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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祷

    作者一棵开花的树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学习生活的,可我却学会了死亡。

    ————题记

    一

    认识艾青是在大三时的暑假。那时期终考试刚结束,一封电报就摆在了桌上,让我放假速归。当时的我一点儿不往好处想,净往坏处想,总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是母亲病了、家里被盗了,还是小贝生病了、姐姐有麻烦了……总之,胡思乱想了一大堆,可我又觉得都不太可能,是什么事值得母亲大惊小怪的拍封电报来呢?我想还是慎重对待,别让母亲又说我。

    于是我背起行囊,急匆匆离开学校。可我一进家门,看着给我开门的母亲,并未感到有什么异样,家里还是那样——宁静孤寂充满着伤感的气息。空落落的三间房,几件很老式的家具,唯一有生气的就是母亲,以及扔在沙发上的母亲正织着的那件红毛衣。

    我喊了一声“妈。”母亲的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就朦胧起来,我的鼻子也有些酸。我和母亲都是那种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相互之间真是太了解也太相似了。

    “我听着敲门还以为是你姐呢。”母亲说。

    “妈,这么早来的只能是我,您还没总结出来吗。家里出什么事了,拍电报催我,吓死我了。”我把包扔在地上故做轻松地说。

    “你呀,人越大心越野,从不知道恋家的,不拍电报你能回来的这么快吗。”母亲有些伤感的说。

    “您也太过分了吧妈,人越大心越野,那说明我有追求。你以后没事别拍什么电报。您知道吗,电报是专供急事用的。”

    “谁说没急事就不能用了,它也不过就是一种联系方式罢了。再说了,你别把追求和孝顺对立起来,你的所谓追求我是理解不了了。”母亲说着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毛衣。

    “我说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吗,我又上您的当了。不过用多了可就成狼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把它当回事。话又说回来了,当然是没事最好,上当算什么呀,更何况是自己母亲的当呢。”

    “你就贫吧。”母亲说。

    我叹了口气,心想母亲怎么也学会搞恶作剧了,也许真的有事。我太了解她了,她不是那种虚张声势、动辄大呼小叫没主意的小妇人。

    “妈,到底是什么事,您就说吧,您不会莫名其妙发电报的。是不是我姐有什么事,姐姐和姐夫闹矛盾了?”我坐在母亲身边再一次问。

    “别胡说,你姐和你姐夫好着呢。好了,一会儿再说吧。反正是好事。我去给你煮挂面,坐了一晚上车,先吃点儿,睡一会儿。”母亲说着就站起来往厨房走,大有避开我的纠缠之意。

    “您可别把我往闷葫芦里装,我急着呢,一路上心都不踏实。是不是我大姨要来了,要不就是我哥要回来了,还有新嫂子。我还没见过我的嫂子呢。”我追着母亲进了厨房。

    “都不是。别猜了。你先洗洗去。一会儿就跟你说。”

    “妈,您就说吧,别卖关子了。我随您,是急性子。要是好事大家一同分享;坏事呢,就共同对付,打他个落花流水春去也。”

    “你呀,一天不耍贫嘴就过不去,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母亲边剥葱边说。看着母亲安详的样子,我知道母亲有她卖关子的理由,不说就不说吧,我有的是耐心,于是从包里取出毛巾进了卫生间。

    我听见母亲喊:“把饭晾上了,你快点儿。”我心里猛然涌起了一丝歉疚。如果没有那封电报,自己现在会在哪儿呢?母亲又在做什么呢?也许我真的跑到敦煌去了,而母亲却依然坐在沙发上寂寞地织着毛衣。养儿养女像我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我有些伤感,觉得对不起母亲。

    我出来看见茶几上放着的饭,细细的葱丝、碎碎的香菜、黄黄的蛋花,还有一碟酱黄瓜,觉得肚子真的有点饿了。我一直爱吃母亲做的清汤挂面,所以每次回来我的第一顿饭都是它,就着小咸菜,真的很舒服。

    母亲又端了一碗面进来,说:“多吃点,坐了一晚上车。”

    我说:“妈,我自己去舀就行了。您坐着吧。”

    “好了,别跟妈做假了,我自己的女儿,我不清楚谁清楚。就直接用这个碗吃,不用倒了。”

    “好吧,看来我在您的心目中也就这样了。”我说罢就埋头苦吃。

    吃完饭我把两个碗摞起来,准备拿到厨房去。母亲说:“好了,冬玉。碗先搁着,妈要给你认真说件事,我说的时候你少给我耍贫嘴。”

    “妈,您终于要说了,您也有装不住的时候,我还以为您要等我睡一觉醒了才说呢。我洗耳恭听。”我把碗往里推了一点儿说。

    母亲看了我一眼继续说:“怎么说呢?冬玉,你也知道,妈妈一直把你当个孩子,好多事情妈妈都和你没有说起过,你自己也经常给妈妈一种长不大的感觉,妈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妈妈只想告诉你,你已经长大了。”

    “妈妈,离开您,我是一个标准的成人,我们老师都说我有城俯,很深沉。”

    “你们老师那是开玩笑,你要有城俯,咱们家都要乱套了。”

    “此话怎讲?”

    “你要有城俯,你的那点儿城俯也全在嘴上,人人还不把你吃了,咱们家还能安宁吗。”

    “妈,您最大的嗜好就是打击我。不过我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耶稣在他的邻居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木匠罢了,更何况我呢?”我有点懊丧的说。

    “你是我的女儿,我打击你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懂得慎于言谈的道理,许多是是非非都是因为话多。口舌之争有什么意义,白白浪费生命而已。生活是一本大书,你要认真去学习,它才不会亏待你。”

    “学习生活?我不是天天都在生活吗,我只要有自己的生活原则,就完全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真还是个孩子,一切都想当然。生活是要学习的,不要永远住在象牙塔里。我们扯远了,今天先不谈这个。我现在更关心你的工作分配和个人问题。”

    “噢,上帝啊,”我把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说,“救救我吧,我的个人问题已经开始困扰我的母亲了。”

    母亲不由得笑了下说:“你就贫吧。就你这样,还有城俯,还很深沉呢。”

    看着母亲难得一见的笑容,我真的很感慨。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有多寂寞,只有母亲自己最清楚。我多希望我在家的日子,母亲能多一点笑容,家里能多一点温暖、快乐的气息。

    母亲继续说,“言归正传,你不要再打岔,我和你说的是正经事。家里的情况你清楚,你爸爸不在了,你哥哥姐姐都有稳定的工作,都成家立业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只有你最让我放心不下,大学快毕业了,工作要分配,个人问题要解决,我一个人还能为你撑多久。”

    “好了妈,您别老让我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好不好。”我打断母亲的话插了一句。

    “你知道眼前一片漆黑就好了,你长大了,就要毕业了,应该面对的问题就必须面对。明年这时候了,你已经开始上班了。可你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在学校里找一个。不过也好,现在找也来得及。”

    “妈,您不就是要给我找个男朋友吗,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

    “个人问题那是终生大事,关系到你将来的生活。我不兜那么大一个圈子能行吗。你自己信天游似的一点儿不上心,没办法,妈妈我就只好赤膊上阵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妈,您老人家也懂幽默,真真难得。不过您可要小心,许褚可是被射伤了。”

    母亲也笑了,目光温暖的看着我说:“笑够了没有。我不赤膊上阵,你非当老姑娘不可。”

    “老姑娘怎么了,那是人家的自由。”

    “好了,自由以后再谈吧。反正现在毕业分配是哪来哪去,你总得回来。妈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男孩儿,长相、个头、家庭背景各方面都不错,就在市里工作,工作单位也不错。也是大学生。只要你同意,哪天见个面。这也算妈最重要的一件事了。”母亲说罢就耐心地等着我的反应。

    我真有点儿哭笑不得。就这事也值得一封电报把我往回催。我还不至于已经这么困难了吧。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吗,怎么可以把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硬往一起撮合呢?罢了罢了,反正做父母的对儿女的婚事多少都有些神经质,我又怎能奈何得了。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俯首就擒了岂不太亏了。我得说点啥,让母亲明白我并不希望她老人家在这方面操太多的心。

    “妈,您别老对我说什么终生大事,现在的婚姻都不是终身制的,找上谁就一辈子吃定谁,把一生都交给谁,那前途也太渺茫了吧。更何况只不过是找个男朋友罢了,就弄得如临大敌……”我自顾自说着,却发现母亲看我的眼神忧郁起来,我的心软了,母亲毕竟是为我好啊。

    “终生大事就是终生大事,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那臊啥,你在谈论我的事又不让我发言,那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时代还有什么区别。”

    “好了好了,越来越没人样了,这学也不知怎么上的。”母亲的脸色有点儿变,我赶紧撤退,回到母亲的战壕里接着说:“妈,咱们可得说好了,面可以见,同不同意可在我。”

    “妈还会逼你吗。不过你得给我当回事,别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个男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妈妈觉得很适合你。”

    “您老人家已经见过人啦?交谈过啦?”

    “还没有。听你张姨说的。”

    “那您凭什么认为他适合我。就凭张姨的几句话?”母亲真是奇怪,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就听别人说了那么两句,就认定适合自己的女儿,这哪里是把女儿的终生幸福当回事,简直就是儿戏吗,还弄得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真是莫名其妙。

    “我想了很久,这个男孩你应该见见,对你只有好处。”

    “什么好处?先说来听听。看看这份好处是否足以让我做一个趋利避害的投机分子。””

    “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你以后就明白了。你的这点儿自由先让妈妈发挥一下吧。”

    二

    大学三年,我从未涉足恋爱游戏,偶然别人问起,怎么至今单飞、形影相吊的,何不谈一个辉煌一下,以做将来的回忆和谈资。我总是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人喜欢包办婚姻,我父母就是包办的,并没有大喜大悲的恋爱过,可这大半辈子照样过得恩恩爱爱。到时候让我妈给我也包办一个,嫁过去了事。于是乎大家一笑也就不了了之了。真没想到却给说成真的了。

    你说人的思维是不是真的会穿越自己的生命时空,会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某个时候不经意的一句话,很可能就言中了自己的命运,只是自己当时不知道,需要时间去验证罢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宿命的味道,就感叹了一句“谁能知道自己这一生会遇到些什么人什么事呢?这只不过是一种巧合。”

    我忽然想起了艾米莉·狄更生的诗《预感》:

    “预感——是草坪上——长曳的阴影——

    暗示着夕阳西沉——

    启示惊惶的青草

    黑暗行将笼罩——”

    黑暗行将笼罩,是什么样的一种“黑暗”将要把我笼罩?是母亲发挥的我的“自由”将要把我笼罩吗?母亲发挥的我的“自由”像夕阳西下一样令人不安吗?也许吧,我放弃了我的自由,我自己放弃的,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我不由得有些黯然。

    大学是一个自由放纵的地方,只要你愿意,不论是行为上还是思想上你都可以充分的展示、充分的放纵。可是我并不想放纵自己,也不想展示自己,我需要一个宁静的心灵。

    看着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漂亮的不漂亮的女孩出双入对,一脸幸福的做小女儿态,我很感慨,感慨幸福是那样的简单,仅此而已。我无法产生去和别人恋爱的念头,因为我对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一个明晰的认识,我还没有想过一个什么样的男生是我喜欢的,是我想要的;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有弄清楚——我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我自己的简单的幸福。

    我常常一个人孤独的钻在蚊帐里看书,这样就可以避免和别人说话,因为她们不会掀起纹帐说:喂,你躲在里面干什么。我可以自由的按我自己的书单一本一本的把我想读的书一本一本的读完。钻出纹帐,我会看着外面的那棵大杉树发呆,那棵大杉树真的很高大,把它旁边的杉树比得自惭形秽。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同样的环境,不同的结果。

    那天咪咪回来,嘬着嘴学吹口哨,看着倒也活泼可爱。我非常清晰的记得,她还涂了口红——那种淡淡的娇艳的粉色。

    我对咪咪说:“别吹了,快过来和我分享一下读书的快乐吧,这几本书我只能用惊心动魄这四个字来形容。”

    “别装神弄鬼了,还惊心动魄呢。长这么大除了课本我就从来就没有完整的看过一本书。”咪咪干脆地说。

    我差点从凳子上滚下来,连忙吃惊的问:“你连琼瑶也不看?”我目光灼灼两只眼睛象两只探照灯般的射向她。。

    “不看。”回答的非常干脆,“不过我看琼瑶的电视剧,真的好好看哟。”咪咪学着琼瑶剧中女主角的的音调说。

    “真的好好恶心哟。”我夸张的说。

    “你的金庸多有材,你的令狐冲多潇洒啊。”咪咪兮兮笑着说。

    “我的天哪。我还是死了算了,这就是我们的现实,一个从不读书的人,就因为有了一张学历,将来还要被称为知识分子,多么荒谬!”

    “你竟敢嘲笑我。”咪咪作凶狠状。

    “岂敢岂敢,在下佩服还来不及。佩服佩服!”我像江湖人士一样抱拳行礼。

    “你自己想当作家也就罢了,还要拉上我做垫背的,你真够狠的你。”

    我笑了,我觉得咪咪真的很可笑,就笑着说:“拉你当垫背的我还闲硌呢。我并不想当作家,我只是喜欢读书而已,我一直梦想我的人生有一本书有一杯茶就够了。”

    墙上的挂钟“当当当”敲了三下,把我从遥远的宿舍拉回家里,眼前没有纹帐、没有孤独、没有咪咪,只有现实:我要去赴我的约会。

    我开始收拾做饭,可我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饭了,今天吃什么竟然成了难题。我觉得有点可笑。按照母亲的旨意,我下午五点必须把饭做好了等她。我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吃凉面。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买面条,回来赶紧烧水。又以最快的速度把肉剁碎放着备用。水开了,煮面。煮面的时候洗菜。面条用清油拌匀了静静的躺在案板上,是那么温柔。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做菜。

    我刚把肉末用郫县豆瓣炒出来放到桌上,母亲就回来了。

    “凉面。”母亲说。

    “是的。”

    “不要放蒜晚上还有事。”

    “不放蒜不好吃,先饱了口福再说吧。”

    “也好,那就嚼嚼茶叶刷牙吧。”母亲说。

    我们静静地吃完饭,母亲说她收拾洗碗,让我去梳妆打扮。我再次按照母亲的意思梳洗打扮换好了衣服,就坐在沙发上开始静静地等。因为说好今天下午七点半,我和那个姓李的小子在双方家长的陪同下在介绍人张姨家见面。我没有权利破坏这次约会,我必须服从。

    虽然一向天马行空没肝没肺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这次毕竟是有母亲做主的、有媒妁之言的、正式的去和一个男孩子见面,来谈谈所谓的终生大事,如果双方满意就继续处下去;如果有一方或者双方都不满意,那就只好说“永别”了,因为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想到这我竟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得心慌意乱。

    我觉得自己挺可笑,怎么能让一个未曾谋面的男孩子弄得心慌意乱、想入非非呢?可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没有见过面又被赞得不错,才能让人浮想联翩激动不已吗。一切都因为这等待而变得美丽。我认为这个理由很好,心慌意乱、想入非非有什么不可以,就愈发觉得时间走得太慢,干脆盼不到七点半了。

    母亲一直微笑着看着我,对我充满信心的样子。

    “妈,你放心吧,你不想想我是谁的女儿,我是你柳超群的女儿。”

    “好了,妈对你有信心。”

    “有信心就好。我肯定把他手到擒来,捉来给您当什么全凭您一句话。”

    “好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贫嘴丫头。”

    《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我忽然心血来潮把过膝的长裙换成了一条短裙,却被母亲严厉训斥:“初次见面就打扮得如此不庄重,给人家什么印象。马上换了去。”

    我说:“我又不是修女,要那么‘淑’干什么。”

    但到头来我还是换上了那条白色的v字领连衣裙,长裙的裙摆上每隔二三寸就绣着几朵淡蓝色的小花,非常雅致。我用手提起足有二百度的裙摆转了一圈,穿衣镜里的我也跟着反向转了一圈。

    母亲说:“这样好,又文雅又大方。”

    我翻了一个白眼说:“妈,我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弄成嬉皮士的样子,爆炸式的头发、浑身破洞的衣裳,然后招摇过市。”

    “行,等我死了。”母亲说得干脆利索。

    “妈,sorry。我只是随便乱说的。不管你在与不在,我都是清清爽爽文文雅雅的那个肖冬玉。”我说得很心虚。我并不想惹母亲生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我相亲的日子,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母亲来讲都是个特殊的日子。

    三

    母亲让我穿那双白色的高跟细带皮凉鞋,鞋面上镶着一颗蓝色的装饰扣,非常适合这条白色的连衣裙。可我不想穿,我讨厌这种形象,我真的很讨厌这种形象,我不想去人前扮演淑女。我想穿另外一双鞋,亚麻布的平底凉鞋,我忽然非常想破坏这份和谐。

    母亲站在门口等我。我看了一下表:七点二十。我穿着那双白色的高跟细带皮凉鞋和母亲往楼下走,鞋跟“得得”的响,敲着我的心。在楼下碰上**,他说那人已经来了,请我们快过去。说罢对我扮了个鬼脸就先跑了,让我觉得又滑稽又可笑。

    **是张姨的小儿子,一个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玩的小家伙,一到寒暑假我还经常做他的家教。不过现在不能再叫人家小家伙了,他已经上初二了,只不过个子小一点罢了。

    张家的客厅很美,整个一面墙几乎被一个足有一米高的玻璃鱼缸占据了,里面的鱼儿游来荡去,水草招摇。这让我想起我的父亲,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也有两大缸金鱼,而现在,那两个大鱼缸,被扔在储藏室里不见天日。我很想马上站到鱼缸前去陶醉一下,追寻一下早已逝去的美好时光,但眼前这个挺一本正经的男孩子提醒我,你不是来看金鱼的,你不能忽略我的存在。我只好很规矩的也坐在了沙发上。

    反正一切寒暄客套都开始了,不外乎介绍人——张姨在母亲和他的姐姐之间穿针引线说些成人之美的好话罢了,而我和他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尴尴尬尬。我知道他在打量我。我自认为今天打扮得够淑女的,如果他非看不上,那我也没办法,只好自我解嘲说他有眼不识金香玉罢了。

    他也挺可笑:雪白的长袖衬衫,藏青色的长筒裤,这么热的天,连领口的扣子都扣上了;头发也梳的和衣服一样板正一丝不乱;唯有那双脚放在一双挺舒服的棕色皮凉鞋里。也幸亏这双脚救了他,否则他的样子可真让人紧张、让人想出汗。想必他也和我一样没办法吧,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不由得我颇同情他。可是他的眼睛,他坐在那的感觉却很放松,并不显得拘束,让我的同情心多少打了些折扣。

    这见面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我们俩会是主角,可以互作介绍畅所欲言,现在我才明白,我们不过是个配角,说得更惨一点儿的话,我们只是个跑龙套的,举着小旗子绕场一周,亮亮相罢了。妈妈、张姨、还有他的姐姐热烈的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如果你想听,你只管听好了。可是我不想听,不知道他听着没有。

    我们之间相互正视的时间几乎没有,目光都很散淡。就这么默默地坐了三十多分钟。我和他没有说一句话。就算我们是配角,是跑龙套的,可话还是能说的吗。可我们就是没说一句话。他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嘴大。我不知道我给他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反正张姨说这是冬玉时我很“迷人”的笑了一下。不知他认为我笑的“迷人”否?我从心里笑了起来。

    想必双方互相刺探得差不多了,于是我和母亲起身告辞了,等着介绍人给个答复就行了。一进家门我就说:“多滑稽呀,打扮的漂漂亮亮兴兴冲冲的去就那么干坐了三十分钟,早知如此相什么鬼亲。”

    母亲说:“你省省行吗?给你说话的机会你不说,想怪谁,你不是一向挺爱说的吗。”

    我说:“我没想怪谁,是您自己让我慎于言谈的。”

    “你倒会活学活用。”母亲说罢笑了一下。

    为了不再给母亲添麻烦,我不在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想,总是不由得想起他那张大嘴和莫名其妙总给我一种故作一本正经和夸张的打扮,又觉得不虚此行,和这个大嘴交往一下又何妨。

    大约九点的时候,张姨来了,一脸兴奋的样子对母亲说:“超群,那头很满意,就看你们这头了。如果没什么意见我就去给说一声,让两个孩子先处着看。他们还在我那儿等回话呢。”

    母亲说:“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你就去给递个话吧。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两头跑,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

    我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说这种客气话干什么。怎么样,小李子还行吧。”张姨说。

    “挺不错。挺斯文的。”母亲说。

    “主要是人品好,家庭条件又好,没什么负担。如果成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冬玉受不了罪。”

    “我也这么想,要不我怎么可能让她还没毕业就找对象呢。”

    “小李子这孩子不错,人又勤快,又懂礼貌。现在的年轻人懂礼貌的少了。”

    “是吗。看冬玉的造化吧。”

    “超群,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冬玉还不就和我的孩子一样吗。我能看走眼吗。你瞧我的那两个女婿,人前比比哪个差。”

    “是啊。”

    “小李子在他们单位很受器重,很有前途。”

    “男孩子就是要有事业心。”

    “不过那孩子就是嘴大点儿。”

    “我倒没觉得怎么,配他那张脸倒也合适。”

    母亲和张姨嘁嘁喳喳分析着大嘴的优缺点,我听着觉得挺有趣,弄不清到底是我找男朋友还是她们二位找,真让人费解,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让人费解。最后总算想起来问我一声:“冬玉,你觉得怎样。”我说:“很好很好。”就像也在说别人的事。

    张姨走了,去为我的终身大事牵线搭桥。我不知是不是该感激她。

    母亲坐下来,拿起那件红色的毛衣开始织。我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四

    我和大嘴的事就这么被确认了,并且商定他星期天正式登门。母亲星期六就去采购了大量的东西,准备着招待她认为能给她的女儿带来幸福的那个人。

    星期天一大早我就被母亲给轰了起来,让我洒扫以待宾。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人家来也得到十二点以后了,那么慌干什么,现在才七点半。不过我还是起来了,母亲是很倔的,还是不和她叫真儿的好。

    就两个人的家,又都是大人,有什么可收拾的。我只是象征性地抹了抹桌子,擦了擦地板,把小摆设和放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书都归类放整齐,我的工作也就大体结束了。剩下的就是打扮自己。

    母亲说:“你乐意穿啥就穿啥吧。”

    “您不怕我给人家留下坏印象了?”

    “打扮的青春有朝气,这和好坏没什么关系。”

    “妈,算你还开明。记得我第一次穿牛仔裤,被你逼着硬给脱下来,说是奇装异服。”

    “你忘了,那条裤子有点儿喇叭。那几年穿喇叭裤的十个有九个是阿飞,这你总知道吗。”

    “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后来穿牛仔裤,一个同学对我说‘肖冬玉,你一直穿衣服比较肥大,我一直都以为你很胖。没想到你这么瘦。’当时我才知道自己平时的样子有多难看,一个没型的胖子。”

    “是吗。还有这种事。可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看,腰细细的。”

    “你是我妈,你要再嫌我难看那还了得,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于是我穿了条水磨蓝牛仔短裙,一件浅咖啡色刚齐腰没松紧边的宽松毛背心,一副很活泼的样子。

    母亲又说:“你不会也给脸上抹点啥吗。”

    我觉得母亲很可笑,好像我已经嫁不出去了,让她操碎了心。

    “擦点啥呢?面粉吗?白白的,正好去做面粉广告。您老不是一向也反对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吗。您就别操这份闲心了。更何况谈朋友的时候最好别涂脂抹粉的,就让他见见本姑娘的本来面目吧。免得有一天卸了妆让人家惊呼:啊!原来她的脸上有雀般!大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你的脸上又没有雀般,你怕什么怕。”

    “我只是举个例子。”

    “都是你的理。化妆是你的自由不化妆也是你的自由。这句话说到你的心坎上了吧。”

    “不是的妈,这和自由没有关系。只是您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嫁不出去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等人家来要我,所以我不想化妆。我真想扮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黄蓉要装成叫花子,一个肯爱叫花子的人那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妈,痖弦你知道吗,他有一首诗《乞丐》,我非常喜欢。依旧是关帝庙,依旧是洗了的袜子晒在偃月刀上,依旧是小调儿那个唱,莲花儿那个落,酸枣树,酸枣树,大家的太阳照着,照着酸枣那个树。而主要的是,一个子儿也没有。”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你是看《射雕》看疯了。”

    “妈,我想当疯子,我想当梅超风,天天披头散发,黑嘴黑脸,谁也不认识,这样把洗发膏的钱也省了,擦脸油的钱也省了,买衣服的钱也省了,有多好。”

    “你这丫头看来是真有点疯了。从今天开始不许看什么武侠电视武侠小说。”

    “妈,我有一个梦想,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真想回到曹雪芹的时代,去给他磨墨,洗衣做饭,给他买酒,照顾他唯一的儿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能专心的把《红楼梦》写完。”

    母亲看着我,说:“你真的有点疯了。不过我得告诉你,第一,《红楼梦》曹雪芹写完了,后四十回只是散失了;第二,曹雪芹有史湘云,用不着你,这里边根本没你什么事,你就别多情了。”

    “太受打击了。”我叹息。

    母亲递过来两头蒜,说:“这是现实。剥蒜。”

    我接过蒜,觉得母亲这句话很合禅意,和“道在屎溺”大有一拼。我把这两头蒜端详了一会儿,开始剥这有了禅意的大蒜头。

    “六个凉菜六个热菜,再做一个蛋卷汤。应该差不多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初次登门,还是认真一点儿当回事的好。”母亲寄着围裙把一样样的菜都切好了放在盘子里,嘴里唠叨着说。

    我说:“您说的对,安排的非常得当。‘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这话说得太对了。”

    “你呀,就知道耍贫嘴,啥时候才能让人不操心了。”

    “对了,妈,我大姐和姐夫可该来了,都十一点了。”我看着表说。

    “是该来了,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再等等吧。”母亲说。

    “妈,休息一会吧,站了一早上了。”

    “我也觉得腿困了。”

    我和母亲坐在沙发,母亲闭着眼睛把头仰在靠背上。我打开电视有意无意的看着,随手翻着《读者文摘》。

    我听见楼下有“姥姥、姥姥”的叫声,是小贝的声音。我跑过去推开纱窗向下看,果然是他。就大声喊:“快上来。”喊罢关上纱窗,拉开门,等着人未到声音先到的小家伙。

    小贝冲进来粘在我身上,“小姨小姨”的乱叫。还不停嘴的乱问“小姨夫呢。不是说有小姨夫吗。”跟小孩子没法计较,我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妈妈是不是说小姨给你买了件漂亮的小衣服。”

    “是不是妈妈。”小贝回头去问大姐。

    大姐不置可否的笑笑。我这才注意到大姐和姐夫也都是很可笑的表情,这让我多少有些恼火。

    “冬玉今天打扮得可真俏丽。”大姐说。

    “为什么说俏丽,应该是青春,妈妈说的。”我看着大姐说。

    “秋玉,去和我收拾凉菜,你拌的凉菜味道不错。”母亲对大姐说。大姐笑着和母亲进了厨房。姐夫到里屋坐着看电视。

    我给小贝拨了根香蕉,就开始给他编故事:“小贝,昨天晚上我的两只眼睛忽然会发光了,绿绿的,都能看见掉在地上的一根针。我在屋里走来走去,就像两个活动的小灯笼在走。”

    小贝睁大眼睛说:“那你是猫变的吧。”

    我说:“有可能。我果然就找到一根针,你猜猜这根针是干什么用的,这根针原来是一把钥匙,是开启通往其它遥远星球的时光隧道的钥匙。我真的好激动。这时来了两个外星人,全长的金鱼眼,有嘴又好象没嘴,和我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却没见他们的嘴动。他们还让我去他们那旅行,坐上时光机器,穿越时光隧道,真是妙不可言。我说你们明天再来好不好,把小贝也带上。他们说不行,小贝太小了。”

    “我不小,我长大了。”小贝认真的说。

    “我也这么说。”

    “你看,我都长胡子了。”小贝用手摸着他的上嘴唇。

    我不由得笑了。

    我摸摸他的小脸,说:“不要着急,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坐上ufo去另外的星球做客的。

    “在幼儿园我也画过ufo,像我的草帽。”小贝说。

    “叮呤-----”门铃响了。母亲在厨房里喊我开门。

    五

    我打开门,艾青提了一大堆的东西站在那。他的样子和见面那天迥然不同,今天穿了件咖啡色的圆领短袖t恤,洗水布的萝卜裤,挺有派,是我喜欢的那种风格:散漫却不失风度。我也穿了件咖啡色的上衣,站在一起还真有股子情侣的味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吗?我和这个人真的有缘吗?

    “冬玉,发什么呆,赶紧把人家让进来。小李,快进来,进来。”母亲从厨房里出来,站在了我的旁边。

    小贝在问大姐“是小姨夫吗?”我瞪了他一眼,他依然在问。大姐说:“要叫叔叔,不许乱说,你小姨会生气的。”

    “小姨为什么会生气呀,妈妈。”他依然在问。我不由得笑了,气氛顿时自然了许多,小孩子有时是必不可少的。

    母亲给大姐和姐夫做了介绍,然后各就各位,端茶倒水,一切就绪,双方就寒暄起来。

    没想到艾青倒很健谈,而姐夫本来就是个话匣子,今天总算逮住个爱说的,两个人很快就开始讨论起各单位的现状,紧接着又谈论起国家的经济状况,两个人俨然一副社会学家、经济学家的派头。我觉得嗓子挺痒,就咳嗽了一声。

    “噢冬玉,有什么高论。”姐夫似乎才发现我的样子,问了我一声。

    “我吗,我更关心我们这些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生活。”

    “冬玉最适合做什么工作,小李你猜猜。”姐夫一本正经的说,但言语间却掩饰不住他的鬼心思,他又想开玩笑了。

    “猜不出。”艾青善意地笑了下。

    “精神科大夫,时髦的说法就是心理医生。我早就说过你上错了专业。那些疯子很需要你的关怀。”

    我有些生气,毕竟我和艾青才是第二次见面,姐夫这样说很伤我的面子,想回敬几句,又觉得没意思。

    “看来冬玉很善良。”艾青说。

    “我也是这个意思。”姐夫也附和着说。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看着姐夫说,“不和你说了,我走了,我带小贝玩去。”

    “你就说了一句话,再说两句。我又喧宾夺主了。我领小贝玩去,小李,你们聊会儿。”姐夫呵呵笑着说。

    我不领情的说:“你抓紧时间聊吧,李艾青走了就没人陪你聊了。我要领小贝玩去了。”说罢我就出了客厅,走到厨房门口,听见母亲说:“这我就放心了,女孩子家有个好工作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我觉得这话蹊跷,就放慢脚步,打算听听她们再说些什么。可这时,小贝却开口了:“妈妈我要吃生鱼片。”姐姐喊:“杨昆,带小贝去买鱼片。”我站着没动。里面的谈话也没有继续,只有小贝“鱼片鱼片”吵吵声。

    姐夫走过来说:“冬玉,你去和小李聊会儿,我带小贝出去逛逛。”母亲在厨房里说“带瓶酱油回来。”姐夫答应着领着小贝出去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我们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两个人都有点儿不自然。我装作很随便的样子坐下来,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咳了一声。

    “你们男生一般都对军事、政治、体育这一类话题比较感兴趣。是吧。”他一咳嗽,倒咳嗽出我的一句话。

    我说完这句话,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鼻子挺棱的,眼睛不太大,倒也不算小,很精神的那种。没办法,我看人总是先把五官分开来看,每部分看完了才能自然的把它们组合起来进行综合分析,做出综合评价。

    “差不多。就我个人来说,我更喜欢体育和绘画。”他一说话,嘴大的特征就暴露无遗,给人很深刻的印象。我忽然觉得这种大嘴接吻一定不错。

    “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我问。

    “就和诗人艾青的名字一样,不过得读艾(义)青。”

    “艾青,艾(义)青。”我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是轶事的轶呢。”

    “你怎么会以为是轶事的轶呢?”他偏着头问我。

    “轶是超群的意思。”

    “你喜欢超群的男孩子?”

    “不,我喜欢与众不同的男孩子,那样我容易一眼就认出他。”

    艾青笑起来说:“那我太普通了,我总是和别人见至少十次面才能给人留下印象。”

    “我更惨,一张大众化的脸,常常给人留不下印象。上了三年大学,就没有一个男生肯屈就追一下我,真的很没面子。”

    “你挺有趣。我不相信没有男生愿意和你做朋友。大学里男生不谈恋爱还让人相信,女生不谈恋爱的倒是少见。”

    “我也不想当少见的那一个,可是没人追有什么办法。换个话题吧,这个话题让人太没面子。”

    他又笑了一下,问我:“你觉得大学生活怎么样。”

    “我上的大学特没个性,像一个陈旧知识的加工厂。你知道我们用的课本是什么年代的吗?说出来吓死你。这样的加工厂你能指望它什么。有些年轻的男老师就像得了感情饥渴症,只管在年轻的女学生里寻找可以发展成未来夫人的对象;还有的凭着手里所谓的成果要官、要房、要车,把做学问当成扣门砖;自以为英俊潇洒的就拚命的想当成龙快婿。总之,非常有趣。年轻的女老师里倒有一个厉害的,真的很厉害。还有那些老教授,真真可怜,熬啊熬啊,就熬成那副样子了,没有一点儿学术见地,也一样的不思进取。可是我们学校的创始人有多厉害你知道吗,如果他老人家在世,肯定会气死的,我有时想,他老人家也可能正在九泉之下坐着生闷气也未可知。你觉得在这样的加工厂里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看了他两眼也没说话,就继续研究他的五官。整个一张脸算不上英俊,但还可以,可面部不知怎么总给我一种孤傲夸张的感觉。一个很不错的嘴大大的男孩儿。

    “你在哪上的大学。”我捡起他的话题,以便把谈话继续下去。

    “在重庆,一个很热很潮湿的地方。”他看着我说。

    我想他大约早研究完我的五官了,男生更注意女朋友的外貌,这和他们的虚荣心有关,而女孩子更实际一点儿,她们更看重男生背后的东西,那会让她们心里更踏实一点。那我更看重什么呢?也许是感觉吧。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想,现在想好像时间有点紧张了,因为这个人已经坐在我面前了。

    我还没打算找男朋友,母亲就硬塞给我一个,这多少有些遗憾。而我理想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这时超人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忽然想笑,我总不至于幼稚到想嫁给超人吧。上初中的时候,倒是非常想碰上超人,上学的路上放学的路上总是幻想超人从天而降,站在我面前优雅地说:“我们一起飞吧。”于是就和他一起在天空中飞翔。最好是人消失了,在地上留一只鞋子,留下一个千古之迷。

    “你没听我说话。”他忽然直指人心,“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品我的头,论我的足?”他张着大嘴调侃的说。

    “你说话挺风趣。”我笑了笑说。

    “希望我的风趣能让你一眼认出来。”

    “一眼认出来,也容易转眼忘掉。”

    也许是我的话让他有些尴尬,他没有吭声,端起起杯子喝了口茶。

    “重庆很美吧。我怎么一想就是渣滓洞白公馆的,一片阴森森的鬼气。”我又捡起了一个话题。

    “那是你看《红岩》中毒太深了。四川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古代哪个诗人不入蜀都是个缺憾。杜甫草堂,武侯祠,太白故里都可以去凭吊一下。”

    “四川的地图我都快翻烂了,就是没机会去逛一下。口袋里缺money。”

    “我在那呆了四年,也没逛几个地方,当时总想四年时间长着呢,到头来也就只好作罢了。”

    “人有时就这样。我们楼道里一个女生和男朋友堵气要跳楼,让男朋友揪回来扇了俩耳刮子就不跳了。”他笑了一下,我也笑了,才觉得自己接的话是有些不伦不类。

    “大学生活可笑的很。我上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一个同伴,外号叫音乐细胞,每天尖声尖气的唱进唱出,天天穷乐。有一天忽然不乐了,晚上也没回来,第二天第三天还不见他的影子。我们觉得不妙,就去报告了班主任。全班出动找遍了校园每一个角落,就差翻蚂蚁窝了,可就是没他的影子。后来不知哪个聪明人提醒说看看他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可别自杀了吧。跑到宿舍一阵乱翻,你猜找到了什么?”他看着我问。

    “遗书和日记。”我立即回答。

    “小傻瓜。”他笑了。

    “那你说是啥。”我有些气恼,这个人才见我第二面就竟然敢叫我小傻瓜,实在太过分了。

    “你永远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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