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大学天空 > 十二、相逢岂因千年修,惺惜仍归万古遥

?    无可避免的末考又将到来,我们再次进入复读机时代,这意味着,有了我们这样的超级复读机器,复读机什么的似乎已经过时。墙角下、柳树旁、青草上、瑶池边都堆满了复读知识、吸收营养的同学,借了这色彩斑斓、书声朗朗,校园马上变得花鸟袭人、幽香四起,甚至使人一度怀疑我们学校的臭水塘是不是俨然等于北大的未名湖。

    当然,这些地方的同学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而不得已而来的,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热闹的快要演化为暴力的地方,不用说,自然是自习室。

    平时就人满为患的自习室,现在更是患上生患,患上作乱,坐满人后连个蚂蚁都塞不进去。一本正经、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式学子堆了一地,比谁说的一地鸡毛都要悬乎,踏入此方风水宝地——兵家必争之地,一阵臭气还是香气,也不知是什么味地吹过来,让人作呕又不是地方,只好退出。从这里出来的人莫不感叹:真是个好地方啊,气壮山河,云吞日月。

    除了上课的时候人海茫茫外流动教室里常年空无一人,至于有关方面为什么不将教室都改成自习室以便增加使用几率、发挥设备应有的功用,我不知道,也许上层人物自有上层人物的打算,岂是我等碌碌之辈可得而知之者哉?哎哟哟,真是笑话。

    我在劳累之余,必须要补充食物,这是常理,也是作为自然个体的我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但近来我发现些许鸟人,请人吃了一碗兰州拉面,硬说是丰盛的大餐,给人办点小事偏要说成功著史册,殊不知这大餐从何而来?莫不是那碗面的大苍蝇、长条蛆多些?也未可知,这种不知自己是老几、掀起狗皮做大旗的无知小儿,难道不该被打嘴吗?难道不该让小孩打他的嘴吗?然而,我实在没有喝碗粥也在嘴上弄点香油说是吃了好饭的自我吹嘘本领。

    这日,我到了我们的餐厅,趴售台上一望,满目疮痍,残山剩水堆了几盆,洗衣服用的那盆,我一直以为这是为喂猪作准备的,可是不幸我们就成了那厨师眼中的小猪崽子,可惜可惜。

    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学校的菜品怎么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那几种,按照学校的道理,说办事情想问题需要与时俱进,照此推理下去,我要反问句,莫非菜就可以不与时俱进了么?最爱吃的鸡肉——后来发现禽流感成为媒体日常语、社会关注点时我被迫取消了这一爱好——常年都成一个味,到后来我竟觉得自己嚼的不是白嫩可口的鸡肉,而是草根。

    之后我发现,原来我们的生活都毫无规则可循,乱纷纷混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力求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并且每次行动前充满希望与乐观,但每次努力费时的行动都无果而终、失望而归。

    我失望的原因是我不知道发生这种结果的原因,所以一时没有了攻击的目标,而据说攻击目标(target)是每次军事行动的首先内容。这一点令我始料未及,当然,这一点也打得我措手不及。

    不久我们又开始那种已经神经麻木、思维浑沌、手脚痉挛、技巧娴熟的老生常谈:考试。

    需要说明的是,考试的内容其实在还没有出题之前就已明确:某些老师的说法是内容都在教科书内,绝对没有超纲的题目,请大家放心应试。而绝大多数师长都在此基础上给了我们更加明确的答案,第几章要考、考题的类型、考题所占分值都已经白纸黑字地告诉了我们,这让我觉得,这样的老师是富有爱心和同情心的恭仁之长。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仅仅限于将这些已经明确得不能再明确的内容用我们年轻的大脑记下来而已,区分高下的方法也极为简单,仅仅是看谁的记忆力更好一些。

    对如此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老师尊长,作为晚辈的我们怎么能忘大德呢?我们心中都为老师立了一块牌子,仿佛中国人早已习惯的思想禁锢——总希望有什么东西处于自己之上,好让自己感到安全,正像一位文学评论家所言中国人的群体意识主宰着中国五千年的文明进程——上面写着“恩泽千古,关怀今生”,我觉得,受到我们如此尊敬的老师,也该有种不虚此生的快感了。

    从考场出来,我在楼道里看到一堆人,楼道里又几堆人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有关紧要的是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我关心的。我路过这堆关我紧要的人群中看时,果然见到一个我做梦都在和她在一起的小天使、小甜甜张楚,我必须声明一点,这小天使虽然与白衣天使只有一字之差,但绝对与白衣天使有天壤之别。

    小天使张楚正在劝架,对其中一人说:不要吵了么,大家好姐妹呀。其中一女反问:谁和你们是好姐妹啊?好姐妹就是背后踩我一脚啊?另一女反骂:你说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讲清楚。

    处于其中的小天使张楚现在成了进退两难,按说我们凡人都应该买天使的账,例如病人都买白衣天使的账,但与白衣天使仅一字之差的小天使的账却没有人要买,因为她的账为购买者带不来价值。两个女孩子摩拳擦爪,准备大干一场,此举让那些围观了许久不见动静大为扫兴准备走人的学生顿起继续围看兴趣,他们正想观一场盛大的秀女大战而无门票,现在天赐其便,正可聊饱眼福,当然不容错过,因此喝彩掌声不断。两个女孩天生浅薄、单纯,果然上当,各自扔掉随身挎包,冲将过来,一场决定雌雄的生死大战看来已经在所难免,张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位监考员从门缝里见此情景,觉得自己不是有义务劝阻学生打架,而是有义务阻止任何能够对学生作弊产生积极影响的事情发生,于是迈步豪情万丈出来喊:“你们给我安静点,不要影响其他考生答题,考完的都出去吧。”

    一堆围观者闻听此言,想刚才自己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作弊了半天竟然没有人发现,现在弊已经作完,而且不在老师的监控之中,却怎么还会被老师就作弊这一问题而高声警告?真是奇了。众人做贼心虚,当然也是惊弓之鸟,见了监考员,如闻弓响,一哄而散。

    未哄而散者只有四人,我、张楚以及将要大打出手的那两个女孩子,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子如此嚣张和猖獗,竟然发展到把武力解决问题视为解决问题的首选方法。人类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我觉得生物学家、心理学家、物理学家、人类学家都需要重新认知和考证。其中作战未成的二人觉得十分扫兴,亦各散讫。

    我问张楚说:你怎么也搅和进来?

    张楚叹一声,道:都是我朋友了,不管不行啊,其实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她俩好没意思哦。

    对于女人之间的事情,作为男人,我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不得已,只好说:你干吗参与这种事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楚觉得十分委屈,委屈得原因倒不是自己为他人利益而奔走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感谢,相反,自己的善意劝解,不仅没有得到感谢,反被连鸡带狗地骂了,正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说她们狗咬吕洞宾吧,她们还不乐意了,觉得自己袅袅婷婷的怎么也像个淑女吧;张楚忽然明白,此二人都是先前自己要好的朋友,最后都无缘无故地与她冷淡了,莫非二人是假戏真唱,醉不在酒?真正要整的是她张楚?想到这里,心酸得要死,恨当时没有清水可以稀释溶解这种心情。

    物理意义上的清水没有,但心理意义上的清水却有,我变成清水说:就这点小事,就让你难受成这样啊?

    张楚道:可是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么,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我开始不了解女人——其实我一直就不了解女人,只是这不了解因此事而更加明显易见而已——说:你们女孩也真是的,耍手段、搞阴谋的心倒是不少。

    这句话恰一语中的,张楚一时无所主张,悲愤难抑,哭将起来。

    我虽然也为鸣不平,可是按照传统的理论,女人之间的事情绝对是不需要男人插手或出现的,虽然任何女人之间的事情都免不了要渗透着男人的影踪和痕迹。作为男人,我不能调两个兄弟把那两个女孩像犯罪分子那样给灭了,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能使这一手段,而况张楚亦不同意,若为校方得知,我二人皆不得安身矣。虽然可能我们二人谁也不会留恋这种地方。但是此地方是我们的母校这一事实谁也否认不了,任何事情一旦沾上“母”字的边儿,性质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并且上升到道德、人伦、人的基本性的高度,而一旦上升到这种高度,作为自然个体,任何人都绝对无法承受社会的群体性蔑视和打击,不论其多么伟大、嚣张,“母”字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馨、慈爱、祥和、包纳,而提到“母”字,也让我们心疲神软,比如王母娘娘,雷公电母,难道我们不怕么?

    于是我安慰张楚同时安慰自己说:不要哭了么,这么点小事就……

    然而张楚的表现让我明白我这句话白说了。

    之后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包括我在内,亦悲声大震,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我遭受的种种不幸与打击,真个大哭起来。

    在我强烈巨大的哭与小天使懦弱单微的哭的对比之下,我觉得她的哭也就不叫哭了。

    这就是我的义理观,朋友有难,我绝不会坐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他脱难;实在力有不逮,我会陪着他一起受难。

    两哭相比,高下立判。张楚见状,大惊,急止泪曰:你怎么也哭啊?

    我泪水不止,道:你知道吗,我被人骂了,昨天有人说我是只白白嫩嫩的小猪,吾故哭之。

    张楚中计道:就因为这个?

    我说:是啊,我都是猪了,还能好吗?

    张楚沉默许久,抬脸道:好了,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是怕我哭所以才这样表演给我看的,其实我很瞧不起她们的,对她们那一套,我不想再说了,听你的,不哭救不哭,我们都要高兴起来,伟人说过了,生命太短暂,不能因为小事而伤心——

    我闪泪说:知道了,不为小事而伤心。

    张楚建议说:咱们到足球场上走一走吧。我即俯首。

    欢声四起的操场令我们感受到青春的可贵,我们都觉得,不能辜负了青春。至于怎样才算是不辜负青春,我们都不知道答案,而如果我们知道答案的话,我们也就不会那样悲伤和伤感了,我们因为不知道答案而伤感,却又因为不知道答案本身的存在性而感伤,所以我们都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才是有未来的。

    也许我们有过错,可是我们毕竟发现了,改过了,我们虽然都不是浪子,但我们照样可以回头啊。

    我,没有说话;小天使张楚,也没有说话;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走着,如果这是通往天荒地老的金光大道,我愿意一直走下去;如果这是通往幸福的迢迢大道,我也愿意走下去;我开始明白小女人式作家所说的简单的幸福。问题是,它是吗?

    第二日,小姬姐告诉我说张楚病了。我问她什么病,小姬说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发高烧,然后建议我去看看。我谢过小姬姐后——我觉得非常惭愧,之前我讲了那么多她的坏话;我觉得非常抱歉,因为时间不能够逆流,我说出去的话,包括本小说已经完成的章节,都无法再更改——马上给张楚打电话,我问她怎么不去看医生啊?

    张楚说:不严重,没必要去了。

    我不明白这是为何,马上说: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张楚说:不用了。我提醒她吃药,她说:还没买呢。

    病脚在身的我,觉得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那该信息就赋予我神圣不可侵犯的义务——为张楚买药。

    而这让我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同病相怜。将送到她那里,几次推辞不收,最后在一堆人的劝说声中方才收下,而那堆人,手里都捧着书本复习。

    张楚说我:不是和你说了么?别去买了,那么远的,而且你的脚还没好,明天还有考试呢,快去复习吧,我没事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我放下一个心而不是一百二十个后,叮咛再三,告辞出来,感觉一阵心痛,那堆人让我记起:原来明天还有考试,原来我还没有复习,但我不惧,此后我不时提醒她吃药等事,不必细说。

    不久大家得到消息,说江暮春上课读小说而被逐的那门课被挂,而且全班就他一人挂,其他人都顺利通过。我对此事的解释是;多么言而有信的老师啊,多么伟大正直的老师啊,多么光荣正确的老师啊。

    我们中唯一失望的就只要江暮春了,小春知道消息后大骂畜生,然后说我他妈的歉也道了、礼也赔了、悔过书也贴到教室了他还要这样整我,我怎肯甘休?我、我、我饶不了他我,阿秀,双截棍呢?我们都劝他要小心行事,别一错再错。小春怒骂:我他妈哪里错啊?他收拾得我还不够么?我们都默然。

    而我,则想到周杰伦玩着双截棍唱歌,妈的,有型。

    小春受此恶报后,我们都成了被敲山震住了的虎,你可能在森林里很牛逼,是什么百兽之王,可是你敌得过飞弹么?你跑得出Awp么?小春不幸成为第一个中弹之虎,群虎皆惊,我们开始明白一个非常正确而且屡试不爽的真理:对老师的不尊敬就是对自己成绩的蔑视和人格的侮辱!人与人之间是需要尊重和沟通的。

    其实这个道理我们早就明白,只不过这次又被证实而已,而此证据的证明力则达到了排除一切合理怀疑的证明标准,这让我觉得,这一标准除刑事领域外亦有用武之地。

    小春大起恐慌,决定出马摆平此事,更改既定结论,乃多方营运,四处恳求,但结果不得不让他失望,那人的表现四字可述:铁面无私!

    小春二次失望后,不得不变成绝望。于是小春这个学期全部通过的梦想被灭,而且被人家灭得有声有色,而这个梦想,不过是小春众多梦想中最低级的一个梦想而已。

    此后,经济和心理均受到重创的小春同学性情大变,终日呼酒买醉,弄得一段时间我舍被人怀疑是开了酒店了还是怎么着。其经济受到重创是因为他要交补考费,心理受到重创是因为我们都把小春同学当成了一个扰乱学校纪律、破坏班级荣誉的典型,他不得不成为我们记忆和关注的重点对象。我所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小春这样子不顾日月地狂喝对他的心情好转到底有多少正面影响。

    小春决定下学期从新开始,因此酒也仅仅是喝到放假而已。他的这种乐观精神,被我所叹服,江暮春在酒瓶堆里复习功课,然后东倒西歪地去应考,这种做法,古今可真第一人呢。

    此后我们谁也没有心情提起此事。

    小天使张楚的小病已经康复。大病在身的,全校也只有我一个了,我看见无数双匆匆前进的脚步,然而我却不得不缓步爬行。从别人眼中射来的奇异目光让我明白,原来我是个异类,因为我的脚步跟不上他们。而这一切,皆因一次足球赛而起。我那受伤的左脚正是我平时引以为傲的地方,“无用是为大用”的真理涌上心头,念此令人心灰,心灰到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空幻的地步。

    就在即将放假的时候,俊二又开始与我演奏一些曲目,而这次我们的合作仅仅是往昔音乐生涯的一个插曲和过场而已,因为我们的合作注定不可能长久。我们对音乐的理解达到了然于胸的境界,二人配合默契,相知甚深——这让我不得不怀念起已经在泉下安息的唐听,但我们再也不可能见面,除了一些乐队的照片可供祭奠外。

    当你一想到某些东西永远离你而去时,你不由得会感到悲伤,我知道我说的这些是废话,但有时候废话是不得不说的,因为我的确有过这种感受。

    我有时候也会到游戏厅看看,因为如果唐听在的话,他也会这样做的。

    我看到一帮不到十岁的小儿握住受柄不停地摇,口里喊着杀杀杀、顶顶顶,手里捏着一袋方便面硬啃,我被他们的艰苦精神所折服,想我怎么就没有这种激情呢?甚至幻想如果早一点这样做,现在说不定早已不在这里了。

    就在我四下里寻找空机时,一个妙龄少女走出,与她相伴出现的是一只被抱到此女孩胸前的猫,我怀疑那只猫是被此人包养了的,因为我之前只听说过男人包养女人或者女人包养男人,但绝对没有听说过女人包养雄猫。当然了,按照逻辑推理,人与人之间可以做的事情,许多也是可能发生在人与其他动物之间的,其理由就是都是动物与动物之间的事情。

    此女玩弄动物的手法十分奇怪,是将一只手放到猫肚下,不停地摸,我当时的想法是:莫非此猫有身孕否?那猫估计已经被驯服,只是乱叫不止。而从她那我本以为是清新干净的嘴里骂出来的大半都是床上用语。这让我觉得,此人抱着猫出来,应该就认为是自己正在与另一动物在床上发生动物与动物之间最自然的事情或者能够繁衍生息的运动。

    一个前所未有的景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猫女。

    当我发现此女长着一双猫眼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坏了此人妖也。我隐隐觉得唐听的意外事故是不是与此妖有关?而我两次夜间遇到的玉面狐狸很可能就是此人。我告诫自己这根本是心理幻术,不值一提,但狐狸的确定、虚假的真相都不肯隐退,反在我内心深处挣扎、搅动得厉害。

    而此妖的表现让我觉得这个地方是个妖洞,妖洞当然不宜久留,我离开此处后,发觉外面一片晴空,我想到唐听以及我们曾经的乐队和那些匆匆过往的青春岁月,叹一口气,怒问苍天这是为什么,也许苍天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然后一个金身白衣的女孩出现在我前面,我此后曾有一首诗单道此人,可惜今已失散,不知失落到何处。现在即便凭空想象出此人模样,也不得周全,但为使本文生辉,当再拟一首,以表心迹。诗云

    致小美人

    祥光隐处现真觉,

    雾海迷离成大道。

    玉叶金枝水铸就,

    琼罗秀带谁娇妖。

    宝塔山下凝佛面,

    碎银湖中忍便瞧。

    试问绝妙谁家有,

    嫦娥玉兔把头摇。

    我现在作的这首虽然不如当时所作,但也可说明一点。那个时候我写成诗后想发表,后来觉得那样好的诗发表到那样烂的报纸上岂不是种侮辱?遂罢此意。

    我发现此绝世小美人后,佛心大乱,扔掉阿弥驮佛,朝圣小美人。此小美人独步残阳中,是一道再也不能有的风景。

    我当时大呼摄影机在哪里?一个拎着照相机的傻B应声而出,我问能变焦么,那人看了半天,说原来是个一次性的,以后每当我看到像他一样的傻B,我就会想起哎呀原来是个一次性的这句话以及他那瞪大两只小眼盯住不放小美人的丑态——天下丑态多矣,奈何独此为胜?无他,真傻B耳。

    就在我对小美女的美丽和傻B的那句话同时回味无穷时,一辆更加魅力无穷的mAzdA6速度无穷地冲到小美女身边,我觉得此时的图景更加绝无仅有了,那傻B仍然拿个照相机摆弄不止,魅也有了,力也有了,只差没有科技了,我想,mAzdA6的广告语果然精准。

    小美女回头一看,这让我和车里的那人同时无精打采,我无精打采表明我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而车里那人无精打采则表明他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

    只见小美女低下头与那人有个什么动作,然后绕到另一车门边,十分优雅地打开车门,躬身钻了进去。mAzdA6随后急加速,在给我们留下一片灰尘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看到一字长蛇灰土阵被mAzdA6神秘摆下,无从破解。

    一切如我想象,除了车型以外,我想象中的车型应该是Bmwz4,我觉得这部车更有风度一些,但人与人之间的观点是不可能相同的,刚才那人可能认为mAzdA6更有力度一些。

    这就是我第一次遇见绝世小美人的传奇经历。

    我受此启发,决定买辆车玩玩。但经过反思和整理后不幸发现,除了依靠父母外,我现在基本上没有买车的可能。之后我又曾幻想自己也能够像西安那人一度中奖,也得一辆宝马可以玩耍,跑市区一问,原来我们这里没有卖了,我的幻想像个不起眼的小屁一样破灭消失。

    梦想被灭后,买了个玩具电动车,每天开着它满宿舍跑,聊以自慰。此后我又买了一个上海大众的pAssAt车模,摆在床上,早晚观摩,怎么也不明白“这玩意咋就这么贵”,苦思冥想后发现,不是车贵,是我人贫,贫到连部车都买不起,整日骑着抗战时期汉奸给皇军送信用的那种自行车,还觉得原来这也是个自动档的变速器,洋洋自得。我大不能化之,小亦不能化之,其苦万状。

    我回到舍内,全舍人都在,我觉得气氛有异,温暖如春。

    只听张旭说:喝酒么?

    我一愣,问:到哪里啊?

    张旭一笑:这次咱们哪儿都不去,大家集资买些酒菜回来,搁宿舍里喝。

    另几人亦附和说如此,我马上同意,主要是因为我刚才受到美女与名车的双重打击,而张旭近日也相思成灾,小春自然仍未平复被挂的伤痛,其他人亦各有不平,于是乃成萍聚。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都觉得很不满意,是生活生活了我们,还是我们生活了生活,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现在是该喝酒的时间,是可以大醉的时间,是可以不管任何事情的时间。

    我等分头购买应用之物,一时尽皆齐备,回到舍里,将一张长桌摆放妥当,调开桌椅,到他舍借几只凳子回来,洗净了盘碗,将门插上。

    小江说:今天是咱们兄弟的日子,不见外人,不醉不散。我们都说好,然后大家一起举杯。我们说到各自的理想,江暮春说:我的理想不大,有吃有喝,娶个老婆,每晚能够和老婆亲热一下就行了。我们都笑。

    周祥说:兄弟实在啊,我也觉得这很好啦,生个儿子,这小日子一过。

    小贝贝吏泽说:我等有了机会买辆卡车搞运输,这样也不错了,到时候小春要什么,我给送去。

    众皆喝彩,又叫喝酒,大家让我说我的理想,我顿时觉得我没有理想,小贝则说:以后就是一大作家,给兄弟们也签个名什么的,我们都无聊或无奈地笑着。其实写作已经不知是我的第几理想了,我的第一理想也许是当个评论家,但是作家则不在此列;我的第二理想是去购物,这个理想实现起来也不太易,我不知道是否一个购物狂就一定意味着金钱狂,但没有金钱又是万不能购物的,我相信这个愿望许多人都有,只是没人愿将它称作是理想而已。

    我们在一片理想的甜美与盛大中轰然倒地,清醒后才发现睡在一堆饭桌上,唤醒众人,收拾干净,暂且无话。

    北京的梦打电话给我说她将要到我这里游玩,我听毕,大喜。

    我问她你怎么要来看我啊?

    北京的梦说:哪里啊,正好我们放假,顺路哎。

    我想那敢情好否则你才不会来呢,马上表现出欢迎,问她什么时候动身,回说明天。

    我在黄草丛中将功课复习好,坐在凉台下饮茶,一个负责清理废物的老者缓步前来,问我要还没有喝空的饮料瓶,我说我还没有喝完呢,谁料那老头有先见之明,指着瓶子说:我老汉也渴了,给我喝几口。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一个讨东西的能将话说成这样,语气里仿佛那饮料是他的,似乎不是问我要,倒是我欠他的了。

    我定睛细观此人,嘴尖头秃,牙黄面黑,饱经沧桑用在他身上还嫌不够,他不是饱经,已经是饱得撑不下了。

    我再喝一口,那饮料已经所剩无几,道:您是谁呀?

    那老头说:老汉姓陈,叫陈大道(刀?),祖上是做牲口买卖的,后来半道上被劫了,我老头子就到了铁匠铺做了个帮工的,不怕你笑话,一辈子也没讨上个婆娘,老汉攒俩钱儿,常逛窑子,嘿嘿……被人家传染上了病,没奈何,跑到这儿挣扎,来,给我水,老汉我口渴了。

    我把水递给他,老人一仰脖一气通干,拎了瓶儿起身走了。

    给我留下的疑问和不解整整困扰了我一周,我始终不能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而这个时候,早已无试可考、无事可做的那些人已经开始陆续回家。正是:光明道上,有几双归魂之燕;离校途中,背一些箱包口袋。

    我看了觉得无比凄凉,但我却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可能是我那个时候还不能回家的缘故。我拿着书回到舍里,等待最后一门考试。而这个时候,我们早已无法上网,所以我不可能知道北京的梦现在正忙什么事情。

    在无聊中的我,无非是收拾一点自己的东西而已,以备回家。我在箱底发现一堆我早已买下的新书,这才记起我原来已经好久没有读书,拿到手里翻看,心酸得要死,可是不能,又只得阻住。

    此时,手机声响,视之,乃张楚也。

    我说:什么事啊?

    张楚叫:现在干什么呢?

    我答:准备回家的东西,明天考试完了,马上就可以走了,你呢?

    楚说:什么啊?我刚才看了一会儿书,前几天感冒,也没怎么复习了。

    我问:怎么样,考试?

    张楚说:还行啦,哦,对了,你现在有时间么?

    我问:什么事啊?

    楚说: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出去走走,你方便么?

    我回说:那好吧,等我简单再收拾一下,马上下去。

    然后我思考着我们之间会说些什么,我臆断像我们这样的知己之间可能要说些什么。然后不思则已,一思如麻,心内一时无状,万般思绪乱鸟似的撞将来,没了抵抗,仿佛一个不会水的小子掉到湖里,一群鲨鱼攻来,自己又手无寸铁,呼救无援,能做的只有闭了鸟眼而已。

    我一步步挨下楼来。宿管处的呆鸟早将后门紧锁,我从前门出来,径到约定地点,期间我曾见到我班一个人,忙忙似败北之兵,急急如河滩之鱼,不知走向何处,我当然不想理会这种阿哥式的狩猎之物,走开罢了。

    我眺望远方,正见一人来到,此人不是别人,孟绻是也,问之,说是刚送女友去的,然后我们道别。

    独立高丘,

    见高楼正建,

    工人成群。

    仰目北望,

    恰红楼矗立,

    红楼道下,

    妖邪无数,

    朽男熙之。

    正如巨鼠盗大米,

    恰似青楼楚馆前。

    校内校外无双地,

    肉搏阵中有名楼。

    我随便一说,不料又说出这么多贴切得面膜也不及的妙语来,此中豪俊,当不怒发,即便冲冠而脱,也只好自己追去。

    我开始发现一站到这里就有名句,觉得次诚风水宝地是也,算命先生,当不知此。我发表名句后,又见美女莲来。正是数绝美佳人,还看今朝。

    张楚一头秀发飘逸,在风中起舞,上着无袖莲花绵绵衫,下穿淡绿弹力仔仔裤,脚蹬小巧精美俏分鞋,项带亮银碎丝碧玉坠,腕缠锦缎芙蓉玫瑰圈,胸前一部手机,红粉之色妆成,十分正点,对此,我又有诗赞之,其诗如下:

    有女美如斯

    魔腰说天成

    玉面谁仰睹

    惹来天下士

    归去罢妻褚

    此诗因我未予张楚,故可与君等见面。

    我对小美女张楚说:我们去哪里啊?

    张楚笑说:你来得这么早啊,我又迟到了哦,去哪里呀,跟我来。小可即随顺之。我在后面一个个默默地想:她可是天地间的灵气作成的,精巧得仿佛一件艺术品,让人不忍。当然我说的忍非某君唱的《忍者》可比,所谓忍者,小气泡是也,不忍住,还想爆炸乎?

    之后我们到了一个行政楼的楼道内,张楚说:除了电冰箱里就是这里凉了哦。我觉得她这句话可说得真好,我们一起坐下,我提醒她地板上很脏,她说没关系了这个世界其实也很脏,我又佩服得五体投地,然后我们一起沉默,静静地看着远方,思绪如潮。

    那一刻,我认为,世界开始相通。要进行心灵的交流,实在已经没有必要说些什么,我们在经历了种种事情后都变得麻木了许多,然后我听到张楚带着哭腔说:我真的感到好无力,我无言以答,至于人为什么会感到无力,这是我始终都不能明白的。我觉得任何无聊的言语在此时说出都是废品,我能做的,仅仅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听她诉说,听她欢笑,听她讲她那些生活中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要这些,因为我无法改变世界,我为此而悲怆不已,我们为此而悲怆不已。

    当你发现你不能挽救你的世界时,你就会觉得整个世界空了,而这句话,我已记不清说过几次,每次说这句话时,我就会想到我残破的世界。

    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眼泪。

    之后我听她讲一些她身边的鸡鸣狗盗、蚌蛙相争式的小人故事。当她说到令人发指处我恨不能拎三尺剑尽斩诸邪,我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不能为知音出力而自惭不已。而张楚却说:我根本看不起她们,这句话讲得豪气顿生,英雄美女非二人,小天使张楚一身当之。谁还敢来罗唣?

    伟哉!楚儿!壮哉!楚儿!美哉!楚儿!

    张楚对孝义更加表现不凡,她说她一定要早早赚钱孝敬她的父母,小时候,她一直不了解她爸,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爸为了她而受罪,她不要再连累他们了,她放假呀,准备去找份工作。

    我早已不知我的五体应该再投地几次,敢于和命运抗正的小美女,岂有二人哉?

    张楚对我们都变了表现出无奈,我说你就不能不变了么?她说那不可能的,我又说她我真的希望你的那些最真的东西不要变啊,张楚无言。我不明白这无言到底代表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我们都会变这一趋势无法改变。

    我希望的,只是她的容颜不要改变,她的本质不要改变而已,至于这一希望是否演化为失望,不得而知,而我所希望的美女,的确从未出现。

    全书完

(https://www.tbxsvv.cc/html/35/35647/947299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