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白衣女子慢慢走近,林伽南的声音清冷从容:“月华,你劝劝青萍吧,她若还肯回去,必将终生后悔!”
“伽南,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白衣女子的瞳眸黑亮深遂,宛如宝石般吸引人们的目光,面带微笑,极是优美,但那笑,却不尽然都是好意,甚至是带些嘲讽,“青萍是我的弟子,将来必要继承蝶谷中的一切,来去固然是自如,但她若不愿出谷,我也不会勉强。天下之大,任君去留,执着一点,自在一点,狂傲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一旁的任群狂听了,只觉心中一阵激荡,此话意与那人所言何其相似!胸口沸腾翻涌的血气再也压抑不住,身子微微一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的伤只需休养数日,却进了蝴蝶谷来。”医仙看着他那俯身喘息的模样,神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淡淡地道,“也罢,倘若青萍愿意照料你——”视线不经意扫了一眼他身旁的佩剑,刹那间,似乎有什么微妙的神色变化掠过她的眼眸,冷漠的语声蓦地顿住!
“月华?”见白衣女子许久不出声,林伽南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月华脸色更白,用手掩住口,轻轻咳着,视线已转到青萍脸上:“青萍,好好照顾他罢。”青萍应了一声,又对林伽南微微面笑:“你们不妨在谷中多待几日,或许劝得了青萍。”说罢,衣衫一摆,人已消失在入口处。
过了三天,任君狂只觉伤势已然无碍,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模样,大为高兴。这几日中,青萍将他照料得极好,一日三餐从不间断,食物清爽宜口,又有益补之功,想来是一些草药之类。食物虽好,却惟独少了酒。等到青萍再来时,任君狂便向她说起。
青萍抿嘴一笑,道:“你要喝酒?蝴蝶谷中多花草,我和师父喝的,都是花草酿酒,芳香甜蜜,又无烈性,你一个大男人,要喝这种甜咪咪的酒,岂不有失风度?”
任君狂不由叹了口气,神情像是说不出的失望。青萍一看他那模样,不觉好笑,想想又道:“倒是小黑那里有你想喝的那种酒。不过酒都是他自己酿的,平日里宝贝得紧,想向他讨来,怕是不易。”
“谁说的?”小黑闪身进了竹屋,手里居然抱着一小坛酒,向着任君狂微微而笑:“医仙知你此刻必想饮酒,故特遣我送来,不过只有这一坛罢了,只可安慰肚里酒虫,却不可喝个痛快。”放下酒坛,任君狂还未言谢,小黑一闪身早已离开。
青萍忽地轻轻叹了口气:“我倒是很想尝尝这种酒呢,可是他偏不给我喝。想想看,他也不是很听我话嘛……现在酒来了,你自个儿慢慢喝罢。”走出门去,掩上竹门。
任君狂拍开酒坛泥封,倒出一碗,只觉酒香清洌,是难得的好酒,微微一笑,正要饮下,忽有一道青光自窗外激射而至!
任君狂一惊,那青光无声无息,射到桌面上,骤然停住,也是毫无声响,却是一片碧青的竹叶。这份手劲当是了得。竹叶上隐隐刻着几个小字,任君狂取来看时,神色微微一变。
将竹叶收进衣衽里,任君狂慢慢喝着酒。不多时,一个白衣女子推门而入,面若冰雪,正是‘医仙’古月华。
月华找了位置,坐到任君狂对面。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来自敦煌?”
任君狂神色恍惚,低着头,回答:“是。”
“你叫什么,和敦煌城主是何关系?又为何会来此处?”
“……任君狂,敦煌城主是我大哥。他遣我来此找寻良药。”
“你身上佩剑从何处得到?”
“大哥送我的佩剑‘颐风’。”
月华的语声突然微微颤抖起来。“这把剑……这把剑可否借我一用?”
任君狂恍惚地道:“剑上有封咒。除我之外,旁人若碰触便会真气逆转。”
“呵呵呵……”白衣女子微笑起来,边笑边不住地咳嗽,“我问完了。你——可以倒了。”言毕,任君狂身子一软,伏到桌面上,像是醉了。
月华缓缓站起,脚步竟有些踉跄,轻轻咳着,渐渐走远。
一个蓝衣人影悄然而至,到了任君狂面前,微笑道:“你可以起来了。”
任君狂坐直身子,抬头看是秦猎风,道:“医仙为何给我喝这个?你又为何提醒我?”
“月华自幼同我和伽南一起长大,她的性子我多少了解一些。她给你喝‘知问’酒,你似乎有危险呢。”秦猎风轻轻吁出一口气,神情有些异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自从蓉姐姐离开后,月华的性情变了许多,对我甚至不再友好,也不知是何缘故。”
“蓉姐姐?”
“……就当我没说过。”秦猎风自知失言,忙道,“有些事你是不能打探的,就算是我也一样。对了,月华问你的问题,你可是据实回答的?”
“是啊。我只是不想晕倒而已。”
正说着,忽有一阵惨烈凄厉的哀号声从远处传来!
“怎么回事?”任君狂问,神色慎重。
秦猎风叹了口气,神情似有些不忍,喃喃地道:“想必是有人闯入谷来,因身上没有护体香气,正受着万蝶噬咬之苦……”听得人惊呼一声,秦猎风脸色微变,只听林伽南高声叫道:“青萍,猎风,快来!”
飓风刮过一般,蓝衣人穿窗而出。
秦猎风自窗看去,居然看不到人影。
任君狂赶到谷缘,迷雾出口处,数十人或俯或仰,形态各异地倒来地上,脸上赫然挂着昏迷前的可怖神情,令人发悚。那些美丽得不可方物的蝴蝶,优雅地展开翅膀,蹁然远去。一顶轿子安然坐落于昏迷的众人之中,只是轿身四周都包着漆黑的铁板,闪动着冷洌的光芒。
青萍抱着个陶罐,正在给众人服药,似乎有些不情愿,在一旁小声嘀咕:“谁让他们硬闯进来,又不是不知冥星蝶的厉害……”
秦猎风绕着轿身走了一圈,打量着,问一旁神色焦虑的二师兄:“展护院说,林伯父就在轿中?”
“他说爹爹中了一道很厉害的毒蛊,伤人无数,不得已才闯了进来。”林伽南伸手碰了碰轿身铁板,又冰又冷,眉头紧蹙,“爹爹正病着,却又中了蛊……真不妙啊,要先放他出来么?”
“不可以啊,打开轿门可就糟了。”青萍看似漫不经心,实也在仔细听着,接口道,“此蛊既能操纵人体,冒然放出必要伤人,到时候你我克制不住,整个蝴蝶谷就会遭殃了——若是不解毒的话。别瞪我,我可不会治。”见林伽南盯着自己,青萍赶紧摇头,“除非师父亲自出马——”
“把门打开罢。”月华不知何时已到了他们身后,小黑在后头跟着,捧住一壶茶,她漠然地看了轿子一眼,轻轻地道:“且让我看看是什么蛊。”
秦猎风依言打开轿门,霎时一股寒气从中溢出。
轿中林父脸藏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双手放在膝上,惨白得近乎青色,有诡异的黑气在手上蜿蜒游走——如同在血管中流动一般,入目悚然。月华走近几步。那黑气顿时大盛,一根闪着妖异绿芒的银丝从林父口中激蹿而出,直刺月华颈项!
月华倏地后退,衣袖展开,闪电般一格——丝尖与衣衫相触,“嘶地一声,银丝退后几寸,似是有些惧怕。月华抬袖看了看,那毒丝竟在上面灼出豆大的一块焦痕!微微吃惊,这衣衫乃是经过种种草药熏染,百毒不侵,这毒物竟能与之相触而毫无损伤?只听轿中一阵响动,林父被毒丝牵引,走出轿来,口中溢出一缕黑血,软身倒地。林伽南想要上前,被师弟拦住。林父双目紧闭,尚在昏迷中,但口中毒丝却如同活着一般,似乎感应得到月华的气息,毒蛇般蓦然吐信,疾缠向月华右腕!
千钧之际,月华扣住三枚金针,呼啸掷出——正中胸口玉堂,神封、中庭三处大穴。穴道被封住,毒丝恍若失去了生命力,“啪”地一声轻响,断在一边,迅速萎落消散,渗进泥土里,泛起一层青气。
月华取过茶壶,咬破手指,滴入几滴血,与茶水混淆,竟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将茶壶置于林父口边,倾刻只见一道白光自他口中飞出,冲入茶壶里。月华盖上壶盖,又用块布将壶口塞紧,交给小黑。“‘碧蚕蛛丝蛊’,培养不易呢。青萍,好好照料林伯父罢。”林父轻咳几声,缓缓张开眼睛。林伽南推着妹妹,青萍不情愿地喊了声:“爹爹。”林父嘴角动了动,可以看出在微笑,眼里也有激动的光。
“小黑,跟我去放蝶。”
任君狂看着白衣女子慢慢走远,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正要回到画中去。竹林西边,一间竹居横卧激流之上,激流源头,水声轰轰作响,只见一条白龙也似的瀑布,从山壁上倾泻下来。激流被引入一庄小湖之中,湖山一座小亭,六角飞檐,伴随着莲叶田田,荷花亭亭。
亭中石桌上,赫然摆着具古琴。
小黑取来个匣子,打开。有许多蝴蝶蹁跹飞出。月华早已点燃艾草,看着蝴蝶展动翅膀,飞向高处,越来越高,远远地飞向天空,渐渐消失不见。白衣女子轻轻咳着,低头捂住胸口,脸朝向阴影里……忽然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滑落。
任君狂看见了,心中竟有种心疼的感觉,让他叹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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