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你,进来吧。”李仁很洒脱地笑了笑,一口雪白干净的牙齿仿佛钢琴的键盘能够奏出迷人的乐曲。
他们来到小书房,这是李仁的天地,白色的天地,家具全是奶白色,纤尘不染,写字台上,白色的台灯,是个圣诞老人,白胡子,白眉毛,白色镇纸,白皮面的靠背转椅仍在旋转,想必是主人离开得过于匆忙,没有来得及跟它打招呼,所以它正在发牢骚,书柜里装满各类的书籍。床上是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罩,连拖鞋都是白色镂空的。墙上装潢精美的唯一的一幅画是列宾的……(李仁的父亲已经做到局级,他的生活条件当然不会错)
李仁为贾俊红倒了一杯柠檬汁,然后仰靠在转椅上,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
贾俊红有些拘谨地坐在床上,这是她第二次到李仁的家。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来的目的就是给我相面吗?”李仁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
“李仁,这几天你为什么躲着我?”
“哈哈,笑话,我的宽宏大量反而惹起你的非议,我的自动退出是为了成全你们的好事。”
“你好让我失望,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偏狭自私。”
“我偏狭么!哈,居然有人把一个爱她的人称作偏狭,我容忍你们鬼混却得到的是自私的美称。”
贾俊红的心凉透了,这个男孩从第一天闯入她的封闭的生活时起,就无时不在折磨她,然而,她却一天比一天离不开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失去李仁的爱,她会不会发疯。
“李仁,你理解我么?你能把我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么?的确,我去看护过黄署,但那不等于说我背弃了你,我的行为无愧于自己的良心。”贾俊红眼圈湿润了,她不敢再去看那个男孩,因为那只有使她的心抽搐得更厉害。
“谢谢你,我们无缘。”贾俊红站起来,“我不该来。”
这回是李仁坐不住了,他轻轻扳过贾俊红的肩头。“看着我,”李仁为她擦去泪痕。“原谅我,我不是一个冷漠的人,所以我要你跟我一样,也许我不该完全占有你,你会感到失去了自由,这话你以前说过,可惜我没有听进去,因为我太爱你了。我的话使你伤心么?恕我无心之过,我无法否认我们之间的爱,它既已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红,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孩,永远是。”
贾俊红把头深深地埋进李仁宽厚的胸膛,仿佛一个认生的小女孩怕见外人似的,她太需要他了,即使世界、人情都变得冷漠,只要有他,她一样会感到温暖。
他们热烈地拥吻,倾谈。往日的嫌隙仿佛一刹那间全部消弥,周围一片寂静,只听见脉搏的跳动,只看见心灵碰击的火花。
“吕建萍,你的书,完璧归赵,不过,你还是仔细看看,有没有破损的地方。”李仁眨了眨眼。
下午他收到了一封信,从一本《性病防治》的夹层里,他有些莫名其妙。
“李仁先生:看到您钢炉里熔铸的情书,我的心都被烫坏了,我不得不设想您是一位极度的性饥渴者或者发情的野兽,尽管现在还不是发情的季节,不过您似乎找错了对象,您的信应该寄到精神病医院,或者弗氏研究所,它也许能为弗洛伊德性的理论提供最新的科学依据。谨祝安康,一个为您的性病感到忧心忡忡的人。”
“也许这个臭娘们写这封狗屁不通的信时会感到有那么一丝乐趣,可我却不这么想。”此刻,李仁恨不得当众撕碎吕建萍的面具,但是他终于忍下来,他望了一眼挑衅似的冲他微笑着的吕建萍。“您会收到一封比这还要有趣的信。”他自言自语道。
吕建萍的脸气得像块红炭。
“吕建萍小姐:您的守身如玉的背后是什么呢,就像莎士比亚的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的故事一样,一个年长色衰的女神向一个情窦初开的美少年求爱,那少年只爱狩猎,傻头傻脑,笨拙而又不解风情,那个纵欲的淫妇百般地勾引他,阿都尼撇下她去追逐野猪,因为在他看来,那淫妇不见得比一头母猪发情更好看,所以他宁肯去追一头野猪,至少,那畜生不会死皮赖脸地缠住他不放,所以您的爱情事迹只不过是上述故事的翻版,您成了中西合璧的维纳斯.吕建萍小姐,那个不幸男孩小贵成了不情愿的阿都尼,甚至他的那个您渴慕的东西,还不能填满您无穷无尽的欲壑,因为它太软弱和太幼稚了。一个为您感到担心和不好意思的人谨识。”
吕建萍约李仁晚上谈一谈。明月高挂,然而为了使他们感到轻松一些,密密麻麻的杨树叶子还是尽量遮挡着月光,同时也避免天上的那位女神见到可能发生的争执而不好意思。对于每一对出入这里的少男少女或者老男老女,它们都是这么安排的,仿佛这也有一定的规律。
然而气氛却是紧张的。
“李仁,你侮辱了我。”
“彼此彼此。”他们之间有两步的距离。
“你应该向我道歉。”
“谢谢,这话你先替我说了。”
“如果我把两封信交给学校,你想你会怎样?”
“我想我一定会采取同一步骤。”
可怕的沉默,两位才男才女僵持着,他不想过早地进攻。
“你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吧?李仁。”
“承蒙垂问,您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初三的时候,我的学习如何?”
“恕我直言,您当时的水平和初一没有什么两样。”
“后来怎样呢?”
“您仿佛一夜之间就摘取了全年级第一的桂冠。”
“你认为我靠的是什么?”
“坚强的毅力和恒久的信心。”
“你的记忆力肯定出了毛病。”吕建萍停了停。
“是么,我比您还不了解自己?”
“那时,有一个人对我说‘吕建萍,你应该超过我,’您是他吗?”
李仁沉默着,他在琢磨对方话里的用意,不知不觉地,吕建萍已经靠近了李仁,他们甚至都能看清对方眼里的自己。
“从那时起,我下了狠心,一定要超过你,也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你,并且也希望你注意我,然而你太粗心,你的眼里没有别人,”吕建萍定定地看着李仁,那种眼神是复杂的也是微妙的。“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注意到我是一个女孩子,我们最希望别人的赞美,你从来不看我,更不要说赞美我,我认为自己很丑。”
“您的想法太荒谬了,至少我这么认为。”
“可那时你根本没看过我。”吕建萍的声调急促起来,似有隐隐的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美是不需要别人看的,因为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无需去看。”
“当我第一次考了第一、得到别人赞誉的时候,我的眼睛却在搜寻你的身影,那些人对我都不重要,他们是墙头的草,可是我失望了,这种失望在我建立起做人的信心以后却经常地光顾和追逐着我,它似乎是我的第一个追求者。”
“你不该失望,所有学生羡慕的东西你都得到了,荣誉、赞美。”
“不,那还不够。我感到了孤独,越是有人吹捧,我越是孤独,这是不应该有的,尤其对我,”吕建萍的情绪已经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无法平静。她的眼神里不停地跳动着一种光,像第一次出笼的小鸟,兴奋而好奇。“为了获得那种东西,请原谅,我现在无法说清它,我开始策划一个阴谋,很惭愧,那的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阴谋,那种东西我曾经拥有过,而后来却失去了,高一的时候,我结识了一个男孩,或者说,我使他认识了我,并和我熟识起来,他叫xxx,我知道他住在那个人的楼上,并且也知道那个人经常帮助他们家,他们建立了一种近似亲朋的邻居关系,我和他始终是一种姐弟关系,但是我希望那个人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我们,以为我们在交朋友,这一点我做到了,但是那个人太粗心,以至于我等了很久,然而更令我失望的是,他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我曾经写过很多可以称为情书的东西,送给xxx,但是它表达的却是对另一个人的爱,我叮嘱他一定要在那个人去你家的时候辗转地让他读到它们,我想那些信也许会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从而催化那个人心里久已冷却的东西,然而,它们如同废纸片一样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相信我会使他注意到我,但是他却仿佛聋子、瞎子、傻子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出,在我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写来了……当我见到我一直在盼望的东西时,我简直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因为我竟愚蠢到拿我盼望的爱再去刺伤那个人的心,我是多么虚荣、自私和残忍啊,为了满足那些思想里的渺小,我竟冒着永远失去他的危险……我……”吕建萍已经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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