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五分钟后,飞机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上,安安从机场里面出来,已经强烈地感觉到上海的温度比离开之前要低很多。不禁一阵寒意袭击她整个身和心,她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直接去了蛋塔店,稍微地清理一下店里的卫生,准备了一些做蛋塔的料,然后回到了家也收拾了一下家。
就这样她每天都忙着做蛋塔,这次过来生意比以前好。她不敢打开电脑,似乎在逃避。
这一天,上海下着一场大雨,店里的生意很不好,大概是受天气的影响。无聊的安安,实在难打发时间,打开了电脑。她开启了qq,但是隐身上线。突然,“仅次于狼”的灰色的头像不停的在闪。安安知道凌给她留言了,在她来不及犹豫和惊慌失措之间,她把qq退了出来。心跳加速,差点就昏厥了。
五分钟后,她稍稍平静了点,还是压抑不住想看凌留给她的话,于是她又开启了qq,进了信息管理。
仅次于狼:安安,我昨天送你进了医院,我真的不知道你见到我以后会给你带来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你知道吗?我看见你却很开心。不,确切地说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我说不出来。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日期上显示的是凌送安安进医院的第二天,他在网上留下的留言。安安的心再一次心潮澎湃,她不敢再看下一条,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于是查看着下一条。
仅次于狼:安安,今天我到了医院看你,我带了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当我想要推开门的时候,我听见里面有个男的在和你说话,他和你说的很真心的话,我想他应该就是你的男朋友吧。于是,我没有进去,我想
离开。就这样,我离开的时候,饶过通道回头看见你外窗口的灯光,我看见你还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还是沉沉的睡着,并没有醒来过,不知道你在梦境里面会不会开心一点。我把玫瑰花就放在了你的窗口,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
安安的心开始猛烈地抽动着,这么一个星期里,她一直在逃避的复杂感情原来还是没有逃开,就在这一刻,全都沉淀了,依稀可见。
(凌,对不起,都怪我走的太急了,我没有在意去看窗边是否有玫瑰花。如果我不急着离开,我想我一定会看见你送的玫瑰花的……我来上海是为了躲避一切,也包括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躲避你。)
安安的眼眶里的那一包泪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洒落了下来。她继续打开了第三条装得满满字的信息。
仅次于狼:安安,我今天晚上又来到窗前看你,我不能走进去,也不能靠近你的窗口,就这样远远的望着你,你的身边有爱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居然会痛。你知道吗?我昨天放的那束花还在,这么漂亮的花,没有人会忍心把它丢了。安安,你快醒过来吧!它在等你醒过来,看它一眼,一眼就可以,好吗?我希望你看到它会笑,开心地笑。
此时的安安眼睛很模糊,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切好戏剧化。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切会变成这样。
仅次于狼:安安,我今天来医院看你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很开心,我想你应该没事了,但是我也很伤心,你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样回了上海。我想你应该是今天一大早离开的,你走的是如此的匆匆,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你就离开了。你离开了,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今天我已经坐了飞机到了深圳了。不过今天我想对你说压抑在我心中很久的话。
仅次于狼:我很爱和子,但是我很多时候没有勇气想起她,直到你的出现,我似乎看见你有着和子的影子。我越来越无法自拔,我似乎分不清谁是和子,谁是安安。我知道我这样很愚蠢,一直到你进了医院开始,一直到你的男朋友出现开始,我发现我真的是爱上了你,绝不因为和子。但是我不知道老天要这样惩罚我,一切好象都安排好了。我很无奈……
其实凌所表达的意思安安早已看出来了,只是她不知道这么快凌就想让她知道了。安安不知道怎么回复凌,她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还是想逃避。
电脑里播放着凌曾经放给她听的柴可夫斯基的那首曲子,她的泪就像为这首曲子流的一样。如果哭过之后就可以抵抗悲伤的袭击,如果哭过之后可以理清所有杂乱的思绪,如果哭过之后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就尽情地哭,尽情地哭。
但是哭过了,那又怎么样呢?
一切都不会随泪水的流淌而被洗涤。这时才发现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安安下了线,外面的雨也停了,她想早点回家。她赶上了不拥挤时段的公交车,回到了家。她换了衣服上了床,蜷缩在被窝里面。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也过去了,被窝里面没有一点暖暖的感觉。也许天气真的是太冷了,也许这个家少了个人,总觉得空气里面少了点人的气息。
安安躲在被窝里面,还是无法逃避复杂思绪的侵扰,她探出头仰望着天花板重重地喘着气。这时她发现夜幕开始低垂下来了,于是她起了床,换上米白色间墨绿色的羊毛衫,穿上牛仔裤,套上布鞋,出了门。
秋风吹着她披肩的长发乱舞,她无暇顾及,这样反而有一种把所有凌乱的思绪给吹走的感觉,一种要把她的头发连根拔起的感觉。天空还是乌云密布地,黑压压,压得每个人都好象抬不起头,压进心坎深处,好沉,无法承受。
安安穿过天桥,远处的歌手再次印入她的眼帘,人群渐渐疏散,那个人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他也看见了安安,两个人浅浅一笑,两个人的笑容中都带着无奈,顿时让安安感觉此时此刻只有他是这个城市唯一和她有关联的人,心里的依恋感觉慢慢滋生。
“你回来拉?”歌手问她。
“恩!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安安突然想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我小默,你呢?”
“安安!”
“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小默说。
“祝你一路顺风!”安安习惯了听他唱这首歌。
就这样,歌声随着琴身响起,盘旋在天空之中,安安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梦中的和子拉的也是这首。安安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难道这些梦都是真的,还是都是自己的梦而已?如果是真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这首歌会给你带来不愉快的回忆,每次我都唱这首歌的时候,你就出现了,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好象有心事。”小默突然停下来打断安安的回忆。
“恩……啊?”安安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什么啊?”
“没有。我最近学了一首新歌,你要听吗?”
“好啊!”安安会心地一笑。
风到这里就思念,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将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写在三圣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天,宁愿我就葬在这一天
圈圈园园圈圈,甜甜粘粘甜甜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神奇的温柔
满眼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仇颠倒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那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那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走得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
“你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吗?”安安抬头问了小默。
小默放下吉他,来到她身边坐下来:“你好象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其实得不到的东西是永恒的,在我看来爱一天抵过永远就是有着这层意思。”
安安心里为之一怔,真的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吗?是不是得到了就等于一切都消失了吗?消失在永恒之中了?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啊?”安安问了一个很意外的问题,随即她发现自己这样很唐突,“我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呵呵!”
小默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目视着前方,似乎他的眼神穿透了一切,看到了很多很多,也许可以说是回忆着很多很多。但是他只有淡淡的说:“当然有!”
“哦!”这次安安学乖了,她不再问了,只是顺从地回应一声。
气氛很静,很死。
“她死了!”这句话小默是那么地轻描淡写就说出来了,却充满了悲哀和凉意。也是这句话怔住了安安,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苦闷心寒,一股冰冷的气体把她的心瞬间结成了冰。
安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也许他还会说下去,她不想打扰他说下去。他不需要人的安慰,也许只要一个倾诉者就可以。
“我是在深圳读大学的,那时候我和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生相爱了,她是那里的人。当时她家里人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他们那里的人。但是我想这个应该没有关系,时间可以证明让我们感动所有的人。”小默点了支烟继续说着。
“她很爱我,我答应她要给她美好的生活。但是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学生,我家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我只能一切靠自己,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份负担,但是那是一份甜蜜的负担。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原来人有了一个真正的目标是那么开心快乐,就算那个目标离自己很遥远,也总是可以奋斗,也总是有着希望。”小默的语气照样是淡淡的,但是他的眉心紧锁着。
“大学毕业的那一天,我们一起离开了深圳,躲到了广州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她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受苦,我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我们的生活很艰难。就那样过了一年,她意外地怀上了我的孩子……”
“我很开心。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知道家庭的负担就更重了。就在她临产的那天,医生告诉我她原来有先天性心脏病,是不可以生孩子的,但是她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说到这里,小默的眼睛里面泛起了泪花,“她和孩子都没有保住……”
安安稍一抬头,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她不知道原来那些电视剧里面的悲惨人生在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被演绎着。
“小默……你不要难过……”安安有点抽泣。
“你知道吗?她去了之后我才想起来,那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的脸色是很惨白的,是我开心昏了头没有看出来,我疏忽了。我知道她有心脏病,但是真的不知道她不可以生小孩。我想她是看到我那么开心才决心隐瞒事实,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小默也哭了,“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不要孩子,我宁愿不要孩子,她才是我的全部。没有了她,我的灵魂都没有了……”
此时安安大哭了起来,她的心也好痛,她似乎感觉到了灵魂都没有了的痛苦、空虚和寂寞。她似乎又一次感觉到了凌对和子的那种深深的思念和爱,心情不知道有多么的复杂。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们的眼泪也渐渐止住了,悲伤的心情似乎得到一点点的释怀。
“小默,这样可以看出她真的很爱你,你应该感到高兴啊!”安安试着安慰他。
“我知道,但是我却没有尽我的全力来保护她,我连她的生命都保不住还说什么给她幸福。”小默的口气中满是悔恨和自责。
“你不要难过了,这不能怪你的。”安安是个不怎么会安慰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的,事情过去都三年了,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我自己已经想通了。我要好好开始,让她看见我的坚强。我下个星期要去深圳看她,然后重新开始。”小默说着,但是这个决定也给安安一个惊喜,还有一点意外。
晚上,安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睡。来上海到现在,第一次真正的失眠了。没有想到在温州的“失眠恶魔”终于翻山越岭来到上海找她了,现在它终于找到了她,是准备好好折磨她了。
就这样,每天安安去上班,下午的时候会上qq,但是从来都是隐身的,她也再没有看见凌上线了。她每天翻看着以前她和凌的聊天记录,都是很仔细的看,每一句都会仔细感受,好象一切都回到了以前。她会控制不住笑或哭。她会看着他的qq名字“仅次于狼”发呆。她会看看他的个人资料里面的个人说明的那些话。反正是关于凌的任何东西,安安都会看,甚至是失去理智的傻看,她发现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的脑子里面全是凌,全是和凌在一起的所有画面。
想到她在小岛上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抱住的,那个是凌。带她去海边听海风的,那个人是凌。坐在他的摩托车后紧紧想去抱住的,那个人是凌。在她危险的时刻来救她的,那个人是凌……
今天是10月14号,是凌的生日,安安还记得,但是她却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她恨自己的记性在这个时候这么好起来。她上了新浪网,去看星座论坛上的爱情故事。
对于这些星座缘分,安安还是持将信将疑的态度。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屏幕下方出现“输入生日测试缘分”。安安犹豫了一下输入自己的生日和凌的生日,显示结果为:悲喜交集的一对。这是什么意思,安安有点困惑。
安安对自己做这种测试有点好笑,但是同时有些可怕,可怕的是短短的几天,凌几乎占据了她的生活,她的梦里都是关于凌的事情。她和凌有这么多的回忆,一切来得都太快了。让安安一下子还是不能清醒过来,终于她总结出了一个事实:他喜欢上了凌。
当她得知了这个结果,她自己也要崩溃了。她以为一切都可以回得来,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地住,但是她不是情圣,所以控制不了,也许就算是情圣也有失手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凌的,也许是她打开凌发给她的那几段留言,也许是她坐在他的摩托车上就开始了,也许是他们在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谁知道,或许更早,或许很早以前就……
每天安安都像丢了魂一样的坐在电脑面前,每天吃饭的时候,安安拿起筷子放在嘴上就会马上想起凌说过不要把筷子这样放在嘴上。在家里她拉着大提琴,拉的都是凌喜欢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他和和子喜欢的曲子,难道她也是深深爱上了这两首曲子?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说,怎么去开口,也理不清思绪。但是有一个事实是:安安很想马上见到凌。或许见到他一切都可以解决。
在这些晦涩阴郁的日子里,枫也都有打电话给她,但是很快就结束通话。枫隐隐感觉到安安的异样,认识她四五年了,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的忧郁。他决定早点来上海。而安安的内心充满恐惧,不能就这样打乱她和枫之间的感情,但是她却只能无奈。她的内心开始充满内疚。
傍晚,她又来到天桥边,看到小默没有唱歌,只是坐在那里,好象是在等人,那么他应该是在等安安,和她道别。
“小默!”安安一口气跑过来。
小默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安安,这个女生看起来是那样的柔弱,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很让人疼惜。然而他却分明看见了她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坚韧和奋不顾身的力量。
“我要和你一起去深圳,我要去见一个-----朋友!”安安说的是那样的坚决,但是说到“朋友”的时候却停顿了一下。
小默看见她那坚决的眼神,他知道她一定会去的。他点了点头。
(枫,对不起,请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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