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章强敌伺前不觉前贤畏后生
郭笑陆鸿逆水而上准备上岸,发现一只渔船,向他们靠过来。陆鸿说道:“大哥,有船。”郭笑放眼一看,见渔船过来说道:“沉下去。”两人迅速又沉下去,在水里潜伏了好一会儿。哪里晓得等他们浮上来是,正好是在渔船旁。渔夫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看上去是个俊逸之人,蹲在船上看郭笑两个。他笑着说道:“小鬼,你给我上来。”听口气跟郭笑是相当的熟捻。
郭笑象一条海豚在水里窜出,双掌击向中年人。中年人一弹而起双掌还击,郭笑“扑通”一声又掉下水。陆鸿看得有些急了,也从水中窜上船准备出手,中年人一摆手,说道:“你想打架是吧!等一下。”陆鸿在船上站定,刚想动手。这个时候郭笑又从水里窜上来,想扑向中年人。中年人后退,笑道:“你的衣服湿的,别乱碰我。”
郭笑站稳脚,给中年人施了个礼,说道:“三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傅他老人家好吗?还有二师兄,两位师嫂和几个小不点好吗?”把陆鸿听的一阵迷惘,嘎声问道:“三师兄?”
郭笑说道:“对呀!忘了告诉你,这是我三师兄傅笑红。”他这么轻松一说,可把陆鸿吓了一大跳,他惊讶地问道:“斩中之王傅大侠?”江湖侠义道中人将傅笑红敬如神明,因为根本没有人见到过傅笑红,你叫陆鸿能不惊讶万分吗?想当年,他出江湖后,十年间神龙见尾不见首地将大江南北的二十几个大侠枭首示众,并将他们的恶行公布于世,经过各大帮派的核实居然是确有其事。但是在郭旷灭门惨案发生后,他便失踪,从此江湖中再也无人听到过他的任何消息。当然有人曾经怀疑是他制造灭门惨案,只是没有人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这种怀疑直到两年前才消除。
看着他们被冻得发紫,傅笑红笑道:“是江湖英雄抬举我傅某人了。”
郭笑问道:“三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傅笑红笑道:“师傅不放心你要我来找你,他老人家算准你会走这条路,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郭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三师兄你看,我好着呢!”
傅笑红好气有好笑地说:“好!我知道你很好,不过有不少人想要你的命。”郭笑象小孩子一样笑道,但是不忘拍马屁:“有三师兄在我怕什么。”
傅笑红笑骂道:“你别拍马屁,我可不会跟你一起的,送你们到襄樊后我还要到太行山去找大师兄。”郭笑施礼道:“谢谢三师兄,谢谢三师兄,你的人皮面具呢。”原来他拍马屁是有原因的,他想要人皮面具。这个时候陆鸿才恍然大悟,难怪没有人见过傅笑红,原来他是带着人皮面具。傅笑红又笑骂道:“你这个马屁王,碰到你就拿你没有办法,你们跟我进船舱吧!”郭笑向中年人一咧嘴,拉着陆鸿跟着傅笑红进了船舱。不久后他们已经变成另外两个人。傅笑红将船顺流而下,一直送他们到了襄樊,他将郭笑两人在埠头放下,又不忘记叮嘱了他们几句,然后也弃船北上太行山。
这个时候已经是酉时时分,大多数人都差不多睡着了。郭笑他们十分留意江边几艘大船,待入夜后船上飘出七条白影,翻进襄樊城,同时几艘大船也相继起火,郭笑两人也不敢懈怠,匆匆缀上。襄樊城算得上是比较繁华的城市,妓院娼寮也多,豪门大宅也不少。在城里靠北大街的地方,有间大宅院,是襄樊首富范抱金的别院,一年也难得有人来住一晚。七条白影跳进,三晃两晃地消失在夜幕里的院中。大宅院里根本没有灯光,北风吹得院子里的没有叶子的榆树摇晃不定。
这个时候围墙上有两个人头冒上来,然后纵入院子里。两个人东闪西闪进客厅,四处看,然后凑到一块嘀咕什么。两个人出客厅通过回廊蹑手蹑脚地摸到到后院。
那后院是一片花园,假山黑洞洞地立在荷塘边,塘中八角亭巍然。
就在这两个人毫无收获的当会,假山中居然有黑衣人探出头,出来对着假山撒尿。两个人从他后面用手刀砍昏他,然后把他放到洞口,两个人轻着身进洞,在一块石头后面伏下来。洞中灯火通明。有七个蒙面白衣人和一个藏青色儒服的蒙面人,藏青儒服的蒙面人站在墙角。除了这个穿藏青色儒服的蒙面人,可不是在汉江上想要郭笑他们命的那一拨人吗?
藏青儒服蒙面人,沉声问道:“你们说郭笑陆鸿已经死了,但是你们看到他的尸体了吗?等你们找到尸体我才付一半的钱。”那芙蓉蒙面人沙哑地说道:“江水这么急他们的尸体早已冲走了,藏青色儒服的人这么多疑,莫非怀疑我们没有尽力去为你办事。”原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先生”,大概也是他们的主子。
藏青色儒服的人阴冷地嘿嘿笑道:“话不能这么讲,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的能力,我只是要你们找他们的尸体。”
玫瑰蒙面人更是尖声叫道:“你是不是想赖掉这几百万两的金银珠宝,你不想付这笔钱也用不着拿两具尸体找到找不到来做文章,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藏青色儒服的人突然目露精光,凶巴巴地看着眼前七个人说道:“好,既然你们认为我想赖掉那几百万两的金银珠宝,我告诉你们,钱就在我的身上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拿。”看来他不想付这笔不菲的酬金,或许他在此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梅花蒙面人大概看出形势有些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说道:“先生,你不想付剩下的那笔钱也没有关系,我先告辞了。”藏青儒服的蒙面人藏青色儒服的人迅速在墙角一拍掌,洞门突然关闭,很多绿色的浓烟从墙上喷出来。
玫瑰蒙面人想冲上去,但被梅花蒙面人挡住。梅花蒙面人说道:“藏青色儒服的人,大家合作得这么愉快,何必要翻脸呢。”藏青色儒服的人仰头哈哈大笑,充满着得意的神情。易容后的陆鸿不由地露出怀疑的神情,朝郭笑看过去,郭笑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陆鸿。郭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解药递给陆鸿,陆鸿点点头将药丸吞服。
藏青色儒服的人阴笑道:“你们中了鹤顶七心海棠绿,还想活着出去吗?”所谓的那鹤顶七心海棠绿,就是将鹤顶红和七心海棠花籽粉末以及牵牛草混合起来,毒性是相当的强,如果事先没有服下解药,中者就无药可救了。牡丹蒙面人大概是识货,大喊道:“我们上去活剐了这个阴险小人,我不信他身上没有解药。”大家在同一条船上,由于利害关系,他们一同进攻藏青色儒服的人。藏青色儒服的人脚在墙角一蹬,扑向七人,人未到已经发出的梅花针击中七人要害,又挥掌而出。每个人都各中一掌,纷纷跌倒,嘴角不停地流着黑血,他们分明是毒发了。
藏青色儒服的人阴笑:“如果你们不中毒,两个人一起动手就可以要了我的命,只可惜你们为了活命要护住心脉,无法全力施展功夫,假如你们当中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话,否则至少有四个人可以活下去,但是你们都很自私,大家都是为了自己。”
牡丹蒙面人掩住胸口,嘴角不断地流血,喘息道:“你好卑鄙啊!”
藏青色儒服的人阴阴笑道:“哈哈哈哈,你表面上是一代仁义大侠,其实骨子里还不是一肚子的男娼女盗,你奸嫂杀兄,欺师灭祖,每一年还要出去采花,这样可以使你体内阴阳平衡,不至于练烈火神功而走火入魔。”
牡丹蒙面人神情有些涣散,但是掩不住惊骇,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你到底是谁?”藏青色儒服的人还是那付阴笑的样子,笑道:“你不用知道,我也为江湖出了一分力,除去了你们这些伪君子,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仰天奸笑起来。
七个蒙面人七窍开始流黑血,纷纷倒地。
藏青色儒服的人在墙角一块稍微突出的岩石上一按,石门向上缩,藏青色儒服的人朝洞外走,经过郭笑两人身旁时阴笑了一下,郭笑两人伏在黑暗之处。
他走到洞外,一掌朝昏死的黑衣人拍过去,向飞鸟一样掠走。洞门随之又关闭,郭笑陆鸿掠到七人倒地之处,一个一个地揭开面纱,陆鸿不由自主地发出惊讶声。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两湖大侠,惊神剑,神刀侯,缩喉爪,绵里藏针,生死童子,鬼脚,他们都是江湖上名动一时的大豪,有相当不俗的好功夫,能请得动他们的到底是谁。”
郭笑可不知道这些人是那路神仙,说道:“刚才那个藏青色儒服的人不是说他们是伪君子吗。而且说这个什么大侠奸嫂杀兄,欺师灭祖,可见不是什么好人。至于藏青色儒服的人是不是我们怀疑的那个人,慢慢地就知道,也不要太急。”
陆鸿蛰了蛰眉头,说道:“免得以后江湖掀起风波,我们就化掉这些尸体。”郭笑在怀里掏出小瓷瓶,把药粉倒少许在尸体上,尸体被化得尸骨无存,连衣物都化掉,一滩黄水也渗进土里。
陆鸿在墙角突出的岩石上摸了摸,然后往下一按,洞门开启。哪里知道开启的石洞门口,站着六个人僧尼儒俗。那个和尚是少林寺的高僧伽因大师,两年前郭笑曾见过他,只见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得到消息说你们正在这里杀害两湖大侠,惊神剑,神刀侯,缩喉爪,绵里藏针,生死童子,鬼脚七位英雄豪杰。”
郭笑感觉此事颇有蹊跷,便反问道:“大师,你们是得到什么人的消息。”这一问,使得伽因大师不由得口结。倒是他身后的大块头说话了:“你这个大麻子,看你的样子就讨厌,你乖乖地说出你们为什么要杀武林同道,否则咱不客气了。”那大块头身高约莫八尺,犹如铁塔般,皮肤黝黑,四方脸上黑虬横张,目似铜铃,耳大口宽的,说话好象打雷似的。
郭笑看了看那大块头,笑了笑,用挑衅的口吻说道:“大块头黑刺猬,有头没脑。”那大块头攥紧铁拳,口里呀呀乱叫道:“气死我了。”一个健步双拳如黑龙出潭直奔郭笑胸口,郭笑右掌按在怒神的右拳上,整个人直着身子向后飞出。
那大块头双目一瞪道:“好小子,再接咱两拳。”在他眼里,这个大麻子,一付面黄肌瘦的,一拳下去就要散架。谁知道后来居然发现他的身手还非常的敏捷,所以心里有些不服气。陆鸿横跨一步,站在大块头的面前,说道:“我接你两拳试试。”伽因大师不愧为一代高僧,知道眼前两人决非是泛泛之辈,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道:“两位施主究竟是什么人?”
郭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告诉你消息的人为什么他知道我们要在这里杀人,他不出手阻止我们杀人。何况他为什么不通知你们早点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去通知你们。”伽因大师将大袖一拂,心中仿佛有些不快,说道:“老衲等人在路上均遭到伏击,所以来得有些晚,以致于被你们得手,老实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郭笑继续反问道:“你们见到过给你们消息的人吗?”伽因大师环视众人,大家都没有反应,你看我我看你的。郭笑故意搓搓手,说道:“这就奇怪了,他知道我们要在这里杀人,自己不阻止,给你们消息自己也不来。有一点我更不明白,请问你们是在同一个地方的吗,你们又怎么会在一起。”
伽因大师沉吟了好久,才开口道:“老衲等人在半个月前得到通知,襄樊武林同道要遭毒手,郭笑和陆鸿两位少侠要来此助阵,希望老衲等人也来参加。”郭笑摸摸脸,笑道:“给你们通知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郭笑和陆鸿要来襄樊。又是谁通知你们的呢,你们不会说又不知道吧!”此话一出,让所有的人都为之口结。当然伽因大师也是经过岁月洗礼的老人了,他知道怎么回答,果然他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等人只知道署名是襄樊同道,由一位女施主送来。”
郭笑还是反问:“你们见到过这个女的没有。”伽因大师又环视众人一下,众人还是没有其他的反应,一个个都直摇头。伽因大师也感觉到不对头,楞了楞道:“没有。”
郭笑朝外面看了看,外面是一片漆黑,他说道:“晚生有个不情之请,现在请大师派一个人出去查看一下,附近有没有人。”伽因大师朝站在一旁的老尼姑投去征询的目光,那老尼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书生打扮的人就在老尼姑点头的时候出去一会,过半柱香的回来,大概是出去看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他说道:“没有人。”说得很简约,决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原来此人正是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封笔书生,是一个落第的秀才,拜在青城白云观门下学艺,十年来在江湖上扬了名。
郭笑突然右手化作掌势,迅若奔雷般只见到一条淡淡的影,切在一块岩石上,那岩石居然象被削豆腐般削去一大块。伽因大师不由脱口惊呼道:“施主莫非是。”郭笑抢口道:“大师请见谅!”
伽因大师施了个佛礼,说道:“罪过,罪过,老衲差点误会了。”但是那老尼姑却全身轻微一个颤动,别人倒也没有注意到,她突然凌厉的目光随即恢复正常。郭笑向面前几个人抱拳施礼道:“各位,我们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遭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差点葬身汉江。”伽因大师笑道:“两位施主莫非是暂时不想恢复真面目。”郭笑点头,说道:“各位是不是知道大内珍宝百链镜一事。”
封笔书生接口说道:“知道,此镜是前朝大唐太宗年间磨镜老人所造的宝物,前不久失窃,江湖中已经闹得纷纷扬扬流血不止。”郭笑沉重地笑了笑,说道:“如果说得没有错的话,现在已经变成契丹和西夏同大宋的和战大事,同时有人想利用此事在江湖中大作文章。据我们这几天的遭遇可以断定,江湖中已经有人和朝廷中不轨之徒联合共通外族。我们决心要查明幕后黑手。请各位要小心,各大帮派可能已经出现叛徒。”伽因大师不由地转动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老衲替天下苍生多谢两位施主。”郭笑慌忙躬身道:“不敢,不敢。各位就请回,万望要多加小心。”
大块头是憨直人,见郭笑露了这么一手,心里甚为痒痒,嚷嚷道:“老和尚,他们是什么鸟人,闷煞咱。”伽因大师知道他想跟郭笑干一架,但是怕一不小心出什么麻烦,于是笑笑道:“施主请忍耐,到时自会知道。”这大块头既不好驳伽因大师,只好找郭笑的碴了,说道:“好个大麻子,以后知道你是谁,咱跟你好好地干一场。”
站在一旁的老尼姑,刚才一声不响,现在终于开口了。只见她白眉一锁,低低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两位施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种武功,否则老尼要拿下他们。”想郭笑乃是一代少年豪杰,虽然是识大体,但终究是还有些少年脾气,傲然道:“你这个老尼姑真不讲道理。”
伽因大师怕两人一言不和,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说道:“神尼莫要误会,你应该明白的。”老尼姑看了郭笑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道:“难道?”伽因大师截口说了个是。那老尼姑有些反态地大笑道:“各位告辞了。”
郭笑是聪明的人,听出两人说话之间似乎隐含了什么玄机,叫道:“大师。”他的话尚未说完,早被伽因大师堵了回去:“两位施主,老衲等人告辞了。”这些人久经沙场,说走就走得。只有那大块头留了一句话,说道:“大麻子,咱走了。”
夜色很浓,风也很急,大宅院里显得很阴森,禁不住让人起鸡皮疙瘩。郭笑两人知道在这里再也找不出什么,于是趁夜色出了大宅院,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在一家小客栈住下。这一夜他们睡得相当的谨慎,怕会有什么纰漏,就在这样的似睡非睡中渡过了这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早起来,想趁早出城,避开藏青色儒服的人的耳目,毕竟人家是在暗处。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在他们经过的街道旁,早有一个身穿藏青色儒服的人站在临街的小楼上,只是从背后看不出他的脸。一个头发花白的道人站在他的背后,脸上全是皱纹,稀稀疏疏的几根白胡须,看上去有七十岁差不多。只听得他对道人说道:“苦道人,我帮你杀了一个沈文的后人,你也应该帮我杀这两个人。”
原来这个老道竟然是四十三年前为了急于成名向一代大侠沈文挑战的苦道人,苦道人虽然是少年得志却也非垂暮之年的沈文的敌手,这一战败后,这个苦道人从此音讯全无,想不到今日在此出现。
苦道人顺着身穿藏青色儒服的人指的方向看,他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大麻子的中年人,一个是哭丧脸的中年人,两人是一身的落魄样。他脸上微有怒容地说道:“就这两个人要我动手,你当我苦道人是三流人物。”那身穿藏青色儒服的人说道:“老前辈你想错了,这两个人就连少林寺的伽因大师,怒神,慢刀,超渡枪,封笔书生,白眉神尼六人也不是对手。”
想来苦道人虽然在江湖上消失了这么多年,但是也知道江湖上的事,这六个人大概他也听说过,知道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和本领。他邪笑道:“你真狠,做了老尼姑的孙子,还请她帮你杀人。”那身穿藏青色儒服的人有说道:“苦道人,你认为这两个人值不值你得动手杀。”
苦道人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的目光,似乎有些象狼见到猎物时的凶残。他说道:“你如果没有夸大,倒是值得我老人家动手。”那身穿藏青色儒服的人说道:“这就行了。”苦道人不待他再说什么早已经下楼,暗中紧跟不舍。
大凡身怀绝艺的人,耳聪目明的,第六感也很强。很显然他们已经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而且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人要是想什么,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露了馅,苦道人想杀他们,所以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杀机。郭笑低声道:“有一股强烈的杀气在我们后面,按理说起码有一甲子的修为了,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理由跟我们过不去,除非。噢!对了,一定是那个叫司徒先生的家伙,他既然能买凶杀两个年轻人,当然也会故技重演。”陆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要小心。”
郭笑眨眨眼睛,低声地笑道:“放心,我们就在这里买两匹马,往保康方向走。有这么高修为的人要杀人就不会要人帮忙,这种人刚愎自用,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喜欢独来独往,这也是他的致命弱点,我要叫他在阴沟里翻船。”
两人在襄樊城绕了一圈,然后在马市上买了两匹健马,沿大道快马朝保康方向而去,那里是神农山的余脉,保康南面是一品山和兴山。那苦道人紧追不舍,最起码他也想,在那里做掉这两人不起眼的家伙。
郭笑两个人早防备他,在襄樊的时候就准备了食物,所以根本不在中间停下来吃午饭。居然赶到太阳西下,天空一片血红。呼呼的北风里,不时听到乌鸦“哇哇”的叫声。他们就在这一品山上找了一会儿落脚的地方,他们突然发现前面有火光,心想大概是从庙宇之类的地方透出的吧!于是他们下马步行而去,果然是一座庙,借着阴暗的光线依稀能辨清楚是神农庙,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显得比较破旧。一尊宽额浓眉大耳厚颌,慈祥的神农像也油漆班驳了。庙中生了一堆火。他们看到那老尼姑正坐在火堆边,闭目诵经。陆鸿讶声道:“咦!是我们在襄樊见到的老前辈。”
老尼姑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你们两个娃娃进来吧!把你们的人皮面具也摘下。”郭笑陆鸿惊讶地对视一下。两个人进庙,对老尼姑躬身施礼,那老尼姑也受了这一礼。又沉声道:“你们把人皮面具摘下来。”
郭笑显得很为难,迟疑地说道:“老前辈,这。”老尼姑目光一闪,沉声说道:“还不摘下,是不是要老尼动手。”哪晓得郭笑一反刚才恭敬的样子,笑道:“我不喜欢被人胁迫的感觉,就算是名门正派的前辈高人。”这就是告诉老尼姑,他的人皮面具就是不摘,有本事你来摘好了。老尼姑也目露精光,白眉微颤,哈哈大笑道:“果然是父是英雄儿好汉,你喜欢逞能,好,我成全你。”说完她弹开盘着的双脚,整个人象在空中飞的一样,双手迅速抓向郭笑的面门。郭笑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否则也不会被江湖上列为北郭,只见他施展八步倒赶蝉的轻功闪开。突然又如猛虎反扑向老尼姑,手脚并攻,老尼姑竟敌不住突然的反扑向后退了几步。郭笑也不进逼,待她站定。老尼姑站定后,满脸怒容地道:“绝情斩,珈叶神功,还有一把家传的软剑,你统统地施展出来,老尼姑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训你不可。”
郭笑楞在那里,看着老尼姑,因为他的底细全被说中了,最为让他惊讶的是,珈叶神功是天竺神功,为一天竺苦行僧斡莫维难所创,后曾祖沈文避难至天竺,得授于斡莫维难神僧。就在一个不慎之间,老尼姑一把撕下他的人皮面具。两人激斗使得庙里火光摇曳,时明时暗。突然庙外有人象一道箭射向郭笑。
老尼姑看身影是攻向郭笑,将手里念珠散开攻向来人,口中斥道:“大胆狂徒!”来人亦是不弱之辈,云拂一卷一甩,念珠竟向两旁飞去,扑扑地嵌入在柱子上。郭笑早在眨眼间避开这一击,一看来人竟是个老道士,皱了皱鼻子道:“你这个老道士,我跟你无怨无仇,干什么在背后偷袭,看你头发花白的样子,算得上是有辈分的江湖前辈了吧!怎么这么卑鄙。”
原来偷袭郭笑的乃是苦道人,在江湖上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起他,但是毕竟也是别人称赞的杰出少年,加上对沈家的怨气,不由得生气地翘了翘稀疏的白胡子道:“你这小兔崽子,我老人家不用双手也能宰掉你,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老尼姑白眉一动。沉声地问道:“你这个牛鼻子,当年输给老祖宗时你就发誓,只要有沈家人在江湖,你隐居西陲祁连山永不出江湖,今日出尔反尔还有什么脸面。而且为老不尊,还要在一个后生晚辈背后偷袭。”
苦道人定睛一瞧,怒笑道:“当年你白眉老尼姑还是新媳妇,为什么今日你成了老秃驴。我受了四十三年零一天的苦,现在贫道要沈家三十三颗人头换回四十三年的青春。”
老尼姑冷冷地说道:“当年你年轻气盛,自认为武功是老子天下第一,向老祖宗挑战,老祖宗也不想跟你较量,你扬言老祖宗为保虚名不敢应战,并挟持老二的儿子逼他老人家出手,这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爱出风头了。你不要以为老祖宗过世后,沈家就没有什么能耐了,我劝你回去享点清福好了,何苦还为虚名强出头。”苦道人大笑:“就算当年是我气盛,现在我老人家也一样气盛,如果沈家没有人打败我,沈家就要送上三十三颗男人的头颅。”
郭笑在旁边听得很不舒服,大怒道:“你这个老混蛋,你以为你是谁。”老尼姑呵斥道:“住嘴!这里没有你的事。”郭笑生气地反驳道:“应该是这里没有你的事,虽然说你可能是沈家的至交好友,但我的血管里流有沈家的血,我有责任为沈家的荣辱兴衰出一份力。”老尼姑瞅了郭笑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认为为这些虚名值得吗?”
郭笑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如果只是虚名,我就什么也不管,现在问题是这个牛鼻子老道想要沈家三十三颗男人的头颅,我郭笑就是死也要咬他一口。”苦道人是又怒又恨,咬着牙对郭笑道:“你小兔崽子,不要以为那些饭桶在江里整不死你,你就喘大气了。现在就算是你们祖孙两个一起上,我老人家也不会怕的。”郭笑被他说得大吃一惊,不由看了一下老尼姑。楞楞地问道:“你说什么?”很显然他有些不相信这个事实,在他十岁前,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有关祖父母的事情。老尼姑看也不看郭笑一眼,冷冷地说道:“你有志气走你父亲的老路就先把这个老牛鼻子赶走,有事咱们再说,你不行就给我闭嘴,你上面还有许多长辈在,用不着你来操心。”郭笑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说了个“我”字就被老尼姑训斥道:“闭嘴。”然后转向苦道人说道:“老牛鼻子,老尼姑来称称你的斤两。”右袖朝苦道人一甩,整个人扑向苦道人,左掌象电般击向苦道人的心窝。苦道人将云拂朝老尼姑劈头盖脸地抽下去,老尼姑不得不后退。苦道人云拂连抽,老尼姑拼着老命左右腾挪,然后一个闪身,右掌斜削苦道人的右手,苦道人不敢怠慢地退后。这一番恶斗自然是惊险不断,掌风激起柴火堆里火星四处飞,看得郭笑陆鸿在旁边神情紧张万分。
苦道人边打边说:“老尼姑,难怪当年江湖中人称你是“火观音”,只是今日看你怎么才能救你自己。”手底下更加毒辣,招招紧逼,式式要命。老尼姑虽然抵挡的很吃力,但是在嘴上依然不输给别人,她冷冷地说道:“老尼姑不是神,但是你有本事就来取我的头颅。”
苦道人大声地笑,长啸一声道:“好,我就先割你的头颅给沈家的人做个见面礼。”两个人攻守更甚,打斗越来越激烈,连神农像也被苦道人一掌击得粉碎。
两人打斗的掌风激起火星飘荡,加速了干柴的燃烧,到后来火越来越暗了。两人过招逾千,老尼姑被击中胸前,嘴里喷出一口血雨,人被跳出的郭笑扶住。他着急道:“奶奶,你没什么事吧?”老尼姑推开郭笑,但是她哪里还有力气,嘴里还那么生硬地说道:“你让开,我还没有死,轮不到你插手。”郭笑回顾陆鸿说道:“二弟,你来帮我奶奶调息。”陆鸿二话不说扶住老尼姑,郭笑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陆鸿。他说道:“里面有雪蚕蛹粉,给奶奶服下。”
苦道人站在庙门口,胸口起伏不定,他看出今晚情形不对,故意先将郭笑一军。说道:“你出手吧!”郭笑知道苦道人是故作大方,也不以为忤地说道:“你赶快调息,我郭笑对老得跟我祖辈一样大年纪的小人贸然出手,传到江湖上岂不是要说我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风度。”苦道人以为郭笑堕入圈套,大笑说道:“沈家的子孙果然有风度,只是不知道你手下的活怎么样。”郭笑不丁不八地站在他的面前,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郭某一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苦道人不理会郭笑,暗中调息起来。郭笑走到老尼姑盘坐调息的地方,双脚盘坐,一掌按在老尼姑的背后,一会儿两个人头上烟雾缭绕,汗如雨出。陆鸿站在他们侧面对着苦道人,以防他下毒手。
不久郭笑撤掌,自己睁眼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左袖中抽出软剑。他冷冷地说道:“老杂毛,出招吧!”苦道人怒笑道:“好个不知死活,不分长幼的小混蛋,我活劈了你。”郭笑知道跟他过招只有激怒他,才能将他制服,所以他说道:“你这个老混蛋老杂毛老不死,我不用动手也能活活气死你。”
苦道人不怒反笑,连连道好。同时扑向郭笑云拂一抽,郭笑避开这一拂。两人开始恶斗,他们攻守之间,东方天色已经露出鱼肚白,依稀听到大群的小鸟在开始鸣叫。
老尼姑睁开眼睛,站起来。陆鸿在一旁问道:“前辈,你怎么样。”老尼姑冲着陆鸿慈祥地笑了笑道:“没有事,你休息一下吧!这个老牛鼻子折腾了你们大半夜。”陆鸿笑道:“我没有事,前辈你受了伤,你赶紧坐下休息吧!你放心,别说这个老道士,就是再来一个大哥也能解决得了。”
老尼姑很不相信地问道:“当年他几个爷爷都不是这牛鼻子的对手,难道他比他爷爷更能?”
“我知道大哥还没有出招,我听他说还有一招,好象很厉害。”老尼姑闪过疑惑的眼神,她实在是不相信。这个时候郭笑和苦道人相互搏斗不休,慢慢地被逼出庙。老尼姑和陆鸿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跟出去。两人在庙前又是一番苦斗,一直到辰时正,太阳也伸得蛮高了。
郭笑突然将软剑尖捏在左手拇食指间,形成一个弧形,仿佛是被定了身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苦道人挥动云拂直攻向郭笑,郭笑突然张开眼睛。苦道人的云拂已经击中他的胸部,而他的软剑在此刻刚好弹出,太阳的光芒照在剑身上,反照到苦道人的眼睛,苦道人本能地眨了一下眼睛。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郭笑的软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郭笑的苍白着脸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那苦道人掩着喉部,睁大怀疑的眼。
老尼姑和陆鸿一下跃出扶郭笑。老尼姑很着急地问道:“笑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内腑。”郭笑笑着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损伤,对苦道人说道:“老杂毛,你不用这样看我,这一招叫做天衣有缝。”苦道人松懈了一下,掩着的地方鲜血也慢慢地流了出来,接着越流越多,最后是直挺挺地倒下。老尼姑不由闭眼合十高声念起阿弥陀佛,郭笑陆鸿两人也站在旁边,待她念过经后一同进庙。郭笑在老尼姑身前,翻身跪倒。不停地磕头,并念叨着说道:“孙儿给奶奶叩头。”
老尼姑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她生平第一起听到这么个称呼,但也不失镇静地说道:“起来吧!都这么大了,一晃又是几十年的工夫,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好,都不用多礼了。我已经几十年没有出江湖了。”陆鸿自然也免不了给她请安问好,大家也算是认了亲。老尼姑看到孙子,自然想得也多了,不由得略带伤感地说道:“你爹三岁时我离家,想不到白发人先送黑发人,他走了我也不知道。”说到这里三人也不仅唏嘘,郭笑更是泪眼婆娑。老尼姑叹息了一声,又说道:“江湖天天在变,你们一定要记住及早抽身。”
郭笑将眼泪抹干,恭敬地应道:“是,孙儿等这件事了,一定会退出江湖。”其实他在想,哪有那么容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嘴里应付一下。老尼姑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这种想法她曾经有过,因为她也曾经年轻过。她笑着说道:“你说说,你爷爷都教给你什么,刚才还吓了我一跳,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要是苦道人的云拂击中的是你的头,你还有命吗?”郭笑被她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摸摸后脑勺,睁大眼睛盯着老尼姑问道:“我爷爷?”
老尼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生气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孙子都不认了!他在天山什么地方,你告诉我。”郭笑这回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师傅就是老祖父,也难怪他总偏安自己。但是他又脱口而出地问道:“我师傅是爷爷?”
老尼姑笑道:“那当然,你的软剑是他的,绝情斩的武功是你曾祖母的看家本领,我怎么会不知道。”郭笑眼睛里好象进了沙子,他感到涩涩的,说道:“难怪他老人家总是这么惦记我,十二年前要大师兄下山查我的杀父仇人,现在又要三师兄下山帮我。噢!第一次三师兄带我上天山时,我无意中看见他老人家还流眼泪。”老尼姑笑骂道:“这个老不死的,死撑着!笑儿,你说的几个师兄在什么地方。”
郭笑如实说道:“奶奶,大师兄就是太行山的北绿林首领双轮苏醒,三师兄前几天也去了。”老尼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苏醒不苏醒的,这样吧!你们去太行山找你师兄。”郭笑疑惑地问道:“奶奶你怎么会想起要我们回太行山找我师兄?”
老尼姑笑道:“你爷爷要你三师兄下山,肯定会有事。这个老不死的,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多的是,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不会要几个徒弟下山。”这个时候陆鸿也在一旁插嘴,他提醒地说道:“大哥,我们的行踪只有几个人知道,一个是华山派的项辉,一个是丐帮的帮主鲁金阳,一个是圆通大师,还有丁乔和项莹。现在我们每到一个地方总有人追击,你难道没有怀疑过。”
郭笑恍然大悟般喊到:“项莹!项莹和娉婷看上去真的很像,不知道师嫂有没有姐妹,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我忘记把这件事告诉三师兄了。”
老尼姑皱眉说道:“有这种事?你师嫂是什么人。”
郭笑说道:“陕西华阴楚家庄西楚夫人。”
老尼姑脸色一变,问道:“你们说的项莹是什么地方人,可是华阴楚家西楚夫人的闺女?啊呀!你大师兄可能有危险。”陆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假如真的象老尼姑说的那样,那么项辉就是个伪君子,他此刻一定是包藏祸心。他急切地问道:“前辈,你说西楚夫人?”老尼姑点了点头,她再也想不出其它理由来说服这个推理,因为楚湘绫在二十几年前的确是个声名败坏人尽可夫的浪荡女。郭笑也有点着急了,怕两个师兄遭毒手。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要快马回太行山。”
陆鸿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到大理请紫木令的事怎么办。”或许他更关心的是紫木令,或许他认为老尼姑的推理是错的。郭笑笑着说道:“二弟,你忘了有人一路截杀我们,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我们请出紫木令,你想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们请出紫木令,他们有什么理由呢。”
陆鸿点点头道:“是啊!他们是盗窃的幕后黑手,只有他们才要阻止我们请出紫木令。”老尼姑叹息道:“其实云南那么根本用不着去了,沈家恐怕没有办法在大理再呆下去了。”郭笑呆了一下,问道:“什么?”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逼沈家离开大理,因为在大理沈家简直可以说是皇帝中的皇帝,段沧浪解决不了的问题还要沈家出头才能摆平。老尼姑又长长地叹了一息道:“既然有人要杀你们,证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动沈家。想当年老祖宗和中原英雄杀得契丹武林人仰马翻,这次肯定是契丹人搞出的花样,无非是想逼沈家出头。”
郭笑点点头说道:“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是了,我们在平顶山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我们还偷换了他的毒药。”老尼姑凝声说道:“沈家坏就坏在在大理的势力太大,不过沈家也不是好惹的,否则大理王段沧浪早就动手了。这次段沧浪无非是趁机将沈家逼离大理,这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样吧!你们往回走的时候记住不要露出真面目,我赶往云南。”
神农庙外松涛阵阵,郭笑陆鸿顾不得休息,催马往回赶,老尼姑也南下大理。
诗曰:遇敌迷离茧抽丝,晃似夜雨见闪电。
强敌伺前瞻铁胆,不觉前贤畏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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