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莎：“你可别说肯定，你肯定那玩意儿肯定不对。”义在女儿莎心中的可信度这段时间急剧下降。义肯定王皓是2004奥运男乒冠军，可皓是亚军；义肯定重点段不会超过515分，可重点线为527分；本科段不会超过460，可467；义肯定莎能去q科技大学，可没去上。义往后一仰，瘫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网上公布的qd录取分数段，516分。傻了。
莎又走不了了？还要重读一年？再从读可真大一岁了。就没资格说：“其实南方孩也不小。”他们说的是周岁，没到生日又小一岁，说是小二岁，一问是同年出生的。一夜，真的“无人入睡”。晓劝莎：“咱们上三表h大预科，今年肯定能走上。睡吧。”一会儿莎突然坐起来，不说啥，就是哭。“就愿我，按你选的c理工就好了。”c理工录取线498分，莎高出14分。“长沙那地方热呀，”“四大火炉之一。”“长沙人都往外跑，”“那地方的吃法，什么都放辣椒。”站在锅台上尿尿，乱抡荡。莎，孩子，毕竟是孩子，没报。qd科技大学，原是qd化工学院。是s化工大学分出的一个专业，是和义所在学校一样的一个中等专业学校，后晋级为化工学院。如果80代初学校校长书记是学究，就可与q大的前身q化校也晋升为什么学院；如果若羽不为成为成人学院的自己的副厅级的半格，这个学校理应成了专科学校，现在最低也是所林业职业学院；如果迟，文在学校晋升方面，用一点心，绝不会还是现在的中专，无论如何也应是所高等职业学校。任何一个如果真的如果了，就不是现在的结果。qd化工学院，2002年更名为qd科技大学。义：“这帮混蛋，不想学化学你们报什么qd科技。如果还叫qd化工学院莎肯定上去了。”义做高考选择题基本不太出错，100道最多错四、五道。义每天都拿出两个多小时时间，做高考题。“后路，将有挣钱的本事，还得练，还出错。”王皓的球技近乎完美，击败他的韩国柳承敏的球无一完美，就连他的正手搏杀那板也不美，乒乓运动员却说美：协调。为把打手打死。姿势凶得很难看，手臂腰胯腿的力量都用上，成了向左侧弯的弓型，这一板世上力量最大，不美，但，冠军了。义也想练出一技在大量地做题，不管有没有用，他在练一种技能。“做选择题还行。”可给莎做的选择错了。qd科技没去上。找人儿。“什么事儿都找人儿的人不少。”什么叫找人儿，就是走后门，就是想违背政策。“人家有人”比“人家有钱”更叫人尊敬。可走正门办的事，就不走正门，后门，至少也得侧门。法院就明显，几乎所有案子当事人都找人，除非被拘嫌疑无亲属。在法院工作的义的妹妹说：“其实找不找都一样，刑事案子量刑范围以定。如抢劫不管抢的金额如何少，至少也要判三年。”可还是找。那个找人都不白找要出血。
义熬到早晨五点再也躺不住了。拿着游泳裤出了门。尽管一宿没一点困意。顺着阳光走，天很亮，一切都在亮黄色的沙幕后，水很清，小臂全浸到水里还能看清手掌。“果不出我之所料。”大自然果然让橡胶坝兜出的这池水变清了。“对自然规律，严禁、认真、一丝不苟，大自然会回敬你一个让和你推一致的结果。对人，正相反。不求明白，不求什么都知道。应力求已明白的弄糊涂它。彪大老远和义打招呼。义自由游泳顺溜速度很快，搂了十几下就到了彪跟前。彪长得肩宽背厚，不平整的微红的脸透着紫，眼睛略略外凸，“金鱼眼，不，蛤蟆眼，”双眼皮双在眼皮的上半部。小孩都怕他，男孩也怕，他一瞪眼能让黑眼球悬在白眼球中间。彪的父母是本校退休职工。彪小时有人问你家冷不冷，彪：“不冷，我妈光屁股都不冷。”从小看大七岁知老。“在说什么，孩子的意思说暖烧得好，不冷，光屁股就是一丝不挂吗？意思表达得准，是大人太邪了。”一小帮，这学校的教职工差不多都会游泳，蔼和平房的几个女性，义没理他们和彪打招呼。彪和义说：“玉说我游泳的姿势像你的姿势，”转向蔼又转向义：“我说你还是跟我学的呐。”玉曾对义说：“你入水的姿势真漂亮。”义：“自由泳？”义以为他说的是手臂的入水姿势：“蝶泳？”玉：“不是，你入水的姿势。”义知道了，是站着往水里钻，开始游泳的第一个动作。像前进中跃出水面的海豚入水，的确漂亮。义：“我要是将军一下子提你三级。”说有位连打胜仗的将，有个士兵没像其他人那样吹捧他的战功，而说：“你的胡子真美。”将军马上把他调到了他跟前，不知提了多少级。和将军照镜子一样，那以后义总会多来几个入水动作后再开游。他体会着入水的感觉。“我知道海豚为什么要跃出水面了，好玩。海豚爱玩，天生物学意义。像跃过了什么，又没跃过什么，还真的跃了什么的感觉很好，流线型入水身体对水的感觉也很好。”义在家乡的小河沟里用吹气的帽子垫到小壳上学会的游泳。刚分到这个学校就赶上淹死了个学生。义和彪一起去捞，彪教过义自由泳、蝶泳。“纠正过。”彪在游泳区当过救员，“是本校游泳游得最好的。”义知道他想要什么，转向蔼和那几位女士：“是，他是我师傅。”这话有自我炫耀的成分，只有徒弟有成师傅才是师傅，师以徒贵。97年以后，义在他教的每届学的最后一堂总不忘说：“以后有人问你们都学了什么时，别说学过化学，即便不注意说学过化学，也别说是我教的。”蔼敏感，马上游了起来，蛙泳，不错，使上劲儿了，走道。游一阵儿，站起来看看义，在问怎么样？义看着紧贴肉色头皮上的稀疏的头发：“当上副校长一级的头很难尖刀了，今天不错，白天见到你了。”玉曾说：“人家忙啊。”义：“我怎没看见他们做的一件人事儿。都在忙什么？地下工作者啊？”指纹机是什么？使用指纹机不是件事吗？“是人事吗？”不是人能按指纹吗？“别玩这个，我知道你知道我的人事儿指的是什么。”校门外的排水沟呢？义：“真的哎——”咿哎连续，“还真有件事儿。”两季只要降水量大点校门口汪上一大片水，得穿上高靴子才能趟过去。有一年连雨天下了半个月，一个多月都要淌水。和下水道一个味。义住的楼就在校门口，泡在水里，没舍得多买双靴子，媳妇不愿意淌水，学猪八戒哈腰背起美貌的娘子儿。背媳妇臭水增进了夫妻感情。辩证法是宝，能让人忍受一切。孟上任不是就把排水沟修好，一夏天义没背媳妇了。义和好几个人说过，真做了件事。奇了。他见到孟从未提起这件事。想到了就是无语。是他应该干的，他干了，只说明他的前任椎，椎的前任蔼和蔼的前任不失职。和蔼义可有话：“你们可真做了件正经事，今年我的靴子没用上。”蔼精于此道，他知道义在说什么，把话题叉开。
今天，蔼同样没解释为什么后天见不到他。他们，也没法解释，又不便发怒，又叉开话题：听说莎考的不错，抱哪了？义说：“没走上，和qd科技差4分。”心想，“真是我的丧门星。”蔼是第一个知道她孩子没走上第一志愿的人。“不是抱的l大吗？”“不是，报了就好了。l大才480多分。”蔼：“你咋没给参谋参谋？”他精明过了。以为过失，从都要推卸责任。义：“我给报的，人家自己要报c科技，我没让。”义不想再和他说了。往汪心边走，“c科技，498分。”蔼：“那可怨你了。”才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义钻进水中，学海豚上下摆动着，下潜。大瞪着双眼，“江水里看石头是黄的。”
义早饭也没就去q大学去找他的大学同学刚。刚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现是q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院长，说是大校长的红人。清高、自傲、超凡此时的义什么都不存在，连骨头都没了。“是当今世上第一大俗人。”化学学院。一问，放假，正是暑假时期，他忘了自己也正在放暑假。“脑子也没了。”还没忘要电话号码，手机和住宅电话。耷拉着脑袋进了家门。莎：“q大我不去，上h师大预科。”她的脸已雨转阴，“我的同学说去年h师大预科英语专业比本科段高30多分呐。”100个人有得有95个人说英语专业好，义属于5%。“只会英语没一技之长，还上大学学，还叫一个专业。”义看不起专门学外语的“英、美文学呀，历史呀，还算个专业，英语、语言不能单能独立一个专业，它只能附属于某一专业。面对留学回来的人，即便是没读上书，仅在饭店、建筑工地混几年的人，大学英语毕业生是个啥？”事实：英语专业毕业生好找工作，除自视价高者外，就业率100%。外征，涉外单位，三资，合资，独资，和毛子打交道者甚至要和毛子打交者都要养些只会学说话的人。退一万步还有那95%的人养着他们。不，另5%也养他们，莎就参加过新概念英语班，一年多，每月三四十元，当然是义出的钱。“不，是她妈的钱。”别犟，义晓的钱从没分开过。义见莎又由阴转多云了，“行啊，只要过得好，管他干什么呐，学舌就学舌吧。不管怎么说，还是种动脑筋的学舌，传的是思想不是声音。”义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考研。他不愿花大量时间学英语是没考的原因之一。没想到，义觉得没用的晓给莎报的最后一个志愿却成了被淹的人紧握的一把稻草。“其实，松开手，全身放松就会浮起来。”
义给他的同学马打电话。若是他自己的事他十有**会听天由命，为孩子他动用唯一可能纯洁的关系。同学。马：“你能出的底线是多少？”同学就是同学，直截了当。义：“h大学英语专业，要交19000，我就出2万，超过这个数我就不办了。”马：“好你等信吧。”义接着给在l大学当党委书记的庆打电话。庆：“今年网上录取。”义：“512分，不违背政策。”庆：“见不到招办的人。”义：“花点也行啊。”还不放弃。庆：“校内的事儿就好办了，怎么办呢？”义：“给我想想办法。”庆平时说话语速就慢，现在更慢了，停会儿：“怎么办呐？”义觉得没戏了，和他聊了几句同学聚会的事儿就挂了电话。“同学不都一样。”义又拿起电话打给玉。玉已知道了。义：“帮我想想招。我是没招儿了。”玉知道义指的是什么，他说：“让我给你想招，你给你的大学同学打电话，”义很吃惊，心想“我不是让你教我怎么做，是想让你帮我做点什么。”玉接着：“直接找大学，让大学管招生的找省招办，分够又不违背政策。”义的心往下一沉“对我的话你也像对待那份文件一样。”“我是没招儿了。”他还是听着，玉：“有个学校先进去，别管什么专业，”话筒里传来远处的声音，“来，跟你义叔说说。”是玉的女儿：“在大一各科成绩都及格，可以要求转专业，收费各个学校不一样，有一万的，有二万的，我们学校几千元就有转的。”义，“啊，啊。”地听着。对玉那是块伤疤，对他女儿更是，因为自己的嗓嚎就要同时揭靠父女俩的伤疤吗？不再想听到：“给我办事的那些人对你没用，这意思已经含在‘直接找大学’里了。”玉：“这事不好办，求人的事儿，你得把钱举得高高的。”还是碰了他的伤处。“得藏得严严的，塞钱时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一会儿，义又给马打电话，占线。老马，急性子。这回电话费他得多花不少。下午接到了马的电话：“d农大联系好了，上什么专业？”义：“园艺或动物医学可以吗？”这两专业是d农大的招牌专业。马：“其他专业二万元能办成，这两个不行。”义：“得多少？”没等马说话加了句：“那就算了吧。”马：“有十万八万的干啥不好，我看就读h师大英语不错。”任抢过电话：“女孩子英语挺好的，我儿子我都差点没给他报B外。你姑娘肯定长得挺漂亮。”义快速地：“胖了点。”任：“不算胖。上学女孩子都减肥，肯定能减下来。老马的妹妹在北京办旅游公司，你姑娘毕业后上她那去。当个翻译，当个导游，人长得漂亮。”好象她见到了义的女儿。任说话就是快，好象先说后思考。连孩子毕业后的工作都给包了。事没办成可义感到了他们的诚心诚意。内心透亮了。他想起了玉的一句话：“单位是个什么地方？挣钱的地方。”透亮的感觉不能在同事间找，同学间其实也不好找，义是幸运的。
今几天，莎每天晚上都陪义出去走。今天她不想去了，义硬拉着她出去了。谁也没话只是向前走，走得很快。路很亮。义问：“累不累？”莎：“不累。”义觉得腿很沉，像全身的液体都灌到了小腿里。义：“我有个任务给你，”看向远处延伸的路灯，“将来把我写的东西翻成英语，在国内我写的那玩意肯定没人给发。”莎：“没问题。”义很会做思想工作，已可当心理医生。“不是做工作，是实话。”人，需要成就感。尽管只是一种可能。“真读英语专业，那不是小菜一碟吗？”人，还需悲悯素材，尤其在自己处于逆境时。“实话那东西在中国的确很难找到出版社。”义：“我想通了，只要毕业后好找工作，钱挣的不少，一辈子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干啥都行啊。”莎：“我的性格不太适合搞科研。”好象学其他专业就只有搞科研，好象搞科学就不能有说有笑，只有严肃的铁青的脸。父女俩都在找读h师大英语的理论依据。莎接着：“比本科段高30多分也没亏着。”果真今年504分，比本科段高37分。两人的话夹子打开了，义的液体又回到了身体的各个部位，脚步也轻了许多。
“莎的命怎那不好呐。”冬把“那”字发成了nen（四声）。第一个知道莎没去qd科技的外人不是蔼是冬。义给莎报完志愿后就把填报志愿的那本厚厚的书许给了两个人，古和冬。冬抢先一步先拿走了，义根本没想自己会失误。出叉后，义想再看其他志愿的学校情况，就给冬打电话要那本书。义火烧火燎地说了莎没走成后就到冬住的楼下等他。义觉得过了好几年他才出来。冬手里什么也没有：“让我爱人拿到单位去了，她去取了。”看人家，还一年多呐就开始研究了，“若不出这事儿向古还没法交代呢，他肯定不会把这书和古串着看。”他俩的孩子，都是女孩，都明年考大学。冬可能想到了莎中考时差十几分没考上重点中学，说：“莎的命不好。”尽管义不信命，但他讨厌这种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说出的“命不好”，他认为和诅咒无异。“人那是总结。”他俩无矛盾。再者，能把自己放到狭缝里的冬知道这话有伤于他绝对不会说。“假聪明，比申强不了多少。”义知道他无意，“他信这个”，没在意。十来年前，义刚知道自己得了心脏病时，冬曾：“我认识个人能算挂会看病的人，给你看看。”义没要去的意思。冬：“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就行。”义告诉了他。几天后，冬对义说：“给你看了。”义：“他怎么说。”冬不说。义：“没关系我什么都能承受。说我明天就死也没关系。”冬见义真想知道就：“他说，这个人还活着呢？”完全出乎义的预料。原来是早就该死了。不是明天，是随时随地死去都属正常。义回首得病的十来年，除了小心的治病外就是评职称和单位的一些琐事，自己的事什么也没干。“十年前就该死了。”为孩子，是多么好的活下去的理由。其实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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