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蝶谷飘香 > 第五章 缘起

?    三天已过。伴随着潺潺水声,任君狂推开竹居的门。室中一片清凉宁静,竹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想来是医药之类。这竹居连着三间内室。任君狂一一看过,室中空无一人,古月华居然不在屋里。

    如果不在这里,那会在什么地方?

    任君狂走出竹居,耳边水声隆隆。他将目光投向瀑布,飞珠溅玉,水晶帘一般垂挂,像在掩藏着什么。心中顿时一亮,展开身形,几步飞蹿,便掠进了水帘里。衣衫沾水少许,他也不以为意,用手掸掸水珠,打量着洞内四周。

    洞内有些潮湿阴暗,也有些曲折,刚进洞,并未发现什么。前行,光线渐明,赫然发现面前踞着一只浑身雪白,身体倾长的动物,双眼如两团火球,在向他瞪视!白狮,原来白狮在这里。

    “退开。”白狮乖巧地让出路来,闪到一边。前方的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向着任君狂微微而笑,“你终于来了。”

    “不知医仙找我,所为何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纤手向他腰间一指,嘴角有凄然的微笑。“我要你的佩剑‘颐风’。”

    “你认识过把剑?”

    白衣女子的眼神终于恍惚起来。“……因为我是古月华啊,所以不认识,但我变成了妍儿,就能认识了啊……”

    “妍儿?”

    仿佛一惊,月华顿了顿,然后,咳嗽,脸色微微发红。待咳声止住,她以一种奇异声调说道:“再这之前,我想请你听个故事。”

    任君狂握紧手中剑。良久,回答:“说罢。”

    “三天前,我一时失神,差点误伤了你。清醒过来,是因为林伽南唤了一声‘妹妹’。”见连城微微颔首,白衣女子整了整思绪,然后继续说道,“我心中一直多么渴望这一声叫唤啊……你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我的心情。我一直希望能再次听到有人能如此唤我……”

    “……那人是你的姐姐吧?”

    “为何你会这样想?”

    “林伽南是女子……这个我先前倒未曾看出。倒是那一声叫唤,实在泄露了太多的秘密。声音微微嘶哑,但分明是女声。”

    “你姐姐怎么了?”任君狂轻轻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白衣女子蓦地平静下来。抬头望了一下天顶。无数的光线缠绕着,从石洞顶部流淌下来,如同缤纷的彩织锻带,婷婷的挂着,或明或灭,摇摆不定。似乎有水滴进了眼睛里,白衣女子伸手飞快地擦过,然后低下头来,却不看任君狂,许久,才轻轻地说道:“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月华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方盒,打开,轻轻掂起一支晶莹雪白的花朵,指着它说道:“这是雪割花。姐姐被带走的时候,将它留给了我。

    “雪割花生长在极寒的北方,雪山之巅,人们纵然历尽千辛万苦,也难寻得到一株雪割,它比雪莲、雪参更加珍贵,相传雪割不仅可以医治百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因为雪割伤根即死,而花种落入雪地便会生根,人们寻着后,必须日夜不更的守候,在花种落地的前一瞬,用温水将之盛起,方得以保存。‘蝶谷医仙’胡青牛——也就是我的祖师,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珍奇,终于费尽心思得到一枚花种,一时兴起,用药草加以泡制,原想花种可以离却严寒,在这气候温和的蝶谷中生长。可惜事与愿违,医仙将之种下去后,居然数年无动静,于是一气之下将它自土中取出,掷向谷缘石壁。花种嵌入高壁,得了雪水滋润,不出几日,竟真的生根发芽,长势甚好。胡青牛大为高兴,忙令人找来雪莲、雪参及其它一切性喜严寒的珍贵种子,也用此法相试,均无效果。医仙为了方便采摘雪割,甚至学来一手攀摘轻功。一颗花种只能开出一朵雪割花。但不知是何缘故,在雪山十年一开的花朵,在这里却要十五年才开。当时明教教王病重,众教徒将雪割悉数采尽,同时也伤了花根,一时之间雪割绝迹。蝶谷中的这株雪割当真是硕果仅存。但医仙将其掩饰极好,几乎不被外人知晓。他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因犯了错被赶出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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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叫莫蓉,正的我姐姐。我本叫莫妍,小了姐姐四岁。

    “母亲年轻时曾被人以玄冥寒冰掌所伤,生下我后便因病重而逝去逝……同时也在我身上留下了病根,随着我的长大,病一日比一日严重。我不知道姐姐却为何没有病——毕竟在我们还未出生前,母亲已经受伤。我只知道,姐姐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喜欢穿红衣……红得耀眼,我犯病时,只要看到姐姐那身红衣,就会觉得很幸福温暖,病也会缓上一缓……在我八岁的时候,姐姐救了胡清牛的大徒弟——也就是琅琊王古月元——胡青牛的徒弟都以胡为姓名,姓古名月——琅琊王为了报答,告诉姐姐蝶谷中有雪割,完全可以治好姐姐的病——当时我并不理解他为何要这样说。姐姐听了很高兴,就趁医仙外出之际,在琅琊王的协助下,找到了女山湖畔的蝴蝶谷,顺利进入谷中。但初进谷时,我们被雾障所迷,找不到出路。有人晃动剑铃,指引我们出了迷障。姐姐以为是琅琊王,进入谷中深处,却未发现有人。一心只顾采摘雪割,却没料想忽然有人在她之前将雪割取走,并伤了花根。

    “那人身穿黑衣,漆黑的头发披下来,让人看不清面目。腰间佩着一把剑,剑穗上是两个碧玉铃铛。姐姐又惊又怒,上去和那人交手,居然伤了那人的脸。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人似乎也不生气,姐姐拉着我跟在那人后面,一直到出了谷——原来是怕我们在那重雾障中走不出去,而带我们出谷。

    “等到我们都出了谷,那人想必轻功很好,早不见了踪影。姐姐连连跺脚,说是跟着他他便会将雪割留下。然后微微笑起来,说只要雪割还在他手上,姐姐就能找到他——我知道那是一种奇妙的跟踪术,姐姐也教会了我。等我们回来,一进门,却发现那黑衣人正站在那里,庄里所有人——包括我父在内——都在向着他顶礼膜拜。他向我们望来,我心中顿时一惊,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那黑衣人是昆仑山大光时宫的圣使。我才知道先前父亲为了医治母亲的病,已加入了魔教,此次前来,是为了找寻武学奇才——不知什么缘故,我和姐姐也位列其中——是为了带我们去大光明宫而来。我父亲断然拒绝,说我们是他唯一的骨血,此行有去无回——然后,只见剑光一闪,砍下了父亲的一只手——是黑衣人挥的剑。我姐姐当时却异常冷静,仰首对着黑衣人,说我已是重病缠身,怕还未到大光明宫,早已性命不保。她请求圣使只将她带去——留下我,说自己无痛无疾,资质出众,一人便可抵上两个武学奇才。黑衣人终于同意。姐姐又要求他将雪割留给我。然后,雪割终于到了我手中——而姐姐终被带走。

    “我很爱姐姐。当时任我拼命大叫哭喊,姐姐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并告诉我;“妹妹,好好保重,此后相见无期——

    “我痛恨那个黑衣人,他带走了姐姐,夺走了我的幸福……别人劝我也不听,我整日哭泣,渐渐视力变得模糊不清,也不知咳出了多少血。那枝雪割一直在我怀中,我很想捏碎它,但又不敢——这是姐姐留给我的唯一宝物……

    “有一天傍晚,琅琊王突然潜入我房中,将我抱走——我当时哭得毫无力气,也不挣扎,就这样被他带离山庄,也就逃过了那场劫难——

    “他居然将我带进蝴蝶谷,当时胡青牛已逝,继承衣铂的是二徒弟古月青——也就是我的师父,他和琅琊王交情很好。他将我安顿在谷中,吩咐师父好好照料我,并告诫我不要想着回山庄,不要出谷。我没有听,等我恢复了视力,就从那道缝中出了去——那道雾障居然没能拦住我。等我回到山庄,却发现山庄已经不存在了……

    “我家被灭了门……到处是尸体,我所熟识的人就这样在血泊中,身上的血都已经流干了,仍死不瞑目地瞪视着我……我当时已经惊呆了,木然向前走着,一直走到我爹面前,他的四肢都被砍断,心脏部位斜插着一柄刀,眼睛却是闭上的,流着两行血泪……我蹲下身去,想用手将他脸上的血拭掉。可血已经凝固在上面了,任我怎么擦也擦不掉……最后甚至露出了白骨。”

    任君狂沉默着,随着古月华的叙述,眼神阴睛不定。“我没有哭……我拼命用手掘着泥土,想把他们埋起。可地太硬,我掘了好久,还只掘出一点土……最后琅琊王来了,抱起我,放火烧掉了这一切。

    “看着漫天的火光,我一言不发……随又回到了蝴蝶谷。我一心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害我家破人亡,常出谷去打听消息,但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去了栖凤山庄,庄主和我父亲是世交。他却不想见我,甚至不让我跨进庄门半步。但我有几个朋友……伽南、青萍、猎风,从大人口中偷听到消息,偷偷告诉我,是魔教圣使。他认为莫清远违背了自己的意志,所以才灭我全家……

    “是那个黑衣人,他不仅夺走了姐姐,更毁了我全家……

    “我发誓要找到他。在那朵雪割花上,我用了追踪术……虽被他碰过,但只能感觉到微弱的气息,至于在哪我不知道了……必须用一件天长日久他所佩带的物品来追踪……

    “我的病愈重了……但一直没碰雪割。师父医术精湛,时至今日,我依然活着……尽管活得很痛苦。我一直没有出谷……师父说我不可以没有朋友,就让她们可以常来看我。她们不时来找我透露各种消息,告诉我中原武林各派袭光明顶,魔教开始下令屠杀掠回的五千名武学奇才……但我知道姐姐还活着,不为什么。

    “栖凤山庄的探子无处不在。我知道五千名武学奇才中只有十几个人活下来。

    敦煌城主就在其中,因资质出众,教王将教中圣使所佩的绝世好剑‘颐风’赐于他,实是已认定他便是下一任护教圣使,可见是多么器重他。后为中原武林各派奇袭光明顶,城主回到敦煌,便把剑送给了你。

    “所以……我要找到那个人,必须借用到‘颐风’,用追踪术寻到他的踪影……然后出谷报仇。

    “如果不同意将‘颐风’借我一用,那我只有用抢的了……机会近在眼前,我不会放弃。”

    任君狂古月华的眼睛,然后,轻声说道:“莫研?”

    黄衫女子震动了一下。“……莫妍已经死了。”

    任君狂拿起佩剑,手指滑过剑鞘上古篆‘颐风’二字,眼里有犹豫的光。“你确定要借用我这把剑?”

    “对,借用。”白衣女子微微咳嗽起来,脸色因激动而绯红。“我用这把剑只是为了找那个人,找到后自然会还给你——你确定要给我?”见任君狂将剑递过来,月华甚至不相信,带着一种惊异的神情望向他。

    “你确定是这把剑?”任君狂问,眼里闪动莫名的光亮。

    ‘我相信我眼睛和记忆。”

    “如果我不给你这把剑,你也会同我大打出手?然后,力竭而死……”

    “你也看出来了?眼力很好啊。”白衣女子落寞的一笑,冷眼望着连城震惊的脸,咳着:“我这身体已经快不行啦……如果死前,还不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还不知道……姐姐的下落……我不安心啊……”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出,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潮,“你真的同意将它给我?”白衣女子接过剑,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望向任君狂。任君狂点头,看着她花一般绽放笑颜。

    “我……我高兴!姐姐,这下,我就可以见到你了么?”月华喃喃喘息着,将剑横放膝前,闭上眼睛。任君狂看到她那专注的模样,悄悄退到一边,出神地望着那只白狮。

    月华的眉头急蹙。蓦地,只听“哇”地一声,口中忽有血汹涌而出!她睁开眼睛,双目茫然回顾:“没有……怎会是一片空白啊……不是这把剑!”仿佛被利剑刺中一样,她蓦地抬头,用手按着胸口,眼神也开始有些动摇:“这把剑不是颐风啊……告诉我,真正的颐风在哪里?”

    任君狂不忍心看她的眼睛,犹自望着白狮:“这把剑……是大哥请著名煅造师照着真正的‘颐风’所铸,几乎一模一样,实是为了象征我和大哥兄弟之意。真正的‘颐风’……尚在大哥身边。”

    “哦,这样。呵呵……”白衣女子边咳边笑起来,眼里有惨谈的光:“原来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这结果啊……这把剑并非颐风——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不用说了,”见任君狂要解释,古月华掩着口摇头,苦笑:“你即便为什么说这把剑不是‘颐风’,我也不会相信,定会试试的——我不放过任何机会,解不解释其实都一样啊。只是……追踪术耗费要太真气……无论如何,我也要倒下去的……”她微笑着,拿剑的手松开,终于倒下去。

    “……月华?”任君狂走近想将她扶起,不料一旁的白狮突然蹿起,挡在月华面前,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大吼!

    任君狂望着眼前这个面容苍白而坚毅的女子,心中有莫名的情愫在滋生。也许,她这苟延残喘地继持着这样一个病重的身体,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吧?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日夜盼望着能再次见到姐姐……这是一种怎样深切的思念?如果不帮她实现愿望,自己恐怕也会良心不安吧?

    小黑、林伽南、秦猎风听到狮吼声,迅速赶来,见月华倒在地上,小黑忙过去将她扶起,她的气息已然微弱。小黑拿过雪割,用力摇着古月华的身体:“月华!快吃了它!”

    古月华费力地睁开眼睛,向眼前的雪割凝视片刻,把它握在手中,又望向小黑,嘴角又有血涌出:“小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魔教中人啊……是那个人派你来照顾我的吧?应该是姐姐的意愿,所以他才派你来的,可是……既然派你来照顾我了……姐姐为何不来见我……?”

    “或许……”她蓦然想到了什么,又微笑起来。“这样,你就能来见我了……”

    手指缓缓握紧,那朵晶莹白晰的雪割花就这样被捏碎,一片片地掉落,如同破碎的水晶,消散中似能听到它微弱的叹息……那只手终于垂了下去。

    “月华…不,妍儿!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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