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解释完情由之后,小琉璃仍没有放手,气呼呼地说:“我正闷得慌呢,你居然也不和我商量商量就把他们全打发走了,只顾自己呈英雄了!”萧王开心想:你不过就会些下毒的功夫,就想跟这些身经百战的杀手过招,那才是以卵击石呢。但这话当然也不敢说出口,早上在马背上软瘫的那半个时辰好歹让他明白了有些话是不能在小琉璃面前说的。再者,他更怕小琉璃一怒之下拿自己来试试,看杀手倒是毒不毒得死。因此萧王开只是闭着嘴当哑巴,等到小琉璃消了消气,才小心翼翼地说:“‘金棺’既然盯上了这……这宝货,不到手绝不会罢休,只怕马上又会有下一批杀手来。”小琉璃哼道:“怕它么?来多少本姑娘就杀多少。”她嘴上虽硬,其实心中也知道这杀手组织不好惹,不由也多了几分提防之心。二人不敢稍待,立时上路。
一路上二人催马疾驰,加紧赶路,到半夜时分方才在一个路边小客栈稍事歇了歇,天不亮便又起身。萧王开担心小琉璃劳累过度,说了几句,小琉璃便勃然大怒,道:“你当我是那弱不经风的弱女子吗!”萧王开便又吃了一道化功散,再不敢说什么。到了正午时分,终于来到了一个大城镇。小琉璃喜道:“到王家集啦!离滨河城也不远了,咱们也可以稍歇歇了。嗯,总算可以找家大酒楼大吃一顿了!”兴冲冲地驰进城内,四处张望。萧王开在后面跟着,心中本还担心小琉璃一介女流,这么赶路身体吃不吃得消,此时见她活蹦乱跳精神百倍,倒是自己有些腰酸背痛眼圈发黑,心想:也不知这鬼丫头是用什么材料作的。
二人来到城中最大的“王记”酒楼,将马匹交给小二照料,上了二楼雅座。小琉璃自然又是大把大把的银子砸出去让置办酒席,萧王开心道:花我的钱倒真不心疼。他其实倒也不是十分心疼钱,只是见小琉璃这么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难免有些嫉妒,不知自己何时也能这般摆阔。
片刻后酒席便摆了上来。这大城镇大酒楼的菜肴果然与那小客栈的饭菜不可同日而语,萧王开见到菜肴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刻盘膝打坐,气沉丹田,连调息了三次才把那犹如挟银河之水下九天之势欲冲将出来的口水吞回肚内。自觉神平气静,不失少侠风范了,方才迫不及待的伸筷挟菜,忽听小琉璃道:“别吃!”
萧王开一怔,抬头看她。小琉璃神色如常,以袖掩口道:“有人下毒!”萧王开吃了一惊,心道:组织的人来了?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圈,却没见到熟悉面孔,低声问小琉璃道:“菜里有毒?”小琉璃道:“这人手法挺高明,我瞧不出来毒下在哪里,咱们这饭别吃啦,快走!”
萧王开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心想:你没瞧出毒下在哪里,又怎么知道有人下毒的?小琉璃却已站了起来,大声道:“这酒楼的名菜便是这些东西么?哎,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么几样乡野小菜也上得了台面么?”大步便朝楼下走。萧王开看看满桌一筷未动的佳肴,咽咽唾沫,也起身跟了下去。
二人下得楼来,上马便走。小琉璃只顾不停打马快跑,萧王开连忙跟上,大声招呼她,小琉璃只是不理。不过片刻,两匹快马已奔出城外。
萧王开见小琉璃一直背向自己,也不开口说话,心下起疑,大声问道:“小琉璃,你没事吧?”小琉璃哼道:“我会有什么事……”言未毕忽然身子一晃,险些摔下马来。萧王开大吃一惊,催马上前到她身旁,只见她脸上隐现黑气,竟是中毒之相。萧王开不由失声道:“阿呀!你……你怎么中了毒?”小琉璃狠狠骂道:“呆子,别大声叫!”
忽然间只听背后一个声音笑道:“几道乡野小菜,不知合不合姑娘的胃口?”萧王开心中一凛,心道:这声音好熟!转过马头,只见路上已多了一骑。马上乘客一身麻衣,一顶大斗笠压得极低,不见面目。
萧王开认不出来者,但从这人的打扮气质上便一眼看出,对方也必是“金棺”的一名杀手无疑。心下忽然大亮:这人便是那下毒之人。他在酒楼之上下毒,让小琉璃中了毒。小琉璃却镇定自若,对方只道已被她识破,便一直跟着他们再觅机会。不料自己冒冒失失的撞破了真相,那人方才现身。萧王开想到又是自己坏了事,又气又急,指着那人大声喝道:“是你下的毒么?快把解药交出来!”
麻衣人微惊,心道:这小子中了我的“麻花”之毒,怎还有力气大声喊叫?难道他没有中毒?断不可能,他与那丫头一桌吃饭,相距不过三尺,那丫头既中了毒,他焉有不中之理?嗯,是了,听说这人是个白痴,想来白痴毒发总是比正常人要慢一些的,我且拖些时间。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朵花,故作风雅的放在鼻下嗅嗅,慢吞吞的说:“解药么?我倒是有的,只不知你有没有本事来拿?”
萧王开见他所持之花甚是奇特,花瓣纯白之上有点点麻斑,心中一震,脱口道:“‘麻花’!你是赵大麻子!”麻衣人吓了一跳,差点摔下马来,心道:“这白痴怎知我名字,又知我宝花之名?”他正是名叫赵大麻子,乃是“金棺”二百二十八堂杀手,擅长使毒,尤擅种植毒花毒草。这“麻花”乃是他多年精心培植之毒花,此花香味极淡,不易察觉,毒性却甚烈,闻者必倒。在酒楼之上他正是将一朵麻花插在雅间花瓶之中,以花香和酒菜香作掩饰,就连小琉璃这样的用毒高手也着了道儿。
萧王开大喝道:“赵大麻子!你还不快把麻花解药交出来!”赵大麻子惊疑不定,口中道:“就凭你这白……啊哟!”原来萧王开一飞刀射出,将他斗笠削为两半,顿时露出一张大如磨盘,麻子星罗棋布,宛如向日葵一般的丑脸。赵大麻子立时醒悟过来,道:“小强飞刀!你是萧八?”顿时也明白了麻花为何毒不倒他。原来“二百二十五”堂和“二百二十八”堂同属“九百二十一”分舵,一众杀手居所相距不远。小强当年少年心性,常到“二百二十八”堂玩耍,曾误把“麻花”当成菊花拿着玩,当场被毒得四脚朝天,半死不活,好在赵大麻子及时发现救治,总算捡回一条命。可小强这家伙脑袋里少根筋,痊愈之后再去闲逛时,居然又拿着麻花嗅香,于是又再度仰天狂叫,口吐白沫……几年下来,小强少说也被毒了百八十次,从此对麻花之毒也有了免疫之力。
赵大麻子认出是他,心下叫苦:啊呀!原来是他!这可不妙,这小子不怕我的毒,飞刀又厉害,动起手来可没有胜算,溜为上计!口中叫道:“瞧在当年‘小强’的面子上,且放你们一马!”调转马头就跑。萧王开还要解药救小琉璃,岂容他逃走,欲使飞刀又怕失手爆了他的头,当下大喝一声,飞身向赵大麻子扑去,双手大张,要将他抱住。这一招“饿狗扑食”是当年他在“二百二十五”堂为抢饭吃而自创的,反复练了不下千次,当真是纯熟无比。
赵大麻子哼了一声,回身一掌拍出。萧王开若是直扑过来,纵然抱得住他,也势必要中这一掌。赵大麻子这一掌内力不强,却含数种剧毒,萧王开抗毒之力再强,若是贴肉中掌也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哪知萧王开竟不闪避——也不知是英勇无畏还是没反应过来,总之是没有闪避——,直直扑了过来。赵大麻子一怔间,这一掌已“啪”的印在萧王开脸上,还不及欣喜,已被萧王开手足并用,如章鱼一般紧紧缠住,紧接着,一柄利刃已横上脖颈。赵大麻子才猛然醒悟:不好,上当啦!他是金面罩铁脸皮,脸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
萧王开横刀架住赵大麻子脖子,厉声道:“快交出解药,否则我一刀宰了你!”赵大麻子素知小强傻头傻脑,言出必行,忙道:“解药不在我身边。”萧王开问:“在哪里?”赵大麻子道:“在我落脚之处,东北十里外的破庙。”说着手向东北方指了指。萧王开也不思索,道:“带我去取!”忽听小琉璃微弱的声音道:“不……不行,他落脚处必定有……大批杀手,你不要……自投罗网……”萧王开心中一凛,想:不错,这可如何是好?一时踌躇不决。忽觉怀中抱着的赵大麻子有异,定睛一看,他已双眼翻白,软作一滩烂泥般。萧王开大吃一惊,叫道:“这……这家伙服毒自尽啦!”原来赵大麻子心知萧王开必会逼自己去取解药,自己若是不去,只怕他发起傻来真把自己一刀宰了,但如帮萧王开取解药,这背叛组织,吃里扒外的事自己也是不敢干的。小琉璃又是下毒行家,她若在自己身上下下毒,只怕到时自己便身不由己了,于是便使出自己保命的绝招——咬破牙里暗藏的毒囊,服下自制的“半日消魂散”,在三个时辰之内呼吸心跳停止,如同死人一般。
萧王开可不知道他是假死,抱着他的“尸体”不知所措的问小琉璃道:“怎么办?怎么办?”小琉璃也没看出破绽,道:“那……那就……”她平日足智多谋,可此时命悬一线,竟是脑中一片混乱,想不出头绪来。萧王开心中急怒,手一举,一刀向赵大麻子刺了下去。他与赵大麻子本相熟识,就是到了真的性命相搏,他也不一定会狠心下杀手,但此时小琉璃被赵大麻子暗算,命在旦夕,加之赵大麻子又已服毒身“亡”,气怒攻心之下,不由戮他“尸体”泄愤,一口气连刺了十几刀。可怜赵大麻子一代毒雄,就此一命呜呼,假死人变成了真死人。好在他假死之中无知无觉,死得倒无痛苦,只是不知如此死法,泉下知晓有何感想。
萧王开抛开了尸体,小琉璃笑道:“原来……大侠也会……也会戮尸……”萧王开见她笑容极是勉强,心中着急,下马奔到她身旁,问道:“你怎样?还撑得住么?”小琉璃道:“要毒死我可没……没那么容易。我练的毒功,多少有……有些抗毒之力,少说也……也能撑一个……一个时辰……”一句话说长了,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萧王开大声道:“你要撑住,我去找解药!”
他急急将小琉璃安顿在道旁小树林的隐秘之处,那盒子也放在她身边。小琉璃道:“你真要去……那里可……”萧王开心中倒也有些犹豫,到底值不值得去冒这个险,但看到小琉璃奄奄一息,却又不能坐视,心中便想:我这是大侠救人危难的作风。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见机行事。”小琉璃垂下了头,低低说了句:“小心。”
萧王开忽然觉得胸中热血沸腾,似乎就为了这一句话,他就可以去出生入死,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夺回解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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