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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杨府。
大门紧闭,门墙高耸,门前石狮威武雄壮,经风吹日晒,石质已稍有磨损,却绝对的毅力不摇,虽是死物,但气势威严,霸气逼人,因为这对石狮所象征的,便是权威!
打造这对石狮,也有一段离奇的过程:先是用三百多匹千里良驹,日夜兼程从云南大理运来上等大理石,由一代巧匠精晨子为首的二十五位知名匠人苦心设计,费时一百零九天,耗材五十八万公斤,再由当时以书法名闻天下的文士亲书“灵气南来、一剑秀成”八个大字,分刻左右双狮头顶,最后,再由侠义之名享誉天下,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智贤大师及武当掌门无上道人亲率五大剑派华山、青城、峨眉、点苍、昆仑和七十二个武林世家,联合了声名显赫的武林五老智空、无上、沈一刀、白若云、柳清风,并汇同中原名声最隆的赤龙、红羽、卧虎、威振四大镖局,费时六天七夜,日夜兼程送到杨府。
当时,曾一度轰动天下,震惊武林。
但时至今日的十年之内,杨府的主人亦并未有负众望,坐镇天下,武林再无血腥暴力,亦无纷争仇杀,江湖平静,犹如不波井水。
先不论他九功山剿灭入侵中原的邪教组织,也不论他东海平息内乱的丰功伟绩,且说他一人用而天下从,一人坐而天下平,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笑剑秀成”之名,俨然已经成了武林正义的代名词。
所以杨府门外的石狮,代表的是江南公义,象征的是武林权威,更有意义的是,它代表了江湖中人对杨府的尊敬、崇拜。
这样的石狮,又怎不让人又敬又畏?
不过石狮总归是死物,无论如何,至少也不会有人想着把它踩在自己的脚下,因为它至少也高过人的一半。
曾经有一名扶桑浪人,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挑战武林权威,站在石狮之上破口大骂,结果在毫无知觉间,被人连人带剑抛出,掉进丈远外的臭水沟中。
曾经有一剑法名家,为求一招半式,竟耍赖骑于石狮头顶,不过半盏茶时分,竟羞愧离去,原来全身衣服片片寸断,却是伤于无形剑气之下。
有了这样的例子,居然还有人敢站在石狮之上,那这个人不是自恃武功太高,便是个疯子了。
可是现在居然真有人踩在上面,而且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很显然也并不是疯子。
确切一点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只是江南水土养人,女人发育得快,所以已经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她了。
她有很不错的轻功,能够轻易的跃上高过她几乎一倍的石狮,踩在刻着“灵气南来”的那座石狮上,已经可以想见她的轻功了。
一个人如果站在石狮头顶的情况下,几乎已经可以看见杨府的内部了,所以她看了几眼,足尖在石狮头顶轻轻一点,人已飞鸟投林般投进了杨府。
若是客人造访,应该先扣门环由正门进入才对,难道是梁上君子?
杨府的内部,当然是广阔无限,笑剑杨秀成曾经设宴招待痴剑卓凡,宴设于杨府正厅,卓凡后来曾经这样说过:
“我清晨投了拜贴漫步杨府,一路奇花异草,赏心悦目,却迟迟未能找到正客厅,情急之下,施展轻功急奔,最后却失去了方向,正午时分到达了杨府的中心位置,又找了几乎一个时辰,才找到了设宴之处。”
可见杨府占地之广,客厅之多了,据说杨府之内大大小小竟设有二十多个客厅,不同的客厅接待不同的客人,能够于正客厅接待的人,当然是上宾了。
卓凡乃是当代剑术名家,跟笑剑同出一门。“时间情何物,一剑也痴情”,若笑剑能够排名天下第一剑,痴剑最少也可以排名第三。
府内极其广阔,凉亭、楼台、花园,错综复杂,道路尽为青石铺就,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所以初来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
女孩子就是初来的人,所以她现在已经连回头路都不记得了,幸好她有很不错的轻功,左闪右躲,居然也还能避开往来的家丁丫鬟。
当她走上一座小桥,正苦思来路的时候,听风辩位的灵巧耳朵告诉自己,背后丈远处正有人向自己走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对面也正好有人向自己走来,也是个女人,只是风尘不染,清丽脱俗且成熟稳重,走起路来步履轻盈,很显然轻功绝佳犹在自己之上,这女子与她相比,当然更有魅力,纤纤细腰,红唇白齿,说不出的美丽,说不出的飘逸,只是神色匆匆,似乎正有急事的四下搜寻着,以至还没发现她的存在。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走上去跟她打个招呼交个朋友,男人喜欢美女,其实女人又何尝不喜欢跟美女交往?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份乃是梁上君子。
世上绝没有一个贼偷入别人家里还敢大摇大摆与主人打招呼的。
所以她立刻做出了决定:躲!
但她马上发现了对自己不利的至少有两个因素:自己正站立于桥上,而且已经走到了桥的中间,进,几乎等于自投罗网,退,也一定撞上后面的来人。
说实话,她没有一点信心可以躲过对面美女的眼睛,从她走路的轻盈,就可以看出她的轻功胜过自己太多太多。虽然她暂时还没有看见自己,但只要任何人走上了桥,都必定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站在桥中央的自己,除非来人是瞎子,又或者桥成九十度的弯曲。
可是桥很直,而且那美女也并不是瞎子。
到了这个时候,若换成是你,除了在自己头上大大写上个“死”字,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我们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显然不是个轻易就向命运低头的人,而且也很有急智,一个漂亮的翻身,竟从桥上就这么翻了出去,她的动作灵巧、简短、绝不花俏,看来她的武功,也跟她的外貌和轻功一样绝佳。
就在她翻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至少又犯了两个错误:一、人由桥上跳下,必然会掉入水中,人掉入水中,必然会发出巨大声响,江南杨府中人包括那位美女,显然都不是聋子,自然都能够听见那声音。
二、最大的失误也是最致命的错误,自己不会游泳。所以由杨府中人像打捞死鱼一样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时候,自己恐怕不用“死”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于是她在心里恨恨的想:“就算我变成了鬼,也一定让杨府不得安宁”同时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的运气也好像并不是那么坏,就在她的脸几乎可以感觉到水的冰凉的时候,居然有一条类似于绳子的东西飞了过来,而且很准确的缠上了她的腰。
她就立刻横飞了出去,一直飞进了左边的花园,掉在了轻柔的草地上。
就在她大脑恢复几分冷静,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同时也发现腰间的绳子已经不见了。
时值初春,已有些花争相开放,斗妍争奇,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了。
一个学武之人,必先懂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所以她几乎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听力,运用了自己从小练就的目力,才发现对面的一棵树下,正有一个人看着自己在发笑。
其实她本不用如此费力,因为那个人一直就在那里看着她,他笑得邪邪的,似乎衣衫不整,双手还在腰间系着裤腰带。
那个人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看起来比她大一点点,只是他的年纪似乎还在他实际年龄之上,因为他显得比较成熟,十六、七岁的稚气未脱的脸上,却长着一双似乎二十几岁的人的眼睛,他的眼里,似乎有忧郁和饱经世事的沧桑,这种成熟,本不该是十几岁的孩子所应有的。
他不算是太英俊的类型,但你若多看他几眼,就会被他所吸引,因为他的身上,有着一股莫名但却吸引人的气质。
他的气质洒脱,眉宇间深藏智慧,却显得稳重、一丝不苟,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好像是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漠不关心,从眉宇间却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忧郁,有一点凄凉,却更吸引人。
总之,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个矛盾的复杂集合体:一个稳重的人,似乎不该显得洒脱冷漠,一个对事毫不在乎的人,也似乎不该显得忧郁凄凉……
小姑娘的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出于本能的反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道:“你要做什么?”
他笑嘻嘻的说:“小完便,当然要系裤带,难道你小便不脱裤子?”
小姑娘脸上微微一红:“你在这里小便?”
他正儿八经的道:“花草树木也需要施肥灌溉的,况且不小便就不用脱裤子,不脱裤子就没有裤腰带,如果没有裤腰带,你猜会怎么样?”
小姑娘脸又红得低下头来,却还是小声的回答道:“裤子就会掉下来。”
“错!”他笑着道:“没有裤腰带,你就不会从冰凉的水中飞到这翠绿的草地上来了”他一边说着,已找了一块向阳光的草地坐了下来。
她受他的感染,也靠他边上坐下来道:“原来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偷偷进入杨府的?”
他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并不惊讶,很爽快就回答:“我叫万妮。”
“很不错的名字。”
万妮发嗔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为什么要救我?”
他伸了个懒腰并躺了下去道:“因为我经常犯错,所以就犯错救下了你。”
万妮道:“经常犯错?是不是不听爹娘的话啊?”
“错!”这次他回答得很坚决:“就是因为我太听话,所以从小就在犯错,而且一直不停。”
他的话显然勾起了万妮的好奇,所以万妮也躺了下去道:“我就不信听话还会犯错的,除非你的爹娘都是坏人,他们教你的都是坏事。”
他闭上眼睛,回忆的喃喃道:“四岁那年,我独自一人上了后山,爹娘用了三天才找到我,我也没有饿死……”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万妮自然要问:“为什么你要一个人上山?为什么一个四岁的孩子三天都没有饿死?”
“因为我是为了救一只小白兔,为了帮它找到妈妈而上山,又因为小白兔的妈妈喂给我嚼碎了的食物我才没有饿死。”
万妮道:“就是这种原因,你父母就该原谅你的。”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原因……”
万妮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他的眼中充满异芒:“我做事只要知道自己没错就够了,你要记住,只要是自己认为正确,做了可以使自己开心的事,就不用理会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说你。”
万妮若有所悟,道:“那你还犯过什么错?”
“七岁,我跳进西湖,志叔为了救我,淹死湖中……”他似乎不愿回忆这段往事,所以说话的言辞都有点闪烁。
万妮道:“为什么你要跳西湖呢?”
“因为有一支受了伤的小鸟也掉进了西湖。”
万妮道:“原来你是为了救它才会跳进去啊,这次你当然也还是没有解释?”
他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忧郁之气,看起来显得寂寞无比,深深的寂寞,没有人了解的寂寞,万妮也似受他的感染以至说话也显得凄凉起来:“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犯的错……”
他打断了她的话:“长大懂事了我还是犯错,经常犯错。”
这次万妮没有问,他却自己回答了:“最近师父教了我一套‘迎风剑法’,两天时间我就悟出了剑意,这便是一错。”
万妮惊奇:“你疯了?悟性好也有错啊?”
“这次你说对了,他们就是怕我悟性太高而不传我剑法的精髓,怕我将来控制不了自己,因为我从小就一直在犯错。”
万妮已经无话可说了。
“于是我就不再练剑,整天躲在这里晒太阳睡大觉,日子倒也过得舒服。”
“的确不错”万妮眨了下半咪着的眼睛道:“要是我也不用每天练功,只享受阳光那该有多好。”
“一点也不好!”他突然坐了起来道:“因为我又做错了事。”
万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又错在哪里了啊?”
“错在我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你刚才遇到的人就是我姐姐,如果猜的不错,一定是来找我去练功的。”
万妮苦笑道:“你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叹气道:“的确不是办法,因为我现在又犯了一个错。”
万妮大声道:“你怎么这么多错啊?”
他笑道:“我的错就是救了你,明知你不是杨府中人,不是敌人就是小偷,我却救了你,你说是对是错?更错得离谱的是我认识了你,自己却还没有自我介绍。”
还没等万妮开口,他已经说了出来:“我叫杨叶,叶子的叶!”
万妮却道:“杨叶,既然你已经错得救下了我,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杨叶神秘的一笑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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