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刘丹新公司大楼对面,一间自动电话厅里,一个人影推门走了出来。只见他先谨慎地瞧瞧四周,然后竖起外衣的领子遮挡住下巴,再压低了脑袋上的帽沿,低着脑袋回首望了大楼一眼,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熟门熟路的穿过几条马路,接着拐进一条小巷,最后来到一群低矮的老楼前。推开其中一幢楼的房门,踩着吱吱作响的木梯到了二楼,站在一间房门口,摸出钥匙打开后,他马上就钻了进去,然后紧紧地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只见他如释重负的走到一张木板床上,摘下帽子就一头仰天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右脚搁在左角上来回晃动着,嘴里哼着小曲,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果刘丹见到这一幕的话,一眼就能认出躺在床上的这人正是他的老搭档——星仔。
几年没回g市的星仔,要比当年离开的时候大多了,一副容貌甚至看上去的感觉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见老许多,根本就不像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原来红润的脸现在却灰补补的,而原本一双明亮的眼睛现在也变得混浊起来,不但如此,他的额头到眉角处还多了一条淡淡的伤疤,下巴上的胡子像草一样杂乱地生长着,似乎好几天没有修理过一般。
躺在床上的他思索了一会,慢慢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劣烟,从里面小心地摸出一根来叼在嘴上,然后掏出一盒火柴,用着微微发抖的手划了好几下,这才点燃。
丢掉熄灭的火柴头,星仔大口吸着烟,随着缈缈升起的烟雾,他眯起眼睛,思绪渐渐散了出去。
这几年,星仔算是倒霉透了。自从当年他被刘丹的诡计给吓走后,一直颠簸流离,四处流浪,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连夜从g市离开后,星仔在x市等了刘丹三天都没见他赶来,还以为刘丹也和东哥一样被人干掉了呢,吓得他连忙一路就往北边赶,直逃到t市才算放了心。下了车后,暂时在t市找个地方住下,小心翼翼的躲了一个多月,星仔这才安下心来,开始渐渐抛头露面,在外活动了。
和g市一样,在t市他还是以干老本行为生,混迹在火车站等地方干钳工活。可t市哪里能和g市比啊!地方小,经济不发达,肥羊少不算,火车站的派系复杂情况却一点不比g市简单。在当地钳工都吃不饱的前提下,他这个外来户更别说了,何况他在t市又没了搭挡,光靠自己一个人成功率是大大降低,经常一天到头辛苦,却什么收获都没捞着。
这还不算,当他在火车站干了一些日子后,当地的同行马上就知道有这么个家伙从其它地方跑来“夺食”,顿时火冒三丈,聚集了十几个人,来找星仔麻烦了。
俗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星仔还算不上什么强龙呢。如果在g市的话,凭着混熟的面孔,星仔还能和其它帮派的人打打哈哈,或者套个交情什么的。但在t市,谁还认识他啊!当他见着一群人向自己围过来的时候,第一反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当场拔腿就想跑。可一转身,瞧见自己的后路早就被截断了,只能强颜带笑,主动摸出烟来向带头大哥敬过去,希望能够和对方商量商量,放自己一码。
可烟还没递过去,一个大耳瓜子就送了过来,当场就揍得星仔头晕目眩,原地转了好几个圈。随即,对方恶狠狠地告诉他,让他马上从t市滚蛋,要不然就按道上的规矩把他“请”出去。
被揍蒙的星仔吓得双腿一个劲的哆嗦,当天就像条丧家犬一样慌忙地离开了t市,接着向北走去。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是沿着火车到处流窜,再也不敢在一个地方长呆。每到一个城市后,他就在当地干上几天钳工活,捞上一票后趁着那些同行还未发现自己这个外来户的时候,就连忙离开。就这样,星仔在一个个陌生的城市里呆几天走几天,提心吊胆的赚着下一站的路费,过的日子甚至比那些流窜杀人犯还不如。
直到一年前,当他来到n市,和一路上一样,正当他准备干三天活就离开的时候,一件事发生了。这次,他的好运走到了头,才在n市火车站呆了一天,刚捞着一肥羊,好不容易把他口袋里的钱掏出放到自己兜里,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的时候,几个当地上同行就盯上了他,把他给堵在了一条死胡同里。
没等星仔解释,这几个火爆的北方汉子就冲了上来,先把他身上的钱一搜而光后,接着就拳打脚踢,好好的教训了他一顿。打完后还不算,也许是昨天夜里被老婆从床上踢下来,性生活没能得到满足的一个壮汉心中不爽,冲上来拎起星仔就拿着干钳工的刀片给他脸上来了一下,口口称称地说是要给他留点“纪念”下来。
看着在地上捂着脑袋,满头鲜血,大叫着饶命并打着滚的星仔,这些人都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脚就踢了上去,然后再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右手狠狠地一扭,顿时就把他的手指给踩断了。
丢下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星仔,这些人这才算是出了口气,也不顾他的死活,就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等星仔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一脸的血污,他摇摇晃晃地好不容易才跑回了临时住的地方。虽然他的伤没有性命之忧,但因为身上没了钱,所以当时也就没能及时上医院治疗。直到后来一个好心人帮了他一把后,这才去了次医院,简单地做了一下包扎。可是,因为时间拖延的久了些,他的手指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了。
要知道,一个小偷最灵活的就是他的一双手,所有的技巧和本事都在这灵巧的手上,手也是他们最为宝贵和自豪的东西。可当星仔拆开纱布,看着自己明显变形的右手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声痛哭起来。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手算是废了,那些引以自豪的本领也再也无法使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干钳工活,从而失去了谋生的技能。
无法再做钳工的星仔,像行尸走肉一般傻了好几天,等伤口全部愈合后,他就悄然地离开了n市。之后,一路扛大包、做小工甚至乞讨,星仔活得像条狗一样,这才勉强地支撑下来,渐渐在一座小城市里落下了脚。
用着好不容易积蓄下的钱,他终于在这个城市里盘下了个店面,干起了小吃的买卖。每当他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一月下来,却看着手头上赚到可怜巴巴的那些小钱的时候,他的心底都会想起以前风光的时候,留恋起当年在g市的日子。
为了圆自己的梦,找回以前的生活,星仔平时除了工作外,就是四处求医,以祈望能治好自己的手,重新恢复原来的样子。直到几个月前,他在电视上无意看见g市有家医院或许能够治好他的手后,就起了回g市的念头。虽然他害怕回到g市会被人追杀,但看着自己的伤手却心中又起了一丝侥幸。时间过去了这么长,或许当年的事已经不了了之了,犹豫再三,考虑了好久,他这才壮起胆子,把店给卖了,带上了所有的钱买了张车票,回到了g市。
就在那家医院里,几月前当他第一次去看病,并下楼正要去交费的时候,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揉揉眼后,才发觉那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以前的搭档刘丹。
看着刘丹光鲜的穿着,十足的派头,星仔顿时就奇怪了起来。因为这些年的经历让他谨慎了许多,所以并没有直接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在一旁悄悄观察着。随后,他暗暗跟踪了刘丹几次,接着又调查了一番,这才知道刘丹当年并没有离开g市,而是留了下来。不但如此,他现在还成了g市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并娶了一个做警察的漂亮妻子。
这个结果,让星仔气得七窍生烟,回到住的地方,关上门就破口大骂刘丹阴险、卑鄙。他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原来当年的刘丹好心好意劝说自己一起离开,并主动留下来殿后等等全是假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圈套,目的就是把自己从g市赶出去。
看着自己残废的手,瞧着镜子里像鬼一样的面孔,星仔觉得自己落到现在的地步全是受刘丹所赐,刘丹才是让自己混这么惨的罪魁祸首。内心充满着怨恨和不甘的星仔,远远看着刘丹那漂亮豪华的新家,心里起了报复的心理。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刘丹明着是个大老板,但实际上却是g市最大的黑社会老大。早就被一腔怒火、仇恨和报复心冲昏头脑的星仔,暗暗起了敲诈刘丹的想法,因为他从调查知道,刘丹现在已经改名叫刘新了,而且他的妻子却是一个警察,刘丹也成了g市首屈一指的富豪。对刘丹的出身是知根知底的星仔,脑袋一转,就知道刘丹肯定没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妻子,要不然怎么会故意改名字呢?
为了确实这点,星仔一连跟踪了刘丹好久,而上次刘丹陪小丽再次去医院检查所看见的背影,就是星仔的。他一直随着刘丹后面,悄悄跑到了医院,暗地里观察着他们。
直到确认自己的猜测后,星仔这才正式决定敲诈刘丹。所以才在今天刘丹新三元集团开张的时候,匿名送了个“红包”上去。接着,一切就如前面所见的一样,当他躲在大楼里瞧见刘丹进了办公室后,就连忙跑到了对面的电话厅里,拨通了刘丹的电话。在电话里半威胁半发泄地说了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话后,果然不出他所料,刘丹这个弱点被他把握得很准,一点反抗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决定五天后给他一百万。
“一百万?嘿嘿!一百万!”星仔恨恨地把烟头掐灭,冷笑了一声。
接着几天里,星仔小心地躲在住的地方,一步都没外出。直到第三天,他才按捺不住,等天黑了后走出了小巷。
来到几条街外的电话厅里,星仔先瞧瞧身后没人后,这才开门走了进去。摸出电话卡塞进去后,他掏出一张写着刘丹手机号码的纸条,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哪位?”回铃声响了没几下,刘丹就接起了电话。
“嘿嘿,老朋友,是我啊!”星仔压低着声音说道。
“……今天还只是第三天吧,五天还没到呢。”刘丹听出了星仔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是啊!没还有二天。不过嘛,我怕你刘大老板事太多,所以打个电话来提醒你一下,怎么?不行吗?”星仔嘿嘿笑着反问道。
刘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明白了,第五天我会把钱准备好的,不过到时候怎么给你呢?”
“这你不用着急,只要把钱准备好就行,别的我会安排的。对了!你别给我耍花样,要不然后果是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星仔狠狠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刘丹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拿回电话卡,星仔似乎对前面威胁的口吻让刘丹束手无策而心里得到了非常的满足,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他才摇晃着身子向不远的小酒店走去。今晚他准备好好喝几杯,因为不用再过多久,他就可以带着巨款远走高飞,享受人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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