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独恋天堂鸟 > 第二章

?    翌日清晨。

    耿严头昏沉沉的从睡梦中醒来,觉得昨晚自己仿佛坠入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他费尽力气睁开眼睛,发觉有一只温暖的手臂搭在他的胸前,转过脸一看赫然发现一个女人赤身**的躺在他怀中。那女人是潘凡。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昨晚他们只是在一起聊天。今早,他们怎么竟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呢?他想起来了,一定是那杯咖啡有鬼。

    他半挣扎着起身,发觉自己竟然也是一丝不挂。他呆若木鸡似的看着零散在地的衣物。难道他真的和潘凡上了床?他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脑中空白一片,记不起昨晚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他从地板上随手拿起条裤子穿好后,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头到脚将他浇了个透。他开大水量拼命的往自己的头上淋,他要把自己浇醒。醒后,也许会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寒冷刺骨的水拍打在他健壮的身体上,使他原本黝黑的皮肤变得有些发红,手脚不由自主的颤抖。他紧闭双眼,脸部肌肉抽搐着,毫无血色的唇不受自控的抖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关上喷头开关,穿好衣服后,顶着**的头发,目光阴沉的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他大吼一声,朝镜中的自己挥拳过去。镜子崩裂的瞬间,左手血流如柱,鲜血飞溅,染红了镜子。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干爹如果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命令他和潘凡结婚。而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结果。

    在耿严进到浴室后,装睡的潘凡才起身穿好了衣服。空虚的坐在床沿,盯着床单上暗红色的落红发呆。他们真的上床了。可是,为什么她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呢?只是感觉身体酸痛无力,头像要炸开似的痛。听到从浴室里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心惊胆颤的望着浴室的门,担心耿严的安危。

    浴室的门开了,潘凡不知所措的看着耿严从里面走出来。她慌乱无助,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面对他的咆哮或是指责。

    耿严魂不守舍的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房门走去。受伤的手仍旧血流不止,鲜红色的血滴落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分外刺眼,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他的手……怎么会流血呢?难道他是用手打碎的玻璃?他就这么讨厌她,不惜伤害自己来发泄吗?想到这潘凡眼中溢满了泪水。

    她低声道:“你想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吗?”

    他愤然回首,怒吼着:“你想怎么样?要我娶你吗?”他的眼光充满了对她的憎恨与厌恶,嗤之以鼻的说:“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逼我娶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不,你不天真。天真的人是我,我居然会中了你布的局。没想到你这么的有心计,这么的卑鄙、不择手段。”

    面对他的指责,她泣不成声的摇头,辩解说:“我没有想过用这个来逼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想失去你。”

    “够了!你永远也不懂得尊重别人,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利益行事。爱对你来说只是占有而已。”说完,他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站住!”她声嘶力竭的喊着,见他不以为然。她顺手举起床头柜上的马兰花,朝耿严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嚓”一声响,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房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静得吓人。

    看着地上的泥土瓦片和绿色的马兰草。耿严两眼冒着火光,指着房门对潘凡怒吼:“滚!滚出我的房间!”

    她冲到他面前,想甩给他一巴掌,却反被他牢牢抓住了手腕。

    “你混蛋!你不是人!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居然这么对我。我恨你!”

    他甩开她的手,面若冰霜,低声威胁道:“你闹够了吧!把佣人们喊出来,丢脸的人是你,不是我。”

    潘凡脸色苍白的注视着他,感到了他对她的强烈厌恶。她输了。她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肝肠寸断。她掩着泪痕满目的脸庞,痛心疾首的跑出了房间。所有的耻辱都是她自作聪明,玩弄心计的结果。耿严不会原谅她的。她该怎么办?

    耿严心灰意懒的蹲在地上,眼睛直挺挺的盯着被打烂的马兰花,双手颤抖的拾起它,血染红了绿色的叶子,触目惊心。花没有根就不能生长,而人没有了心就会死去。他的心,此时就像被人用刀一点点的挖走似的疼痛。

    他无法接受潘凡对他的感情,于是用冷漠面对她,目的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竟然会无所不用其极,想用**于他作为威胁。他从不向谁轻易低头,更不受任何人的威逼。在他的心里早就装满了一个女人的影子,没有一丝空间容纳其他女人。如今他已没有资格期望与她重逢或是得到她的爱,那简直是遥不可及的梦。干爹很快就会安排他和潘凡结婚,他不可能会违背干爹的意思,干爹的每句话对他来说都是圣旨,不能违抗。

    “混账东西!是谁允许你擅自作主的?小姐要是出什么意外,我绝不轻饶你。”潘勇拍着桌子,朝管家赵远鹏大吼道。

    他今早晨练回来,听说女儿离家出走,去了欧洲。搞得他一头雾水,找来管家一问才知,女儿和干儿子有了肌肤之亲。在知道是赵远鹏出的主意后,他气得想把赵远鹏给生吞活剥了。

    管家低着脑袋,小声的说:“老爷,我是看小姐爱少爷爱得那么痛苦,所以才帮小姐出了这个下策。”

    潘勇怒发冲冠的说:“你也知道是下策啊?要是因此弄巧成拙坏了我的计划,你负得起责任吗?我警告你,在少爷面前就当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清楚吗?如果你露出半个字,别说你,就连你的儿子也要一起滚出潘家。”

    管家面带惧怕,连忙点头回答:“是,老爷。我明白。不过——就让少爷这么占了小姐的便宜不成?”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自有分寸。他只能是我潘家的人。”潘勇吩咐道:“派个人去欧洲跟随保护小姐,另外再找个人跟着少爷去大陆,有任何情况如实向我报告。你先下去吧。”他挥手示意让管家退下。他点起一支古巴雪茄,深思的望着窗外深秋的美丽景色。

    他虽然对管家自作主张的行为很气愤,但不得不承认管家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了解耿严的个性。他性情刚烈、叛逆、越是逼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就越会激烈的反抗排斥。他决定这次不露半点声色,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让耿严心感歉疚,自觉自愿的娶他的女儿为妻,成为他潘勇的女婿。他之所以会费尽心机的培养耿严,就是盼望着有一天耿严能够成为他真正的儿子,成为“潘氏”的合法继承人。

    突然传来了一阵有力的敲门身。他吸了口雪茄,缓慢的吐出烟雾,说:“进来。”

    耿严推门进来,走到潘勇的书桌前,说:“我是来向干爹告别的。”

    “坐下啊!这么快就要走啊?还想多让你陪我几天呢。不过,年轻人应以事业为重。你这么能干。干爹相信你,有一天会远超过我。”潘勇慈爱的笑道。

    干爹的心情很好,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情绪。看来他还不知道昨晚,他和潘凡发生的事情。

    耿严谦虚的说:“和干爹相比我还差得很远,要学的也很多。”

    看到耿严包着厚厚纱布的左手,潘勇对干儿子的关爱溢于言表,惊慌的问:“你的手怎么啦?怎么弄伤的呀?还痛不痛啊?”

    “不小心擦伤的,没事。”耿严无所谓的说。

    “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你这样,怎么能让干爹放心呀?”

    耿严心里一阵暖流趟过,干爹如此的关爱他,可他却做了让他老人家伤心的事。不用干爹骂他,他已经将自己痛骂千百万遍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他看着潘勇手中的烟,嘱咐道:“干爹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别抽太多的烟。”

    潘勇笑着说:“别总劝我,你自己少抽些就行啦。”

    耿严不好意思的轻笑,他自己也是个典型的烟民。

    潘勇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长盒子,打开后放在耿严面前,说:“这支钢笔跟了我三十几年了。这是我当年做成第一笔大生意后,我父亲犒劳我的礼物。今天,我把他转送给你。”

    “不,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接受。”

    “拿着。干爹送你的东西,你敢不要?是不是,不买我这个老头的面子呀?我把它送给你,是想让你事业有成,将来有一天超越我,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可不要让干爹失望呀?”

    潘勇的一番话简直快让耿严愧疚而死。半晌,他才挤出一句话:“谢谢,干爹。”

    他差一点儿就要把事实说出来,他不忍心欺骗干爹。可是,他没有勇气对干爹承认自己的过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敢做敢当的男人,如今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胆怯渺小。他辜负了干爹对他的厚爱。从未有过的羞愧和自责如洪水般的向他猛烈地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掉。

    北京某陵园

    一身黑衣的耿严将手中的白色百合花恭恭敬敬的放到一座墓碑前,向母亲深深的三鞠躬。照片中的女人相貌甜美,温柔似水。碑身上刻着几个苍劲有力的金字:慈母叶婉萍。落款是:儿耿严。

    母亲去世那年,他十二岁。当时具体的情况,他已经忘记了。但他清楚地记得母亲的病是可以治愈的,是他父亲挪用了母亲看病的钱去赌博,结果输掉了好不容易向亲戚朋友借来的钱。没有了钱,母亲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他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害死了妈妈。

    他蹲下身子,眼中闪烁着泪花,宽大的手轻轻抚摸着碑身。“妈,原谅儿子这十几年都没有来看望您。这是您的‘新家’。您喜欢吗?这里四面是绿油油的草坪,还有鲜花,清晨还能听到悦耳的鸟鸣。这些年委屈您了。现在,您再也不会受到风吹雨打了。现在的‘房子’很坚固,也很漂亮。”

    他站在母亲的墓前思绪万千,脑海里不断涌出和妈妈在一起时的温馨时光,以及爸爸痛打他们母子的画面。久久后,他幽幽的说:“妈,我一切都好。您不必为我担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望您和您谈心的。我还有事要处理,该回去了。妈,再见。”他起身再次向母亲深鞠躬后,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他刚刚离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出现在墓碑前。那人拿出一部小巧的数码相机,对着墓碑猛拍个不停。他收起相机,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异常后,疾步下了山。

    耿严回到北京有三天了。这三天里,他几乎天天驾车外出,想尽快熟悉周围环境。自从初中三年级离家出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十一年来,北京的发展变化巨大。他几乎认不出,这就是他成长的故乡。

    他在离健身中心不远的住宅区买了一套面积不大的二居室公寓。他不喜欢住在太大的房子里。他觉得住在小房子里,才能感觉到家的温暖。卧室的布置基本上和他在潘家的卧室风格一致,仍旧是以黑白两色为基调,简约而不失高雅。唯一有变化的是床头柜上没有摆着马兰花,而是在墙壁上悬挂了一幅马兰花开的油画。画中的马兰花栩栩如生,叶片青绿柔韧,蓝紫色的花朵娇嫩淡雅,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电话响起。正在忙于工作的耿严,放下手里的资料,拿起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率先说道:“喂,是我。阿严。”

    耿严惊喜的说:“干爹!您最近身体好吗?我这些天很忙,所以没来得及给您打电话,向您问好。”

    “年轻人以事业为重,是件好事情。我这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潘勇关心的问:“你呢?一个人生活还习惯吗?有没有按时吃饭呀?”

    “我很好,干爹。您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我的眼里,你和凡凡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一天看不到你们,我就想你们。”

    “干爹。凡凡……她最近还好吗?”自从那天早上他和潘凡大吵一架后,他就来北京了。不知道现在凡凡的情况怎么样啦?

    潘勇叹气,气呼呼的说:“那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娇纵任性,做事从不替别人着想,想怎样就怎样。你走的那天,她一个人去了欧洲。说是要散散心,想清楚一些事情。还说让我放心,不必为她担心。你说说,一个女孩子独自去欧洲玩,我能放心吗?她要是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耿严听到潘凡一个人去了欧洲很为她担心。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他不安的问:“她没有说为什么要去欧洲吗?”

    “她就留下一张纸条,什么也没有说,留言上也没有提到你。你和凡凡之间是不是有矛盾了?否则,她怎么会不送你,反而自己先坐飞机飞走了呢?”

    “我……”他和潘凡之间发生的事情,对干爹实在难以启齿。

    潘勇笑了笑说:“怎么?被干爹猜中啦。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等她回来。你们就握手言和,谁也不许在生气啦!看来这次你们闹得很凶。凡凡还从没有过,离家出走的记录,这可是第一次。你们为什么吵架呀?”

    强烈的罪恶感向耿严袭来,他讨厌逃避现实,更加讨厌说谎,可是他却隐瞒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他辜负了干爹对他的栽培、对他的关怀、对他的恩情。他几乎要把事情的经过对潘勇如实的说出。

    耿严犹豫的说:“我……”关键时刻他退缩了,他还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面对干爹的斥责。他觉得自己不会做出侵犯潘凡的事情,但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潘勇笑呵呵的说:“行了。你不想说,干爹不勉强你。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出,肯定都是凡凡做了错事惹你生气了。等她回来,我替你好好的骂骂她。好啦,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不说了。你去忙吧。”

    “再见,干爹。”

    收线后,耿严被自责搞乱了心绪。他嘲笑自己的软弱胆小,居然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还算什么男人?他觉得自己可耻得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一股强大的负疚感将他淹没,害得他喘不过气。他必须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否则会窒息而死。他起身套上黑色皮衣,出了家门。

    “兰花茶楼”是位于市中心的一间有名的茶艺馆。茶楼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楼内的装修及陈设则是以明代的风格为主,四周墙壁上均挂有书法字画,文雅且不失风尚。

    张子瑢在这家茶楼工作有三年了。她现在是茶楼经理,也是一名茶艺师。她喜欢茶叶的清香,喜欢这份清雅的工作,喜欢与世无争的安静生活。茶楼里总是飘荡着茶的清香,给人种安逸的感觉。茶楼的老板和老板娘,只是偶尔过来走动走动。他们对做管理工作不感兴趣,于是把茶楼交给了张子瑢和他们的一个亲戚打理。

    “喂,子瑢。你的那个风度翩翩的男朋友,今天怎么还没来接你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扯着嗓子问道。茶楼已经打烊了,所以她们才会毫无顾及的聊天。

    身着淡紫色改良式旗袍的张子瑢走到那个女人身边说:“心雅,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真的吗?我看他对你又温柔又体贴,根本就超出了对一般朋友的关心范围。”

    “就是。他眼睛里只有你,从没有拿正眼瞧过我们。你还敢说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小虹也加入到了讨论的行列。

    心雅说:“如果他真的不是你的男朋友的话,那把他介绍给我吧。他长得又高大又斯文,这样的男人现在可是稀有品种。”

    “你别做梦啦!人家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

    “那又怎么样?”心雅反问:“他跟你说过吗?”

    小虹得意的说:“怎么没有,那天他还跟我说‘谢谢’来着。”

    心雅大笑道:“人家说句谢谢,就把你美成这样。花痴!”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说谁花痴呀?”

    两个女人争吵不休,谁也不肯让谁。张子瑢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她微笑的看着她们斗嘴。自从父母和妹妹、妹夫去旅行之后,周永耀每天都会来接她下班。他说是子婧临行前拜托他的。她知道妹妹这么做是为了撮和她和永耀。她很喜欢他,但只是对朋友一样的喜爱,并非是爱情。

    “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您不能进去。”女同事陈谨站在二楼楼梯口,阻挡住一位强行上楼的男顾客。

    那男人不悦的说:“哪有客人进门,往外推的道理?你们经理呢?”

    张子瑢和另外两个同事,赶到现场劝解。

    那个身穿黑色长款皮衣的男人,抬头看着眼前的四个女人。他的目光定格在张子瑢的脸上,久久无法移开。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变得更加美丽、迷人了。她的迷人不仅仅是因为容貌,更多的是由内而发的优雅气质,清雅脱俗得宛如开放的兰花,美丽得不染半点风尘。

    子瑢惊愕的盯着他。他是耿严。前两天,她还在杂志上看过有关他的报道。她记得中学的时候,他们几乎是一样高。可现在,他比她整整高出一头。眼前的他比照片上的还要酷。

    “还记得我吗?张子瑢。”他走上楼,来到她身前。

    傍晚时分,他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闲逛,无意中看到了这家“兰花茶楼”。他对茶道并不感兴趣,真正吸引住他目光的是茶楼牌匾上的那株马兰花。那株马兰花和他手帕上的一模一样。难道这家茶楼的主人是她?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于是,他抱着一丝幻想来到茶楼。

    子瑢激动的说:“你是耿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坏学生。”他很高兴,她还记得他。

    心雅问:“子瑢,你认识他呀?”

    子瑢点头说:“我们是中学同学。”

    “噢,你们一定好多年没见了吧?”

    “十一年。”耿严脱口而出。

    他怎么记得这样清楚?子瑢诧异的望着他。

    “那你们好好聊聊吧。我们先走了。子瑢,这就拜托你了。”陈谨催促着好奇的同事们赶快回家。

    子瑢将耿严带到窗前的位子。“请坐。你想喝什么茶?”

    “我很少喝茶,随便吧。”

    “你稍等一下。”子瑢转身进了个房间。片刻,她端出个木制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把水壶、茶具、一碟茶叶和几种干果。

    表面上他面无表情,心中早就刮起了足以翻江倒海的风浪。他的目光始终柔和的凝视着她,不曾移动。她专注倒茶的样子格外吸引人,雪白纤细手娴熟的泡着茶。她将茶汤倒入闻香杯后,又将茶汤倒在品茗杯中,动作轻盈幽雅。

    “请用。这是红茶,很适合冬天喝。”她双手将茶杯递送到他面前。

    耿严接过茶杯,小啄一口,称赞道:“嗯。味道香甜纯厚,很好喝。”他放下杯子,抬起头和子瑢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两个人无语对望。

    子瑢觉得有些尴尬,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沉默寡言。她主动开口说:“前两天我在杂志上,看过关于你的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健身中心的事情吗?”

    “嗯。”他没想到,她会注意到关于他的消息。他感到有一股暖流注入了心田。“这次我回来,打算长期留在北京发展。”

    “这很好呀。北京现在经济发展迅速很快,人口又很密集,在这开办公司势头一定看好。看到你成功,我真的很替你高兴。祝贺你,大老板!”当初,她得知耿严离家出走后,还害怕他会误入歧途。没想到如今他事业有成,在商场上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成功人士了。

    耿严轻笑一声,说:“别取笑我了。”

    “我怎么会取笑你呢?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她不是那种虚伪做作的人,她是发自内心的祝贺他,为他高兴。

    “我会有今天,多亏我干爹的帮助。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无论是在生活上、学业上还是事业上,他都给予了我很多的关爱和帮助。他是我的恩人。”他感激潘勇所给他的每一个机会,更感激潘勇让他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父爱。

    子瑢微笑着说:“我能感觉得到,你对他的敬爱和崇拜。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父亲。”

    “是的,他很了不起。”耿严看着她清澈的眸子说:“别总是我啊,谈谈你吧。你在这家茶楼工作?”

    “我在这工作有三年了。大学毕业后,我也在一些公司做过事。可是,总觉得那些工作都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工作。闻着茶叶的清香开始新的一天,这种感觉很舒服。”

    耿严从她说话的神情看出,她过得真的很开心。“你一点也没有变,还和上学时一样待人亲切温和。”他记忆中的张子瑢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待人和善、心地善良、恬静可爱。

    她笑道:“有谁不会变呢?我也变了,只是你现在没有发现而已。说真的你变了很多,简直像变了个人。”他现在是个成熟稳重、冷静处世的大男人,再也不是那个因为几句话不和,就会动手打人的中学生了。

    他自嘲的道:“是越变,越讨人厌了吧?”

    “哪有?你比上学的时候,随和多了。”

    “随和?”他琢磨着这个和他不搭搭的形容词。

    “现在你笑着和我说话的样子,比起你上学时,对我绷着个脸的模样,随和亲切多了。常常对人微笑,不仅自己开心,看到你笑容的人也会被感染。微笑是人和人沟通的最好工具。”子瑢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平日不是个话多的人,今天遇到老同学太高兴,话也就不知不觉变得多了起来。

    “也许是工作环境迫使我改变的吧。现在每天要接触很多人。无论我喜不喜欢,都要对他们和颜悦色。如果把客人得罪了,我就没有生意做了。”耿严无奈的笑道。

    子瑢看着他淡淡的浅笑,眼前的耿严果真成熟了。

    他们聊着上学时的趣事,开心得忘记了时间。这时候,有个人悄然的走上楼来。周永耀看到张子瑢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有说有笑,心里酸溜溜的。

    “子瑢。”周永耀走到他们身边,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张子瑢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不会来了。

    他向她解释道:“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他带有敌意的审视着耿严。

    子瑢起身说:“我介绍一下。”她对周永耀说:“永耀,这位是我的老同学,耿严。”又对耿严说:“他是我的朋友,周永耀。”

    两个男人礼貌性的握手。

    周永耀说:“你好。”

    “你好。”耿严对子瑢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我先走啦。咱们有空再见。谢谢你的茶。”他将三张百元钞票放到桌子上,便转身大步朝楼下走去。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看到张子瑢。今天能够和她偶遇,他已经很满足了。她有个体贴入微的男朋友。耿严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很爱子瑢,同时也看出了那男人,对他的敌意和戒备。

    子瑢看着他离开,没有说一句话。他现在有钱、有势、有地位。她是无法和他相比,但请他喝杯茶的能力还是有的。难道她这个老同学,连请他喝杯茶的资格都没有吗?他真的变了,变得冷漠、霸道、盛气凌人。

    周永耀看出了子瑢的异样。“他误会了。我去向他解释。”

    她语气平缓的说:“没有必要。我们只是同学。”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希望耿严不要误会,她和周永耀的关系。

    耿严心血来潮,想到母校去看看。开车上路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些年来北京交通道路的巨大变化。开着车子东转西转将近三个小时,可还没有找到“丰华中学”。他把车子停到路旁的停车位。下车后,他看了看路旁的标示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地图,认真仔细的在地图上寻找着目前身处的位置。

    “你好,耿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耿严放下手中的地图,回头望着和他打招呼的女人。他又惊又喜,顿时语塞。

    子瑢笑着说:“你想去哪儿?”她从书店里出来,看到耿严手举地图好像在找什么地方。

    “你好。”耿严僵硬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我想去丰华中学,开着车子找了三个小时,怎么找也找不到,地图上也没有标明。”

    子瑢嫣然一笑,说:“走,我带你去看现在的丰华中学。”

    “谢谢。”耿严终于松了口气。老实说,他看地图看得眼睛都花了。

    车子在一个住宅区停下。耿严疑惑的看着这一座座高大的公寓楼,疑惑的问子瑢:“这是哪呀?”他想去母校,子瑢怎么把他带到公寓楼来了?

    “跟我来吧。”

    子瑢神秘的表情,更让耿严感到一头雾水,他只好跟着子瑢下了车。

    她带他到了社区露天的健身场所,说:“我毕业后的第二年,丰华中学就和另一所中学合并了。”她指着摆满健身器材的场地说:“这就是丰华中学原来的操场。”

    耿严问:“这是原来的操场?那教学楼呢?”原来学校早就搬走了,难怪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她指着前方的两座高大的公寓楼,说:“那里就是教学楼原来的位置。”

    “所有的事物都变了。”他想回母校来寻找一些脑海中深处的记忆,可是学校早已成为了住宅区。时间改变太多的事物。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有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爱,但他对她的爱,只能被牢牢的尘封在内心深处,因为他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爱。

    “十年多年来,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东西是可以留住的,而有些则随着时间渐渐离我们远去。”她坐到秋千上,双手握住秋千两侧的绳索,问他:“耿严,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毅然决然的离开家到外面去闯荡,需要足够的勇气,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呢?

    他走过来站在她身旁,思绪万千的说:“为了离开那个不像家的家,为了早日独立赚钱,养活自己。”

    “你可以选择在毕业之后工作。为什么初中没毕业,就急着出去工作呢?”尚未成年的他,能找到什么工作呢?独自一人在外漂泊,他又是如何生活的呢?

    耿严浑厚有力的说:“因为我想尽快的离开那个家,尽快的赚钱独立生活。没有读完中学也许是我一生里最大的遗憾,但不后悔当时所做的决定。没有那次离家出走,就不会有今天的耿严。”因为离家出走后,他遇到了生命里的第一个贵人,那就是他的干爹潘勇。

    子瑢回想着说:“我还记得你离家出走的那天,你爸爸气急败坏的到学校找老师要人的情景。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好像很焦急。”

    耿严嘲弄的轻笑道:“他是不是惊天动地的大闹了一场,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

    子瑢看着他的嘲弄的表情,小心谨慎的说:“我听同学们提起过你家里的事情,他们说你父亲每次喝醉酒就会打你和你妈妈。所以你很恨他,对不对?”

    “他和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提他。”他急于岔开话题,环视着周围环境说:“这里很不错,尤其是这个健身场地。”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学校呀?有事吗?”

    “我是想看看母校有什么变化,寻找一些读书时的记忆,没想到学校早就不在了。”他神情黯然的垂下眼睑。

    子瑢打趣的说:“不爱读书的坏学生,对母校的感情却如此深厚。看来你真的很怀念上学读书的时候。”

    耿严轻笑说:“说了,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其实最盼望的就是上学,只有坐到教室里的时候,我才会感到安全。”学校里没有父亲的打骂,可是他还是会担心,父亲对妈妈大打出手,所以他常常逃课回家,去保护妈妈不受父亲的欺负。

    子瑢感受到了他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愁绪,她知道要使他走出童年阴影的纠缠,需要大量时间。她对他微笑着说:“说说你经历过的,愉快的事情吧?”

    “愉快的事?”一时之间,想不出发生过什么令他愉快的事。

    看他冥思苦想的模样,子瑢问:“是快乐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先说哪一件吗?”

    他摇头,低沉的说:“不,我是没有快乐开心的事情可说。”

    “你怎么会没有开心的事情呢?你不要想得太复杂,快乐其实很简单。”子瑢双手握住绳索,双脚用力一蹬,秋千摇荡在了半空中。“例如,荡秋千就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看着子瑢欢乐兴奋的荡着秋千,耿严好奇的问:“荡秋千……真的能让人快乐吗?”

    “当然。不信你也试试看呀。真的很好玩。”她开怀大笑着。

    他半信半疑的尝试着坐到秋千上。身子跟随着秋千前后晃动,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的感觉,就像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小鸟,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他放声大笑,像个小孩子似的喊到:“你说的对,真的很好玩。”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的笑声了。是子瑢,让他重新找到了快乐的真谛。原来只要用心发现,快乐就在身边。

    子瑢粲然浅笑,目光温柔的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耿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灿烂的笑容,听到他朗朗的笑声,想到这她不禁感到一阵心酸。他多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初冬,温暖的午后。他们尽情的荡着秋千,寻找着遗失的童年。耿严帮子瑢推秋千。他推得很用力,秋千荡起好高好高,吓得子瑢时常大声尖叫。地上投射出两个人长长的影子。午后的阳光照射在耿严的身体上,也同时照进了他冰封已久的内心深处。虽然是一丝微弱的光芒,但却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周永耀皱眉道:“糟糕,车子又抛锚啦!”这辆车子三天两头的和他找麻烦。

    张子瑢对他说:“别急,前面有一家修车行。”

    “我去叫人来拖车,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匆忙下车,往修车行跑去。

    子瑢悠闲的看着车窗外的人群,突然脑中划过一个人的身影。不知道耿严最近在忙些什么?他的健身中心刚刚开业,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那天分别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茶楼。他在荡秋千时,露出的孩童般的灿烂笑容,总在她脑海里盘旋。

    片刻钟,周永耀带了一个人大约六十岁的男人回来。那人手里拎着个工具箱一瘸一拐的跟在周永耀后面。

    周永耀问:“师傅,多久能修好啊?”

    那个人信心十足的说:“十五分钟。”他检查车子找出了问题所在,从工具箱里拿出适当的工具,熟练的修理起来。

    这个修车的老师傅,她看着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子瑢仔细观察着这位修车师傅。她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耿严的父亲。她记得在耿严离家出走那天,他来过学校大吵大闹。那时,他的左腿还没有跛,面容也没有现在苍老。

    “师傅,请问您贵姓呀?”子瑢下车来到他身边,想确认他的身份。

    那人抬起头,看着她说:“我姓耿。在这片,我可是修车的行家。下次车再坏了,找我修理准没错,保证价格公道。”

    他真的是耿严的父亲,那他知道耿严回来的事情吗?耿严找过他吗?这关她什么事呀?她又不是耿严的什么人,有什么权利过问他的私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临上车前,她问那人说:“请问,您在哪家修车行工作呀?”

    “我就在前面的‘千里马’干活。你到那儿说找耿瘸子,大伙都知道我。”说完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子瑢上车啦。”周永耀叫着发呆的子瑢。

    “嗯。”

    当年来学校大吵大闹时,他气势汹汹,说话毫不留情,如今他身有残疾。看得出,他生活过得一定很穷困,他脚上的那双皮鞋已经破烂不堪了。耿严回来之后一定没有和他联络,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矛盾和怨恨?

    她的思绪被周永耀打断了。“子瑢,这附近有家西餐厅,他们的西餐做的很地道。咱们到那去吃晚餐怎么样?”

    “算了。还是回家吃饭吧。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甜辣鲈鱼。”西餐华而不实。她还是比较喜欢吃中餐,既便宜,营养又丰富。

    “甜辣鲈鱼留到明天再吃。今天,你听我的安排,怎么样?”他可是有计划的,今天的晚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好吧,听你的。”永耀诚意十足,让她盛情难却。

    一进餐厅门,张子瑢就后悔了。这是有名的西餐厅,在这里吃饭很昂贵,光是服务费就足够令她乍舌的了。随便找一家餐馆就好,为什么永耀执意要来这呢?来这里就餐的人大多数都是西装革履。他们这身随意的穿着,在这间高档的西餐厅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张子瑢看着菜单上的价钱,对周永耀说:“永耀,我们真的要在这吃饭吗?这里的价格好贵啊!我看还是回家吃好了。”这里一道菜的价格,足够她吃一个星期了。

    “别担心。我为这家店的老板拍过照片,他说过会给我优惠。你就放心大胆的点菜吧,一顿饭我还是请的起的。”

    子瑢点了奶油蘑菇汤和法式蒸鳜鱼。周永耀点了梦幻牛排和铁扒三文鱼。听着悠扬的小提琴,他们享受着美味大餐。周永耀温情的注视着子瑢,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的脸。

    看着他总盯着自己瞧,张子瑢用餐巾擦拭着嘴角,紧张问:“怎么啦?是不是我的嘴角沾上菜汁啦?”

    “没有。”周永耀摇头,深情款款的说:“我只是想这样永远的看着你。”他决定不再守株待兔,他要主动出击,博得子瑢的爱。今天,他要把憋在心底的话统统说出来,他要向她表白爱意。

    子瑢惊异的看着他,他从没有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今天是怎么啦?

    他深情的望着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睛,缓缓地说:“子瑢,请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会永远的爱你、照顾你、关心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请你相信我,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给你无限的幸福。请给我机会好不好?”

    子瑢低头歉意的说:“永耀,我知道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她一直把他当作好朋友,对他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这四年来,我一直把爱藏在心里。如今我不想再掩饰自己的感情了。我爱你!请你试着接受我对你的爱。”

    子瑢不忍心伤害他,可是又不得不伤他的心。她不能欺骗周永耀,更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她不爱周永耀。她已经把爱给了另一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不知道,但她还是愿意无怨无悔的把爱给了他。她对他的爱就像周永耀对她的一样,一样的傻、一样的痴。

    “对不起!”她简短的三个字,犹如三把飞刀,刺穿了周永耀的胸膛。

    他激动的喊道:“为什么?你现在一个人,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会改。”

    子瑢摇头,说:“不,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更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如果我和你交往,才是对你的不公平。我不能在心里想着另一个男人的同时还和你交往。在我没有忘掉他之前和你交往,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子瑢语重心长的说。

    “我不在乎你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时间会改变一切。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很快就会把他忘记的。”永耀有些激动的说。

    子瑢轻叹道:“时间改变的只是人的容貌,它改变不了人的感情。相反,分离的时间越长,爱也就越深。”她是那种一生只爱一次的女人,如果错过今生的最爱,她宁愿孤独的度过余生,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周永耀问:“那个得到你爱的幸运男人是谁?”他嫉妒那个可以得到张子瑢爱的男人。

    子瑢眼睛盯着桌上的烛台,没有开口回答他的疑问。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为他们倒上了红酒。

    周永耀对他说:“我们没有点红酒。”

    “这是那位先生,要我为两位送过来的。账单他已经结过了。您请慢用。”

    周永耀和张子瑢朝服务员所指的方向望去。子瑢心慌意乱的看着那个大方的客人。

    耿严对他们礼貌的点头微笑后,起身朝他们的座位走来。“子瑢。”他坐到了她的旁边,瞥了一眼周永耀,说:“真是巧!很高兴在这儿遇到你和你的男朋友。”他的话酸味扑鼻。

    子瑢说:“谢谢你的红酒。”他的出现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别客气,你们喜欢就好。”他看着周永耀问:“周先生在哪里高就呀?”

    “我是搞摄影的,没有固定的工作单位。”周永耀反问他:“耿先生呢?”

    “我可没有周先生活得潇洒自在。身为老板,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连个偷懒的时间都没有。周先生是搞摄影工作的,一定举办过不少影展吧?”

    周永耀顿感尴尬。“我还没有机会办影展。”

    “没关系。以后会有机会的,如果周先生想开影展的话,尽管开口。我在这方面认识些朋友。到时候,我一定鼎立相助。”

    耿严的一番话,严重伤害了周永耀的自尊心,他不悦的回击:“不必劳驾耿先生。凭我自己的实力,也能举办大型的影展。”

    耿严提高声调说:“那我拭目以待喽。”

    子瑢厌烦极了耿严对周永耀说话的口气。他分明是看不起人,故意来找茬的。她忍无可忍的说:“耿先生的业务繁忙。我们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我们改天有空再见吧。”

    见子瑢下出逐客令,耿严醋味横生,一发不可收拾。“好,我不打搅你们共享浪漫的烛光晚餐啦。”他站起来,看了眼他们面前的食物说:“不过,这浪漫的晚餐已经凉得变味道。”

    子瑢负气的对他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吃冰块,心里也会觉得暖暖的。耿先生,没有体会过吧?”

    “告辞。”他深看了她一眼,愤然的离开了餐厅。他早把生意伙伴还在原位等着他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子瑢处处维护着那个男人,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他冷静下来一想,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生气、去嫉妒。他和她的关系只是老同学。如果没有他和潘凡的事情,他可以毫无估计的追求子瑢。可如今……他不能去追求她,更不能奢望得到她的爱。因为他不可能给她平静幸福的生活,相反只会让她痛苦心碎。他对自己说子瑢幸福快乐是最重要的,但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嫉妒那个周永耀呢?

    周永耀对张子瑢说:“你没有必要为我打抱不平。”那样只会让我更爱你,更离不开你。

    “我看不惯他对你说话的态度。你有你的才华,他有他的事业。他没有资格轻视你。”

    “谢谢。”平日子瑢温文尔雅,但遇到看不顺眼的事情,便会挺身而出,替人打抱不平。这一点和她的妹妹张子婧颇为相似。“你刚才说的是气话吧?”

    子瑢问:“什么话?”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你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吃冰块心里也会觉得暖暖的。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对他所指的心爱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瑢一时语塞,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会那么说,只是想气气他,消消他的锐气。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向我说对不起了。除了道歉你就不会和我说些别的话吗?”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对不起。”子瑢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周永耀无奈的说:“你啊!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你不生我的气啦?”

    周永耀低语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得不到你的爱。”

    子瑢内疚的说:“对不起。”

    “你又来啦!以后不准你对我再说那三个字。”

    子瑢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笑眯眯的对他说:“好。我不说了,我保证。”

    周永耀被她天真可爱的举动逗乐了。他不断的警告自己少爱这个女人一些,可偏偏情难自禁,他爱她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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