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小楠一面担心着刘心碧，一面又要忙着牧场的事。
王晚珍的突然到访，让她有些手忙脚乱。
她们在牧场里随便走走，在清新的空气里欣赏着牧场的田园风光。
“这里真的很漂亮！”王晚珍对这里说不出的喜欢，“很羡慕你能生活在这么美的地方。”
“谢谢。你喜欢的话，可以常来玩！”
“一个人管这么大的牧场，不累吗？”
“怎么会不累！不过……还是开心多一点！你要是也像我这样生活就会明白了！”
“可能是我习惯了紧张的生活！我还是喜欢有挑战的生活！”
“律师的工作……一定很刺激吧？”
“会有一点！不过，律师其实也是平凡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精彩！”
“那你为什么会去当律师呢？”
“和我的性格有关！我的性格是那种不服输！喜欢挑战高难度！不过……又能接受失败！每打一个官司，都会有输有赢，我喜欢在输赢里不断地看清我自己！”
“好复杂啊！”
“我也觉得！”
她们深有同感地笑着。
“张小姐，其实……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应该最接近的两个人！”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深爱着同一个人！我们有最接近的相同点！”
“嗯？”
“在加拿大，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他有时对人很冷漠！倔强起来，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说到这里，她温柔地笑了，“我问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他说：‘是为了钱！’他说，他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他想要变得强大！强大了就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就可以不被人污辱！
“而一个人想要强大，就必须有钱！他做到了！可是……为了变得强大，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你不想知道，在加拿大的这段时间，他都是怎么过的吗？他不接受我们家的帮助，除了上课，每天还要打两分工！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有一次还累到晕倒！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像这样可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要！就只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就是这样！坚持要改变的事情，付出生命都要做到！”
“我教他怎样去和别人交际！怎样隐藏自己的弱点，看出别人的弱点！我们……相互扶持，才有了今天的商界精英和大律师！”
“能有一个人帮他，他很……幸运！”
“也因为面对着我没有压力，他会和我讲很多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的事情！他的事业！他的心情！他的困扰！他的感情！他都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我坦白地说，我很爱他！爱得不比你少！从你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和我一样深的爱！不同的是……我没有逼他！而你……却在逼他！”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不管你觉得我自私也好，还是讨厌也好！我只想对你说，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不介意你爱他，也不介意你和我公平竞争！不过……你让霁枫真的很困扰！如果你真的很爱他的话，不如放手，也许他会活得轻松一点！”
“我真的……让他觉得很困扰吗？”张小楠从来没有想过她带给他的不是快乐，而是困扰！
“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我想我该走了！我说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令你不舒服的地方的话，我很抱歉！但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再见！”
张小楠凝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她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她对齐霁枫来说，只是一个困扰而已。
她陷入思考，在牧场四处游荡。
“姐姐！”王翔林喊着，兴奋地向她奔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你怎么一个人？爸爸呢？”
“在后面！”
王浩一身随便的打扮，面带笑容地向他们走过来。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我答应过翔林请他来牧场玩的嘛！”
“他就是惦记着你这句话，吵着要来找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没关系！翔林，我们去把牧场的每一个地方都转个遍好不好？”
“好！爸爸，你也牵着我！”翔林用另一支小手把王浩拉过来。
他们想视笑笑，牵着小翔林在草地上一会走一会荡地往前进。很有一家人的感觉。
刚好碰上农户在牧场放养羊群，很少见到动物的翔林异常兴奋地在羊群里追着小羊羔跑。张小楠则教他要怎么爱惜小动物，和它们沟通。
王浩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露出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爸爸！爸爸！快点来，和我们一起和小羊沟通！”
“来了！”
王浩紧接着也加入到其中，开怀大笑。
最后，翔林还精神旺盛地在喂小羊吃草。王浩和张小楠在一旁看着他可爱的一举一动。
积在张小楠心中的郁闷，没能逃过王浩的眼睛。
“有不开心的事吗？”
“嗯？”
“把手伸出来。”王浩从衣服里拿出笔。
她伸出手，看他在手上画了一个笑脸。“送给你！这是幸运符号！你会幸运的！”
看着手心上的笑脸，她露出微笑。“翔林告诉你的？”
“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我的太太就会这样逗我开心！当我看见翔林那天的手心上有这个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好巧！真的一模一样！”她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可思议！”
“还有……你……和我太太长得很像！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不相信！”她笑着摇摇头。
他不慌不乱地从怀里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古董表，放在她的手里。“打开来看看。”
她缓缓地打开它，照片上的女人真的和她有几分的相像。
“这个表是我们一起在法国留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我们都很穷，买这样的古董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我很喜欢之后，就瞒着我去打工赚钱，买下了这块表送给我！我当时感动得不得了！我答应过她，一定要当一个最有名的画家，让她过最舒适的生活。
“可是……我连她有心脏病都不知道！她怀着翔林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很差了。最后她走了，只留下了这个孩子给我！最想珍惜的东西，还是失去了！”王浩的眼神里透着无限的悲痛。
“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不禁感叹道。
“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她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真的很寂寞！”
“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呢？不是还有翔林吗？你看他多可爱！他是她留给你最宝贵的东西！”
王浩看着一脸纯真的孩子，赞同地笑了。“真的很宝贵！”
“我可以想像，她爱你爱得有多深！一个女人，只有深爱着她爱的人的时候，才会忘记自己的生死，为他生下孩子！你……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可是……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所以你才要更加爱翔林！因为……她把爱都留给了翔林来延续，你爱她的话，就要双倍地爱翔林！你对翔林好不好，她知道的！”
王浩注视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把怀表放回他手里。“还给你！谢谢你送我的幸运符号！”
“也谢谢你！”
“谢我？为什么？”
“谢谢你的出现！”
“这也可以谢的吗？”
“我想是的！”
……
“姐，你开玩笑的吧？”
王晚琳不以为然地笑着，对王晚珍的话不太相信。
王晚珍看着杂志。“你觉我像在和你开玩笑的吗？”
看她一本正经，王晚琳再也笑不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王晚珍把手里的杂志放下。“你不是总是问我，为什么我和霁枫总是没有发展吗？”
“你不是说，要顺其自然，不可以强求吗？”
“当你爱的人心里已经有一个人的时候，能做的也就是顺其自然不是吗？”
“可是……我还是有些糊涂！齐霁枫……怎么会和小楠扯上关系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加拿大的时候，他只对我说在这里，有一个他无法忘记的人！”
“那也不能说就是小楠吧？”
“直觉告诉我，是她！霁枫看她时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他看见她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时的反应……我都不能说服我自己那个人不是她！”
“怎么会这样呢？他也喜欢她啊！”王晚琳想起舒彬，就为他一阵心疼，“那小楠呢？……她爱齐霁枫吗？”
“嗯。”王晚珍点头，“不比我少！可能比我更久更深！”
“我只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但是，我却没有想过会是他！我真是太笨了！既然他们互相相爱，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他们……有一个障碍。不越过这个障碍，是不可能的。”
“是因为舒彬的关系吗？”
“我想……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真的原因，在齐霁枫的身上！他太在乎她了！有些事情一旦太在乎，就会成为致命的关键所在！”
“那你怎么办？你不是也爱齐霁枫吗？”
“我？”王晚珍轻松地笑了笑，“我会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但是，在感情上，我也尊重选择！同时也有祝福的勇气！不过……我觉得他们之间的这个障碍让他们都太辛苦！也许……放开彼此，他们都能去寻找另外的幸福！”
“爱一个人，恐怕不能说放开就能放得开的吧？”
“那你呢？要你放弃舒彬是不是很难？”
“说不难也难！说难也不难！”
“你这个饶口令我听不懂！”
“你啊，还是我的姐姐呢？这么多事都瞒着我！”
“他们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了！”
“那那些不能告诉的呢？”
“对不起！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当事人的事是不能泄露的！”
“这又不是打官司！”
……
想着舒彬要是有一天知道了这些，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王晚琳忐忑不安地从王晚珍的房间里出来，经过舒彬的房间时，被他叫住。
“叫我干什么？”她进去保持着她平时的心情。
“我帮小楠想了一个牧场重振计划！你来看看怎么样？”舒彬兴致勃勃地拉她到电脑前，笑盈盈地说，“我想了很久！牧场除了可以接一些活动来增加收入之外呢，还可以举行一个田园游！牧场这么美，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来玩的吧！到时候，牧场就不愁开不下去了！小楠知道了一定会开心死了！怎么样？我很聪明吧？人一聪明就是没有办法！不用太夸我，我会不好意的！”他说得眉飞色舞。
“你要我看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这方面的专家！”王晚琳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的脑袋也不错的！帮我想想嘛！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完善的？拜托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好！你当我是什么？呼来喝去的工具吗？”她对着他的脸泼口大骂，“还有你啊，自以为多聪明，多了不起！其实……只是一个大傻瓜而已！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人家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啊！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你干嘛？吃错药了？还是更年期提前来了？我好像没有惹你吧？”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小楠她……”她难经启齿，欲言又止。
“小楠她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你想不到的！就像我那天看的那部电影！男主角和男主角的哥哥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是那个女孩子呢，喜欢的是他的哥哥！那个男主角最后受不了，自杀了！那个男主角干什么要那样傻呢？这个世界好的女孩子还有很多的！不要那么死心眼行不行？”她激动着，又想暗示他。
“行！”他笑着，“我帮你去找那部电影的编剧让他把结果改成你说的那样好不好？”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疯了？”
“你要是疯了，我就赶快送一块匾给那部电影！上面写上‘为民除害’！”他笑得前俯后仰。
“啊——！”她尖叫了一声，往门外走，“就当我没有来过！”
“喂！别看那么多压抑的电影了！伤身体的！还是开心点吧！”
他笑笑，继续回到电脑前完成他的计划书。
张小楠在台灯下看着书，打算睡觉的时候，听见屋外有动静。
她开门一看，是刘心碧。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手里还拿着酒瓶子。
“心碧！”她赶快上前，“你怎么了？”
“小楠，我这里……”刘心碧拍拍心脏的位置，豆大的泪水涌了出来，“痛得不行！就像快死了一样！你快点……救救我好不好？”
她知道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知道！”她抱着她，哽咽地说。
刘心碧在她的肩膀上放声痛哭，哭声让她心碎。她禁不住也流下热泪。
“我……很痛！真的很痛！我只想死！”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
刘心碧哭累了，就睡了。
张小楠守在她的身边，让她紧紧地握着手。
她还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完成了计划书，舒彬迫不及待地拿到牧场去给张小楠看。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王浩把画架搬到了牧场的草地上，专心地作画。张小楠在他的身边，王浩时不时会问她一些意见。
他们靠得很近，让舒彬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舒彬！”张小楠看见他，朝他跑过来。
“他来干什么？”他臭着一张脸。
“他在牧场得到一些灵感！所以想马上画下来！”
“是想马上开始吧？”舒彬撇着嘴低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给你！”
“计划书？”她翻开来看。
“我想了很久才做出来的！你看看对牧场有没有什么用！”
“谢谢！真的很感谢！”
“谢谢就不用了！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啊？”
他指了指王浩。“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什么？没有！”她否认，“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像你这种单细胞的动物怎么会知道？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他对你有意思的气味了！”他不悦地说。
她付诸一笑。“不要把你自己比成狗好不好？你想太多了！”
“我要是狗就好了！那我就天天守在你身边，一看见对你有企图的人我就咬他！把他赶走！”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是一个好人！你干嘛针对他！”
“完了完了！你帮他说话，难不成……你看上他了！他那么老，和你不配的！你要选也要选青年才俊，比我丑一点没有关系，但是也要玉树临风的嘛！”他喋喋不休地紧张了半天，“还有啊，做后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的！是要负很大的责任的！一不小心，还要被别人在后面指来指去的！说你是恶毒的后母什么的！拜托你三思好不好？”
她却在这个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
“除了脸不太像之外，你真的很像我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叼？”
他甘脆就变尖了声音。“你妈我就是这样的了！我坚决不同意你选他！你要是不从，我就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还玩是不是？那我要我妈晚上去找你了！”
“免了吧！伯母，见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行了！我妈就算是鬼也是温柔的鬼！”
“说真的，你不会真的对那家伙有意思吧？”
“那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和他纯属朋友！以后也不会有发展！可以了吗？”
他笑逐颜开。“我是关心你嘛！”
“知道你关心我！谢谢！”
刘心碧酒醉就是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头旋地转的。
“醒了？怎么样？没事吧？”张小楠在床边问。
她按住头，五官都扭作一团。“头……痛死了！”
“当然会痛了！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酒！我煮了醒酒茶，我端给你！”
张小楠从厨房端出来让她喝下。
“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刘心碧放下碗。“谢谢。我没事了！我睡了多久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怎么好像睡了一个世纪似的！”她有气无力地说。
“当然了！你喝太多了！”
“我也记不得我都干了些什么了！我只记得，我给了他一耳光！打得很重！他给了我一个老掉牙的借理由！只是因为……他觉得配不上我而已！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我配不上他！我会让他没有面子！会让他被人笑！”她惨笑着，“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虚荣的，只会给他负担的白痴而已！”
“心碧……”
“小楠，你了解我的！你知道，我只要爱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地对他好！就算他再没有钱，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在乎的对不对？我愿意和他一起吃苦的！我也不会后悔！为什么他却不肯相信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地伤我的心？”刘心碧抓住张小楠的手，激动地问。
“我知道！我了解！”张小楠肯定地点头，“他也明白的！只是，他还没有想通！等他想通了就会来找你的！”
刘心碧松开她的手，失望地靠在床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都结束了！”
“你……不能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不会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需要时间好好地想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继续我的生活！”
“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还是……你对我最好！小楠……为什么我们都会这样呢？他又不是什么白马王子！我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呢？我真的很没用！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是多么地痛苦了！”刘心碧拉着她的手，流下眼泪。
她伸手拭去她的泪。“才不是呢！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要哭！你一哭，我也要哭了！”
刘心碧含泪笑起来。“好，我不哭！我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不能再这样浪费了！对不对？”
“对！”
她们轻轻地相拥着对方，安抚着她们都受伤了的心。
每天，刘心碧都在木屋对着窗外发呆。她说自己在思考。思考的结果，她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旅行。
她希望在旅行的途中能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找回自由自在的自己。
张小楠白天要忙牧场的事，只有晚上能去一趟市区。
全锦程在车行不停地工作，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他害怕那种在乎她的感觉，她的脸总会在她的面前浮现。
“锦程！”张小楠在车行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全锦程抬起胡子拉渣的脸，还有两个黑眼圈。“你来了！找我吗？”
“你最近很忙吗？怎么这幅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和头发。“不好意思！”
“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有！我们到外面聊好了！这里的空气……不太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全锦程和工人交待好，带她去了他和齐霁枫看边看星星边喝酒的草地。
“这里的星星……很漂亮！”她坐在齐霁枫坐过的位置上，抬头感叹着。
“现在空气污染得太厉害了！以前……这里的星星更多更漂亮！”
“是吗？”
“以前，我和霁枫常到这里看星星！不开心的时候还会晚点酒！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霁枫就像你这样，也说一样的话。”
“我可以想像到他的表情！”
“不是来找我有事吗？什么事啊？”
“心碧……要走了！她……辞了职，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订好了后天早上的机票！准备从伦敦开始！最后去非洲！”
他的表情一僵，之后又恢得平静。“那……不错啊！很少有人能环球旅行的！这下，她可开心了！”
“不会舍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他笑得有点不自然，“我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她的事，我也管不上啊！而且是去旅行嘛！我这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好事！”
“她……可能去了之后就不会回来了！”
“她和你这么说？”
“没有！她没有和我这么说！但是，我太了解她了！她表面上是一个什么事都无所谓，坚强地有点冷酷的人！其实，她很容易受伤！却又不想让人知道！
“让她再面对你，她会受不了！她不想让你觉得她爱你爱得这么深，也不想看见你有一天幸福的样子！她怕自己会哭！所以她要去没有你的地方，让你安心地生活！”
“她……没有必要这样！”他心痛着说。
“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心碧的对不对？”
“我……是为了她好！”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们总是这样！总是按自己想的去做！理由就是‘我是为了你好’！可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为了对方好！什么才是对方想要的！”
“我们？你……是在说霁枫吗？”
“不小心就会也想到他！”
“小楠，你能够明白一个男人要背负的责任和重担吗？我的人生里，我要负责任的事情有太多！车行！车行里的伙计们！老爸！死去的老妈！以后……还会有我的老婆和我和孩子！说不定还有我孩子的孩子！
“每做一件事，我都要负责！我要思考这件事我做得对不对！要怎么做我才算做对了！好像每一个人的人生都和我有关系！我要是做错了，他们的人生就会毁在我的手里！我自己的人生……也就不好过了！”
“我明白！所以……你才会不想破坏心碧的人生！”
“她……那么漂亮！又那么聪明！而我……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是！我们……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难怪她会那么伤心了！她那么喜欢你，你却非要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也就是在笑她也是一个傻瓜才会看上你这个傻瓜！”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你这么紧张，还说不喜欢她？”
“我……是喜欢她！可惜……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锦程，你试试看不用脑子去想应不应该，可不可以，只是用心去感受！感受你的心真正的感觉！对感情，只要问自己，爱还是不爱？爱就不要让自己错过，不要让自己后悔！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想再用心去感受的时候，就只有痛苦了！”
“用心？”
“用心！不要让自己后悔！”
她正重地重复一遍，然后起身离开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的话像暖流一样慢慢地涌进了他的心里，漫延进他的内心深处。
他是不是真的会后悔呢？
不过，什么叫‘坐立不安’他已经深有体会了。从知道她要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工作不下去了。不管做什么，都会突然走神，想起将来自己后悔的样子。
接边几天的身心疲惫，终于打垮了他。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个很长很香又有点恐怖的梦。
梦里……刘心碧对他微笑，不一会儿又开始对他拳脚相向。
……
在机场，刘心碧正等待着航班的到来。舒彬有手术要负责，所经没有来送机。张小楠陪着她，总觉得全锦程会来的。
“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刘心碧面容有些悴憔。
“我在看锦程来了没有？”张小楠实话以告。
“他？你告诉他了？”
“是啊！我去找过他，告诉他你今天要走了！”
“你找他干什么？”
“虽然做不成情人，也还是朋友吧？来道个别也好！”
“该道别的人我已经道过别了！他，我不想见他！”她想起他的脸就既伤心又生气。
“心碧，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别这样嘛！”
“你说得对！可是……他真的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啊！时间就快到了！是不是塞车？”
张小楠有些不妙地猜测着。刘心碧的心思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着急。
齐霁枫把车送到车行检修，却见全锦程在办公室里睡得正好，还会不时喊着心碧的名字。
“锦程！锦程！”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全锦程张牙舞爪地从睡梦里醒过来。
“是我！你在干什么？”齐霁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擦擦口水。“是你啊！对不起啊！我好像睡过头了！”迷迷糊糊地看看表，才猛然惊醒。“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是一睡足出千古恨了！”
“你在说什么？”
齐霁枫看着他像大难临头一样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更加不解。
“心碧今天要坐飞机走！飞机好像已经起飞了！”
“她要走？去哪里？”
“先别问了！快点送我机场！说不定飞机晚点还可以赶得上！”全锦程拉着齐霁枫，赶紧狂奔出办公室。
所有的工人都聚在电视前，看着新闻节目。“老板早！”
刚好播出的新闻却是一架飞往伦敦的航班在起飞的时候滑出了跑道，机上有多名人士受伤，其中还有一位年轻女士受伤严重。
全锦程的脑袋瞬间炸了……一片空白，像中风一样呆在了那里。“心碧——！”
齐霁枫开着车送他去机场。全锦程焦急不安地坐在他旁边，不停要催促着他的速度。
“你冷静一点好吗？那个人不一定是心碧的！”齐霁枫安慰着他。
“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是自卑心作怪的话，就不会对她说那些话！她也就不会走！她要是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全锦程难以自控地激动着。
“你不要这样！她不会有事的！”齐霁枫把速度加到了最快。
“现在……我真的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了！我真的很后悔！早知道的话，我不管什么人说什么，也不管什么距离不距离的，我都要和她在一起！我真的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瓜！大傻瓜！”
……
到了机场，全锦程直奔总台。“小姐！我想问一下，刚才那班出事的航班的伤员里有没有一位叫刘心碧的小姐！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在哪家医院？伤得重不重？”他有些语无伦次。
“先生，你冷静一点好吗？我帮你查一下！稍等！”
“那麻烦你快一点！快一点！”
全锦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不行。
齐霁枫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要他看另一边。
全锦程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张小楠正扶着刘心碧一拐一跳地走在大厅里。
“怎么样？你行不行？”张小楠扶着她，问。
“行！又不是什么大伤！都怪那个全锦程，要不是他，我就不会连飞机都上不了！”刘心碧皱着眉，骂道。
“你还说呢！幸好你没有上去！要不然，就出事了！”
全锦程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不知是该笑好，还是该哭。
“你还站着干什么？”齐霁枫推推他。
“心碧——！”他这才欣喜若狂地向她跑过去。
刘心碧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用受伤的脚先把他隔在一腿之外。“停！你来干什么？”
“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我还以为……”
“你不以为什么？以为我死了是不是？那你就高兴了！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是不是？”刘心碧开口就不客气地说。
“不是不是！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错了！我本来是要来机场要你不要走的！可是……不小心睡过了头！我一醒来，知道飞机出了事，我就赶过来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出事！”
“那你可真本事！睡过了头？你是怕我变成鬼缠着你，你才这么担心的吧？”
“心碧！你干什么？他都来了，就证明他是喜欢你的！”张小楠都替他着急。
“他喜欢我？要不是他，我刘心碧会远走他乡？会气到踢箱子弄伤脚吗？会像现在这么狼狈不堪吗？他明明是伤了我还不够，现在又来笑我的！”
“不是！”他鼓起十足的勇气，“我想了很久，直到你要走，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是真的！”
僵持的场面因为这一句真心的告白而变得软和。
刘心碧慢慢地放下腿，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
“可是……和我在一起，不是会被别人笑是‘一朵鲜花插在粪上’的吗？”
“如果有人这么说，就让他去说好了！我不在乎！”
“和我在一起……你不是担心会养不起我吗？”
“我会努力地挣钱！我不吃都没关系，也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那……我最后受不了，和别人跑了也没有关系？”
“没关系！只要你想走，我会让你走的！”
刘心碧甜到了心里，不再忍心为难他。笑逐颜开地一拐一拐地奔向他的怀抱。
全锦程紧紧地抱住她。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
“你真的喜欢我吗？”
“真的喜欢你！是很喜欢你的那种！”
“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我还想对你说，在我心里，你是一块宝！我也很好养！我不要什么名牌，也不要什么钱！只要你在我身边，可以了！”
“我知道！我知道！”
……
张小楠和齐霁枫看着他们，笑了。
他们的目光相交的那一秒，他们都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要比这个困难很多。
张小楠用眼神传递着她想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全锦程一样该有多好。
齐霁枫开始反思，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会不会也错了？
“等等！”刘心碧推开全锦程，斜着眼上下打量着他，“你……几天没有洗澡了？你去非洲了？”
“不是啊！我……最近心情坏，所以就成这样了！”
“那等你洗干净了再来找我！你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嘛！”
“我……等等嘛！也要等我回家才能洗啊！”
……
王晚珍和齐霁枫有一个约定。在王晚珍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天，齐霁枫要和她一起庆祝。风雨无阻。
这也是王晚珍会突然到风谷的真正原因。他们相约在风谷最高级的西餐厅为她庆生。
王晚珍特意去打扮了一番，在珠宝店买了一颗钻石送给自己。
张小楠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孤儿院看院长和孩子们。带去她买给孩子们的礼物。
“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院长握着她的手，在花园里漫步。
“很好！您呢？身体还好吗？”
“谢谢！我很好！孩子们都很想你！今天你能来，他们开心得不得了！”
“是吗？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们，我很过意不去！”
“你有你的事要忙！我们心里都能明白的！你不用太在意！”
“院长，小家乐呢？我好像没有看见他！”
“前几天，他被收养了！走之前还要我和你说，他会想你的！”
“是什么样的人？”
“是一家不错的人！家境很好！马上要去美国定居！家乐……会被照顾得很好的！”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不用为他担心！”
“嗯。”
“还有别忘了谢谢你的那位朋友！他真的是个好人！”
“朋友？”
“就上那位医生朋友啊！那次之后，他还是经常来给孩子们检查身体！这么好的医生，真是难得！”
她有些吃惊。“我不知道他还有来！”
“那你就帮我好好地谢谢他！你也是个有福的人！你们很般配啊！”
“般配？”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男朋友？院长，他是我的好朋友，不是我的男朋友！”
“是吗？那太可惜了！有这样的男朋友多好！你看！他又来了！”院长正说着，舒彬提着一大袋东西进了大门。
“医生哥哥！”孩子们一见他，就一拥而上。
舒彬俨然一个孩子王。“我给你带了礼物！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啊！给！小纤的皮球！”
“谢谢哥哥！”
“这个是洋洋的书！”
“谢谢哥哥！”
“阿皮的彩笔！”
“谢谢！”
“还有你的！你的！你的！好了！去玩吧！”
……
看着孩子们拿着礼物时的快乐表情，舒彬也笑得像个孩子。
“舒医生！”院长上前，“你来了！”
“院长！我来看看孩子们！别叫我舒医生，叫我名字就好了！”
“舒彬！”张小楠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也在这里啊！”
“我来看看孩子们！”
“那你不早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来嘛！”
“那你又没和我说过，你还经常来啊！”
“你们聊吧！我要回办公室工作了！”院长识趣地走开了。
“嗯……你是想夸我呢？还是想请我吃饭？”他问。
“为什么？”
“我知道你很紧张孩子们！所以我一有时间呢就来看看他们好不好？我知道，你为了牧场从早忙到晚，一定没有时间的！我这么帮你，你难道不该夸夸我，然后请我吃饭？”他眨着眼睛，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我拒绝，那就不太好了喔？”
“对啊！”
“怕了你了！”她开朗地一笑，“我请你吃饭！”
“那夸奖呢？”
“吃饭的时候再一起夸行不行？”
“那还磨蹉什么？走吧！”他拉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起来。
齐霁枫在西餐厅里订好了烛光晚餐，买好了礼物。
座位就在落地窗边，一边品尝晚餐还可以一边欣赏夜景。
突如其来的雨，让王晚珍觉得浪漫，却让舒彬和张小楠狼狈地在雨里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最后，一个电话亭让他们可以有一个临时避雨的地方。
“你看看你！像个落汤鸡！”张小楠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舒彬的狼狈。
“还笑我！你还不是一样！”
“没关系！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希望，现在没有突然跑来打电话才好！”
“要是真的有怎么办？”
“那就当一回恶人喽！”
“要当你当！我不当！”
“是！我看……这场雨恐怕不那么容易停！”舒彬不乐观地看着亭外的雨，“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没头没脑地说完，他又冲进了雨里。
“喂？你去干什么？”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他渐渐地在雨里消失了影踪。
西餐厅里，在浪漫的小提琴伴奏下，齐霁枫和王晚珍愉快地共进晚餐。
王晚珍凝视着烛光下齐霁枫线条分明的脸，扬起嘴角笑起来。
齐霁枫放下手里的刀叉。“笑什么？”
“现在是在为我庆祝生日！你怎么只知道埋头吃东西，一句话都不说？”
“对不起！我想在吃完之后再说的！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
“谢谢！”
“送给你的！看看喜欢吗？”
王晚珍拆开礼物，是一块精致的女式手表。“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她把手表戴上，笑容里有一些遗憾。
“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只是……有一点和我想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过二十五岁的生日？”
齐霁枫摇摇头。
“其实……我是把这次生日订成一个期限！我是想……让你在这一天，送我一颗钻石戒指向我求婚！”王晚珍一向地直白。
齐霁枫了解她，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忍不住笑了。
她自己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却送我一只手表！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对不起！你知道的……我一般不能领会别人的意思！”
“如果你领会了，一样不会送我的！对不对？”
“我还是会送你手表！”
“哎——！”她叹叹气，“我真的这么没有魅力吗？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爱上我！我给自己订的最后期限到了，我在想，我还要不要继续爱你呢？”
“晚珍，你很漂亮！也很有魅力！真的！”
她嫣然一笑。“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要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拒绝我！我想好了！等下一次生日的时候，我还要你和我一起过！我开始很期待你会送什么礼物给我了！”
“应该不是手表了！”
“为了不让我自己太失望！我先给我自己买了一个！漂亮吗？”她拿出自己买的钻戒。
“很漂亮！”
“帮我戴上好吗？再给我一个友谊的吻！就当完成我的一个生日愿望！”
“嗯！”
隔着被雨水淋得模糊的雨亭玻璃，张小楠看向对面装潢高档的餐厅。高雅的落地窗边，一对又一对客人共享着烛光晚餐。
齐霁枫拿起戒指轻柔地为她戴上，接着在她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一吻。
烛光下，王晚珍幸福地对他感谢地笑着。
张小楠看着他们，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让人羡慕。
钻戒，亲吻，……求婚！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是泪水，在她的眼中决堤。
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在那一刻破灭地彻底……顺着电话亭的玻璃，她无力地跌坐在亭里，寒冷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的世界，失去了阳光。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秒结束了……她和他结束了……她放声地痛哭，心里狡痛着。
混沌不清的雨声淹没了她的哭声，好无助。
很冷。也许……真正冷的是她的心。
舒彬站在雨里，视线从对面的烛光收回来。他终于明白……那个一直让她心痛的人是谁。
手里的伞掉落在一边，雨水慢慢地淹没了他脸上的绝望。
她在亭里哭，他坐在亭外让雨水清醒着自己灵魂。
雨水……有点冷。
……
雨，在深夜的时候停了。
舒彬坐在家里的天台上，一声不吭地抬头看着被雨水洗净的夜空。
王晚琳走上天台，来到他的身边。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在这里干什么？”
他不说话。
“你怎么了？吃哑巴药了？”
他还是不说话。
“装深沉？”她笑着。
“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电影……”
“电影？什么电影？”
“就是那个两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可是那个女孩子喜欢的是他的哥哥！最后那个弟弟自杀的那个电影！”
“那个啊……我乱编的！哪有那样的电影！”她连忙掩饰。
“小楠……喜欢的那个人是霁枫对不对？”
“你……知道了！”
他看她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低落和伤心。“连你都知道！可是……我却这么晚才知道！”
“你别这个样子！我也是……才知道的！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面对现实吧！”她的心里也不好过。
“这个现实……有点残酷！”
“他们……在很早以前，齐霁枫还没有到我们家之前就已经有感情了！在我家，他和我姐说过，在风谷，有一个他没有办法忘记的人！我想那个人就是小楠！我想霁枫心里也是爱着小楠的！要不然，他和我姐早就应该在一起了吧！”
“他骗了我！骗得我好惨！”
“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难过！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无能为力地说。
她的眼眶红了。伸手抱着他，想要给他一点温暖。“给自己一点时间！你会想到该怎么做的！”
他靠在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这个夜晚，天上的星星也在流泪。
刘心碧在自己家的餐厅里准备了一桌好菜，和全锦程一起请所有的好朋友吃饭。
最后，只有张小楠要迟一些才到。
舒彬一进来，谁也不理就坐下来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你干什么？今天又不是斗酒大会，你干嘛一进来就喝个不停啊？”刘心碧瞅着他，有些不太正常。
“帮你们开心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嘛！当然要多喝一点了！”舒彬说着，一杯啤酒又下了肚。
“不准喝醉喔！我们可不送你回去！”
“知道了！怎么有了男朋友就变得这么婆妈！”
“你才婆妈呢！今天不和你计较！”
“喂！”王晚琳也看不下去了，拿开他的酒，“你想喝醉啊？”
“你才会喝醉呢！我啊，清醒得不得了！”舒彬拿回酒，继续喝。
齐霁枫也觉得舒彬有些异常。“你今天是怎么了？喝那么多酒怎么回医院！”
舒彬看着齐霁枫，冷笑了一声。“回医院干什么？我连自己都是个病人，还怎么去给别人治病！”
“舒彬，你生病了？什么病？”全锦程问。
“这个病就厉害了！叫做……”舒彬已经有一点微醉，“叫做黑眼无心病！”
“有这种病的吗？你开玩笑的？”刘心碧笑笑。
王晚琳有不好的预感。“别说了！你醉了！”
“我才喝那么一点！没事的！这种黑眼无心病呢，早期是察觉不出来的！”舒彬用一种心碎的眼神看着齐霁枫，“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他的眼睛原来早就看不清别人的心！他自己的心全心全意地给了别人！那个人……不打算还给他就算了！他还把他踩烂了！所以……我现在……眼睛都黑了，心也没有了！好惨啊！霁枫，你说我该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闻到了明显的火药味。沉默着。
“你想说什么？”齐霁枫直视着他。
“我什么也不想说！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舒彬吼着，双手成拳重重地打着桌面，发出震耳的声音。那是他心里正在爆发的愤怒声。
大家都被震住了。从来没有见过舒彬这幅样子。
齐霁枫起身去扶他。“你喝多了！我们改天再说！我先送你回家！”
舒彬挥起摇晃的拳头，重重地打在齐霁枫的脸上。
齐霁枫被打到墙边，嘴角流下血迹。
“舒彬！你干什么！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说吗？”大家一拥而上，拦住舒彬。
“你没事吗？”全锦程上前扶起齐霁枫。
“没事！”齐霁枫摇摇头。
齐霁枫立马上前，也还以颜色。“还你的！”
“你们俩个这是干什么？”刘心碧气得不行。“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啊！打来打去干什么？”
舒彬从地上摇晃着起来。“兄弟？我舒彬没有这样的兄弟！骗我？你竟然骗我？”他质问地吼着。
齐霁枫没有说话。
“齐霁枫！你骗了他什么？”刘心碧使出全力地拦着舒彬再冲动。
“我骗了他……我说我不爱小楠。”齐霁枫不是不清楚。
“我和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喜欢上同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坦诚相告！不管发生什么，我们的友谊，我们的亲情都不会改变！你明明也喜欢她，你干嘛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难过的不是因为你也喜欢她！而是因为你没有对我说实话！我就那么不值得你说实话吗？”
“就你难过，难道我不难过吗？”齐霁枫也情绪失控起来，“你要我怎么说？要我和你说，不好意思！我也喜欢她！但是我没有办法和她在一起！麻烦你好好地帮我喜欢她！不要在意我！是这样子吗？”
“这么久了！我那么向你坦白！我从来没有隐瞒过你什么！我的心情……我的感觉……什么都告诉你！我是这么的相信你！我也以为你和我一样地想信我！只要你和我说，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而你呢？你明明也喜欢她！你干嘛要让给我？我没有和你说过要你让！我不需要你让！”
“那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痛苦！什么我都要放在心里！我不是让给你什么！而是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做什么！我没有让！没有！”
“让我更气的就是这个！小楠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你让她哭！你让她伤心！”舒彬挣脱着，“放开我！我还要再打他一拳！”
齐霁枫过去松开刘心碧和王晚琳的手，站在他的面前。“那你打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舒彬揪起他的衣领。“你以为我不敢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个样子？你喜欢她的话就去和她在一起啊！你这个样子算什么！”
齐霁枫闭上眼睛，任他处置。
“你们在干什么？”张小楠的声音出现在包厢的门口。
“小楠！”
张小楠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让舒彬松手。“够了！晚琳！我们送他回去！”
王晚琳和她一起扶着舒彬往外走。
齐霁枫站在原地，面对着剩下的残局，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陪舒彬回到家，看他睡下，张小楠才动身离开。
张小楠一出舒家，就看见齐霁枫等在门外。
“你怎么没有回去？”她问。
“他……怎么样？”
“他喝多了！已经休息了！不用担心！”
“我送你回去。”
“嗯。”
舒彬站在窗边，看着张小楠和齐霁枫一起上了车。车缓缓地驶离门口。
他想通了一件事。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早一点成全他们的话，也许今天的局面也不会是这样。
一路上，齐霁枫和张小楠都没有说话。
在木屋前，他们注视着彼此很长时间。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我到了！我们能一起走的路已经到了尽头了！”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避免要去面对的。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万般的不舍，感觉心如刀绞。
“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只是好朋友了！我不会再让你觉得困扰了！我对你的爱到此为止！我要忘掉你，忘掉和你有过的所有一切回忆！开心的好，不开心的也好，统统都忘掉！虽然会有一点舍不得，有一点困难，但是我相信我能做得到！”她极力地笑着，但眼里还是会有泪。
这正是他一直希望的。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是这么痛苦。“要是我……也舍不得怎么办？”他的声音在颤抖。
她努力地不让泪流下来。“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样的结局吗？这很好啊！你有了可以陪伴你的人！她那么漂亮，那么能干！以前，我只要想起你会一个人孤单地生活，我就会舍不得放弃你！如果你注定要孤独，那最起码还有我可以在陪着你！我等啊等啊……现实来得虽然有点快，有点难以接受！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了！就算再怎么舍不得，我也不能再这样了！
“你要好好地珍惜啊！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忘记你之后，我也会找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把我的下半生交给他！我会让自己幸福！所以你不用想着我是不是过得好！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可是……我有可能还是会想你！不过，不会想得太久！大概只想一下你的脸！”
“我也会忍不住想你！”
“不要！你不要想我！那样，我又会舍不得，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所以，你不要想我！努力地生活就可以了！”
“真的只是朋友了吗？”
“嗯。是那种可以祝福的朋友！我祝福你！”
“我也祝福你！”
“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我要进去了！再见！”她伸出手。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立即松开。
她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挣开，转身走开。再也忍不住的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淌了下来。
他的手心里，空了。他的心也同时揪了一下。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就这样从他的身边丢失了！
他的心……空荡荡的了。
王浩的工作室离牧场不是太远。张小楠接受了他有邀请，去了工作室参观。
张小楠明显的心不在焉，王浩早已经察觉。
他没有问，继续完成着这几天来他没有完成的新作品。
张小楠坐在他的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她发现自己发呆了很久，有些不太礼貌。
他只是笑了笑。“说对不起干什么？”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她解释道。
“没关系！我不是也没有理你，在画我的画吗？在这个工作室里，灵魂是自由的！”
“你在画什么？”
“秘密！现在还不能给你看！等完成了，我第一个让你看！”
“很期待！”
“我觉得你不是太开心！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当我是空气，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
“我是一个很失败的人！我只是想诚实地面对我自己的心而已，可是，我却伤害了一个又一个人对我很重要的人！”
“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自己所愿的！我想你也是他们重要的人的话，他们会体谅你的！”
“我想放下一些东西！可是，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但又好像没有放下！是不是我根本就放不下呢？”
“我想……那些东西在你的心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这样想放却放不下！”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虽然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困难太多太多，在一起的希望不大！但是我……还是舍不得放手！我不停地失望，又不停地希望，不停地在等待！好想结局能像我想的那样！可是结局却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刚刚去世的那些日子，我很痛苦！甚至于想一死了之，和她一起走！但想起她临终的时候要我答应她要好好地生活，要好好地照顾翔林，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死！她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很多没有实现了，这最后的事我不能再做不到！
“开始的日子真的很难受！虽然明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再怎么痛苦也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活得像个废人！始终放不下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后来我打起精神，很多年后再想起她的时候，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我的心还是那么痛苦！
“后来我想通了！放不下就不要放下！把她放在心里，记在心里，当做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思念！想哭的时候就哭，想念的时候就想念！有这些痛苦陪着，生活起来虽然有些累，可是我不介意！我还是会听她的话，好好地生活下去！”
“有你这样对她，她很幸福！”
“可惜我没有好好地珍惜她，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不是在说我吗？怎么把你的伤心事勾起来了？”
“不说了！”
“谢谢。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珍惜过就可以了，至少就不会后悔了！我……珍惜过了！”
“我很羡慕他！”
……
在王浩的面前，她很轻松。他的平静，也让她平静。
舒彬一天没有去医院，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闭上眼睛，他是清醒的。他想了很多问题，之前的所有的气恨也渐渐平复。
突然从床上起来，他去了一个老地方。齐霁枫去加拿大之前，他们三个曾经在这里玩过。
意外的是，张小楠也会出现在那里。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他过去问。
她坐在秋千上，对他的出现倒不是很意外。“是你啊。”
他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荡来荡去。
“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玩得有多开心吗？我们……不是什么商人，也不是什么医生！只是三个孩子！”
“记得。我们真的很开心！”
“还在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没关系！我都说了我不是生气！”他恢复了本色的快乐，“我想通了！我知道你们都很在意我这个朋友的！”
“真的想通了？”
“嗯。你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了！所有的不开心就此结束，我已经把它们都从脑海里擦掉了！我这个人只会记住那些开心的事的！”他胸怀宽广的一笑。
她也开心地笑了。“真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嗯。”
“他走的这几年，如果我早一点向你表白，你会不会接受我？”
“我不知道。他回来之前，我以为我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但是，当他回来了，我才意识到我根本就忘不掉他。也许，我会接受你，但是再见到他，我还是会去伤害你！”
“我真的……好后悔啊！”他叹了口气，透出他无限的遗憾，“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我想我不会再让自己错掉那么多的机会。”
“对不起。”
他冲她笑着。“你看我，还说想通了呢？怎么又在为难你，又在为难我自己了？这次真的，真的想通了！其实老天爷不是没有给我机会，是我没有珍惜！我也没有什么好怪的了！”
她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哎呀！相信我！我真的没事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嗯。”
“首先要让那小子赶紧醒悟过来！要让他不能放过你这么好的宝贝！”
“舒彬……我们已经结束了！其实应该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也不用结束！我决定了，要放他去过他想过的生活！我也要过我应该过的生活。”
“我已经想通了，你们还分开干什么？”
“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是你！是心理的障碍！是很复杂的心理障碍！”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心理障碍！总之既然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啊！你不要放弃！我会让他明白他自己有多么傻的！如果，等他想明白了，你却已经放弃他了，那他怎么办？”
“不要！我已经决定了！我已经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像那样等待了！他现在和晚珍小姐很好！我们……就祝福他们好了！”
“嗯。”
舒彬答应。但在心里还是决定要做点什么！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子就结束掉。
齐霁枫恍恍惚惚地在家里待了几天。
王晚珍去找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消沉，低落。
“怎么不去公司？”她问。
齐霁枫在厨房为她泡着咖啡。“有点累！所以休息一下！”他把咖啡端到她面前，坐下强撑出精神说。
“你没事吧？”
“没有。”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你放了多少糖？”
“对不起！我可能放糖放多了！我重新去给你泡！”
“不用了！”她担忧地放下咖啡，“霁枫！你到底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打不起精神！”他勉强自己笑，却笑得很难看。
“你应该去照照镜子！你应该去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
“就像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关心！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去做！更没有人值得你去爱！你现在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我只是有些累！只是有些累而已！好想睡觉。”他慌忙回到睡房。逃避着他自己的心。
王晚珍从来不知道，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这个样子，会是这么心疼。
她想了很久，决定做些什么。
去了牧场，却得知张小楠正巧外出。是翔林慌慌张张地把小楠拉走了。
翔林把张小楠带到王浩的工作室。“姐姐，到了！”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里吗？”张小楠的表情反而奇怪。
翔林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惊喜在里面！你快点和我来嘛！”
工作室里平时堆满的画作都不见了，里面被收拾得很整洁。一幅用布盖住的画带着一丝神秘摆在中央，好像在等着某人揭开它的面纱。
“姐姐，快点过去吧！我要先闪了！”翔林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消失了。
张小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的狐疑。
她轻步走到那幅画的前面，没有多想揭开了画上的白布。
她的手里握着白布，为眼前的画面而震惊。
画里的女子有着令人难忘的眼神，就像风谷的溪水一样清澈明亮。她的手不自觉地抚过画里的每一处熟悉的轮廓。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么美。
应该说，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在王浩的心里是这样的美。王浩说过，能出现在他的笔下的人和物都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也都是最重要的。
她……很感动。
“喜欢吗？”
她闻声转过身来，王浩在她的身后柔声问。
她有些受宠若惊。“你……太美化我了！让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按我的心去画！在我的心里，你就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画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一边想着你，一边画！见到你的时候，你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都会在我的画里成为一个完整的你！”
“谢谢。”
“这幅画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
“开始画的时候就是准备送给你的！为了送给你，我还……让翔林帮了我这个忙！”王浩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
“谢谢。”
“知道为什么要画你吗？”
“不知道。”
“也许你不知道，只有真正进入我心里的，才会出现在我的画里！”他用明显有别于朋友的眼神看着她，说出了放在他心里的话。
她愣了一下，假装没有听见。“翔林说会给我一个惊喜，这真的是一个惊喜。”
他没有放弃。“小楠，我下面要说的话……是认真的！所有的神灵和我最爱的人都为我作证！”
“你想说什么？”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对接下来的事没有把握。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可是我还是要先肯定地和你说，我不是在开玩笑。从遇见你的那一秒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是上天把你安排到了我的面前！自从我最爱的人离开我之后，我以为这一生我都不会再爱任何人了！
“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意识到，我的心并没有死！在画这幅画的每一秒里，我都确定着我对你的爱！小楠，我……爱你！我真诚地想和你一起生活！”
“王浩……你……”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这一切都来得太快。
“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太短！我们之间的了解也太少！你甚至可能还都没有把我当作是朋友！我也知道，我太心急了！我原本打算慢慢地在相处中让你了解我！可是……我却开始很害怕。
“我害怕上天不会对我这么好！不会让我这么幸运地遇上你这样好的人！在我的生命里，错过的，后悔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我想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我是一个曾经痛苦过的人！所以，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我也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的幸福！我不再奢望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只想……有一个好女人在我的身边，她不介意我带着一个孩子，肯爱我，肯爱我的翔林！能过那种平淡幸福的生活就足够了！”他的声音激动地有些沙哑。
平淡的生活？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面对着眼前这样一个诚心，又有点可怜的男人，她的心情很复杂。
“我不想骗你！我……不爱你！”
他无所谓地淡然一笑。“就让你的心里装着一个人，我的心里也装着一个人吧！我，你，翔林，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五口之家，在一起吃饭，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去世界各地画我们都爱的画……只要有亲情，就够了！爱情……这一生只能有最宝贵的一次不是吗？”
“亲情？我好想重新能有亲人在我的身边！”她说着，落下了脆弱的泪水。
他帮她拭去泪水。“你不要哭！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还有翔林！我们三个人会互相爱护，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她的心……在他的温暖的目光中渐渐地被融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戒指。“这个……是我和我老婆的结婚戒指！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它找到了新的主人！你……愿意冒这一次险，给我机会让我证明你的冒险是正确的吗？”
她含着眼泪，笑着点点头。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为她戴上这个曾经见证他的坚贞情感的戒指。戒指在她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
他揽她入怀，感激着上天对他的眷顾。
在门外看了半天的翔林也在这个时候进来，抱住他们两个。
三个人抱在一起，只是发自内心地笑。
张小楠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刘心碧。
对张小楠的决定，刘心碧很是吃惊。
“你开玩笑的吧？”刘心碧难以置信地笑着。
张小楠在厨房里做着晚餐。“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天啊！”刘心碧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脸的凝重。
“你干什么这种表情？”
“我看我们要好好地谈谈了！”刘心碧关上火，强行地终止了她的所有动作，拉她走出厨房。
“等我做好饭再谈好不好？我马上就要做好了！”
“不行！现在的问题比吃饭重要多了！反正听我的就对了！”
刘心碧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拉到睡房的床边坐下。“小楠，你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我们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千万不要瞒我！你怎么会决定和王浩在一起呢？你们认识好像还没有多久的时间吧！”
张小楠没有回答她，只是把手上的戒指拿给她看。
刘心碧看着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心领神会了她要说的话。“看来，你是真的决定了！而且……还是认真的！”
“什么也不要说！只要祝福我就可以了！好吗？”张小楠请求地看着她。
刘心碧把担心收起来，露出了笑容。“我祝福你！祝福你幸福快乐！我也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
“谢谢！只要有你的祝福就够了！”
刘心碧没有再说什么。她好像有点明白，她是真的累了！现在的她，只想能有一个人能让她可以依靠。
可是，她却怕她会后悔。
好像一夜之间，舒彬觉得自己成熟了。原来挫折，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明白很多事情。他回到了原来的自己，但却觉得脱胎换骨。
他还是那个努力工作，不管多么打击沉重的事情，他都会笑着面对。
可是，当刘心碧告诉他，小楠要嫁给王浩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再笑着面对。
一结束医院里的事，舒彬就火急地去了牧场。
张小楠刚忙完牧场的工作，在回木屋的时候在桂花树下碰上了舒彬。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迟了一步了！再不补救的话，我怕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桂花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
舒彬有些生气。“为什么要选择王浩？你真的爱他吗？”
“我本来打算过几天亲自告诉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张小楠答非所问。
“那你回答我啊！诚实地回答我！”舒彬锐利的眼神看着她，“你爱他吗？真的是全心全意要和他过一辈子吗？”
她一时哑口无言。“我……”
“你根本就不爱他，连了解都谈不上！你还要和他在一起？当你决定把一生都交给一个人的时候，是很神圣的！不能开玩笑的！”
“我没有想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她低着头，没有看他的脸。
他抓住她的肩膀。“那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是认真的！你不是因为想逃避所以才打算找个救生圈让自己好过一点！你不是因为霁枫，所以想随便找个人弥补你所受的伤害！你不是害怕面对霁枫和晚珍，所以才选了一个人好让自己可以麻醉自己！然后再说，你很爱他！是因为爱他才决定陪伴他一生一世！”
她迎上他的眼睛。“我不是！”她确定地说，“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
他松开手，脸上带着伤心的神情。“那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不是神仙！我也会累！也会寂寞！我真的太累了！太辛苦！我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等什么！直到我终于清醒过来，我才知道，我……什么都等不到！
“所以，我想通了！我不再等了！我放开了他，也放开了我自己！虽然……我没有办法很快忘掉他！但是……我相信，时间可以帮助我！我……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王浩不是你的幸福！霁枫才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和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相信我！霁枫他是爱你的！现在，他只是还没有想通！你不要选王浩！再给他一点时间！再等一下！你们会在一起的！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他好不好？他需要你！没有你，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恳求道。
她想哭却拼命地忍住。“有太多人……注定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这就是命运！不管他是不是爱我！我……认命了！这就是我的命运！也是他的命运！幸好，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可以陪伴他的人！而我……也要接受命运的安排！”
“不会的！命运……是可以自己掌握的！上天安排你们相遇，就一定会让你们在一起的！如果没有我！你们会在一起的！”
“就算没有你也一样！老天爷只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幸福……就是放手，去抓住……另一份幸福！”她笑了，带一点凄凉。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幸福吗？”
“我知道，对王浩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我已经累了！我想要有一个家！有属于我自己的家人！我开心的时候，身边有家人和我分享！疲惫的时候，有家可以让我休息！王浩……能给我一个平凡温暖的家！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我也会用我的一生，去弥补对他的不公平！你……能明白吗？”
“明白！”他恢复了平静。
“为我祝福吧！我会成为幸福的人！”
“我……祝福你！可是……别忘了，真爱才是真正的幸福！平静……只是满足而已！”
他说完，转身离开。
她站在树下，很久很久。曾经分享过她太多的快乐和伤心的桂花树，静静地倾听着她的心声。
舒彬骑着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他的心……同时为齐霁枫和张小楠而难过。
齐霁枫每天往返于公司和公寓之间，满脑子装的都是工作，不给任何空间去想他不能不去想的事情。
一回到公寓，就在门口看见舒彬的车。
他上去，舒彬在门外等着他。
齐霁枫开门进去，在厨房里冲着咖啡。“喝咖啡好吗？我最近没有时间去买东西，家里只有咖啡！”
舒彬拿着安全帽，站在厨房外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重。
“小楠……就要和王浩结婚了！”
齐霁枫僵在那里，手里的咖啡壶打翻在地。滚烫的咖啡四溅开来。
舒彬跑过去，紧张地把他拉开。“怎么样？有没有烫伤！”
齐霁枫蹲下身去收拾。“没事！等我收拾一下！再重新泡一壶！”
“霁枫！”舒彬激动地按住他的肩膀，“你有没有听见？小楠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她马上就和别人在一起了！而且是永远！”
齐霁枫松开他的手，坐在了地上，靠在身后的墙上，紧闭双目。
舒彬也无力地坐在了地上，不能理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子？为什么？”
齐霁枫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
只有他们中间的地板上的咖啡，冒着热气。
为了婚礼，王浩开始筹划起来。张小楠只需要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子。
在婚纱店，他们一起选着婚纱。
“在想什么？”他一边看一些资料，一边问。
张小楠回过神来。“没什么！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关系！”他握过她的手，脸上洋漾着开心的笑容，“我说过，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你只要做好准备嫁给我就可以了！我会让你成为最美的新娘！也会是最幸福的妻子！”
她点头笑着。
“我决定，就在风谷举行婚礼！就在牧场里正式为你戴上戒指！你觉得好吗？”
“你作主好了！在哪里结婚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们决定要在一起了！”
“你说得对！结婚姻后呢，你就继续打理你的牧场！我就画画！不忙的时候，就和翔林一起去世界各个最漂亮的地方玩！你说怎么样？”
“嗯。”
“过几天，我们先回家去看我的母亲！她就住在风谷旁边的城市！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行！我会紧张！”
“有我陪你！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妈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不担心！”
“不如……找个时间，约你的朋友们出来见个面好不好？我们都快结婚了！我也想能和他们好好地相处！”
“嗯。”
“王先生！选好了吗？”婚纱店的工作小姐上前问。
“就这一件吧！”王浩看看小楠。
“嗯。很漂亮！”她点头。
“要不要试穿一下！”
“嗯。”
“那请跟我到这边来！”
在工作小姐的指引下，张小楠生平第一次穿上了婚纱。
王浩在外面等着，猜想着新娘会有多美。
张小楠出来了。身上的纯白婚纱简洁大方，把她衬托得像从天而降的仙子一样纯洁美丽。
他看得入神。
“还可以吗？”她托着婚纱的群摆，问。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王浩笑着只知道说这一句话。
她脸一红，还有些不相信。
“当然漂亮了！新娘子都是最美的！更何况小姐您本来很漂亮！”工作小姐也夸赞道。“不信的话，你可以照照镜子！就在你的身后，一照就知道了！”
张小楠缓缓地转身，在镜子里，她看见了穿着婚纱的自己。心里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小姐帮她整理着群摆。“婚纱是有魔力的！只有穿在真正幸福的人的身上，才会美丽！”
张小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真正是幸福的吗？
还是……只是满足而已？
在木屋前，他们又都聚在了一起。齐霁枫在王晚珍的陪同下，也来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全靠刘心碧在维持。
“喂，王浩！你还真是有眼光！小楠可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宝贝！你挖到宝了！”刘心碧说。
“哪有你这样夸我的？”张小楠笑道。
“本来就是事实嘛！可惜我不是个男的！要不然，就轮不到他了！”
“你说得对！”王浩亲密地在她的身边，“我真的很幸运！”
“别高兴得太早！她很麻烦的！唠叨个没完！有你受得了！”
“喂！你怎么这么说你的好朋友？”全锦程说。
“是很烦嘛！”
“没有关系！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听她的唠叨了！而且还要听一辈子！”
“拜托你们！这么肉麻的话，留着没有人的时候再说吧！当我们不存在啊！”
王浩和小楠只是笑。
“打算去哪里度蜜月？”王晚珍问。
“还没有想好！我们打算尽量简洁一些！”张小楠答。
“我有很多资料！可以给你们一点参考。”王晚珍说。
“好啊！先谢谢你了！”王浩说。
“生活是很现实的！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当后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舒彬突然说，板着一张脸。
“这个不用担心！翔林很喜欢小楠！”王浩应付自如，“我相信，他们会相处得很好！”
“听说，你过世的太太和小楠有些像！你是不是把小楠当成你过世的太太了？”
舒彬的话一出，气氛立即变得有些紧张。
张小楠有一些不自在。
“对！我过世的太太是和小楠有一些相像的地方！刚开始，我真的有像你说的那样想过！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过来！我过世的太太只有一个！我会永远地爱着她，想着她！也会好好地和小楠一起生活！没有人能够替代她！也没有人能替代小楠！”王浩没一丝难看，自然地说。
小楠握过他的手，感激地看着他。
“你不用管他！他时不时就会发一点神经！可能是医院的病人太多了，让他心烦了！”刘心碧圆场道。
“没关系！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担心的！我能理解！”王浩大方地说。
舒彬看了齐霁枫一眼。“你比有些人好！你够坦白！”他举起桌上的酒，“这一杯我敬你！”然后一饮而尽。
王晚琳拿过他的酒。“别又醉了！你还是不要碰酒的好！”
“那就不喝了！”舒彬耸耸肩。
齐霁枫也终于开口了。他的脸上强撑着笑容，心里却在淌血。“小楠最需要的是温暖的家庭！你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我祝福你！愿你们永远都是那么恩爱！永远……也不要分开！这酒是一定要喝的！”
张小楠看着他，笑容里带着她的心痛。
“谢谢你！”王浩也举起了酒杯。
两个男人一起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舒彬看着齐霁枫，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我也祝福你们！”张小楠看着王晚珍。
“谢谢。”
舒彬更气更急。
“你们别自己喝嘛！要喝大家一起喝！”静默了很久，刘心碧举起杯提议说。
大这纷纷举起杯，碰杯的声音有些沉闷。
王晚珍在齐霁枫的身边，能做的就是沉默。她知道这是他的人生里的一次危难。他需要的是一个决定。
可是，齐霁枫却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地生活。只是话……变得很少。
王晚珍每天都在公寓里等着他。陪他吃饭，陪他坐着一言不发。
“吃完晚饭就回去吧！你不用天天陪着我！”齐霁枫埋头吃着晚餐，说。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干！在我回加拿大之前，我想多陪陪你！”
“你……什么时候回去？”
“应该就在这几周里吧！我的假期已经满了！要回去工作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他突然说。
她一阵欣喜。“你陪我一起回加拿大？”
“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正在向总公司申请另外找一个人来代替我。”
“那你打算回去之后，就不再回来了吗？”
他的神情里闪过一丝不舍。“嗯。”
她知道，他回去是为了逃避。可是，她情愿他逃避。“那我们一起回去。爸一定很想你。”
“嗯。”
晚饭过后，王晚珍心情矛盾地在厨房里洗着碗。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真的应该让他这样子吗？不久之后，这个决定会不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齐霁枫走上阳台，想为忘忧草浇浇水。
他俯身在花前，今晚的忘忧草在他的面前变得憔悴。往日精神的长叶都无力地瘫在了盆中。
他看着快死的忘忧草，心里猛得刺痛起来。
王晚珍走到他的身后。“霁枫！我们谈谈好吗？”她始终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他抱起忘忧草，疾速地穿过她的身边。
“霁枫你干什么？你去哪里啊？”她也追了出去，随他出了门。
这个时间，花市的大多数花农和花商都结束了生意。
冷冷清清的花市里，他抱着忘忧草穿梭在花市里寻找有经验的花农。他找了一家又一家，她跟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
天空飘起了小雨，花农们纷纷赶着回家，没有人愿意理睬在雨里有些狼狈的齐霁枫。
只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有些不太正常。
齐霁枫在雨里，拼命地想挽救怀中的脆弱生命。他的疯狂……没有人能明白。
可是……一切都是这么无助。天知道，他不想这样。他只是想挽回一些还可以挽回的东西。
王晚珍找来了伞，跟在他的后面。感觉心如刀割。
“霁枫！”她用伞为他遮雨。
“附近好像还有一个花市！我去看看。”他说着，又冲进了雨里。
王晚珍拦住他。“齐霁枫！你这是在干什么？现在在下雨！你会生病的！”
“你先回去！不要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盆草而已！”
“它不是普通的草！是不能死的！”
“它已经死了！植物不是人！不是说救就能救的！这样好不好？我再买一盆给你好不好？”
“买不到了！再也买不到了！”他大喊出心里的话，“我只知道，我不能让它在我的生命里消失！我不想！我不想！”
她凝视着他充满焦急和忧愁的双眼，时间在这一秒静止了下来。周围只听得见小雨落在伞上的声音。
“这盆草……是她送给你的吗？”她问。
他默认。
“还是很爱她吗？”
他不回答。
“其实，你说要和我一起回加拿大的时候，我很开心。但是……现在我确定，你不应该和我回去！不应该！”她看着他，平静地摇摇头。
“我不明白。”
“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让自己明白！可是我明白，而己也要让你明白！”
“回去吧！这盆草……是救不活了！”他说着就要走。
她拉住他。“霁枫！我还没有说完！你听我说完了再走！”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回去，我就没有勇气再说什么了！你还是让我在这里说吧！我不想让我的自私有机会让我犯错！求你，听我说！”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他没有走开。
“你知道，我很爱你！也很想和你一起回加拿大！回去之后，忘掉所有关于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我也相信，我们会在一起的！”说到这里，她笑着叹了口气，“可是……我想我能带走你的人，却带不走你的心。
“应该说，你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有离开过她！你知道，我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我自信，我出现之后，你就会改变！可是，我还是没有能骗过我自己！我亲眼看着你为了她那么痛苦！亲眼看着你为了她而变得疯狂！我们……都应该诚实一点！你真的是很爱她！没有她，你不会快乐！”
“她现在需要的是祝福！不是我到底爱不爱她！”
“不！现在是你该正视自己的时候了！她爱的人是你，应该嫁的人也应该是你！你才是她的幸福！只有和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
“你不会明白！和我一起她不会幸福！”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呢？幸福，不会你想它幸福就幸福！而你不想它幸福就不会幸福的！你又不是先知！你怎么知道你就不能给她幸福呢？只要一个人决定要给他爱的人幸福，就一定能做得到的！为什么不试试呢？”
“知道了结果，还为什么要去试呢？值得吗？”
“值得！为了爱的人值得！”她肯定地正视着他，“幸福只属于勇敢的人！为什么不试试？什么也不想，只要问自己，到底是爱还是不爱！爱就不顾一切地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如果你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那你怎么能肯定别人就能给她幸福呢？”
他的心一震。
她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忘忧草。“草死了就是死了！救不了的！可是感情……只要还有爱，就不晚！其实它并没有死！它是在告诉你，有些事情趁还可以补救的时候就不要犹豫！要不然，等到后悔莫及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
“你放掉的东西，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找回来！记住，不用想得太多！人生太无常，只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就可以了！你好好想想吧！我已经……诚实了！下面就看你的了！你不要让我失望！我希望我爱的人也是一个勇敢诚实的人！”
她握过他的手，把伞放进他的手里。
他握过伞，看着她走进了雨幕中。她的背影，在雨里渐渐地变得模糊。
在雨里，她哭了。虽然很心痛，但她庆幸着自己的决定。她情愿让爱的人不再痛苦，也不要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留下遗憾。
在雨里，他孤零零地站着。心中……思考着太多的事。
回到公寓，他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旧的音乐盒。打开它，熟悉的旋律，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这个旋律，陪伴了他在加拿大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日子。
他爱她，他知道。
相处得越亲密，张小楠和翔林的感情就越深厚。
“你真的要做我妈妈了吗？”翔林总是不停地问。
张小楠也总是回答。“真的！”
“爸爸，他去哪里了？”
“他在准备买一些东西！等他忙完了，就来找我们了！现在呢，你要睡觉了！”她把他抱上床，帮他盖好被子。
“你真的要做我妈妈了吗？”他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真的！”她再一次回答，“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你不喜欢我做你的妈妈吗？”
“不是！我是真的很想有一个妈妈的！尤其是你！我更喜欢！”
“是吗？我也很开心有翔林这么可爱的孩子！”她笑着扶摸着翔林的脑庞。
“你开心吗？”
“嗯。”
“可是为什么你看上去会不开心呢？”
她木了一下。“怎么会呢？我很开心啊！”
“奶奶说过，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会笑的！可是……你没有！嫁给爸爸，你不开心是吗？”翔林很坦白地问。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翔林从床上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我知道，嫁给爸爸，你并不开心！对不对？奶奶说，人要诚实！你可不能撒谎喔！”
“你爸爸是一个好人！你也是一个好孩子！能和你们一起生活，我想我会开心的！”
“爸爸的确是一个好人！可是他却不能让你开心！爸爸带我参加过很多婚礼！我见过的新娘都和你不一样！她们的眼睛都会笑！可是你却没有！”
“我的眼睛不会笑，可是心会笑！”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的心在里面，我又看不见！只有你自己能看见吧！”
她的心里一颤。自己的心……真的也在笑吗？
“要是你真的是我妈妈就好了！”
“怎么这么说？”
“如果你真的是我妈妈，那么你就会很爱爸爸，也会很爱我了！”
“小傻瓜！我也很爱你啊！”
“我也很爱你！好想让你做我的妈妈！可是……我更想看见你的眼睛笑！”
“好了……快睡吧！要不然早上就起不来了！”
“嗯。”
翔林睡着了。
张小楠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想了很多。孩子的话，永远都是最真实的。也是这些话，让她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她的眼睛也曾经笑过。
舒彬在家里翻了个遍，才把丢了很多年的篮球找到。
他换上大学时候的球服，带着球去找齐霁枫。
深夜，他们在露天篮球场里打起了多年没有碰过的篮球。
“老规矩！如果我胜，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舒彬扬起眉毛说。
齐霁枫挽高袖子，笑笑。“你又想怎么样？”
“你怕就直说！我是无所谓的！”
“你好像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还是那么揣嘛！不过……也变罗嗦了！少废话！打了再说。”
舒彬一个自信的笑，风采不减的运球上篮。
齐霁枫也不甘示弱，拿出了毫不逊色的球技和风范。
一场隔了几年的对决，在月色下精彩上演。
在汗水的洗礼下，所有的误会和不开心都烟消云散。
最后，还是握手言和。两个人精疲力尽地躺在了球场上，看着夜空笑着。
“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厉害！”舒彬气喘吁吁地说。
“你也不赖！”
“还记得那个时候，为了缠着你，我可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如果你根本就不会打球就好了！又或者你的球技没有好就好了！那么，我会轻松很多！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佩服我自己！你啊，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难搞的人了！”
“你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脸皮厚的人了！”
他们齐笑出声。
“还敢说呢！还不是你逼出来的！还敢说我！”
“谢谢。”
“谢什么？没头没脑的！”
“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知道的！谢谢。”齐霁枫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腑之言。
“一样一样！我也要谢谢你！”
齐霁枫坐起来，舒彬也跟着起来。
“喂！很想问你一个问题。”舒彬说。
齐霁枫等着他的问题。
“如果，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出现的话，你会和她在一起吗？”
齐霁枫淡淡地笑了。“是上天的安排！是它让我们相遇。”
“对！”舒彬指指天，“是它让我们有缘成为兄弟！也是它让我能遇上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子！同样也是它让你们分开，又让你们重聚！可是……它也会让你们在一起的，知道吗？”
“你……”
“别这样看着我！我早就想通了！我真的有怪过老天爷的！我怪它这样作弄我！可是后来想想，它不是没有给过我机会！是我自己没有珍惜而已！所以，我想通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损失的！
“还是有你们这两个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可是一个洒脱的人！像我这么英俊，又这么好的人，幸福正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呢！那你呢？幸福可是只离你一步之远了！你只要再走一小步就可以了！为什么还是站在原地呢？”
“太迟了！我也没有资格再走这一步了！”
“什么话？什么叫太迟了？什么叫没有资格？”
“其实，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不敢去爱任何人！我害怕那种被伤害的感觉，也害怕去伤害别人！我以为只要我不去爱任何人，就不会有人受伤！可是到头来，我伤害了一个又一个！”
“白痴！活在这个世上，有谁能保证不受伤害呢？我们都只是平凡人而已！在医院里，我见过很多生命短暂的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爱，也还来不及受伤就结束了！他们只能幻想被人爱的感觉！就算全都是伤害，他们也觉得那是最美丽最宝贵的人生体验！
“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受伤呢？身体会生病！心灵也会受伤！结果，人会长大，会变得成熟和勇敢！老天爷很小气的！它总要等你受尽了苦痛之后，才肯把幸福给你的！爱一个人，就不要怕会受伤！比起那些生命短暂的人来说，能受伤，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齐霁枫听着他说的话，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开了。很舒服。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但是，人总要学会勇敢！是你该勇敢的时候了！”
“你说得对！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是吧！枉我还夸你呢！怎么会迟顿成这个样子啊？你爱的人就要嫁给别人了！你现在要做的当然就是把她抢回来啊！”
“怎么抢？”
“真的服了你了！当然是对她说你有多么爱她！然后要她不要嫁给那个什么王浩了！她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她会吗？”
“她会的！她爱你就一定会的！”
“她不会的！我不会再有机会了！她不会再给我机会去伤害她了！”
“我说她会的！”舒彬拍拍他的肩，“在你和王浩之间，你有一样王浩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小楠对你的爱！用她对你的爱，去把她赢回来吧！还记得你去加拿大之前吗？我们也是这样，你答应我会为我做三件事！现在……我把这三件事都变成一件事！那就是好好地爱她吧！用你的生命去爱她！”
……
爱情，会让人变得懦弱，也会让人变得勇敢！
离婚礼已经不到一周的时间。
齐霁枫拿出音乐盒，去了牧场。
一直等到很晚，才等到王浩送张小楠回来。
“霁枫？”张小楠有些意外。
齐霁枫上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什么话？”
“小楠，你不要嫁给他！”齐霁枫不假思索地说。
张小楠愣在他的面前，王浩也有些吃惊。
“你说什么？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有喝酒！你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不要嫁给他！”齐霁枫连着说了三次。
张小楠不解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在这个时候来对你说这些话！我只想说，我是认真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不要嫁给他！好吗？”
“我要结婚了！知道吗，我是真的要结婚了！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张小楠气愤地看着他。
“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再错下去！我不想让自己后悔！”齐霁枫无畏的眼神注视着她。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决定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决定要组织一个新的家庭！我好不容易已经快忘掉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有些事不是你想后悔就可以改变得了的！”张小楠不知所措地快步就要走。
齐霁枫强行地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太晚了！所以……我并不奢望真的能挽回什么！我只是……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就这样子结束！”
“太迟了！真的太迟了！”她背对着他，流下了锥心的眼泪。
眼泪痛红了齐霁枫的眼眶，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音乐盒。“这个音乐盒……是我去加拿大之前买的。准备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结果，我却一直保存到今天！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我想我会送给你的！
“现在……一切都从那个时候重新来过！我把它送给你！”
他把音乐盒放进她的手心放好。
“我会在桂花林等你！等到时光倒流，等到你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说完，齐霁枫转身离开。
“我不会去的！”她大声地说。
他没有回头。“但我会一直等下去的！”然后，飘然而去。
王浩看着她，看着她拿着那个音乐盒泪流满面。
他知道，她一定很爱他。要不然，不会这么伤心。一切是不是真的已经太晚？
张小楠没有再住在牧场，而是回了刘心碧那里，等着和王浩一起去见他的母亲。
刘心碧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只见她拿着那个音乐盒神情呆茫。音乐盒里的音乐，在这个时候听起来有些伤感。
太多的事在她的脑海里闪现，上天……到底是在安排些什么？
齐霁枫在桂花林里等了一天又一天，王晚珍守着他，很心急。
准备好一切，王浩和张小楠带着翔林出发了。开着车回去见长辈。
从车开始发动起，张小楠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扶摸着手上的指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指环大了许多。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王浩开着车，问。
她有些苍白地笑着。“不是。”
“你的脸色不是太好！不舒服要告诉我！”
“嗯。”
“王浩！”
“什么事？”
“这个戒指……”她看看手上的戒指，“太大了！而我的手太小！”
“是吗？哪一天，我拿去改一改！改到正合适就可以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能停一下车吗？”她终于说。
王浩停下车，神情沉重。
他们走到车旁，面对面地站着。
“我知道，你一定有话想我说！我一直在等着！”
“这个戒指……”她从手上取下戒指，“还给你！我……不能和你回去了！”
“为什么？”他没有接过来。
“这个，始终还是不属于我！我戴着它，总是在担心……它会掉下来！我……不是那个能有这种幸运的人！”
“你是的。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的！”
她摇摇头。“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们……都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我知道你尽量不把我和你死去的爱人混在一起！可是……在你的内心深处，你爱我只不过是爱着那种感觉！那种我和她相似的感觉！”
他无法否认。“我是真心的！”
“我相信！我相信你的真心！”
“既然你相信，又为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真的很久！我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我都在想，嫁给你是对的吗？我坚信，嫁给你之后，你会对我很好！你也会很珍惜我！我也不会再伤心了！我会过得很平静，很平静！
“可是，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你应该娶一个也爱你的人！只有真正想爱，才会因为太在乎对方而争吵，而紧张！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会为你紧张的人！而我……我只会为另一个而紧张！也只会为另一个人而伤心！”
“平静，不是很好吗？”
“你需要的不是平静！而是幸福！舒彬说得对！平静只是满足！真爱才是幸福！你应该幸福才对！”
“从那天晚上起，我就知道，你不会在留在我的身边了！但是我还是心存侥幸！我以为你会继续留在我的身边！”王浩掩饰不住难过。
“对不起！我太想要解脱，所以才会利用了你！才会伤了你！对不起！恨我吧！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我想，我这么自私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王浩扬起嘴角笑了。“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
“这个……留给你真正的命中注定的人吧！”她把戒指放进他的手里，合上，“你比我幸运！一定会找到的！”
“你呢？想……回去他的身边吗？”
她很茫然。“不知道！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想了！就这样吧！我把一切都交给上天！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
“我送你回去！”
“不用！翔林好久没有去看过奶奶了！快点带他去吧！祝你好运！”
张小楠向车里的翔林挥了挥手，径直往返程的路走。
王浩紧握着手里的戒指，他知道，这会是他人生里的一大憾事。
走回市区，张小楠在大街上一直从上午逛到了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知道，眼前一片渺茫。
舒彬同样低落地在街头乱转。他知道，今天小楠和王浩去见长辈了。他更知道，一切都好像成了定局。
两个人在人潮涌动的街中心碰见的时候，他们有一分钟都没有说话。
“你不是……”
“我没有去。”
舒彬在心里高兴地上蹦下跳。“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去找霁枫啊！”
“我在等上天的安排！我们……有缘就会在一起的！不必强求！”
“我不就是老天爷派来的使者？你不需要想什么！让我来安排吧！我把你送到他的身边！”舒彬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就往车站跑。
“舒彬！……”
舒彬跑得飞快，不管身后是不是真的有翅膀。
张小楠脑中一片空白，好像在飞。
用最短的时间，舒彬把她带到了牧场。
“去找他吧！要听天使的话，我说你一定会幸福的！快点去找你的幸福吧！”舒彬的笑容真的很像最纯洁的天使。
“我……”她却还在犹豫。
他推她走了几步。“快点！别再想了！要不然老天爷一生气，就会把你的幸福收走了！你要快点跑过去，把你的幸福紧紧地抓牢！千万不要让老天爷有机会把它给收走了！快一点！”
她回过身来看着他。
他又推了她几步。“怎么还不快一点啊？我要走了！我这个天使也要功成身退了！”
他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头笑着离开。
祝福你！你才是天使！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天边会有一排排被落日染红的云，红得很美。
她一步一步地向桂花林走，心情复杂。又有点害怕，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桂花林的桂花树长高了许多。齐霁枫坐在他们以前坐过的大石上，远望着天空的红晕。
听见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见她在他的身后，长发在晚风里被吹散。
他从石头上起来，夕阳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全身染红，神情平静。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
“只要……你还爱我，就会来！”
“那你为什么要等呢？”
“在加拿大的那几年，我过得很苦！真的很苦！苦得我很想放弃！可是……我只要想起那个送我忘忧草，在我的身边支持过我的女孩，我就什么苦都不在乎了！我想着她，把她放在我的心里！再大的苦，我也会觉得心里很踏实。
“我的开心……还有不开心，全都和我心里的那个她分享！她就这样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扎得很深很深。我已经很努力地想把她变成一段美好的回忆！可是……再见到她的时候，我想很平静地面对她却怎么也做不到！
“我们之间……好像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我以为我做的决定是对的！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地骗她，也骗我自己！当我发现，再也骗不了我自己的时候，她却要嫁给别人了！我知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让她回到我的身边了！
“可是……我还是在这里等她！我不想等到真正太迟的时候，再来后悔莫及！在等她的时候，我想，如果我真的能等到她，我一定要和她说一句，对不起！”
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挎包的带子，双眼里泛着泪光。“那个女孩子……是谁？”
“就是你！”他紧接着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得你太深！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抑制住想哭的冲动，含泪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放在我心里很多年！现在，我也说给你听！”
“是什么？”
“我爱你！”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地说出口，“我爱你！我爱你！”
她的泪水，在他的眼神里缓缓地涌出，在黄昏里闪着光芒。“不怕了吗？”
“不怕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脸庞划落下来，“什么都不怕了！”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我伤了你呢？也不怕了吗？”
他摇摇头。“我……只想珍惜可以爱你的机会！其它的我真的不在乎！即使现在老天爷告诉我，我们的结局不会圆满，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的世界……我怕我进不去！”
“你不是说过吗？这片桂花林已经不是你的了！你的那个阳光世界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里就是我的世界！这里的阳光和花香……全都是你给我的！我在我的世界里对你说我爱你！我们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世界！只要有我们的爱，这里就永远都会是阳光！你……已经在我的世界里了！”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握着拳。“他们说，拳头有多大，心脏就有多大！”她拉过他的手，将拳稳稳地放进他宽大的手心里，“现在……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它很小，所以也容易受伤！你要握牢，不要让它受伤！要不然……它会死的！”
他紧紧地握住，放在心口上。“不会！永远也不会！”
“霁枫！”
“小楠！”
他们在晚风里相拥，桂花树在风里散发着淡淡的……让人记忆深刻的花香。
那是……属于齐霁枫和张小楠的……爱情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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