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耳投汉
史云鸿
第一章张耳与陈馀
秦朝末年，一个叫外黄的地方。
“张大哥，相扰数月，实在不好意思，免送，免送。”
“刘大哥，走好，后会有期。”
张耳刚把这位刘姓朋友送出门，正要回头，眼见得自己另一位朋友陈馀从远处走来，急忙迎了上去。
“贤弟，出游数月，可曾有奇遇？”张耳问。
“小有收获，增广了少许见闻。”陈馀笑道，忽然又问，“大哥，刚才那人是谁？面生得很。”
“他叫刘邦，这人在我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此君决非庸碌之才，久后必能成大事。”张耳一边把陈馀往屋里领，一边道。
“此人才学如何？”陈馀笑着问。
“一般。”
“那怎能成大事？”
“才学一般，未必不能成大事。”张耳摆摆手，“你没和他聊过，不懂其中原委。待会儿我给你讲讲。”
进了屋，陈馀便说：
“大哥，小弟现今有一出喜事。”
“哦？何事？”张耳一边请他坐，一边叫：
“夫人！”
张夫人听见叫，便进了屋，是一位少有的美女。
“夫人，陈馀兄弟来了，你叫下人煮写酒饭来。”
张夫人应了一声，下去了。
“嫂嫂真是贤惠。”陈馀道。
“怎么？让为兄为你介绍一门亲事，如何？”张耳很认真地问。
“多谢兄长！但不必了，可曾记得小弟刚才说有出喜事？”
“是啊，究竟何事？”
“小弟也得了妻室了。说起原由，与大哥倒有些相像。”
原来张耳是魏国大梁人，年少时交游四方，很有人缘，大家都知道他有才干。外黄有一位富人的女儿很美，但嫁了一个不成材的丈夫，她因此逃离回娘家。娘家人知道女儿的心思，便对女儿说，你想嫁一个好丈夫，那就嫁给张耳吧。于是与男方决裂，改嫁张耳。后来张耳果成大气，宾客盈门，又做了外黄县令。陈馀比张耳小十几岁，但也未成家，这次他游历赵国，有一位富人知他有大才，便将女儿嫁给他。他这次来，正是请张耳喝喜酒的。
当陈馀说完原由，二人相视大笑。
好景不长。几年后，秦王嬴政灭掉了魏国。秦王听说张耳陈馀二人是魏国的名士，便悬赏征求，拿到张耳者赏千金，拿到陈馀者赏五百金。张耳和陈馀便改名换姓逃到陈县去了。
第二章投奔陈胜
“把他捆起来！”
这里是陈县的一个城门口，围在一起的是一起的是一群好事的看客，中间是化名为秦大的陈馀和化名为韩一的张耳，他们的对面是一个绰号叫陈狗的小官。
张耳和陈馀躲在这里当看门兵有些日子了。张耳人缘好，但是陈馀却闯了祸。陈狗最恨别人叫他的绰号，但陈馀倒霉，叫陈狗绰号的时候被撞个正着。于是陈狗前来找碴报复。见陈狗发话，几个兵士便拿了绳子过来。
眼见得陈馀攒起双手，张耳急忙踩了他的脚一下，陈馀回头，张耳一个眼色丢过去，意思是让他不要反抗。与此同时陈馀被打倒。陈狗抽出皮鞭，一边打，一边叫嚷：
“给我往死里打！“
挨打的时候，陈馀没有反抗，但两眼一直怒视着陈狗。
“下回再让我碰见，我就打死你！”陈狗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见众人散去了，张耳扶起陈馀，拉他到一棵桑树底下，说道：
“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要你凡事要忍，才能成大事，你全忘了！你杀了这狗官，你我的身份必会暴露无遗，你自己想想！”
陈馀不讲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时间，陈胜吴广起义，攻入陈县。张耳陈馀前去相投。陈胜早闻此二人大名，非常高兴。此时陈县的乡亲都希望陈胜称王，陈胜早有此心，但还是征求张耳陈馀的意见，然而二人认为为时过早。陈胜不听，遂自立为王。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耳陈馀却发现陈胜并不采纳他们的记策，本来他们希望做将军，但陈胜却只用他们做校尉，于是生了二心。眼见陈胜屡次战败，二人更想另某出路。于是二人找到了陈胜的大将武臣，奉立他为赵王。武臣便封张耳做右丞相，陈馀做大将军。
第三章朋友与天下
武臣封为赵王后，陈胜大将韩广攻取燕地，自封为燕王。武臣率张耳陈馀攻打燕国国境，但事不凑巧，武臣私自外出，竟被燕军拿下，囚禁起来，要求分得赵国一半土地，才释放武臣。张耳陈馀为这事着急有一段日子了。
这天竟有一个仆从跑到大营里自告奋勇说要去做说客。张耳陈馀知道去也没有用，但还是让他去了。
当仆从到了燕营的时候，看门的先让他在营外站了两个时臣才去通报。守营的大将名叫燕荣，便把这仆从召了进来。
仆从立在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燕荣问。
“将军不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无非是送死来了。你若是能说服本将军，就放了赵王，若说不通，拉下去剁成肉泥！”燕荣一边说，一边与身旁的侍卫发出嘲讽的笑声。
“将军可知张耳陈馀是什么人吗？”
“当然是贤人，可惜不为燕王所用。”
“将军可知其心？”
“当是想救他们的主子了。”
“将军错了。张耳陈馀绝非久居人下之人，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不方便显露出他们的野心而已。您现在想杀赵王，此二人名义上是救主，暗地里却想借刀杀人呢。赵王一死，此二人必自立为王，然后在攻打燕国，平分燕赵土地。这个，将军可曾想到？”
燕荣不作声了。
“更何况张耳陈馀的野心决非将军所能想到的，此二人，貌似朋友，但为了一件事，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何事？”
“天下！”
燕荣点头，道：
“说的有理。那么，就让你们的大王跟你回去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那仆从笑道：
“小人的名字并不重要，史册上能有几个人留下名字？小人不愿在史册上留下名字。”
于是赵王武臣被释放回营，但那名仆从却从此失踪。
又过了数月，武臣的姐姐得罪了赵将李良，李良一向居傲，遂杀死武臣的姐姐，起兵反判，攻入邯郸，又杀死武臣。张耳陈馀因有耳目，得以逃脱。后来张耳陈馀又立赵歇为赵王，驻扎在信都。李良进攻陈馀，被陈馀打败，便投靠秦将章邯。
章邯进军赵国，张耳与赵歇逃进巨鹿城，被秦将王离围攻数月，陈馀驻军在巨鹿北边，张耳数次派人去向陈馀求援，陈馀兵力微少，不敢前往。
陈馀大营。
“将军，张将军说，请念在几十年朋友的情分上，出兵相救！”
张耳的部将张黡、陈泽跪在地下，一边说一边送上张耳的书信。
陈馀皱着眉头打开书信。书信中写着：
“当年我二人情同兄弟，现在我死在旦夕，你却见死不救，这算什么同生共死呢？如果你来救我，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
陈馀肚里的苦水不住地流，说：
“我这些军马，能抵挡住秦军吗？去了也是送死。反倒不如暂留实力，以后为大哥报仇。倘若我去送死，又有什么益处呢？”
“将军，如此贪生怕死，我们主公当初真是看错了小人！”
陈馀终于被激怒了，冷笑着说：
“好，好，好！你们也敢说我贪生怕死，那你们不贪生怕死，本将军就派遣五千兵马，令你们指挥，去打秦军好了！”
事情如同陈馀所讲的一样，张黡、陈泽领五千军马进攻秦军，全军覆没，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就在此时，燕、齐、楚三国听说赵国告急，都派兵来救。张耳之子张敖也带一万军马赶来。章邯终于被项羽击败，王离也被俘虏。巨鹿能够保全，全是项羽之功。
陈馀终于见到了张耳。陈馀知道，他愿意也好，他不愿意也好，他都得负荆请罪。一见面，陈馀急忙迎上前去，叫：
“大哥！”
张耳一句话也不讲，但还是领他进了自己营帐。
“大哥，你不会怪小弟吧？
“贪生怕死之徒，你我枉做了几十年兄弟，你竟眼看着我被秦军杀死！也罢，不做兄弟也罢，我问你，张黡和陈泽呢？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回来？”
“大哥，小弟决非贪生怕死，只不过不愿做无谓的牺牲，改日再为大哥报仇而以已。至于张黡陈泽，他们向我借了五千人马，去攻打秦军，结果全军覆没了。”
“真的？”
“大哥，你不相信我？！”
“你贪生怕死，却叫他们两个去送死，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问你，他们两个是不是被你杀了？！”
“大哥，你就这么恨我！”
“是！你害死我两员大将，还在这里狡辩，你的心思，我会不知？只要我被秦军杀死，你就可以少一个争夺天下的对手，你就可以用大将的身份统领旧部，再图天下！”
“笑话！大哥，我不发援兵，竟令你这边么恨我，你以为我是想借刀杀人吗？你说我想用将军的身份统领旧部，再图天下，那好！”陈馀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事，放在桌案上，恼怒地道，“这是我的将军大印，现在我交出来，总该表明我的真心了吧？以后我的几万人马统统归你调令！”
“怎么，你以为我看中了你的兵权吗？真是小人之心！”
两个人吵了半个时辰，忽然陈馀内急，起身上茅厕，于是帐内只剩下张耳和几个宾客了。
张耳看着陈馀放在案上的将印，不说话。忽然其中一个较为机敏的宾客说：
“主公想取天下，不是早就想扩张人马了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主公为何错过？陈馀反复无常，是靠不住的，他的将印在这，主公为何犹豫？天意如此，主公不可错过。”
当陈馀回来的时候，案上的将印以经挂在张耳身上了。
陈馀一楞，继而是懊恼。恨了一声，扭头就走，径自出了张耳大营。
从此，陈馀的数万大军归于张耳麾下，陈馀只得与几百子弟兵出走。
第四章张耳投汉
秦朝终于灭亡了。刘邦占领了咸阳，项羽火烧了阿房宫，天下的争夺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项羽仰仗着自己兵力最强，竟自作主张地分封起诸侯王来。陈馀心想自己也是有过大功的，想当然也要封个王侯。但是他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仍没有任何关于自己被封王的消息。他哪里知道，项羽觉得他和自己并非一条心，根本就没想到他。眼见得刘邦被封为汉王；张耳因为有个好人缘，也被封为常山王；而自己还在苦等。
这天，陈馀大营。
“将军！好消息！您被封侯了！”
通报消息的人跪在地上，兴奋的说。
“什么？！”陈馀似忽恼怒了。
“将军，您被封侯了呀！”报信者说，他不仅没看出陈馀的不悦，反而以为陈馀是高兴的怀疑自己的耳朵，“西楚霸王把南皮附近的三个县都封给您了，大喜呀！”
“轰隆”一声，陈馀把案桌踢倒，大叫道：
“我与张耳功劳相当，凭什么他这抢夺本将军大印的小人封了常山王，而本将军却只被封了侯！什么西楚霸王，他做的事不公平！总有一天，本将军誓报此仇！张耳匹夫现在何处？”
“已回到封地去了！”
陈馀不讲话了，他在想对策。
过了一段时间，齐王田荣及弟弟田横反叛项羽，陈馀立即前去投靠，田荣接纳了他。于是陈馀接口攻打楚国为名，突袭常山王张耳，张耳败逃。
于是汉营前出现了张耳的身影。
他是来投靠的。
他知道刘邦不会忘记他这个老朋友，而他投奔汉营却是为了借助刘邦的力量去杀掉他的那位姓陈的故人。
“啊呀！张大哥！”
张耳正在想，忽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急忙抬头，只见刘邦正从营里迎出来，身后跟着张良、陈平、萧何、夏侯婴、樊哙以及刚拜为大将的韩信。
当晚，汉营灯火通明，为张耳接风。张耳和刘邦等人尽皆大醉。就在此时，兵士进帐报说有一名陈馀的使臣要见汉王。刘邦叫大家醒醒酒，听那人说些什么。
使臣进帐了，张耳看了他一眼，恼怒地别过脸去。
“汉王送给我家主公的信，我家主公看了。”使臣开始讲话。
“那你主子怎么说？”刘邦有些不耐烦，他想休息了。
“大王希望主公相助攻楚，我家主公已经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主公说，他知道张耳会来汉营投靠，只要汉王把张耳的人头交给我，就可以了。”使臣一边说一边看着张耳冷笑。
“那好，你发话，我照办！”刘邦一笑，根本没有犹豫，叫道，“来呀！把张耳拉下去，砍了！”
“喂！你在干什么？”张耳眼见众士兵都朝自己而来，大惊失色，“汉王，张耳诚心投靠，你怎能……”
见张耳被拉了出去，那使者冷笑。
不到一会儿，张耳的人头被放在一个盘子里端了上来。
使者接过盘子，笑道：
“小人知道汉王的诚意了！小人这就回去，向主公回报！”
见使者出了汉营，刘邦等人大笑。
就在这笑声里，张耳走入营帐，道：
“汉王！差点吓杀张耳！汉王营中怎会有一个与张耳相貌一样的囚徒？”
“我怎么知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还是走漏了风声。于是陈馀背叛刘邦，不再进攻项羽，反而投靠赵王赵歇，继续与刘邦争夺天下。大汉三年，汉王刘邦命令韩信与张耳进兵赵国。
当赵国都城被攻破的时候，张耳四处寻找陈馀，终于在一条河边找到了。
“大胆！你们这帮饭筒，竟敢杀我？我看谁敢过来！”
陈馀披头散发，衣甲不整，手中拿了一柄断剑，叫嚣道。他被追赶了五里路，力竭气穷，但眼中仍然闪烁着困兽的光。汉军士兵把他围得结结实实，弓箭手围成一圈，张耳骑在马上，左手令旗，右手佩剑。只要张耳令旗一挥，弓箭手就可以把陈馀射穿。
“小贼，还有何话说？”张耳道。
“老贼！你要杀便杀，你以为我会怕吗？可惜我死在一个小人手里！”
“住口！当年秦兵围困巨鹿城，你竟想借秦军之手杀我，你才是小人！后来我派张黡陈泽去求你，你竟将他们杀死，还说是给了他们五千兵马去进攻秦营，全军覆没！”
“我根本就没杀他们，你不信也罢，因为你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住口！”
“我偏要说！后来我向你请罪，你竟然夺走我的将印！对！是我给你的，可你就要啊？”
“对付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就得如此！后来怎样？你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是汉王收纳我，我必死于你手！“
“没错，我就要杀死你！项羽分封诸侯王，你我功劳一样，凭什么我只封侯，你却是常山王！老天爷根本就不公平，以致我今天死与小人之手！”
张耳不讲话了，只是将手中令旗一挥。
这就是结局了。张耳杀友之后，与韩信一起杀死赵歇，汉王刘邦封张耳为赵王。大汉五年，赵王张耳在帮助汉王刘邦攻城掠地、夺取江山之后，病逝。
张耳死后，汉王刘邦将其追加谥号为景王，令其子张敖为赵王，并将女儿鲁元公主嫁给他。这或许是历史上所为人不大知道的故事，但或许也能给我们一些启迪。但是，张耳陈馀这两个名字却随滔滔江水一般，被历史的潮流所淹没了。
二零零六年三月十三日写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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