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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五月三十一号的下午一点钟，萧翊携带着礼物准时来到杨家。
cmfu发布这天，萧翊调休半天。他吃罢午饭后就从厂里直接到理发厅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后回到家里换了一套西装，再戴上一付平时藏着的高级秀郎架近视眼镜。萧翎在一边看看哥哥，只见他换了装后透出一种平时很少见的潇洒气度，乐得她都有点合不拢嘴了，直夸哥哥看上去神清气朗，气宇轩昂。去了杨家后准会让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满心喜欢。
cmfu发布萧翎在家里夸萧翊风度翩翩，而且萧翊在镜子前左照右看的也认为自己看上去确实文质彬彬，颇有气度。但在杨老太的眼里印象却截然相反了。你瞧瞧这个油头小光棍，多精神多风流！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一个在情场上偷香窃玉的花花公子，那么按最常用的话来形容，就是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难怪女儿对他这么如痴似醉着了迷，准是被他用花言巧语的手段迷住了三魂七魄。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位杨老太可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触气！要不是杨秀斌事先劝过她息怒，她老人家肯定会操起一把扫帚当场把萧翊毫不留情地扫出杨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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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秀嫣的父亲杨晟涛是浦江市出名的书法家，他素来爱清静并淡薄功名，退休后辞去一切职务，回到远郊农村的老家养尊处优去了。清闲时练练书法，写写作品，空闲时教教几个爱书法的农家子弟以及种花莳草消磨时间。一日三餐则由侄子供应，晚上还有一顿老酒喝，过着一种优哉游哉的隐居生活。
cmfu发布尽管他不愿多回嚣闹的市区，但收到小儿子的来信，说“毛脚女婿”要上门，他还是很重视的。女儿长得漂亮聪明、多才多艺，这是他引以为豪的事。但女儿又狂妄自大，好高骛远，这又是他担心的事。当初陈折梅和周晓舟对他谈到萧翊的时候，他只是耳朵听听罢了。现在人要上门，他当然要看看这个被陈折梅夫妇说得很好、但又被掌凌波说得一塌糊涂的萧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人家毕竟阅人无数，见多识广，所以在没有见到萧翊之前，他即不相信以前周晓舟的美言，同时也不相信后来掌凌波的偏见。他要用自己的“火眼金睛”去观察这个萧翊，从对方的谈吐举止中品味他的文化修养，从对方的生活习惯中了解他的个性和为人。因此吃罢午饭，他就笃悠悠地从郊区启程回市区，可是长途汽车在半路上抛了锚，到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超过四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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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晟涛还没回来，杨老太自然是一家之主。她勉强地招待着这位“毛脚女婿”，和萧翊说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皱出来的笑容，但神态却冷若冰霜，一付爱理不理的样子。
cmfu发布杨秀斌则是热情客气地招待着这位未来的姐夫。他和萧翊说长道短，谈古论今。时间一长，他还在肚子里暗暗吃惊，不见面则罢，见了面彼此一谈，他觉得这位老兄果然知识丰富，学问渊博。再看看他这付秀才般的清姿逸态，他竟在暗中悄悄佩服起萧翊来，觉得姐姐确实有着相当厉害的眼力，是个慧眼识璞的才女。真要嫁给他，倒是姐姐的齐天洪福了。与此同时，又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说：姐姐和萧翊绝对不相配，他俩的脾气性格格格不入，处世哲学和人生观更是截然相反。俩人若是结婚，以后就会有这么一种实际情况摆在这对小夫妻面前：要么姐姐改变萧翊，要么是萧翊改变姐姐，二者必居其一。否则，他俩的结局必定是以离婚而告终。
cmfu发布他朝姐姐看了一眼，杨秀嫣正在削苹果皮，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时常朝情郎投去脉脉含情的目光。他伥然地叹口气，想起姐姐事先叮嘱的话，他便朝萧翊笑了一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到：“萧兄，恕我直言，听说你在以前的单位里当干部，怎么会调离那个厂来到现在的单位当个普普通通的工人？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cmfu发布“我不认为有什么蹊跷。”萧翊淡淡一笑，看看杨秀嫣，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眯了一下眼睛后，他缓缓地说道，“你生活在校园里，和社会还没有真正的接触，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我的个性比较固执，脾气也比较倔犟，所以有时难免会在工作上和领导嗑嗑碰碰的争执甚至是吵嘴，给我的工作压力很大。为此我觉得很压郁，深深体会到当工人要比当干部来得轻松。出一点力流一点汗，其它的可以一概不管不问，眼不见心不烦嘛！这有什么不好？当工人不就是累一点脏一点和工资、奖金少一点吗，其它还有什么？于是我就主动辞去了所谓的干部职务，回到车间继续当工人。因为这个原因，外面也就产生了很多的流言蜚语，说我怎么怎么的，甚至还把我以前恋爱的事情也强牵硬扯了进去。在感到‘人言可畏’的同时，我又觉得和他们没必要斤斤计较，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嘛！所以就调个单位换个工作环境。事情就这么简单。至于别人在我的背后怎么说我，我只是坦然一笑，置若罔闻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想，时间和事实会证明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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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萧翊一进杨家，就发觉杨老太对自己的态度很冷淡，为此他觉得很是惆怅。现在听杨秀斌问起他以前的事，他马上就意识到杨家的人对自己以前在老单位的事情有一些了解。既然是这样，他也就干脆把自己的一些事在坦坦荡荡中简明扼要说个透彻，免得让他们疑心生暗鬼。
cmfu发布看着眼前的杨秀斌，萧翊觉得这位大学生对自己很是热情客气，使他免去了很多尴尬，因此他对大学生颇有好感。听说杨秀斌是学文学的，萧翊也就和他就文学作品方面的内容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外国文学作品从雨果的《悲惨世界》到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戏剧作品从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到哥尔多尼的《一主二仆》；中国的文学作品从屈原的《楚辞》到冯梦龙的《三言二拍》；戏剧从关汉卿的《窦娥冤》到汤显祖的《临川四梦》；诗词作品从春秋时期的《诗经》到唐朝的李白、杜甫的长诗，如此等等，谈得很是投机。时间一长，他的心里也很佩服这位未来的舅老爷有着很深的文化知识。心想到底是个受着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年龄虽小，但学问渊博，富有探索精神。想来他对自己是不会存有偏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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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正想着，又听杨秀斌问到：“可不可以谈谈你不想当官的理由？”
cmfu发布“好，那我就一吐为快了。”萧翊掸了一下烟灰，侃侃而谈道，“我个人认为：中国的官从古自今，可以说是最好当的，也可以说是最难当的。所谓的好当，那就是在原则问题上自己必须没有强硬的主见，对上级的决定唯命是从，是错是对一概不闻不问，平时见了领导要捧臀呵屁，马首是瞻，靠点头哈腰过日子。这就是所谓的好当。所谓的难当，如果你确有真才实学并胸怀大志，一旦你有了职务和权力，你就会不肯安分守己地按他们的意志照办他们那些你认为是错误的决策。你在施展你的才华的过程中，就会出现你意料之外的干扰和麻烦，什么患有红眼病、嫉妒病的心灵畸形者都会朝你射来明枪暗箭。现在是改革的年代，涌现出了很多大有作为的改革勇士，可再看看报纸和别的有关资料，又有多少勇士被险恶小人用暗箭射下了马？等到澄清了事实，好嘛，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弄得不好，还要在班房里莫名其妙蹲上个一年半载。这有什么必要？”
cmfu发布说到这里，萧翊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后，他发出一个浅浅的苦笑，两眼略略地眯着，似乎在追思什么。点上一支烟抽着后，他才继续谈他的感想。
cmfu发布“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一位朋友的哥哥，两年前他当上了一家开发公司的总经理，招聘了一个大学毕业的漂亮姑娘当秘书。才三个月，就有人检举揭发说他和女秘书有不正当的两性关系。他老婆知道后吵着要和他离婚，气得那位秘书小姐一根绳子上了吊。要不是被人及时救下来，她就死在谣言之中了。于是背后又传出新闻说她怀了孕，觉得没脸见人才要上吊的。经理掴了这个秘书一个狠狠的巴掌，要她和这些流言蜚语抗争。他陪她去医院作妇科检查，经过医院诊断后证明这位秘书小姐还是个处女，这场风波才算熄了下去。要是秘书小姐真的上吊死了，经理还说得清楚吗？你说何苦要当这个总经理？忙忙碌碌也就算了，还要被人家无中生有，这值得吗？自古道‘无官一身轻’，这多少是好？后来他干脆辞职当了做水产生意的个体户。辛苦是肯定的，但人却自由了，几年的辛苦，回报是他买了一幢别墅。这多好？！当个普通工人，虽说累了点脏了些，也没有什么好的名气，但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这不比当官清闲？至于我么——”
cmfu发布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种掩盖不住的洒脱气质来，“一来才疏学浅，没有当官的本事；二来天性就长着一个犹如闲云野鹤爱逍遥自在的个性，不愿被案牍缠身；三来我一向喜爱清静，不想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不是个当官的料。既然我不是个当官的料，那么我又何必去当那种所谓的官？”
cmfu发布“好一段自我解嘲的长篇大论！”杨秀嫣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他，笑着说道，“得了，吃了润润喉咙吧，就会牛皮咔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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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坐在一边的杨老太不时悄悄地打量萧翊一眼，静静地倾听着他的想法。
cmfu发布“这么说来，萧兄你竟是个当代的隐士了。”杨秀斌嘻嘻地笑着，用一种讽刺的口吻问道，“听说你在写小说。既然你与世无争，那么你写小说干什么？”
cmfu发布“不喜欢当官并不等于不喜欢写作。”萧翊啃着苹果，慢条斯理地答道，“一个人总要有点业余爱好是不是？否则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干的多难受？那活得也太没有人生价值了。我并不是什么现代隐士，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凡夫俗子而已。当然，我也有功名**，但这个**必须建立在不妨害我清闲自在的生活前提之下。”
cmfu发布“有了功名，必定会有人前来打扰，怎么可能不影响你这种清闲自在的生活？”杨秀嫣津津有味的问。
cmfu发布“妙就妙在这里。”萧翊嗨嗨地一笑，看看她，再看看杨秀斌，“假如我的习作真能发表，那也决不会在本市的出版社或刊物上出现，因为我投稿从来不投在我们浦江本市，用的又是笔名，谁会知道我发表了什么作品？以后真的成功了，我也只想当个业余作者而不是专业作家。业余就有这点好处，想写就写，不想写谁也不会来催你交稿子。反正我有正当的工作，又不靠稿费过日子，这多少清闲自在？能发表当然最好，不能发表，酒后茶余之际拿出来自我欣赏，这不也是一种乐趣吗？这更是我的一种天性。”
cmfu发布“如果你出名了，你还是不愿当专业作家？”杨秀嫣疑惑地问。
cmfu发布“你要知道：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萧翊摇摇头，把苹果核放在桌子上，抹了一下嘴巴道，“我干什么要把自己弄死在文稿纸里？再说写东西，只有有感而发才写得出好作品，粗制滥造、急功近利的作品是没人看的。我宁愿少而精，不想粗而滥。”
cmfu发布坐在萧翊斜对面的杨老太朝他投去略有所思的目光，在暗中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cmfu发布“萧兄，天下比你油滑的年轻人恐怕是少而又少了。”杨秀斌感叹地摇摇头，啜了口茶后笑着说道，“我佩服你，你想得太透太彻了。清静无为，是不是道家的思想在你的脑子里种上了根？”
cmfu发布“哼，”杨秀嫣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有我在，只怕到时候由不了他作主。我希望你当个专业作家。即有名，又有利，这多少是好。”
cmfu发布“申明在先：在写作上，你可别对我抱什么希望。”萧翊看着她含蓄地一笑，“现在连业余作者都轮不上号呢，倒想在专业作家这个称号中插档排队了？想得越高，跌得越重。我以前就对你说过，和我谈恋爱，我希望你看中的是我这个人的为人善恶和品质优劣，而不是我有成为什么作家的可能。这一点你务必要切记。否则以后你可能会对我失望的。因为我不是那种想浪博虚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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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他们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杨老太坐在一边一直没有搭腔。她只是在静静地观察萧翊的言行举止。听完他这些很实际的言论，杨老太不由在暗中赞许这个“毛脚女婿”的思想很深很沉，可以说是到了一种对名利视而不见、闻而不听的境界。他有事业心，而且厚积薄发，并不急于成功，他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走着他稳健的事业之路。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cmfu发布她看看儿子秀斌，又看看女儿秀嫣，再看看萧翊，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毛脚女婿”并不像掌凌波所形容的那么可怕。你看他举止文质彬彬，谈吐温文尔雅。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油嘴滑舌花花公子的感觉。又听他谈吐大方得体，不但知识渊博，而且藏而不露，并不是那种为了表现自己而爱出风头、夸夸其谈的年轻人。几个小时仔细观察下来，她觉得萧翊不是自己以前想象中那么华而不实，而是真的有些学问并是个诚实直爽的小伙子。
cmfu发布这么一想，杨老太松了口气，原来闷闷不乐的心情开始变得轻松舒坦起来。
cmfu发布她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壁钟，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点。她在暗中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出客堂来到门外，探出头朝弄堂外张望，心想这么晚了，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
cmfu发布正惦念着，神采奕奕的杨晟涛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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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哎呀，老头子，你总算回来了。”杨老太满脸欢笑地看了老伴一眼，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往厨房里走，一边心疼地数落道，“不是叫你不要带东西回来吗？菜场里又不是买不到。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这么远的路，值得吗？你的身体怎么样？不错吧？”随着话音，她又眼快手疾地递上一条毛巾给他擦汗。
cmfu发布“喝的下酒，吃的下饭，写的好字，睡的着觉。你说好不好？”杨晟涛哈哈一笑，一边擦着汗一边得意的说道，“这些瓜果蔬菜可是我亲手种出来的，不给你们尝尝我的杰作，我不是白辛苦了？嗯，那个萧翊还没来？”看见房门关着，他关心地问。
cmfu发布“来了，在客堂里和秀斌说话呐！”杨老太应着，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搓了一把挂好在架子上，转身和老伴跨出厨房。
cmfu发布“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杨晟涛关心地问，同时观察着老伴的神色。
cmfu发布“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杨老太这样回答。
cmfu发布正说着，杨秀斌从里面走出来，对着父亲很亲切问候到：“爸，你回来了。”
cmfu发布杨晟涛点点头，朝儿子笑笑，朝客堂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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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看见一位精神抖擞、身板硬朗的老者推门而进，萧翊一看他的相貌，便知是未来的老泰山。他赶紧站起身来，肃立着恭恭敬敬地叫到：“伯父，您好！”
cmfu发布“爸，他就是萧翊。”杨秀嫣在一边介绍道，“我的男朋友。”
cmfu发布“小萧，你好！”杨晟涛热情地伸出手和萧翊握了一下，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早就听晓舟介绍过你了。听说你很有事业心。这很好啊！年轻人嘛，总得有点精神和志气才是。你坐你坐，就像自己家里一样，随便点，不必拘束和客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冲着上来送茶的杨秀斌问道，“你哥和你嫂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们？”
cmfu发布“他们都说有事，没空来。”杨秀嫣不失时机地嘀咕了一声。
cmfu发布“秀斌，你到电话间去打个传呼，就说我回来了。”杨晟涛把脸沉下了，吩咐儿子去打电话，又对着走进来的老伴斜了一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是个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老者，从来不肯轻易相信外人的流言蜚语。他奉行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说萧翊不好，那为什么周晓舟和陈折梅会和他有这么深厚的交情？他看见过陈折梅，知道他是个正经实在的好小伙子。有这么一句话：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所以他相信萧翊不可能是个胡作非为、大逆不道的人物。反过来说，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样？见识一下也好嘛！女儿年纪轻，让她感悟一下这个活生生的生活素材、吸取一下教训又有何不可？这可以让她在以后的生活道路上更加成熟。在没有和萧翊见面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cmfu发布现在萧翊上门来做“毛脚女婿”，按理说全家应该高高兴兴、快快活活地聚在一起招待他才是道理。可大儿子和儿媳妇都没来，这显然是不给萧翊面子，同时也说明他们的个人修养和待人之道还没达到他老人家要求的地步。因此他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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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看见杨秀斌出去了，杨晟涛这才笑呵呵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有点紧张的萧翊说到：“小萧，别那么拘紧。都是家里人，你轻松点。嗯，现在没什么事吧？来，我们活跃一下气氛。听说你毛笔字写的很好，我想请你赐一幅墨宝。”
cmfu发布“伯父，这我怎么敢当？”萧翊局促不安地站起身来，慌不叠地摆手道，“我练书法，只不过是一种业余爱好罢了。而您是我们浦江出名的书法家，我怎么敢在孔夫子面前点读春秋，关圣人马下舞弄大刀？不敢，实在不敢。”随着话音，他脸上竟冒出了津津的冷汗来。
cmfu发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杨晟涛哈哈地笑了起来，看着他慈祥随和地说道，“不错，出口就是一个对联，有点学问。嗯，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在搞什么书法招亲，只是喜欢看你们年轻人舞文弄墨而已。难得有此佳宾雅景，老夫也跟着你们年轻人聊发一下少年狂罢了。嫣儿，书房里有笔墨吗？”
cmfu发布“知道你回来要大摆战场，我早就准备好喽！”杨秀嫣笑欣欣地把父亲请进书房，同时把额头上沁出细微冷汗的萧翊也拖了进去。
cmfu发布杨家住的是私宅，式样和浦江市其它私宅基本相似，跨进院门，有一块面积大约在二十平方米左右、浦江人称之为“天井”的空地，进去是一个客堂，除了东西两边的厨房和卫生间，南面有三个卧室和一个书房。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书画作品，有杨晟涛自己写的得意之作，更多的是书法名家和画家相送馈赠的作品。书房南面靠着窗口摆着一张特制的长方形桌子，面积约有两个平方，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桌子旁边竖着一只很大的书厨，里面全都是大小不一、厚薄不等的书法字帖。
cmfu发布“爸，这是萧翊送给你的礼物。”杨秀嫣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父亲的面前。
cmfu发布“伯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笑纳。”萧翊诚恳地说着，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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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晟涛接过盒子打开盒盖一看，这是一锭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墨块。他拿在手里掂了一下份量，心里一动，赶紧走到窗前从小盒子里取出墨锭，仔细看看墨上的字，又拿着墨眯起眼睛对着太阳全神贯注地审视了一番，接着又反反复复地注视着墨上的字迹。随即，他小心翼翼地把方墨放进盒子，眼里闪烁着欢欣的光芒，看着萧翊不解地问到：“小萧，这墨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特意到上海‘朵云轩’去买的？”作为一位书法名家，他知道这块墨的贵重。
cmfu发布萧翊听他说“上海‘朵云轩’”几个字，就知道他是个识墨的行家。这块宝墨，不要说浦江市最高档的书画店里看不到，就是上海的“朵云轩”，如今恐怕也没有这么名贵的墨公开出售，因为这是正宗的陈年名墨。他微微一笑，缓缓地回答到：“不是到店里去买的，是我外公遗留下来的。书法只是我的业余爱好，用它来写我的字，岂不是玷污了它的价值？而伯父您是一位德高望重、遐迩闻名的书法家，我觉得这块墨正好碰到了真正的主人，所以请您赏脸收下。”
cmfu发布“只是太贵重了一点，我受之有愧。”杨晟涛呵呵地笑着，爱不释手地捧着小盒子欣赏着那块墨，用力嗅着从墨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最后，他高兴地说道，“好，既然你真心相送，那我就拱手称谢了。嫣儿啊，呆会儿把这幅白石老人的真迹和钱君陶先生的手迹拿下来送给小萧，算是我的回赠。”
cmfu发布“啊？”杨秀嫣愣住了。她知道这两幅书画作品的价值。有内行曾经给这两幅作品估过价，说每一幅都在一千元以上。萧翊的这锭墨难道竟这么的昂贵？她怎么也想不通父亲会把他平时最珍爱的作品慷慨地送给萧翊。
cmfu发布“死老头子，是不是在发人来疯？”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暗暗骂着父亲是个老胡涂，脸上却笑着点点头，瞅着萧翊美滋滋地说道，“噢，我知道了。喂，我说萧翊，你真是人财两得。告诉你，这是我老爸最珍爱的作品之一。我哥哥死皮赖脸要了多次他都没答应，真不明白他怎么舍得拿这两件心爱的东西送给你当见面礼？”说着，她在桌子上铺好羊毛毡，取来一张雪白的六尺徽宣摊在上面，又在端砚里注上“曹素功”墨汁，把红木笔挂推到萧翊面前，让他挑选其中的毛笔。
cmfu发布接着，她退到一边，朝萧翊挤了一下眼睛，欢快活泼地笑到，“小子哎，陈折梅说你毛笔字写得龙飞凤舞，超凡脱俗。那就请献宝吧。在威镇江湖的老前辈面前，你可别吓得血压升高头发晕，四肢打颤手发抖。这六尺长的宣纸没把你的苦胆吓破吧？够不够你发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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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秀嫣这话不说还可以，萧翊还会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求教的态度来书写作品。她用这个看不起人的神态和口气来说话，可把萧翊的傲气给逼出来了。
cmfu发布萧翊这个人，最大的缺点之一就是气量太小，第二就是傲骨太硬。他有个习惯：他对任何人都很尊重很客气，不管你是大领导还是小八腊子，他都一样对待。但若是谁对他不礼貌不尊重，并且说出有损他自信心的话，他马上就会报之以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从此对这个人就会敬而远之不再多打交道。现在虽然他不能用这种态度来和杨秀嫣生这个气，但他的傲气却让他非要争这口气不行。
cmfu发布他想起了杨老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表情，想起了杨秀嫣平时老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以及她那时常自以为是的高傲神态，他不由冷然一笑，心里暗道：谁怕谁呀？我就不相信我近二十年刻苦钻研、勤奋练习的书法技巧会落后于你这个整天只会夸夸其谈的黄毛丫头，今天我不给我萧家列祖列宗争口气的话，我这近二十年的字也算是白练了！
cmfu发布于是他嘿嘿地干笑一声，看着杨秀嫣摇摇头，阴阳怪气地说到：“有伯父这位书法超群的老前辈在眼前指点，我岂能不虚心求教？不过这六尺长的宣纸确实不够我写，你再换张大一点的，好让我胡写乱书过过瘾。”
cmfu发布“你要多少大的纸？”杨秀嫣惊讶地扬起了细细的眉毛，“你又想写什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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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我要丈二的安徽净皮。”萧翊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应道，“我想写我要写的内容。你希望我写什么？”
cmfu发布“你不要糟蹋那么昂贵的好宣纸啊！”杨秀嫣这么说着，眼睛朝她父亲瞟了几下。
cmfu发布“去拿、去拿。”杨晟涛笑眯眯地应着女儿的眼色，一叠声地回答。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颏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笃悠悠地坐下，冷眼观察着萧翊的表情。见他如此心平气静，自己心里倒也不明白他到底是胸有成竹呢还是目中无人了。
cmfu发布“是不是太牛皮咔嚓了？”杨秀嫣也在心中嘀咕着斜了萧翊一眼。她取出丈二宣纸，在桌子上摆好撸平，，压上镇纸，接着看着萧翊嘿嘿一声怪笑：“请吧，我的大书法家，亮出你的宝来。”
cmfu发布萧翊脱下西装，撸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展开双手做了一个扩胸动作后，在笔挂上取下一支粗细适中的豹狼毫毛笔，看着杨晟涛不卑不亢地笑道，“伯父，我纯属是胡乱涂鸦，斗胆在您面前献丑了。您是大家，一看就知道哪里是败笔，还望多多赐教。”
cmfu发布“你放心写就是了。”满脸含笑的杨晟涛慈祥地应道，“这又不是考什么状元，只是活跃一下家里的气氛而已。只要你肯学，我一定不遗余力的教你。”
cmfu发布萧翊把笔舔足了墨，站着对宣纸审视了一番，平静了一下有点紧张的心情后，略一思索，便敛神静气地在宣纸上用手腕翻动起手中握着的笔来。
cmfu发布杨秀嫣带着一种蔑视的目光、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萧翊写字。她满心希望他写出的字没自己那么的漂亮清秀。假如是这样，以后她就可以在他的面前拿起笔来神气活现、大呼小叫的叫他磨墨伺侯了。而杨晟涛则带着一种深信不疑的目光、用着一种望他成功的心情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看他写字。他相信萧翊的深沉，相信他不是一个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人。即然他敢索取丈二宣纸，没有把握的话，他这只小狮子怎敢开这么大的口？
cmfu发布站在桌子前，萧翊开始书写起来。
cmfu发布坐在一边的杨晟涛，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萧翊的执笔方法，悄悄地点了点头后，这才把眼光转向他书写时的纸和笔的距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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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萧翊书写的是唐人王勃的《藤王阁序》。只见他笔不离纸，腕不停运的纵笔落墨，每个字约有拳头那么大小。一开始时，他运笔凝炼，落笔精绝，笔致内含蕴藉，不激不历，气韵生动。显现出悟透了智永禅师《真书千字文》的书**力。
cmfu发布杨晟涛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赞许之色，继续看他写下去。
cmfu发布写到“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星”时，萧翊书写的速度变得有些快了起来。他的书体行中带草，草中有行。字势纵横变化，似柳轻摇。转折萦带，刚柔相济。笔法遒健，字有大小但不失重心，气势豪放，间有断处却笔断意连。
cmfu发布杨晟涛的脸渐渐变得没有笑容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他看看萧翊，再看看杨秀嫣，不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专心致志地看萧翊写字。作为内行，他老人家心里很明白：萧翊这些字的结体变化取之于孙潜礼书法艺术的风格。
cmfu发布萧翊不时地推移着大大的宣纸，全神贯注地书写着作品。那枝毛笔在他的手里龙游蛇走，如花乱舞。只见他信手挥洒，俯仰自如，行款忽疏忽密，却是疏密得宜；墨气时浓时淡，却是浓淡互衬。
cmfu发布杨晟涛面露惊讶之色，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写的作品已经深得王羲之书法的精髓。他瞅了杨秀嫣一眼，女儿也正屏着呼吸在看，惟恐出气出得大了影响萧翊。
cmfu发布此时，萧翊已经写到了“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的地方，他稍稍抬头看了杨秀嫣一眼，脸上浮起一丝傲然的浅笑，手腕忽然一翻，下面的字写得更加狂放起来。
cmfu发布只见他用笔任性恣意，转左侧右，点画随腕翻转。字里行间，或是抑扬顿挫，或是烂漫疏淡，让人看了颇有一种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感觉。
cmfu发布当他刷刷点点地写到“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的时候，写那“筆”字中间一竖时，他手腕奋力往下一压，竟拖出一条半尺多长、苍劲有力的枯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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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写字的杨晟涛暗吃一惊，心想这小子可不得了，在这几行字里，他连元代书家鲜于枢的风格也用上去了。
cmfu发布这几行字写得看似随意，但在这漫不经心的随意挥洒中又有规矩可寻。结字虽然狂放，但在这狂放中又不失法度。他用笔相当熟畅，但熟而不滑，畅而不飘。字里行间曲中求直，欹中求正。不论是起笔还是收笔，运笔均是恰到好处。
cmfu发布“嚯，这小子，端的是了不得！”杨晟涛在暗中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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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一篇洋洋洒洒的《藤王阁序》，萧翊总算在长长的一气呵成中写完了。
cmfu发布“伯父，我献丑了，请您多多赐教。”萧翊恭恭敬敬地说着，把笔放在笔架上，抹了一下额上密密的细小汗珠，吐出了一口长长的粗气。
cmfu发布“啊唷，这还叫献丑？小萧，你是不是太谦虚了？嗨，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杨晟涛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小萧，我真是看走了眼，想不到你的字写得这样精妙绝伦。你的字博采众家之长，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我哪里敢妄加评论？佩服，佩服啊！”说了不算，竟还满脸含笑地对他拱了拱双手以示敬意。
cmfu发布萧翊原想用颜体楷书写一首诗交差的，因为他不想锋芒太露。只是杨秀嫣刚才的话太狂了些，一怒之下，放浪于形骸之外的他也索性狂傲起来，心想在我这年龄上下利用业余时间写字的人，不是我自吹自擂夸海口，我称老二、哼哼，恐怕没人敢称老大！你杨秀嫣是个书法世家有什么了不起？你老妈已经不给我看好脸色了，你哥哥又借故不来，这又不是明摆着嫌我么？你老爸再不给我看好脸色的话，我萧翊的颜面何在？不拿出点真才实学给你们看看，我还能在你杨家做女婿？我要么不写，要写干脆就写一幅使你们从此对我刮目相看的作品来！心高气傲的他于是袖子一撸，豪情万丈地写出这篇足以让杨家父女瞠目结舌的毛笔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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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晟涛凝神详端，细细品味眼前的毛笔字。只见萧翊这幅书法作品里面难以抑止地流露出多位书法大家的风格和气度。既有黄庭坚草书中用笔紧俏、瘦劲奇倔的个性，又有祝枝三草书中恣肆奇隽，圆转自然的笔意。蕴着王铎草书点中画狼籍、但不失规矩尺寸的法度，透着贺之章草书中笔法遒健、意境高远的风格。弥漫出文征明书法中笔墨苍润遒媚、字体清秀雅致、法韵兼胜的气质。散发着米南宫草书中远笔潇洒，结构舒畅的特点。甚至还蕴藏着唐怀素被人赞为“字字飞动、圆转之妙宛若有神”的《自叙帖》中的意境……如此等等，可见他临写众多书帖时不但学了他们字态的外貌和精神，更是花了大量的精力去研究他们的书写风格和结体的神采。
cmfu发布这幅《藤王阁序》博采众家之长而集于一身，通篇有着一种妙笔生花的气度和雄浑沉厚的风格。急骤处如瀑布直落三千，气势雄伟，激流奔腾，迸一泻千里之感。疏淡处似江河淌漾千里，宕跌超逸，率意天真，具超然物外之韵。运笔潇洒，可谓是秀美雄健，结构舒畅，显示出众妙归攸。气韵连贯，首尾呼应，大势磅礴，一气呵成。和古人作品相比，虽缺登峰造极之遗憾，和今人书法媲美，却离炉火纯青已不远。
cmfu发布“嗬嗬哈哈哈……好、好！我家又添了个书法家啊！”杨晟涛连连摇头晃脑，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他爱不释手地欣赏着萧翊那行云流水般的作品，赞不绝口地夸奖道，“好，好，真没想到你的书法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精深的程度，完全可以和有名气的书法家媲美了。小家伙，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书法门外汉呐！差一点被你骗了。你的书法老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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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我小时候有一位邻居是中学美术教师，在我四岁时他就教我写毛笔字了。”萧翊苦笑了一下，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思念之情。停顿了一下后，他叹口气说道，“他教了我五年的书法。后来搞起了‘文化大革命’，红卫兵说他是个‘黑老九’，时常批斗他，他一时想不通，就从学校的楼顶上跳下去自杀了……”说到这里，萧翊的脸变得阴沉了，他摸摸口袋想掏香烟，想起香烟在客堂间里没带进来，他只好咽了下口水，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我就靠着他留在我家里一本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字帖、一本黄自元的《间架结构九十二法》和几册《三希堂法帖》单行本坚持练习下来的。‘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书店里字帖多了，我是看到必买，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书法研究上。现在的字，就是这样硬练练出来的。”
cmfu发布“博采众长，无师自通。难怪写得这么酣畅流利，真是不容易啊！”杨晟涛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看着他点头道，“小萧，你把你的书法作品寄到市书法协会去，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会接到他们寄给你接纳你为市书法协会会员的考试通知。这样，说不定他们还会帮你找一个专业的书写工作，这不是比你做工人更好吗？”
cmfu发布“可是伯父，”萧翊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瞒您说，我不想把我的人生价值体现在书法上，而是要体现在文学作品上。”
cmfu发布“文学这个殿堂不是容易跨进去的，你何必舍近求远？”杨晟涛坚持他的想法道，“再说就是要搞文学创作，你在搞书法的同时也一样可以用空闲时间搞写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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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我想创作几部描写工人的文学作品，离开他们我怎么写？”萧翊笑道，“书法是吸取前人的艺术精华来提高自己的水平。可是文学就不同了，现实生活的创作素材来源于最基层的生**验。用脱离生活的方法靠着想象闭门造车、那种胡编乱造出来的作品必定是短命的，是会被读者嗤之以鼻的。诗可以朦胧，让阅读者在朦胧中感悟几丝惬意。画也可以抽象，让欣赏者在抽象中产生一种美感。但小说我则认为不行，它是实实在在的清晰，是由表及里的透明。所以为了写出真实的东西，我就必须在工人中生活，写出他们的思想，写出他们的境界，写出他们的精神面貌。不和他们融在一起流汗出力，我如何真正的了解他们、如何细致地观察他们和如何写出他们的故事？对我而言，这本身就是一种生活的感受和积累。一旦写起他们，我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素材。伯父，你认为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cmfu发布“小伙子，有志气！”杨晟涛点点头，对这个“毛脚女婿”感到绝对的满意。他喝了一口茶，看着萧翊又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苦心钻研书法又是为了什么？”
cmfu发布“对书法，我谈不上是苦心钻研。也许在没搞文学创作之前是很专心的，但后来就不是了。”萧翊笑了一笑，“有时在文学创作的过程中会觉得写不下去，或者感到很累，我就会撇下文稿纸改练书法。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脑力上的劳逸结合，也是一种修心养性的手段。用钢笔写字，我的感觉是我在用我全部的心血开拓一个广袤的荒野，我要用我毕生的精力去把这片荒漠变成无垠的绿洲；而用毛笔写字，我的感觉则是我在一种无牵无挂的心态中尽情享受艺术美。我真觉得很怪，每当我在宣纸上挥舞毛笔的时候，心里就会感到相当的轻松愉悦，脑子变得很澄静很空荡。仿佛除了书法，别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一种心旷神怡、优哉游哉的轻松感觉会在我脑中油然而生。这既能让我的脑子保持平衡，又能提高自己在书法上的艺术修养。文学、书法两者兼得，这不是相得益彰的好事么？伯父，这就是我对书法爱不释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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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晟涛不断地点着头，对他这一番独辟蹊径的侃侃而谈感到很是有趣。他想了想，不由含笑说到：“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尊重你的主见，希望你在文学上有所建树。不过几时你想当书法协会的会员，就告诉我一声。凭你这一手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好字，用不着开半点后门就可以去名正言顺地当个协会里的理事。”
cmfu发布“多谢伯父的提携。”萧翊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鞠躬大礼。不过他的心里有些暗暗好笑，想当书法协会会员的话，自己早就去带着过硬的作品去协会申请了。参加书法协会是不要人介绍的，只要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进去就行，何必劳他老人家的大驾？当然，这位未来老泰山的心意他还是能理解的。接着他又诚恳地说道，“在书法上面，以后还请伯父您多多指教。愚钝之处，还望您给我拨云见日。让我在书法上能有更大的进步。”
cmfu发布“小萧，你太谦虚了。以后我们相互磋商探讨吧。好、好极了，真是后生可畏啊！”杨晟涛客气地应着，对他的礼貌和诚恳，打心眼里感到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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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杨秀骅和钱慧芝带着佳佳走了进来。
cmfu发布“爷爷好！”
cmfu发布“爸爸。”
cmfu发布“爸，你回来了。”
cmfu发布“你们都来了，好、很好！”杨晟涛眉开眼笑，招呼着他们，“你们都过来看看，实事求是地评论一下，这幅书法作品写得怎么样啊？”
cmfu发布杨秀骅虽然对书法不怎么感兴趣，但由于从小耳濡目染地看着父亲写字，所以对书法作品的欣赏他还有着一定的能力。听见父亲这么吩咐，他走近桌子看了一会，不由点头笑到：“整幅作品气势磅礴，笔画精炼老辣，看这个字的点划，好象出于米元章的《苕溪诗》，布局犹如行云流水，又好象脱胎于祝枝三的《前、后赤壁赋》，含着王羲之《兰亭叙》的清韵，蕴着智永僧《千字文》的秀气。嗨，我说爸爸，几个月不见，你的字好象换了一种风格啊？不过嘛，这个字写得虽然无可挑剔，但我觉得不象是你写的。”
cmfu发布“小子哎，你还真是有点眼力啊！”杨晟涛发出一阵爽朗的欢笑声来。他摸了一下下巴颏，指着站在一边的萧翊高兴地说道，“这不是我写的，是他写的。知道他是谁吗？他叫萧翊，是嫣儿的男朋友。你们认识一下。”
cmfu发布“大哥，大嫂，你们好！”萧翊脸含微笑，对他们彬彬有礼地点点头。
cmfu发布“小萧，你好！”杨秀骅对他伸出手握着，客气地说道，“因为工作关系，我们来得晚了些，还请你不要介意。”
cmfu发布“走，到客堂里去说吧。”杨晟涛挥挥手，乐孜孜地说道，“时间已经不早，该吃晚饭了，我们边吃边聊。今天我太高兴了，大家一起好好地喝上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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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自老爷子带着萧翊去了书房，杨老太就开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cmfu发布早上，女儿给了她二十块钱，要她买点好菜来招待萧翊。她一点也不喜欢萧翊，所以推说身体不好，在菜场里只买了十来元的小菜就回来了，而且即不拣也不洗，让从来不干家务活的活宝女儿自己忙碌去。倒是杨秀斌审时度势，在学校里报个到、露个面后就悄悄地溜了回来，手脚利索地帮着姐姐把菜该拣的拣，该洗的洗，同时又对母亲着实地劝导了一番。杨老太这才嘟嘟囔囔地骂着山门卷起衣袖，把可以烧的先烧了起来，一直忙到吃午饭的时间才结束。
cmfu发布原先她只花了十元钱，准备了四荤二素六个菜，心想要给这个不是好东西的“毛脚女婿”来个下马威，叫他从此对杨家心存畏惧或是知难而退。萧翊来了后，她对他的态度很冷淡，要他心里明白他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可是经过仔细观察并倾听他和小儿子的对话，她发觉他好象并不是个油嘴滑舌、华而不实的人，反而还有那么一点知识和学问。谈吐之间，他的语气也显得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哗众取宠的感觉。
cmfu发布后来她来到门外一边看老头子来没来，一边仔细想想，觉得这个萧翊好象并不象掌凌波说得那么可恶，再看看准备好的四荤二素，仅用六个菜来招待“毛脚女婿”，这在台面上也太说不过去了。虽说待会儿老头子肯定会带些菜回来，那毕竟是另外一回事。想想萧翊刚才一番知书达理的谈吐举止，心里倒也有点觉得负疚，打算着怎么再添些菜，显得桌面上好丰盛一些。
cmfu发布老伴回来后，她便忙着那些带回来的菜。打开几个袋子一看：嗬，不但有好几个品种不同的素菜，还有两只鸡、三只鸭、几条鱼，甚至是十几只阳澄湖大闸蟹。想了一想后，她把螃蟹放在了一边，让打电话回来的小儿子杨秀斌帮忙斩鸡杀鸭剖鱼肚，做了一盆白斩鸡和一盆酱鸭。在这烧鸡煮鸭烹鱼的空闲时间中，她也不时地走到书房门口朝里看望。萧翊那专心致志写字的情景，老伴和萧翊谈得相当投机的样子，一一落入她的眼帘。她在暗中叹了口气，心里很是矛盾，不知道该怎么正确评价这个“毛脚女婿”。回到厨房，看见杨秀斌在洗杯碗碟筷等东西，她忍不住问到：“小斌，你觉得这个萧翊到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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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平心而论，我觉得他不象掌凌波所形容的那么坏。”杨秀斌看着母亲笑道，“妈，我说你也别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刚才我和他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按他这样的秉性和为人，我想他不至于是个生活放荡的人。他以前的风流韵事，毕竟是传言而已。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谁也不知道。就是掌凌波本人，她不也是在人家那儿道听途说后再来这里翻版的？我上次就说过了，你就不要把姐姐这件事放在心上。萧翊是好人，当然最好，这是姐姐的福气。如果他不是个好人，那也是姐姐不听规劝而咎由自取。”
cmfu发布“唉，你不做娘，怎么可能明白为娘的心？”杨老太一声叹息，流露真心道，“虽说你姐姐对我很不好，我也很恨她，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才好。可要嫁给一个有过劣迹的人，我还真是寝食不安。一个人，有时真的很矛盾。唉，刚才听听这萧翊的话，我也觉得他好像是个有头脑的人。但愿他是个正人君子才好。嗯，你大哥和大嫂来不来？”
cmfu发布“敢不来吗？借个老虎心再搭个豹子胆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啊！”杨秀斌发出一声怪笑道，“哼、哼——，他们就不怕爸爸大发雷霆之怒？是哥哥接的电话，听我说是爸爸要我给他打的电话，他吓得声音都发颤了。我学给你听一听，你听了可不要笑。他是这么结结巴巴回答我的；‘马、马、马上就、就、就来。不、不，是、是、是立、立刻就、就、就来。’妈，你听听，发出这样的声音也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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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就你油腔滑调！”杨老太忍不住笑了起来，朝他投去疼爱的一瞥，想了一想后道，“那就把这些螃蟹也蒸了吧。看来你爸对这个萧翊还挺有好感的。我刚才到书房门口去悄悄地看了几次，只见老头子眉开眼笑，就像拾了个金元宝似的，一付大有意外收获的得意欣喜模样。那个萧翊难道真的这么讨人喜欢？我怎么就没有这个感觉呢？”
cmfu发布“妈，你不觉得你对他已经产生了好感吗？”杨秀斌一边洗着螃蟹，一边笑着轻声说道，“你本来对他是很冷淡的，后来变得对他客气了些。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你在旁边细细观察他时，他喝茶喝的很厉害。我看到你给他加了三次水，并对他的言论也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cmfu发布“仔细观察的话，看来他好象还不错。”杨老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刚才我也反反复复地想过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老古话吗？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由他们去吧，我看你爸挺欣赏他的，我没有必要做什么恶人。你洗好螃蟹，到店里多买两瓶酒去。另外，我发觉他的烟瘾很大，看他放在桌子上的那包烟已经抽得差不多了。你多买两包备着，免得他到时候没烟抽。唉，年轻轻的烟瘾就这么大，一个标准的小烟鬼！也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在这方面，以后得叫你姐管着他点。”
cmfu发布“好嘞！”杨秀斌忍不住笑出声来，对着母亲挤眉弄眼地笑道，“哟，还说不喜欢他？都疼爱到担心他没烟抽的地步了。妈，你口是心非啊！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看来这是一条没有办法打破的俗话！”
cmfu发布“去、去、去！”杨老太瞪了他一眼，忍住笑道，“干完活买你的东西去！时间不早了，我还要烧几个小菜。既然你爸也喜欢他，那就多烧几个菜吧。”
cmfu发布杨秀斌一溜烟地走了。
cmfu发布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回味他那嘲笑自己的语言，杨老太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萧翊这个“毛脚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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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吃罢丰盛的晚饭，坐了片刻后，萧翊起身告辞。
cmfu发布“小萧，”杨老太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拿到他的面前，眯缝着眼慈祥地笑着说道，“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里有一只草鸡和一只绿头鸭，都是嫣儿她爸在农村老家自己喂养的，是送给你母亲的一点心意。那两幅书画作品，是嫣儿她爸送给你欣赏的。还有一条‘红双喜’，我们家里没人抽，所以也送给你了。一只红包是点小意思，希望你不要嫌礼薄。”
cmfu发布“伯母言重了。”萧翊赶紧起身肃立，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代表我母亲感谢伯父伯母的心意。我也多谢伯父伯母的厚礼。”
cmfu发布“小萧，你要常来玩啊。”杨晟涛乐呵呵地说道，“尽管我不在家，但我也希望你时常来看看你伯母。有空的话，最好和嫣儿一起到农村老家来作客。你的酒量不小啊，到时候咱爷俩好好的喝上几瓶西凤酒。”
cmfu发布“好啦好啦，看你这付碰到酒就没命的样子！”杨老太斜了老伴一眼嗔道，“真是没大没小的老不正经！”
cmfu发布“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杨晟涛呵呵一笑，习惯地伸手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颏子。他是个豁达洒脱的老人，因为喜欢喝酒，也就喜欢喝酒的朋友，包括这些小辈。因此他很不在乎地答道，“这不叫没大没小，这叫忘年交。你懂吗？”
cmfu发布“我一定和秀嫣到郊区来看您。伯父，您自己保重身体。”萧翊恭敬地回答。
cmfu发布杨秀嫣带着佳佳送萧翊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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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这位哥们可是个标准的烟鬼加酒鬼哟！”杨秀斌摇摇头，咂着舌头问父亲道，“爸，你知道他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吗？”
cmfu发布“不就抽了两包烟，喝了一瓶白酒和两瓶啤酒吗？”杨晟涛却是一付轻描淡写的神态，接着眯起眼睛笑眯眯地觑着他反问道，“小斌，你知道他喝掉多少墨汁、写掉多少张纸吗？”
cmfu发布“爸，你是不是过分的爱屋及乌了？”坐在一边喝茶的杨秀骅插上了嘴，不高兴地嘀咕道，“你是一贯反对抽烟的。我们都很听你的话，谁也不和香烟打交道。现在倒好，他抽得这么厉害，你倒一点也不在乎。这也算了，甚至还把这么两幅价值昂贵的作品送给他。我讨了多少次你都不给，现在一下子就送给他两幅大师级的珍品。你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cmfu发布“你这是什么话？”杨晟涛收敛起笑容，瞪着他不客气地斥道，“我给你还少吗？你弄到哪儿去了？还不是全部悄悄变成了钞票？我送给你的目的是让你挂在家里欣赏而不是拿去换钱的。你现在住的房子好宽敞啊，花了十多万！你能赚多少钱？除了家里给你的三万外，其中一大半的钱还不是靠那些书画作品换来的？你要的是钱而不是艺术品。既然这样，我送给你干什么？只听说‘宝剑赐与壮士，红粉赠与佳人’的，从没听人说‘红粉赐与壮士，宝剑赠与佳人’这样的话。”
cmfu发布“你送给他东西我不反对，”杨秀骅不服气地咕噜道，“但你也要看看那是什么吧？他萧家条件又不好，你能保证他拿回去后不悄悄的换钱？”
cmfu发布“你以为他是个和你品行相同的活宝？”杨晟涛冷笑一声，“你知道他送了我什么吗？一锭民国初年由胡开文生产的徽墨！这值多少钱你知道吗？这宝贝要是在你手里的话，哼哼，早就变成钱喽！他家里条件不好，可我看他也没有把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去换钱嘛！这说明什么？有价值的作品不送给他这样懂得爱惜的人，难道送给你这种喜欢换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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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面对父亲一针见血的训斥，杨秀骅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cmfu发布洗罢碗筷走进来的杨老太见大儿子面露狼狈之态，不由心疼地冲着老伴说到：“老头子，你就少说几句吧，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cmfu发布“你说他象话吗？”杨晟涛皱着眉头气咻咻地摇头道，“嫣儿的男朋友第一次来上门，他就算和嫣儿有天大的不和，也不能借故推辞吧？什么叫‘内外有别’他都不懂？父亲不在家，长兄行父职。他是怎么当大哥的？简直没有家教！说萧翊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还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能人云亦云地跟着传言走？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连这个基本道理也不懂？现在萧翊来过了，他的言行举止和谈吐仪表你们都耳闻目睹了。是不是象人们所流传的那样？乘嫣儿不在，你们可以尽情发表自己的见解，谈谈对萧翊的想法。”
cmfu发布“他很好，至少不像我这样的败家。”杨秀骅悻悻地回答。
cmfu发布杨晟涛白了他一眼，扭脸看看小儿子，“你呐，小斌？”
cmfu发布“实事求是地说，我觉得他不像掌凌波所说的那么坏。”杨秀斌实话实说道，“和他在交谈过程中，我有这样的体会：第一，我觉得他各方面都很懂，有着渊博的文化知识，这是一般的普通工人所无法具备的。第二，我感到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正经老实的，待人也诚恳实在，不属于夸夸其谈之类的人物。第三，他说他在写东西，可是我们都没有看到过。是真是假，只要叫姐姐问他借些手稿来看看就行了。我认为作品的质量好坏并不是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我们是要知道他写了多少字，这样可以从他的写作字数里推算出他用了多少的业余时间在搞创作，也就能对他以前住在老厂里的业余时间在干些什么有个基本的掌握了。假如他确实是个对创作废寝忘食、对学问刻苦钻研的人，那么我认为姐姐以后和他结婚是完全值得的。”
cmfu发布“还是你行啊，分析得头头是道。”杨晟涛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坐在一边看报纸的儿媳妇道，“那么小钱呢，你看这个萧翊怎么样？”
cmfu发布“我觉得他很好。”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钱慧芝放下报纸，心直口快地应道，“看上去实实在在的，即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也没有恃才凌人的傲气，有的倒是谦虚谨慎和礼貌待人。妹妹若能嫁给他，我说还真是妹妹的福气。”
cmfu发布杨秀骅没好气的朝妻子斜了一眼。他知道妻子所说的“天高地厚”和“恃才凌人”其实是在暗指杨秀嫣，不过妻子说的又是实话，妹妹的品行如何，他当哥哥的最清楚。所以能嫁给萧翊还真是她的福气。
cmfu发布杨晟涛点点头，摸了一下下巴颏后，又看着老伴问道，“嗯，我说老太婆，你也谈谈你的想法吧。”
cmfu发布“谈什么呢？”杨老太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从外表上看，斯斯文文的他也不像个小流氓。从他的谈吐里听，也像个懂道理明是非的人。看看他那种沉稳的样子，说实话，我的心里也好象有点喜欢他了。这件事怎么说呐？女儿大了，还是由她自己作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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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爸，你对萧翊有什么看法？”杨秀斌不失时机地反问。
cmfu发布“我喜欢他！”杨晟涛的脸上浮起了由衷欣喜的笑容，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并不是因为他毛笔字写得好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的个性让我喜欢。这个人有钻劲，有韧性，有主见。写作犹如上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他偏要走在这蜀道中去攀登青天。认定的路他不管前面有多少的坎坷曲折都毫无畏惧的走下去。而且不愿去干的事明知道有成功的把握，他却可以毫不在乎的掸指舍弃。这就是他最可贵的地方，因为这是绝大多数年轻人达不到的意境。他即不好高骛远，也不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追求着他的事业。我认为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也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cmfu发布说到这里，杨晟涛停顿了一下。他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几口茶水，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他感情复杂地叹息了一声。
cmfu发布作为儿子，杨秀骅是报社的新闻记者，杨秀斌是个大学本科生。在这方面，做父亲的杨晟涛对他们是相当满意的。但两个儿子都没有把他最得意的书法继承下来，这让他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感到相当遗憾。他好坏是个中国书法协会会员，浦江市书法协会理事。这两个儿子不肯继承他的衣钵，他总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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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让杨晟涛感到欣慰的倒是女儿杨秀嫣在这方面好像有些天赋，被他熏陶得从小就喜欢写字，并一直坚持到现在。加上女儿长得俊俏秀气，聪明机灵，所以他特别喜欢女儿，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从小就格外地宠她爱她。后来女儿长大成了人，脾气也变得大了，态度也变得不好了，因为聪明漂亮，她的眼界也变高了，他管不了她了，也只好由她去了。想不到眼高手低、狂妄自大的女儿竟会接受陈折梅和周晓舟的介绍，和这个当工人的萧翊谈起了对象并叫他上了门，这倒是他老人家睡梦中胡思乱想时也没有想到的事。说她有心高攀吧？什么中档干部、大学毕业生什么的，心高气傲的她往往连正眼也不瞧一下。斥她脑子少根筋吧？现在偏偏看中了这么一个富有书生气质的工人，而且这个男朋友在书法上有着相当的天赋，说不定以后还可以传承他的书法精髓。这算她是真正的慧眼识璞、还是月下老人给他们暗中牵定的红线所致？也许、也许就是这么一回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吧。
cmfu发布放下茶杯后，他还要说些什么，但看见女儿搀着嘴里啃着巧克力的佳佳走进来，他也就往肚子里咽了口气，笑眯眯地把孙子搂在怀里亲着，一边问杨秀嫣到：“小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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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秀嫣点点头，想说什么，看看哥哥和嫂子，她又把话转了方向抿嘴笑到：“爸，你今天喝了不少的酒，是不是很开心啊？老是这么的很少回家，也不知道人家是多么的想你。”
cmfu发布“就你这个丫头会甜言蜜语的哄人！”杨晟涛哈哈笑道，“还没空问你呐，最近毛笔字有没有坚持写下去？”
cmfu发布“佳佳，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一边闷闷不乐的杨秀骅招呼着儿子。他既暗中恼怒着父亲刚才对他长篇大论的训斥，也看不惯父亲对妹妹这般胡乱的溺爱，所以要早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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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秀骅夫妇带着佳佳走了，目送着他们出门，杨晟涛无言地摇摇头。
cmfu发布“爸，你看萧翊这个人怎么样？”杨秀嫣迫不急待地问着父亲，“还看得中他吗？”
cmfu发布“废话！”杨晟涛摸着下巴颏，看着心爱的女儿乐呵呵地应道，“看不中的话，我既不会接受他那块徽墨，也不会回赠他两幅珍贵的书画作品。好、好！嫣儿啊，有人给你介绍过助理工程师，也有人给你介绍过干部，还有我朋友介绍他们的儿子等等你都看不中，当时我都有些奇怪纳闷，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相貌再好，我想也不会有什么王孙公子来娶你吧？没想到你竟是别具慧眼，找了这么一个不但才华横溢、而且忠厚实在的小伙子。我能不多喝些为你高兴的酒吗？”
cmfu发布“你就这么的抬举他？”杨秀嫣心里乐滋滋的，就像喝了蜜似的甜，她一边给父亲倒开水一边饶有兴趣地问：“爸，毛笔字我基本上是天天写的。和他相比，是好是坏？”
cmfu发布“你能和他相比的话，我早就要你报名去申请当书法协会的会员了。”杨晟涛瞪了她一眼，吐露真心话道，“在没有看他写字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他写完以后你写，我把你们的作品对比一下。这个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实实在在地指出他不足的地方后再指点他一番，看他有没有灵犀悟性？等他写完那一手龙蛇走笔端的好字，我哪里还敢叫你写？因为你的字和他实在是没法相比，他最起码掼你三条横马路。你想想啊，一个书法家的女儿写出那种蟹爬虾蹦般的字来，岂不是坍我老头子的台？我说嫣儿，你时常自负自己的书法水平高出同龄人一等，比起没有老师指导的萧翊你都差了几级，可见他是多么的不容易，也可见你在练习写字的时候是多么的漫不经心。这么好的小伙子，能嫁给他的话，还真是你的福气。”说到这里，他看看坐着听自己说话的小儿子杨秀斌，笑着对他说道，“小斌，时间不早了，你回房间休息吧。我要和你姐姐说几句话。还有老太婆，我累了想休息了，烦你给我准备洗脸水和洗脚手。”
cmfu发布杨秀斌朝父亲笑笑，又朝姐姐扮了个鬼脸，知趣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杨老太也起身去厨房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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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看见他们都走了，杨晟涛对女儿沉下了脸，单刀直入地说到：“嫣儿，我要说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希望你能珍惜并自重自爱。既然你看中了萧翊并请他上门，希望你能把握好机会看准了人一锤定音，不要再这山望着那山高的见异思迁了。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在各方面都对得起他。一个人，不论做什么事还是干什么活，都要对得起自己和他人。工作中要踏踏实实的干活，生活中要规规矩矩的做人。特别是不要再在外面招蜂惹蝶了，尤其是那种所谓的‘开放’更不行。我是你爸爸，有些话无法说得太透。但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我指的是什么？”
cmfu发布见女儿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杨晟涛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后，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又缓缓地说道，“总之，希望你好自为之，善待自己。不要给我和你妈的脸上抹黑。萧翊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有思想和主见，有特长和事业心，你嫁给他是不会有错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早的起来上早班是不是？”
cmfu发布“爸，你也早点休息。”杨秀嫣低头应着，缓缓站起身走出客堂，想进自己的房间，看见弟弟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她略一思索，转身推门走进杨秀斌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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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杨秀斌正在看书，看见姐姐进来，他微微一笑，请姐姐坐下，并给她倒了杯开水。
cmfu发布“小老弟，你对萧翊的印象怎么样？”杨秀嫣坐下后笑着问。
cmfu发布“这个人知识渊博，学问精深，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杨秀斌点点头，很坦率地说道，“平心而论，我对他的印象很好，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但反过来说，我要给你泼点冷水，让你冷静理智地思考一番和他的关系。”
cmfu发布“有屁你尽管放吧，我不会嫌臭的。”杨秀嫣笑着扬了一下眉毛，抓起一只苹果慢咬细嚼起来。
cmfu发布“除了相貌之外，你没有一样能配得上这个萧翊的。”杨秀斌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姐姐认认真真地说道，“通过这半天来对他的接触，我发觉他的外表除了有些文质彬彬的书生卷气外，其他都显得平淡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聪明才智。但事实上他是个相当有能耐的人。他的思想很成熟，个性极强，决定要做一件事情的话，只要经过了深思熟虑，那么，纵然用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可能把他拉回头。仅凭这一点以后就够你受的。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没有任何能力和手段把他当橡皮泥似的搓圆捏方。你们现在是处于谈恋爱的阶段，他被你的美貌和表面的才能所吸引，所以在各方面谦让着你。以后结了婚，你那些所谓的才能也暴露无遗了，他就会感到你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人物，除了基于生理上的需要而迷恋你的外貌之外，他的心里则会有一种若有所失的伥然。结婚以后，你肯定又会变回到以前的习惯上来。其实你是个既不贤惠也不温柔的女人，而且一切都自以为是，什么都不在乎。时间长了，他对你就会更加的失望，这就产生了婚姻的危机。所以，假如你不改掉自己这种目中无人、蛮横无理的德性，不改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缺点和不足之处，那么我劝你现在就和他一刀两断，千万不要往结婚的方向发展。否则，你以后就会喝离婚的苦酒。姐，我这些话虽然不中听，却是逆耳的忠言，苦口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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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fu发布“小老弟，你说得是不是太玄乎了些？”杨秀嫣不以为然地一笑，眸子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爱情有着巨大的推动力和潜化力，我就不相信这么爱我的他不会当我手中的橡皮泥！有个性不是很好吗？两者相斗勇者胜，成是公侯败为贼。在生活中，我倒也愿意和他斗上一斗，看看谁当主子，谁当奴才。这样的生活，嗨，才有刺激呐！”
cmfu发布“你怎么就是一只榆木脑袋？”杨秀斌苦笑了一下，“这不是公侯和贼寇之争，也不是谁当主子，谁当奴才的问题。而是感情破裂、家庭拆散的结果。”
cmfu发布“好了，我的小老弟，你也别太危言耸听了。”杨秀嫣断然地摇摇头，抿嘴笑道，“我长得这么漂亮妩媚，他决不可能舍得和我离婚的。以后他成了名有了利，我自然会安分守己的和他过日子，怎么可能提出和他离婚的要求？”
cmfu发布“看来，只好让以后的事实来证明我的话了。”杨秀斌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遗憾中继续娓娓相劝道，“姐，还是听我的一句话吧。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对它要用相当冷静理智的态度来对待，而不是靠一时的感情冲动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否则，你的结果必定是个悲剧。当然，除非你改掉了身上所有的不足是个例外。不过，就你的已经养成的个性，我看改也难！”
cmfu发布“得了，你这个鼠头獐目的小浑蛋，别说得这么可怕好不好？”杨秀嫣歪着嘴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随即把苹果核毫不客气地往他的脑袋上一砸。看着他抱着头呲牙咧嘴的模样，她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抹了一下嘴巴后，她脸上泛起一层自信和傲慢搀杂在一起的神情来：“你看看我这么个富贵态和福气相，会有什么悲剧？哼，你不死的话就眯起你这对近视眼睛看着吧，看你姐姐嫁给他以后怎么个飞黄腾达，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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