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阳缓缓的从东边升起,日光穿过薄薄的晨雾,照耀着影之镇这个影城的附属镇。积满细沙的大理石道路上空无一人,似乎还没有人醒来。
晨雾很浓,二十米之外看不清任何东西,一块厚重的乌云从天边移来,遮住了阳光,减缓了雾散去的速度,整个小镇又回到了黎明前的状态,一切又被蒙上一层灰色。
啪嗒……
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
啪嗒——啪嗒——
声音大了些,接连不断的传来。
啪嗒、啪嗒、啪嗒……
啊……我听清了,那不是水滴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轻微的脚步声从浓雾深处传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显现在雾气中,步履缓慢。
苍鹰在那里走过,微冷的震雾沾湿了他褪色的上衣,一条破烂不堪的斗蓬在他背上没精打采的躺着。他一直盯着手掌中的一个东西,一枚戒指,与自己的那枚惊人的相似,戒指上缠着一条灰黑的蛇。
这枚破戒指真值一百枚金币吗?
至少你完成任务了。
他心中的一个小声音说。
晨雾渐渐散去,一个交叉路口出现在苍鹰面前,向右走是回家的近路,可他却向左转。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就不用急着回去了,让那帮白痴委托人干等去吧!反正他不给报酬就拿不到货。
正思考间,苍鹰的双脚将他领到了一扇小门前,门框上挂着一块画着吊死鬼的招牌——吊尸酒吧。
苍鹰抬起头,推开酒馆那油漆剥落的小门,立刻,一股烟酒混杂的怪味迎面扑来。但他并不觉得熏眼睛,因为他早已习惯了。
这个小酒吧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热闹。与外面冷清的环境格格不入。酒吧里喧闹得很,没有几个正道的人敢来这里喝酒:因为这里是小偷与强盗秘密集会的地点,他们会买光店里所有的酒和肉,喝得酩酊大醉,大声评判他人的战利品。
酒吧的地面肮脏不堪,碎杯子,碎盘子,碎瓶子到处都是,还有死老鼠和乱滚的眼球。天棚挂着插满蜡烛的吊灯,上面结满蜘蛛网。四周的桌子和椅子似乎已用了几个世纪……
苍鹰走到吧台前,用指关节敲了敲落满灰尘的吧台。
“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襄嚷着。
“今天似乎很忙啊……”苍鹰小声嘀咕着。一个人一瘸一拐的向这里走来:破烂的吊带皮裤,挂满刀疤的肥脸,青蛙一样鼓突的眼睛少了一只,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酒吧老板?也许是……
“嗨,早上好。”苍鹰摘掉面具,甩动一下鲜红的发丝。
“哦!”那个人的脸上忽然被笑容占据,使他本来就残缺不全的脸更加扭曲,但至少那张笑脸是善意的。“这不是‘苍蝇’(苍鹰的绰号)吗!?”老板高兴的说。
“金老板,别来无恙?”苍鹰也笑起来,似乎很高兴被人叫绰号。
“按照惯例?”老板用脏得要命的抹布擦拭着吧台。
“是的。”
金老板从身后的酒柜上拿下一瓶十分新鲜的桔汁,递给苍鹰。
“多少钱?”苍鹰摸索着衣袋,却发现里面一枚铜板都没有。
“没有钱?”金老板挑起一条眉毛,“那正好,这瓶算我请你的。”
“哦,太感谢了。”苍鹰坐到圆凳上,习惯性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舞池。平时,那里会有一位舞姿十分优美的舞娘伴着音乐跳舞。可今天,舞池里没有舞娘,只有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弹着六弦琴,暝目咏唱着诗歌,大堆废弃的乐器乱七八槽的扔在舞池边缘。
“那个舞娘呢?”苍鹰转头问金老板。
“走了。”他正收拾着堆积如山的玻璃杯。“家中出了些事情。”
“真可惜,我特地来看她跳舞的。”
“哦,是吗?”金老板笑起来,用三根手指挠了挠满是烫伤的光头:“不过我想这个小丫头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她虽然不会跳舞,但诗却唱得相当不错。”
“我对诗歌没兴趣。”苍鹰闭上银眼,轻轻叹了口气,还在为没看到舞娘而感到遗憾。
“你很快就能改变观点了。”金老板笑着说。
“除非她的诗唱得值得我改变观点。”苍鹰倔头倔脑的说。金老板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少女闭着眼,唱出这样一首诗:
当光芒战胜了妖力
恐怖几近销声匿迹
人类坚强的再次站起
誓要让灰暗的世界重现生机
但
事情没有想像的那么顺利
野心家从没有放弃
似饥虎般等待进攻时机
爱好美酒悦色
爱好争名逐利
无知的他们攻东打西
要维护所谓的正义
却不知
脚上踏过的土地
早已沾满斑斑的血迹……
“好!”
“太棒啦!”
“再来一个!”
类似的叫好声不绝于耳,的确,在这种地点此类主题的诗必然会受欢迎。喝酒的小偷和小强盗们叫着好,纷纷将零钱向舞池扔去。女孩开心的笑着,连连向他们鞠躬。
“真不错的诗。”金老板微笑着说:“一半儿以上的客人都是为了看她才来的呢。”
“我……是啊……”苍鹰眯着眼,面无表情的答应着,嘴角滴着桔子汁。
女孩转了转弦轴,弹起了另一支曲子,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苍鹰听不懂的语言唱起另一首诗。
苍鹰注意到,酒吧内所有的人都如痴如醉的听着女孩的歌,但他却怎么也听不出那咿咿欧欧怪里怪气的难懂歌词中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异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苍鹰觉得没趣,想离开,却还有话想对金老板说,但金老板却似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孩身上……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衣袋中拿出那枚戒指。
苍鹰将它放在手心,映着火光慢慢旋转着,灰黑色的它居然能够反射红色的火光,一定是用相当珍贵的金属制成……他仔细端祥着这枚戒指,上面的那条蛇雕刻得惟妙惟肖,仿佛是一条活蛇;蛇眼处镶着两粒很小很小的绿宝石,那是戒指上惟一一处色彩不同的区域,宝石也同样闪烁着微光,这使这条蛇更像真的了,它似乎正吐着信子,准备攻击苍鹰的脖子……
忽然,一种奇怪的力量猛的压在苍鹰的心头,一种无法名状的冲动迫使他使劲盯着黑蛇的眼睛,接着,一个细小的声音环绕在他的耳畔,他听不清那声音说的是什么,却莫名其妙的明白那个声音所具有的威慑力,它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声音忽远忽近,捉摸不定。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卷了苍鹰的大脑,如刀割针刺般,他想叫,却叫不出声,周围的一切早已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嘈杂不堪,刺骨的寒风将他全面包围,然后……
“……苍……鹰……”金老板的声音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撞上了他的耳膜。
猛的,周围的的一切都聚焦了,眼前是金老板那布满伤痕的肥胖大脸,女孩已停止唱诗。
“怎么回事?”金老板关切的问道。
怎么回事?
苍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觉得肚子里翻江滔海,有什么东西正挣扎着要钻出来……
“呕……”他别过头,一股黑色的胃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是不是早点回去更好些呢?”金老板看着苍鹰蜡黄的脸,不无担心的说。
“……还好啦……”苍鹰抹了抹嘴:“最近不经常运动,昨晚又有些干过火了……”
“哦……是啊,昨晚……”金老板的脸上消去了一丝担忧:“这枚戒指是昨晚到手的吗?”他指着苍鹰的手心问。
苍鹰这才想起都是戒指惹的祸,他的手猛的抽搐了一下,想把戒指扔掉的冲动涌上他的头顶,但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冲动,毕竟一百枚金币比一枚使人产生幻觉的戒指有价值的多。
“讲讲你的‘英雄’事迹吧。”金老板微笑着说:“说说你是怎么修理那个恶棍的。”
“哦……”苍鹰忽然摆出一副苦脸,似乎正被迫回忆一件令他十分不快的事。“也算不上什么事迹了,只是……“他说道。
“只是什么?”金老板斜眼瞟了一下那个女孩儿,她又开始唱诗了。
苍座喝了口桔子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给金老板。
“你没杀了他?!”金老板诧异的问道:“天哪,这可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可能是吧。”苍鹰呆板的说:“总有些原因让我下不去手。”
“什么原因?我想他的脑袋不可能比你灵光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苍鹰疲惫的放下果汁瓶,仿佛一停止说话就会睡过去。
“……哎,金老板。”
“什么?”
“人心……真是不易捉摸啊。”
金老板放下手中的活儿,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苍鹰那面无表情的脸庞。
“怎么忽然想起这些了?”
“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富有的人都心如蛇蝎。”
“嗯,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这么长时间的盗贼生活也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的确,偷了这么多富翁确实没遇上几个正道的人……”
“是吧?”金老板脸上显出一丝笑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
“……但昨晚那个西尔瓦利,却有些不同……”
“不同?”金老板的语气有些令人无法理解,“这个世界还有能违背这条常理的人吗?”
“就在我用‘阿娜达’把他引出来时,他说了些一般富人想都没想过的话:‘金钱不能代表一切。’”苍鹰再次摆出一副苦脸,似乎正被迫承认自己一直都不愿相信的事。
金老板的笑容僵住了,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哈……你还太年轻了。”他继续整理玻璃杯的工作:“当你长大就会明白,一个男人在面对漂亮女人时都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苍鹰没搭话,金老板说得对,他还太年轻,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一些细微的差异就能造成他观点的改变就是证据。
“哦,我想回去了……”苍鹰无力的说,昨夜的工作耗费了他不少体力,缺乏锻炼啊……
“急着走?不来认识一下吗?”
“认识谁?”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少女正向吧台走来,手中捧着一大捧硬币。
“我不想认识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只有认识后才会建立关系。”金老板扔掉手中的脏抹布,“多一个朋友多一个条路嘛。”
“……欧……”苍鹰没趣的回答道。
哗啦!一阵金属碰撞桌面的杂响,女孩将硬币全都放在吧台上。
“辛苦你了。”金老板微笑着说。
“不。”女孩答应着,嗓音细柔甜美:“托您的福,我才能找到工作。”
苍鹰侧过头,对这位少女仔细打量了一番,肌肤白皙健康,与自己病态的惨白完全不同;头发又长又顺,在后脑扎成一条马尾,直伸到腰际;眼睛的颜色很特别,那是一种明亮的血色,与苍鹰的发色极为相似。红蓝白相间的无袖连衣裙为她本来就不错的相貌与身材增色不少。
充满活力,这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但苍鹰并不这么觉得,这个女孩的周身幅射出一种他十分不喜欢的气质——富人的气质。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苍鹰。”金老板的声音将苍鹰的思绪拽回现实。
“苍鹰,这是莲提丝小姐。”
少女转过身来:“你就是苍鹰?”她劈头就问:“我听金老板说过你的事。”
听到这儿,苍鹰很不友好的瞟了金老板一眼,金老板一脸的错愕,他忘记苍鹰最不愿接近生人,更不愿金老板在生人面前提到他。
“你的职业真的是……?”莲提丝想接着说,但她支立刻住了口,她发现苍鹰正用银白的眼眸充满敌意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中混杂着挑衅、残忍和寒意,使人不寒而栗……
“我是个逆贼。”苍鹰的嘴唇几乎没有动,用与眼神同样冰冷的语气说:“小心点,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会丢命的。”
不等莲提丝再说什么,苍鹰便站起身,抖抖身子,向酒馆的门走去,他依然可以听到金老板与莲提丝的低声谈话:
“想不到他这么关心你,看来你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那是他关心别人的方式?好奇怪……”
“那便是‘义’贼的道义,决不将任何无辜的人卷入自己随时都可能丢失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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