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花沐春绽放,让它在秋风瑟瑟的季节渐渐枯萎,临冬时候让它默默无声地一片一片凋零。
在烈日炎炎的夏季里,请好好爱护着它,让它继续馨香纯洁。我虔诚地向天祷告,我的花儿已经不再懵懂,它不争妍斗艳,它追求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平凡,请不要让它心碎尽。
“哎,你说,我像不像衰神啊?”
我仰躺在软塌塌的草地上,凉稀的晨风吹拂清爽的头发,舒柔微金黄的曦光撒落到展铺在我脸庞的书本上。我拿下书放到胸口上,眼睛被光照得有些微不舒服,于是我皱了皱眉,半眯上了眼。
坐在身边那排黑长椅子上的灵儿转过脸看着我,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问:“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我侧翻过身子背对着她,嫩草挠得脸有些微痒痒,郁郁寡欢的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哎……在别人的大学生活里好像大都就只是无聊寂寞或者闷得慌了谈恋爱,怎么会像我这样,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呢?”
“也许,每个人的现在或者将来,都会有一些让你无法释怀的事去考验你,然后让你懂得了许多世事,让你才逐渐变得成熟,变得……”灵儿望着面前绵的芳草慢悠悠地说着,眸前尽是一片的茵绿。
我疾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拍了拍粘在肩膀的草屑,看着灵儿问:“变得怎么样呀?”那眼神就好似忠教徒在教堂里期待牧师念完《圣经》一个样。
灵儿在椅子上斜偏过脸看向我,然后见到我一张迷茫的脸就笑了出来,两条细细长长的眉毛跟着两只眼睛微微弯了起来:“我也说不清楚呢。”
呼……是呀,要是能说得清楚,那就不叫做“生活”了。
我又直躺了下去,压出一地的斑驳。
那“生活”又是怎样的一种概念呢?就是在你的生命中不断地磨炼你,磨灭掉你的好奇单纯,磨滑你的直率尖锐,磨糊你的喜悲哀乐,然后让你成熟得无论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你永远都是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后来去探望小强的那几次,我发现他逐渐在恢复乐观开朗的笑容去面对生活了,抑或,是生活逼着他不得不去适应各种环境,然后才学会了真正的生存。
每一次他坐在旧长桌对面,见到我一脸懊悔惆怅的样子,他都要反过来笑开了牙齿来安慰我:“点点,你可不要想太多喽哦,一定不能自责!我相信,要是那天被人打的是我,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踹一脚进来,而且是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的。”然后他背靠到了椅子上,还要耸耸肩满脸浪荡不羁地撅着嘴哄我开心:“我冲动我高兴,我不后悔我个性,我是小强我怕谁,噢耶~~~有个傻子在看小强吹调子。”
我一般都白他一眼,一脸不屑地还击:“去,你可别忘了咯,小强只是一只小蟑螂而已,还高兴呢,真冤枉你妈当年那么用力把你挤出来了。”
有一次他在我面前比手划脚口若悬河地介绍他在里面认识的几个朋友,然后和他们一起怎样偷写情书给女警官,用什么诡计整得阿sir哇哇叫,说着说着还展示他衣袖上的制号叫我念。
我站起身把眼睛凑近那排制号,皱紧眉头一字一顿地念出来:“5487519?”
然后他抬了抬眉毛,诡秘地说:“你念大声一点,念多几次,有不同的惊喜哦。”
我瞄了瞄他,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反正他说有惊喜,于是我照着他说的像唱歌一样兴奋大声地念多几遍:“5487519,5487519,5487……519……我、是、白、痴、无、药、救!啊?啊!”
我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上来,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他却一只手指着我,一只手捧着肚子从椅子上笑翻到了地上过去。
小强,尽管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多积极多开朗,但是只要出现在我眼里的你,仍然是一身淀蓝色的制服,我的心里总会有哀伤在荡漾,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你在寝室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说以后你也要考个研究生,好在我们面前拽一拽的。
“喂。”
我站着低下头看到小强把两只手叠放在桌子上,脑袋侧偏着趴在上面,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好像我欠了他许多钱赖着不还似的:“你在想什么呀?点点你可要知道哦,三年是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一定要在外面拼出一片光明成功的事业,然后我一出去就可以直接去投靠你了。”
“嗯!”我即刻用力地重重一个点头。
然后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顿时化开灿烂的笑容。
天空蔚蓝得似乎要透明了过去,偌大的太阳在头顶炫耀刺碎瞳孔的光芒,全身焚发着流金铄石的感觉。
走进小卖店要了瓶绿茶,拧开盖仰起头咕噜噜直冲心扉,沁入一片的甘凉。
把空瓶扔进垃圾桶,吐出口蚀气,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在人声喧嚣的街道上彳亍。
在心情愉快的时候偏偏要遇上了不喜欢的人,可是怎么说我都还遗传着中国传统美德的精神,于是我礼貌地微笑着走上前,孜孜殷勤地哈腰点头问候:“李伯伯您好。”
可是抬起头却见到眼前的两张脸同样的怪疑愕然,接着那位中年男人又立马用彬彬有礼的笑容对我说:“小兄弟,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姓李。”
“啊?”这回轮到我一脸愕然了,我看向文君指着她身边那位意气风发的男人疑问:“文君,他不是你爸爸吗?”
然后李文君和中年男人的脸顿时从下巴开始煞白到额头上去,比立白洗衣粉洗过的还要亮白。
我正疑惑着呢,李文君便把挽在那男人的手搂紧了一些,两人靠得都快黏成一体了。
她露出她招牌式的标准微笑跟我介绍:“点点,你太没礼貌喽哦,”说着把头靠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异常幸福地继续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我被吓得两只眼珠差点掉落下来:“怎么会这样?”
李文君放开搂在她未婚夫的手,一扭一扭地走近我轻蔑地说:“为什么不能这样子?”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眼睛一眨都没眨:“可是,可是你有山仔了呀。”
我一说完李文君就仰天笑了起来,笑得特鄙视,继而看向我,压低声音威胁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男朋友不止山仔一个,我跟那傻子玩玩而已。你最好现在别在我们面前胡说八道,那个男人可是个有钱的爷。”
我激胀着眼眶咬牙切齿地盯着李文君说:“你他妈真不要脸!亏我还一直在包庇你,我在你眼里就像一白痴。”
说完我怕我再见到李文君那张脸会恶心得作呕,于是我转过身想离开。
“等一等。”李文君急促地叫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没有转回身去:“怎么?突然醒悟了。”
然后耳朵传进了李文君口气的温热,淡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发出幼细的声音:“我跟你说,我不怕你回去告诉山仔,我无所谓的。我还要告诉你,自从那一晚你把我推到了地上,你在我眼里不像白痴,你根本就是一个白痴。你知道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是谁吗?他姓金,是你好朋友金涛他爸来的。”我的头脑被轰裂得一片空白,心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膜仍然在震荡阴诡的话音:“你还记得你这个白痴陪我去堕的胎吗?我跟金涛其实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肚子里打掉的那个,只是金涛他爸爸的骨肉。”
我僵硬着没有表情的脸,转过来看到李文君翘起唇角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厌恶至极地对她说:“我不打女人的,可是你实在是太贱了。”
说着我一巴掌仰得后后向李文君掴过去,手挥到半空却被金涛他爸紧紧抓住了。
李文君惊讶的表情顿时哈哈哈猖狂笑起来,我扭过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气宇轩昂的成熟男人,他就是金涛的爸爸?
他就是金涛从小就特别崇拜的爸爸?
想到这里就感觉悲哀,忽然心里又被愤懑堵得发慌,我一把用力甩开掉他的手,反过来两只手抓捏住他的衣襟,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嚷吼:“为了这样的女人就搞得妻离子散,你羞不羞?你羞不羞啊……”
我还没对他教训完胳臂就被四只粗壮的手臂拽到腰后提起来,我扭着头左顾右望,两旁侧是两个一身西装革履彪形魁梧的保镖控制住激动的我,周围已经站满了行人,那些男女老少或好奇或关切地对着我指指点点。
金大爷动作很是洒脱地拍了拍被我扯皱了的衬衫,接着拉牵起李文君的手转身就走。李文君扭过脸看向我,满脸的得意讥笑,金大爷则留下一句话给他的两个保镖:“送那个神经病的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好好招待他。”
然后我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我拼命地想从两个彪汉手中挣脱出来,结果挣扎得满头大汗往下滴都无法逃脱,于是我伸长脖子愤怒大吼:“妈的,金大老板,你在我眼里才是真的神经病,你他.妈的被狐狸精迷疯了,金涛有你这样的爸爸是他的耻辱,耻辱~~”
金大爷忽然停住了脚步,呆呆地怔愣在原地,然后转过身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我,对他的两个保镖挥了挥手,有些衰力地说:“放了他吧。”
说完转回身独自一个人沮丧地挤出了人群,李文君在他后面喊叫着一扭一扭地追了上去。
我甩开彪汉粗壮的手臂,一直低着头地用手去拨开只喜欢看热闹的人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那些人们知道戏演完了,马上也跟着一哄而散,刚才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得兴奋昂然的,现在便三三两两越偏离越远,最后街道上又恢复了熙攘喧嚣人流如织的忙碌了。
我狼狈地蹀躞在日日喧哗着冷漠的马路上,红绿灯在柱子上高高挂起地自顾自跳闪,从面前晃过一张陌生的脸庞,接着又一张陌生的脸庞映入到眼帘,然后感觉吸进肺里再呼出来的空气,也变得那样的陌生了。
天上一朵云也没有。不知道,那片总是那样洁净的薄云,平常就喜欢在头顶上悠悠舒卷,今天,他会躲匿到哪儿去忧伤了呢?
到了学院门外就见到山仔从里面远远地径直向我走来。我停在原地欣慰地笑了出来,因为我又可以看见山仔那张单纯的笑容,它让我相信生活还可以简单阳光,生活并不会处处阴霾。曾几何时,我总是害怕这一张单纯的笑脸会从我身边丢失。
想着想着我又苦恼地低下了头,到底我是否应该还要继续瞒住山仔而换取他继续单纯地被欺骗呢?
可是,如果我把整件事实都翻出来呈现在他面前,那这样的决定,无论如何对我说来都是多么残忍的。
山仔或许以后就再也不会无忧无虑单纯地笑了,他可能还会落泪,我害怕他会落泪,那些陪伴在我身边长大的朋友,金涛,灵儿,虹子,小强,我都看过他们在我面前无助地哭泣过,每一次我的心都要被揪成苍白无色的,我害怕,我真的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让人窒息的感觉了。
可是,我这种想法好像是自私的吧,我能瞒他多久呀?会否我欺瞒了他越长时间,待到一切挑白的刹那,他就会崩溃得越快呀?
我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不行了!反正他迟早是要知道的,我必须现在就告诉他,告诉他关于李文君的一切一切。
于是我坚决地抬起头,肩膀却突然被人重力地推了一把,我猝不及防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个站不稳直摔倒在地上,我躺坐着仰起脸刚好迎上山仔的食指指近我的鼻子,他气愤得扭曲了脸大声质问我:“我一直当你是兄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明知道文君是我女朋友,为什么你还要欺负她?”
我苍白茫然的脸,呆滞地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山仔在不断地急促喘着粗气,他身后的墙门探伸出张挂满泪痕的脸,然后李文君看着我,翘起了唇角诡异地笑了。
我没有做任何的解释,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我将脸高高,高高仰上去向着苍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安排?
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我望着蔚蓝的天空歇斯底里地拼尽全力吼出来:“啊~~啊~~啊~~~”
然后快速地从地上撑着身子爬起来,奔跑过山仔的身边,奔跑过学院的大门,继续奔跑。
我的脑子想不到其他事情,我只清楚我现在必须要跑,要跑得很快很快,这样我才敢确定我的心还会在跳动,我是男人我不要流泪,我让泪水传输到汗腺,然后让汗水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渗流出来,而我的眼睛永远是干燥的迷惘。
手机在衣兜里响起来,响过一遍又一遍,我厌烦地边奔跑着接起来,“呼呼呼”的风声灌入耳内掺拌着灵儿急切的声音:“喂,点点,听说文君她和我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管了。”
我恐惶地说完话就把手机关了,打开寝室的门,站着不断地喘着气,胸膛一浮一伏的,满头汗水打湿透了衣襟。
然后我趴下身子从床底拉出一个黑色的行李包,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一件往包里塞进去,塞完以后拉上链子背到肩膀上。
转过身,我一步也迈不出去,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门外泪流了满面的山仔。
余晖把我们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地碎到地面上。我一步一步地徐徐走过去,走到山仔面前停下来,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他。
他的泪水流在了我的脖子上,合着我的汗珠滚滑到后背里去。
我平静地跟他说:“山仔你相信我,我没有对不起过你。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上天在玩弄我们,是命运在考验我们。大四实习的日子我不会常回来学院的了,我搬出去以后,你一定要照顾自己,照顾这间寝室的一切。你知道吗山仔,我最喜欢看的,就是你单纯的笑,你不许流泪,你要继续单纯地笑着去面对生活。”
于是山仔流到我脖子上的泪滴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只是丝毫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我听到的只有他急促的喘息声。
然后我放开山仔的身子就扭过脸低着头一直走,一直走,走完了整道走廊在准备下楼梯时才转过头去,寝室的门已经被人沉重地关上了,暝辉庸懒地倾斜着依附在门墙上,寂静得仿佛是一座未曾住过人的废墟似的,荒芜冷清。
我又静静地转回了头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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