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几乎已经习惯森的照顾,大鱼和阿汤不见后,森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我成了他的影子,只要他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会感到不安。我不知道如果某天早晨起来发现森不见了的话我会是怎样的情形。
但是,事情总是这样的,你越害怕某样东西,那么这样东西就会越快来临。森真的不见了!他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我找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他的踪影。我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失去大鱼和阿汤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痛苦。我像暴风雪般咆哮着,然后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用仅剩的力气叫着森的名字,空荡荡的房子只有我的回音。我这才相信这所房子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又是孤独一个人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总在大大的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独自发呆。现在我似乎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因为孤独感紧紧地缠绕着我,渗透到我每一个细胞里,注入我的心底在那里生根发芽。
我在房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像一具行尸走肉,从楼下到楼上,从楼上再到楼下,踏遍每一个角落,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我几乎快疯了的时候,二楼角落的墙壁引起了我的注意,由于年代久远,木制的墙壁有些班驳,但隐约可见一个小门的轮廓,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我轻轻地敲了几下,发现是空心的。我取来工具把它撬开,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楼梯。
我好奇地走了上去,上面是一快腐朽的木版,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掀开,发现上面是一个小阁楼,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霉味。在角落里有一只大箱子。我坐到箱子前,撬开锁,原来里面放着我童年的玩具和纪念品,我像是见到了久违了的朋友,心里有些欣喜。在箱底有一只白色的盒子。我将它打开,吓了一跳,蒙克的那幅石版画《呼号》赫然印入我的眼帘,这是一张从某本杂志上剪下来的印刷品,虽然是印刷品,但画中人那张扭曲的脸孔依然是我心寒。里面还有两张对折的剪报,我将它们打开,顿时觉得天翻地覆,许多过去的瞬间就像是一个个电影镜头在我的脑海里反复闪回。
这两张剪报上面分别登了大鱼和阿汤的照片,尽管有些模糊,但我确信是大鱼和阿汤。剪报是四年前的了,大鱼那张在她的照片下写道:本市一女生因不堪被男同学强暴割脉自杀,送医院急救,因流血过多而死。阿汤的那张写着:因家人使用炉火不当,发生火灾,一女生葬身火海。这两张有点泛黄了的旧剪报上大鱼和阿汤的微笑是那么明晰,就好像我昨天还与她们一起谈天说地似的。
盒子的最下面放着一张市立综合精神疗养院的病历卡,封面写着我的名字,我翻开它,在病历卡里写满了生涩的医学术语和难念的药品的名字,第一页上写着:该病人患有严重的孤独症,并引发妄想症,建议住院治疗。
我看到一个从小被家人冷落的小孩,孤独地坐在宽敞的房间里,和他自己说话,后来由于他这种怪异的举动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疗养院,我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孤独地站在白色的房间里和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聊天,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的世界不断有旧的朋友被遗忘,新的朋友填补进来。后来他看到报纸上两个女生的讣告,于是他和她们交了朋友,她们在他的世界里继续生活着,她们一个高高瘦瘦,皮肤有点黑的叫大鱼,一个白白胖胖,惹人疼爱的叫阿汤,他赋予她们不同的个性,她们在他的想象中与他感情笃深一起成长。
我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大鱼痛恨别的男生,为什么她怕血,为什么她的房间会是一片血海,为什么阿汤怕火,为什么她的房间被烧焦,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为什么每当我们聊天时别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房子里的食物都不见少,因为在这屋子里只有我需要食物。其实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直是孤独的。
我来到大鱼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血迹,我又推开阿汤的房门,也没有被烧焦的痕迹。一切如往常一样,只是因为太久没人入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向窗外看去,外面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安安静静的,暴风雪似乎是过去了。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打算回家。
我提着行李,走下楼梯,心里空空的。
我的行李落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森坐在沙发上,依然一袭黑衣,正看着我,好像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我慌忙拾起行李,谨慎地靠近他:“你怎么会在?你不是,你是谁?”
“你大概以为我也会像大鱼和阿汤一样消失的吧,哈哈,”渐渐扭曲,变得陌生,那扭曲的脸,那痛彻心扉尖交的脸正是蒙克石版画《呼号》中的那个黑衣人的脸。森很快恢复了常态,慢慢地走近我:“我记得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孤独地在房间里看画册,你看到了蒙克的那幅《呼号》,只看一眼,你就全然了解画中黑衣人的痛苦,你知道画中人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地尖叫,那是因为深深的孤独感,你觉得自己与画中人有着同样的痛苦感受,或者说你将自己的痛苦附加到画中人的身上。于是你依据画中人创造了你最好的朋友森,那就是我!”
森停在了我面前,我却无法看清他的脸了。
“我说过我最怕的东西是你,怕你不和我交朋友,因为我怕哪天你在现实中交到了真正的朋友,那我这个你想象中的朋友就会自动从你的记忆中过滤掉。我看到太多你想象中的朋友被另外的一些所替代。难道你不明白,其实我们也是有生命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消失了呢?”他的声音变得愤怒,我看到他的眉毛扭成了一团,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愤怒:“还有大鱼饿阿汤,因为你的想象她们才能够生存下去,于是她们便霸占着你,死缠着你,我计划了这么久才把她们从你的脑子里删除。哦,确切地说是你自己把她们剔除的,当你看到大鱼怕血的表情和阿汤对火的恐惧,我想你必定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她们的形象在你的脑子里动摇了,先是大鱼,因为你开始对她有了怀疑,阿汤对我似乎有了防备,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你不想再失去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渐渐感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恶意与杀气。
“因为我也是你创造出来的,只是你排遣寂寞的工具。我没有独立的生活、人格、思想,哪一天你不寂寞了,我也会消失的。你以为我会坐等自己遭受这样的厄运吗?我要占领你的思想,我要生存下去,我要你的身体成为我的傀儡!”
“我现在很清醒!你别想占有我的身体!”我厉声说,可是有些心虚和胆寒。
他阴冷地笑着,指了指我的行李:“你想回家了是吗?这种天气怎么回得了呢?”
我看了看窗外暴风雪肆虐着,我糊涂了:“怎么……怎么回事?刚才明明,刚才……”
他的面目变得狰狞,从他的眼中射出道道利光使我感到寒冷:“你看,你不是糊涂了吗?因为我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你的思想了,我想让你想象什么东西,你就会想象什么,你看窗外,多好的天气啊。”
窗外又变得安静,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我觉得有点刺眼,眼前边得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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