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背井离乡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氏三祖面面相觑之际,白眉神尼早已经是心神意会了,她知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是冤家就要聚头,何况四十多年的宿怨总要有解开的时候。她笑了笑,说道:“阿弥陀佛!来的终究要来,何况当年也是意气之争。”
听得她这么说,沈子英心头落了块大石,回头对沈风说道:“去接你表姑进来,你就说我们几个老头子身子骨有些不便。”沈风哪里还敢怠慢,他早听说这个表姑是个暴炒栗脾气,要是出去迟了指不定又要遭她数落一顿。
他到落日山庄门口,刚想开口说话,早被司马婆婆开始训话了,她说道:“想不到落日山庄派头越来越大了,比老一辈更威风了,我还以为没人认我这个穷亲戚了。”
沈风是硬着头皮笑着说道:“表姑,沈风给您赔个礼,三位老人家行动有所不便,要小侄前来迎接您老。”
谁知道司马婆婆冷哼一声,顿顿她的乌金雕龙拐杖,冷笑道:“怎么敢当,只要你们沈家不欺负姓司马的,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沈风被她说得鸦口无言,嗫嚅道:“这,表姑此言怎讲,您老就先进去,侄儿给您见礼了。”沈风给她施了第二次礼,她才罢休,直往庄中闯,沈风是在后面紧跟,哪里敢搭话。这司马婆婆直往庄中宴客的“心斋堂”,这心斋一词出于《庄子〈人世间〉》,“若一志,不是听之以耳,而是听之以心;不是听之以心,而是听之以气”。意思说气指虚而待物,虚就是心斋。心斋堂是落日山庄宴客的地方,今日白眉神尼回庄是件天大的喜事,一大家子在心斋堂聚着,全庄是张灯结彩的,司马婆婆就往哪儿闯。
沈子英这老哥仨,早在心斋堂外候着,省得到时候这个表妹数落。哪晓得司马婆婆在老远就开始数落了:“哎呀!怎么要三位老庄主在门外等,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受得起,你们沈家是财大气粗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话刚说完,沈子英想开口,司马婆婆就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又说道:“我一个穷老太婆,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只要你们不赶我,我就烧高香了。”
沈子英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表妹,几十年不见,你怎么学会损人了。”
司马婆婆笑了笑,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说道:“我怎么敢损你们沈家,我得罪不起啊!”
小辈们在旁边根本不敢插嘴,虽然北宋年间社会纲常混乱,但是沈家不一样,大理社会尚是有些唐时遗风的,依然讲究长幼有序,尊老爱幼。司马婆婆好歹是个长辈,哪里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沈子英再也不说话了,他知道再说下去准没有好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表妹还是一付火脾气。沈子雄、沈子杰见大哥转身回去,便也不理睬司马婆婆跟随大哥进去。这司马婆婆甚是无趣,但是也只好跟着进去,她此来也是为她的宝贝孙女,断不能和沈家搞得太僵。可是当她踏进心斋堂后,突然发现沈子英兄弟仨和沈风正陪坐一个老尼姑,怎么看上去脸那么熟悉,越看越是熟悉,越是熟悉就越生气,往事一并涌上心头。
她嘿嘿冷笑说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哈哈,你也有今天,你当日不肯让我进沈家门,你现在是夫离子散,要你痛苦一辈子,报应啊!哈哈哈哈。”
谁知道那白眉神尼,朝她打了个佛捻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想必是认错人了。”
司马婆婆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贱人就是化成灰我也记得,我恨不得咬你几口。”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样子,好象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眼神直想将白眉神尼撕个粉碎。沈子英听得直皱眉头,再也坐不住了,他低喝道:“表妹,你不要太过分了,虽然当日三嫂不许你进门,但问问你自己,你是否甘心做二房,你要是不挑拨他们夫妻,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都过去几十年了,我们都是快要进棺材的人了,何必搞得这么僵了,你也有自己的儿孙了,你不怕让晚辈笑话吗?”
沈子英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你从琅琊远来,一定有事,你就将往事揭过不提吧!对不起你的是三弟和我这个做表哥的,当年我也反对你进门。”
司马婆婆嘿嘿笑道:“我就要提,你们沈家欺负了一代又一代的,如今又欺负起来我那宝贝乖孙女,一代胜过一代。”
沈子英吃了一惊,他实在想不通沈家又有谁惹了她,他回头瞪了一眼沈风。司马婆婆一指白眉神尼连连冷笑道:“你问她好了,她的好孙儿干的好事,你要是护着他,我这个穷老太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你非给我说明白不可。”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给搞懵了,倒是沈铿在后面拉了拉他父亲的衣服,沈风将头凑过来,沈铿趴在父亲耳边低声嘀咕了一番。沈风赶紧站起来走到沈子英后面,也在他耳边嘀咕起来,沈子英眼睛一瞪沈铿,喝道:“混帐东西,你怎么不早说。”
沈铿赶紧低下头。沈子英走到司马婆婆身边,说道:“表妹,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坐下来再慢慢说,那混帐小子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司马婆婆冷冷地朝沈子英说道:“大姑娘的清白给他毁了,你说得倒轻松,你怎么教训?”沈子英笑了笑,说道:“你想不想亲上加亲,要是你不想的话我也不勉强了,你先坐下吧!”
司马婆婆没有办法,要不是为了宝贝孙女,要她在这里多呆一会还不如杀了她,现在没有办法,只好坐下来。白眉神尼朝司马婆婆一施佛礼道:“阿弥陀佛!老施主一向还好吧!”司马婆婆翻翻白眼不阴不阳地回答说:“还没有死!”白眉神尼也不以为忤,坦然一笑。
司马婆婆坐下,早有下人来重新布宴,大家是因为心里有疙瘩,这宴席实在是有些沉闷。还是沈子英先开的口,笑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噢!你的宝贝孙女在什么地方,也该见见我这个老骨头的时候了,我也要告诉你,沈家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只要你不嫌弃,就先这么定了吧!”
“好!我那宝贝孙女在观苍客栈里住着,还有我那四个不成器的徒弟。”司马婆婆冷冷地说道。
沈子英对沈铿说道:“你去接一下,不过万一杨义贞找你麻烦,你要给我忍住,不要给他借口带兵来围庄。”
沈铿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回道:“是,孙儿谨遵教诲。”说完出庄而去。
话说沈铿带着另十七条青龙直朝大理城奔去,赶在城门尚未关闭前将司马紫烟五人接出城。就在他们赶到落日山庄时,他们才发现山庄被大军围个水泄不通,火把照得整个苍山犹如白昼。一个马脸的瘦道士,越出来说话,他正是当日跟着杨平叔的天狼道长,只听他朝山庄喊道:“沈大侠,将军大人要和你谈谈。”沈铿示意大家隐蔽起来,以静观其变,在寒风中等待。
落日山庄的庄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沈风缓缓出来,他沉着地说道:“杨将军深夜来此,沈某有失远迎,请多多见谅!只是沈某人不大明白,杨将军大动干戈不知所谓何事。”沈铿仔细搜寻人群,果然有个一身盔甲的将军坐在马上,旁边的马上正是杨平叔。那人就是杨义贞,在大理是手握兵权,所有的侍卫都是他的人,无疑是大理的太上皇,段沧浪对他是言听计从,众大臣是敢怒不敢言。他早想将沈家赶出大理,因为沈家是他登上九五之尊的最大障碍,这一次他总算是有了借口。
杨义贞坐在马上,笑呵呵地,说道:“宋皇禁宫珍宝失窃,现在皇上要我加强侦查,以防珍宝流入大理,我只是执行职责而已。”
沈风说道:“这与落日山庄有关系吗?”
杨平叔在旁边笑了笑,说道:“沈大少从外地刚回来,要是他在庄中,就请他出来,我们现在怀疑他将珍宝带回大理。”
沈风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过小儿凑巧出庄有事,杨将军可否明日再来。”
杨平叔哈哈大笑道:“莫非他将珍宝藏到庄外,你最好叫他出来,否则大家只有撕破脸了。”
沈风转回身,庄门“砰然”关闭。杨义贞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在火光中显得很难看。杨平叔低声说道:“父亲,咱们强攻,今天晚上不难将落日山庄夷为平地。”
杨义贞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不要贸然行事,沈家交游广阔,要是沈家有什么长短只怕我们以后就不得安宁了,其实我只想将沈家逼出大理,这样我就可以登上大宝。”
杨平叔说道:“这么说我们今天晚上只能空手而回了!父亲,你这是妇人之仁,早晚会害了你自己的。”天狼道长在旁边看他们父子对话,他忍不住插嘴说道:“将军,只要今天晚上我们将沈家一网打尽,再过几天中原武林就是国师的了,然后你就可以登上九五之尊,国师将酬割两粤和贵闽,区区一个沈家算得了什么,请将军三思。”
沈铿他们伏在暗中,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其实他们怎么会想到沈家的生死就在一线间。
杨义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是小心一点好,我们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我只想登上大理国大宝,其它的事情我不管。”
杨平叔说道:“父亲。”杨义贞将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不要再说,我已经作出决定了,全军撤回!”他一声令下,一盏茶的工夫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沈铿待他们走远后才从草丛中出来,敲开庄门。沈家全庄都集中在心斋堂,沈铿将司马紫烟他们接到心斋堂,司马紫烟大大方方地拜见了各位长辈叔伯。白眉神尼特别注意司马紫烟,脸上偶尔露出微笑,看来司马紫烟这次考试是及格了。但是在人群中,有一个人有些闷闷不乐,她就是裘梅雪,看上去眼角有些湿润。
裘梅雪在南阳起就开始注意郭笑,古往今来,天下的女人总是希望能找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作终身伴侣,裘梅雪也不例外,虽然郭笑不是万人敬仰的英雄,但是他毕竟是名扬中原武林的一代侠少。现在东司马要将女儿许配给他,何况有他的长辈做主,而她只是寄人篱下,感怀身世不由得一阵心酸难挡,只是她知书达理强忍眼泪。反观司马紫烟是一脸的喜色,和沈家上下有说有笑。
大家是尽欢而散,司马婆婆一干人也安排住下,裘梅雪这一夜是侧身难眠,好不伤神。窗外的风好大,沮丧的心情激起阵阵寒意,使得她忍不住包紧被褥。
转眼到了五更,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恍惚间她梦见自己和郭笑坐在一条小船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在湖上泛舟,到处都是盛开的荷花,荷叶碧绿的,接着天的尽头。就在他们说笑到尽兴处,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将两人的小船掀翻,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都抓不到郭笑的手,只觉得自己不断地往下沉。她想喊救命,可是任凭她怎么叫也没有人来,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哭着哭着就哭醒了,她才发现天色已经大白。
至于那楚娉婷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和平常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人去注意她,其实她已经一早离开了落日山庄。
司马婆婆她们既然已经得到沈家的回答,就想起程回转,早早别过沈子英他们,白眉神尼知道司马婆婆仍然对她怀有深深的敌意,也就没有出来相送。沈子英他们一直将司马婆婆一干人送到庄外两三里,方折身回庄。就在回庄的途中,突然从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们停下来一看究竟,到底来的何方神圣,因为这条路是唯一通往落日山庄的路。
那里晓得正是杨义贞带了一队骠骁的侍卫,其中一个是天狼道长。看那杨义贞大概是刚出不惑之年,一脸的浓黑短虬,身材魁梧,安坐在马上。他见沈子英十几个人站在路边,似乎有些惊诧。天狼道长阴笑地说道:“什么事惊扰落日山庄三位老庄主,莫非是想。”
沈风一睁眼,微怒道:“你不要乱扣帽子,沈家世代不参与朝政是非,你们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将沈家逼离大理,如果你们想安安静静,就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三天后沈家自然会离开大理,否则大家只好鱼死网破。”
杨义贞笑道:“既然沈兄如此明白事理,杨某一定会恭送。”
沈风沉声说道:“杨大将军也太抬举沈某人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只要你不是第二个段沧浪就好了,请回吧!恕不远送。”
天狼道长阴笑连连,说道:“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沈风笑道:“把这句话送给你正合适,你从中原而来,莫非也有取而代之的意思。”天狼道长这下慌了,连忙对杨义贞说道:“将军明鉴,贫道绝无此意,沈风是想挑拨离间。”
杨义贞笑道:“道长莫慌,本爵明白。”但是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阴毒,看来他将沈风的话当成真的。其实大凡枭雄,必定是生性多疑,手腕是相当的狠毒,往往是狐兔死走狗烹。这杨义贞乃是一代枭雄,日后取得大理天下,也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他接着又道:“杨某无意要与沈兄为难,到时杨某一定会送送沈兄。”
沈风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明白杨义贞送的意思。这天狼道长还是不依不饶,他说道:“将军还要三思啦!”
杨义贞摆摆手,喝道:“全军撤退。”对沈风他们一抱拳,道:“杨某告辞!”天狼道长悻悻地扫了沈风他们,随军而去。
沈家一干老小无言回庄,大家是心情格外沉重,这是沈家百多年来遭受最大打击,哪怕在六十几年前落日山庄战死三十七只剩下沈文一个人,也比不上今天的打击,这次处理如果不当的话难免重演昔日惨剧。即使处理得当,也已经是颜面扫地,对一个江湖世家来说,算是代价惨重。
沈子英回庄后立即就召集十杰,在承负轩安排离开大理的事宜。这承负轩是沈家议事的地方,只有长辈和庄主才能进来,这一次算是破例了。这承负轩起得很有意思,承负两字取自《太平经》,所谓承负就是,先人的善恶报应由其后人来承担。沈家一直是武林中万人称颂的世家,当年为阻止契丹乘唐末中原纷乱之机南下,全家被武林黑白两道围攻只剩下沈文一人,后又为中原百姓率众北出雁门关,穿戈壁沙漠,越过大草原,在色楞格河畔一举击杀契丹高手一百八十六人,在硬生生将契丹人逐出雁门关三百里外。人人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偏便这一次不灵了,正应了“力行善反得恶”这句话。
沈子英叹息了一口气说道:“为了祖宗的基业和沈家上下百十来口人的性命,现在我们不得不离开大理,虽然沈家在大理和大宋有六十四家镖局、当铺和银号,但是在其他地方没有基业,恐怕是难以安置。”
沈风应道:“父亲,我们可以顺江东去,然后转道洛阳,那里有两年前承蒙武林同道抬爱重建了旷弟的府邸,现在反正空着,笑儿也不在那里住,我们不妨先住下,然后再作打算。”
沈子英点点头,叹息道:“只好如此了。”他回头看了看外面,只见外面阳光高照,虽然已经是寒冬,但是大理地处南陲又有苍山北挡,所以相对比较,这里只有些深秋的味道。他回过神站起来,说道:“你们去准备准备,后天就走,这么一大家子人安排妥当些。”沈风知道老人家不高兴,就带兄弟们出去。
沈子英老兄弟仨一起出去,到依山而建的祠堂,这里供着沈家老祖也就是缘大师和沈郭氏,儒丐沈文和花惊魂郭一,以及各位叔伯和第三代三位老夫人的灵位。他们进去恭敬地点了九柱清香,兄弟仨祭拜了先人,口中不断地祷告:“沈家列祖列宗在上,由于皇帝无能奸人当道,沈家不得不放弃基业远走他乡,请列祖列宗庇佑沈家避过这一劫。”
大家各忙各的,转眼已经是第三天了,沈家上上下下都集中在祠堂,沈子英老兄弟仨领着子孙家人们百余人祭拜了祖宗灵位,然后将灵位一一装进几只大木箱。完了,才带着百多号人出落日山庄,沈家上下禁不住回头,泪眼婆娑,好一会儿才远去。
等他们走远后,山庄门口闪出一位须发尽白,慈眉善目的老人,看上去相貌和沈家三位老祖有些差不多。只见他手抚庄前石狮子,弥后又在庄门前俳徊了好久,有一柱香的工夫才离去。
再说这沈家老少浩浩荡荡离开落日山庄,过了午时,已然到了离宾川尚有四十里地的山边小寨,三面环山,这里人烟稀少,到宾川就必须走一段长长的山麓,甚是不便,何况又有女眷,虽然沈家是响当当的武林世家,终究还有些女眷不懂武功。
白眉神尼看看寨子,低声地朝沈氏三老说道:“这里好象有些不大对劲,此地不可久留,要是杨义贞在这里埋伏,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飞。”她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遍地铁骑的踏地声,越来越急,接着是一阵震耳大笑,显然有武林高手在,众人不由脸色大变。沈风喝道:“十八青龙带男女老少和老祖宗先走,由我兄弟在后面挡一会儿。”沈铿说道:“父亲!请让十八青龙殿后。”
沈风大喝道:“混帐!你们给我听好,立即就走,否则家法伺候。”沈铿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沈风一瞪眼,就不敢再说了。十八青龙和一干男丁带着全庄男女老少先行,但是沈子英兄弟仨和白眉神尼却没有走。沈子英率先转身站着,十杰齐声劝道:“请老祖宗们先行一步,这里有儿等。”沈子英捋了捋及腹长须,说道:“你们站在后面,我们自有分寸。”沈子雄和沈子杰也朝沈风点点头,沈风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但是十杰上前分立在白眉神尼四人两旁。
那铁骑激起阵阵灰尘冲天而起,原来是杨义贞带着大队人马到来,只见他一挥手,全军人马便停住了。杨义贞一身银铠甲胄,双拳一抱,说道:“沈兄果然是信人,杨某恭送各位。”
沈风也抱拳说道:“不劳将军远送,我不想前途有人暗箭伤人,将军你要记住!”杨义贞回头朝后面喊道:“高智升,你将落日山庄的匾额送过去。”
沈风眼睛一睁,高声说道:“杨义贞,你----”沈子英咳了一声,接着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总算没有掘我沈家祖坟。”他的眼睛一睁,吓得杨义贞的马“聿聿”后退,杨义贞心中自然是一凛,说道:“杨义贞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何况你们昨天晚上已经给杨某打了个招呼,老前辈就放心走吧!”沈风他们心中嘀咕起来,难道杨义贞被人警告过,谁警告他呢?他们想归想,但是又不好出口否认。
高智升很镇定地将落日山庄的牌匾送到沈风面前,沈风不由地打量了他一番,只见高智升是约莫而立之年,脸如圆玉,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双眉斜穿入鬓,目光清朗。这是一付绝好的长相,他日必是位高权重,洪福有加。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是日后借七十二峒蛮兵,扳到杨义贞登上大理龙位的一代帝王。高智升将匾额送到沈风面前,低声地说道:“沈庄主,你们一踏出大理国界要小心,杨平叔和天狼道长他们可能要向你们下毒手,这件事杨义贞并不知道。”他说完就连连后退,然后转身归队。
杨义贞下令,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沈风的确没有看到天狼道长和杨平叔,他心中想道:“难道那人说的是真的?”他看着杨义贞的大队人马远走后,才回神过来,众人起身追赶沈铿他们。半盏茶的工夫,他们已经追上了沈铿他们。
沈铿问道:“是不是杨义贞来为难我们?”沈风摇摇头,没有说话。沉思了好一会,才向沈子英他们说道:“孩儿心中甚是不明白,为何刚才杨义贞说什么我们给他打过招呼,后来那个送匾之人又说杨平叔会在前途等着我们下毒手。”
沈子英捋了捋白须,说道:“看来昨天晚上有人警告过杨义贞,此人和我们落日山庄有莫大的关系,至于杨平叔和什么天狼道长要向我们下毒手,可以猜到杨义贞和杨平叔父子之间肯定有矛盾,一定是天狼道长在唆使杨平叔。”沈风点了点头。
一直都不开口的沈霜衣说道:“是三叔祖警告的。”沈霜衣已年近三十,是沈家最不爱说话的一个,但是他从不说废话,奇怪的是他的夫人薛女红居然能忍得了他的话少。
沈子英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沈风问道:“霜衣,你怎么知道。”
沈霜衣说道:“在暗比在明好,牵制敌人。”
其实沈霜衣真的没有猜错,在落日山庄前的老者真是沈子豪,他本来也想出来兄弟团聚。但是后来一想,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如在暗中更好,让杨义贞不敢妄动沈家。要知道杨义贞网罗了不少的黑道人物,如果真的起冲突的话,加上他的侍卫大军,沈家就不好过太平日子,这样的想法沈家三老也有,哪知道这种想法到最后反而使沈家又陷入了腥风血雨中。
沈子英看了看天色,说道:“快些赶路,早点到宾川。
这沈家上下百余号人又向宾川赶,在落日十分早早住进客栈,这一家子包了整家客栈,乐得掌柜的做梦都偷笑。
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按理说沈家是武林世家,举家离乡,应该有很多旧知故友来相送。但是,居然没有旧知故友来,这是一个很反常的迹象。
夜,在寒风里悄悄地流走,又迎来一个新的一天。这一天,沈家上下天刚朦朦亮就上路了,他们想早些离开大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他们出宾川后两个时辰,他们到了一个叫曼陀的小镇,这个小镇真的很偏僻,由于南方多沼泽,在这些沼泽里积聚了很多的瘴气,所以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沈风选择走这条路是为了避开杨平叔天狼道长他们,然后租船顺流而下至奉节,再转道到洛阳。
沈霜衣这个时候又开口了,只听他又说道:“往回走。”
沈风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沈复,沈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他知道他这个儿子话不多,如果他不说话谁也撬不开他的嘴。沈复朝沈霜衣说道:“为什么?”
沈霜衣脸色不变,说道:“好下手,你想不到。”
这是最好的理由,天底下最好的理由就是最简单的理由。
沈风这个时候才想走另外一条路,但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犯了巨大的错误。就在刚才的来路,追来了一大批人。滇南五毒教毒娘娘何三姑、金童子、银童子,铁剑门苗樊、纤手、三足先生,石林派铁笔穿心杜嵩阳,海心山阴、阳双鬼,澜沧黑、白仙鹤,无量虎吴良,恶阎罗罗峻,盅僧刀麻衣和青衣帮鲍十六。这些人都是南荒边陲的黑白两道一流高手,黑白两道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今日居然联袂而来,看来沈家的麻烦是想避都避不了。
这帮人分成两边,虽然是今天是有为而来,但是依然能看出来到底还是黑白分明。白道有铁剑门苗樊、纤手、三足先生,石林派铁笔穿心杜嵩阳,澜沧黑、白仙鹤,青衣帮鲍十六。黑道有五毒教毒娘娘何三姑、金童子、银童子,海心山阴、阳双鬼,无量虎吴良,恶阎罗罗峻,盅僧刀麻衣。
这铁剑门的衣衫袖口上都绣有黑色的小剑,是云南一个小门派。虽然是门人子弟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因为三百年来代代是相当的神秘,武功也是另走蹊径,所以在江湖上也享有盛名。传到苗樊这一代已经是第五十四代,苗樊这个人和前辈不一样,他喜欢在江湖上游历结交朋友,曾经是沈家的座上宾。依今日情形看来,苗樊肯定是白道中说话的主角。果然他笑道:“沈兄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呢,莫非是江湖上传闻的百链镜真的落入你们沈家。”
沈风没有说什么,沈铿却忍不住了,他勃然大怒:“简直是一派狗屁谣言,沈家哪里有什么百链镜,你不要血口喷人。”
苗樊脸色起了一丝变化,随即又恢复正常,显然他颇有心计。只听得他说道:“世侄何必如此动怒,我只是说传闻,你大可不必作出如此大的反应。”
黑道中的五毒教毒娘娘何三姑咯咯一笑,一脸的皱纹,加上一袭大红罗衫,禁不住让人掉了一地的疙瘩。她说道:“你们乖乖地献出百链镜,否则别想走。”她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很阴冷,使人难忍严冬的寒意。
沈寒将头凑到沈霜衣耳边,但见沈霜衣摇摇头,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
沈风缓步而出,一脸威严地说道:“何娘娘想怎么样,想我沈家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点薄名,事情不要搞到头上也罢,如若搞到头上也不是好欺负的。”
苗樊笑道:“沈兄何必如此固执呢,将百链镜拿出来,大家不就可以客客气气了吗?”他的一番话带有极大的挑逗性,这让人不得不认为沈家真的得到了百链镜。
沈风皱了下眉头说道:“我倒是看错了你,看来你早就对沈家没有按好心。”
苗樊笑道:“沈兄你实在是错怪小弟了,我这也是为沈家着想,你想想看,我相信你们没有百链镜,但是别人相信吗?”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将别人引入百链镜在沈家的概念里,不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果然盅僧刀麻衣将宽大的僧衣袖一拂,看上去是一脸的横相,说道:“那么多的废话,要是再不交出来的话,别说洒家心狠手辣。”看他说话的份,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儿。
沈霜衣在后面开口说道:“苗大先生说沈家得到百链镜,莫非是想转移视线,我也怀疑你们铁剑门没有这个实力保护得到的百链镜,所以想借沈家的实力转移大家的视线。”
这是沈霜衣说得最多的一次,他的话果然起作用了,那些黑道中人都齐刷刷地朝苗樊看来。苗樊吃了一惊,他知道搞不好今天自己先栽了。他笑道:“世侄,好一招金蝉脱壳,今日你们要是不将百链镜交出来,恐怕大家都是不好过。”
沈霜衣笑了笑道:“别人都不知道吗?你只不过和杨平叔是一丘之貉,我这里有一封信,可以证明他和杨平叔狼狈为奸,信中隐隐约约提到百链镜在什么地方。”他的手里果然有一封信,这些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沈霜衣说道:“你们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了。”说完,他将手中的信平平地飞出去,看得出来他的内功有一定的火候。
苗樊一掠身,如燕子剪水般扑向这封信。何三姑也不甘落后,一式“乳凤投巢”将手往信抓去。大家一看,纷纷各自出手抢信,好好的一封信被撕得粉碎。
苗樊哈哈笑道:“谁说这封信是老夫和杨平叔的,这完全是假的。”沈霜衣也哈哈大笑,将手伸进袖口,只见他手里攥着一封信,他说道:“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招,所以这一封才是真的。”他将手一扬,高声地说道:“铁笔穿心杜大先生,你来念给大家听听。”
苗樊和纤手、三足先生趁人不注意如鬼魅般退到旁边,那苗樊高声说道:“既然这样,今天你们一个也休想离开此地。”两旁的房子里涌出很多的人,为首的正是天狼道长和杨平叔,后面跟着的都是黑道中凶名昭著的人物,有贺兰五狼、金沙三霸、雪山老怪、大漠瀚海堡八熊、天南双雁以及这些人的子弟随从约莫四五十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苗樊他们趁机退到杨平叔身边。
天狼道长看了五毒教的何三姑和金银两童子一眼,笑道:“何教主是雄霸一方的大教主,今日就请金银二毒使作壁上观如何。”
这何三姑是精明之人,眼见今日难讨好处,示意金银二毒使,三人退出包围圈,在五十步处停下来。石林派铁笔穿心杜嵩阳,海心山阴、阳双鬼,澜沧黑、白仙鹤,无量虎吴良,恶阎罗罗峻,盅僧刀麻衣和青衣帮鲍十六,他们知道今日这一遭都是个陷阱,也不原趟混水,所以也退出包围圈。杜嵩阳和黑白仙鹤及鲍十六平日口口声声说真理不畏强权,一到眼前就难免生出怯意,看了看沈风他们,脸色红一阵灰一阵。
这些人各怀鬼胎,恐怕百链镜真的会出现,在近处驻足不愿离开。
沈风一看情形不对,一挥手,沈家其余九杰和十八青龙围成了一个圈,其余懂武功的家人围成第二个圈,中间是些不懂武功的和女人以及小孩。沈家三老脱圈而出和白眉神尼站到前面,白眉神尼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看来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了,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天狼道长冷笑着高声地说道,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只要你们将百链镜交出来,否则你们就别想平平安安地出大理,就算出了大理也不会风平浪静的。”
沈霜衣笑了笑道:“杨平叔,你想找借口将我们留在大理,然后唆使你父亲对沈家进行围剿,今天让你看看沈家积百年的基业是不可轻侮的。”他的话音刚落,天狼道长立刻喝道:“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看他们交不交出百链镜。”
这些人一听天狼道长说围攻,便如狼似虎般杀向沈家。寒风凛凛,吹得人两耳生痛。天色灰暗下来,有些彤云,似乎在这几天将要下一场大雪。眼见要血溅黄土,横尸小镇,沈家人依然是那么地镇静。要知道,沈家早已经准备有今天了,他们厚积薄发,百年基业当然不可轻侮。
白眉神尼将手中的一百零八颗念珠化为满天星雨袭向天狼道长杨平叔和苗樊他们,这一招“春风化雨”使得他们手忙脚乱的。十杰和十八青龙也出手抵挡了,杀得不可开交,贺兰五狼老三被刺伤了右肩胛,雪山老怪也被削断了一截黑须,十八青龙的老幺沈鼓由于年近弱冠而已,也被刺伤了右大腿外侧。
这样下去双方都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天狼道长一声长啸,两旁又涌出许多黑道人物,看来沈家今天要遭灭门惨祸。
杜嵩阳的手不仅轻颤了一下,突然长啸一声,扑向战圈,寒铁笔攻向后来涌出的祁连枭面狮子谭九幽。枭面狮子和一帮凶人围攻沈子英,不防杜嵩阳出手,被刺中背部,幸好他避得快,否则哪里还有命在。杜嵩阳这一投入,如羊入狼群,早有鹰头豹子谭九龄向他攻到,两人是旗鼓相当,打的难分难解。
这一场大混战真在进行,猛然间听得小镇的两头传来震天的乞讨声。
正是:风云席卷天苍茫,四面豺狼意彷徨。
背井尚有虎豹哓,铁血头颅看苍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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