以有完全拥有丈夫的权利？难道在别的女人威胁到我的地位的时候，我应该不闻不问，而是任由你们胡为？没错，我想要知道你和殷丽华的关系，但我那样做也是为了你，为了你们整个家庭不至于成为别人的笑柄！”
“啊，是的，你想！假如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件事情，知道我们的感情并不像别人传说的那样好，可怎么办呢？……啊，但愿我没看到就好了！……噢！卓玉婷！噢！吃醋的女人！噢！负心的汉子！”伊航想像自己是在摹拟那些无聊的男人，每说一句话，就挥动一下手臂，“这样，我们就真在造成这个城市历史上最大的笑话；要是让那些八卦杂志知道了这一件事情……”
“但是你为什么不离开殷丽华呢？”
“我不是不离开她；而是不可能离开她！男人们对于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做的，可是女人家却没有。如果就这样离开她，我会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后悔？”
“这是一个秘密，”伊航说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殷丽华对于我很重要，在解决她的问题之前，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你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了什么？一场游戏，还是一场交易？你到底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伊航面对着卓玉婷，无言以对。
“我明白了，”卓玉婷绝望地说道，“从你的眼睛里面，从你沉默的态度上面，我知道了我的答案。你和我定婚，接着再和我结婚，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为了达成你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不对？如果你达成了目的，你就会一脚把我给踢开，对不对？伊航，你是一个伪君子，玩弄了人家的感情之后，得到了利益之后，又想把人家抛弃，你真卑鄙！”
“如果你真的明白这一点，”伊航说道，“你就不会阻止我和殷丽华接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高级妓女吗？如果我答应你和殷丽华接近，就等于在自掘坟墓。”
“可是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
“爱情吗？对于我来说，的确很重要。我也知道，如果我离开你，我可能会遇上一场美妙的爱情。比如说，你的弟弟，伊明就很喜欢我。可是，我不能离开你，同样，你也不能离开我。没有我们之间的婚姻，我得不到卓氏集团的继承权，你也得不到伊氏集团的继承权。我们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俩蚂蚱，跑不了你，也落不了我。”
“没有爱情的婚姻会幸福吗？”
“不会，但我会去创造爱情，不过不是和你，而是和你的弟弟。”
“伊明？难道你要伤害他？”
“不，我并没有伤害他，将来也不会伤害他。我知道，他喜欢我，从你父亲宣布我们订婚的那一刻，我就从他的反应上得知，他喜欢我，而且是非常喜欢。虽然我将会同你成婚，但是，这并不代表伊明就不喜欢我了。我只是照着他的心意办事。”
“你刚才说我卑鄙，可是，我看你才无耻。”
“还有，不要以为我会轻易放过那个殷丽华。我告诉你，我所拥有的实力绝对不是你所想象得到的，它完全可以毁灭了殷丽华！”
啪！伊航一个耳光打在了卓玉婷脸上：“你滚！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伊航，你记住，你会为这个耳光付出代价的！”卓玉婷捂住自己红肿的脸颊，跑了出去。
“代价吗？”伊航给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最近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杯中物了，喝到嘴里是甜甜的感觉，又可以让人很快地醉去，忘记身外之事，“有什么代价，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反正为了伊家，我已经承担了二十年的代价。”他喝着酒，听着音响里传出来的歌声，那是当红歌星方季维唱的一首歌：“若在当初已相遇，我早将心意牵。直到这一天，仍吹不熄爱焰。若在当初已相遇，那管它多变迁。就算会分开，仍每夜在怀念。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须挂牵。没法再潇洒埋葬思忆片段。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苦与酸。没法再轻松，惆怅往事凌乱。共聚一夕，回头要走千圈。共聚一梦，重投痛苦深渊。恨你我两地两心多么远。一哭一笑都迷乱。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可绻恋。但你我不可，唯有一一割断。恨在今天再相遇，我此心早破损。又再叹一声，情爱路为谁倦。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须挂牵。没法再潇洒，埋葬思忆片段。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苦与酸。没法再轻松，惆怅往事凌乱。共聚一夕，回头要走千圈。共聚一梦，重投痛苦深渊。恨你我两地两心多么远，一哭一笑都迷乱。恨在今天再相遇，有许多可绻恋。但你我不可，唯有一一割断。恨在今天再相遇，我此心早破损。又再叹一声，情爱路为谁倦。”
听着这一首《恨在今天再相遇》，伊航的眼睛迷朦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与殷丽华的再次相遇会带来这么多的苦难与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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