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征服者的节庆,火热的空气蔓延到城邦的每个角落。一向冷清的学院也不例外,在欢乐的交杯换盏中,没有功劳的立法者们也在享受着胜利的快乐。不同的是他们只有低声寒暄,没有大声喧哗。
这时候车隆满脸笑容的抱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明亮的宴会厅,他的脚步很快,快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老人一直穿过长长的餐桌,来到大厅一头的讲台上。他拿起一个小锤子重重的敲了一下讲台边的金属片,金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高高的穹顶下回荡。宴会中的男女们立即停止了喧哗,注视着长老。
老人收敛起笑容,咳嗽了一声,眼光把下面所有人扫了一遍。接着露出长老们发布命令时候独特的格式化笑容。
“我刚从赫拉神殿回来。今天,是你们生命中重要的一天,因为你们中的有些人从今天起需要为城邦多承担一项责任。”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他下面要说的内容了,他们心跳加速,睁大了眼睛,看着讲台上的老人。
老人装作没有看到他们期待的目光,一如往常的念着:“你们这里有些人,会拥有婚姻的权力,可以进入城邦指定的公共场寻找自己的伴侣,共同完成城邦繁衍的责任。所有些人会被指定与战争归来的英雄结合为城邦生育最优秀的后代。你们需要在一年内确定自己的配偶,以最快的速度为城邦生育后代,这是众多神庙的长老们商议的结果。还有我希望被神选中的人能够温习一下《繁育法》。下面请你们上来抽签。”
于是学员们一个接一个的上来从长老身边的大箱子里取出一只芦苇杆。他们内心忐忑,表面镇定,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芦苇,仿佛那是他们一生中唯一的宝贝。
恩塔也不例外,他默默的祈祷着,虽然根据惯例所有的立法者都可以获得婚姻的权力,可是在历史上也出现过一些意外。
长老等抽签的人都坐定了说:“你们手中的芦苇,中间已经填充了颜色,红色代表获得婚配的权力,绿色代表被选中与英雄结合,在绿色的芦苇中写着那位英雄的名字,如果芦苇里什么都没有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用于学习了。”
在一次整齐的深呼吸后,大家小心翼翼的掰开芦苇,接着是一阵欢呼。恩塔也随着欢呼起来,他看的很清楚,他的芦苇里什么都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用力的压着他的胸口,压得他呼吸越来越吃力,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哽住了他的咽喉,鼻子不自觉的酸酸的,眼泪无法控制的趟下来,强烈的压抑感,比撕裂的疼痛更让他难受,在他即将昏厥的一刻听到大厅的另一边,一声尖叫,艾斯倒在了桌子上,手里捏着一只绿色的芦苇,上面写着泰勒斯名字的缩写‘tls’。
痛苦是深沉的,让人铭记,拥有之后的失去,更让人刻骨铭心。而在拥有之后,永远的失去至爱和爱的权力,多情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承受。恩塔的大脑僵硬了,一动不动,因为一点的思维都会牵扯爱情,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呆滞在那里,看着许多人围着艾斯,好容易把女孩从昏撅中唤醒,他想站起来,走过去看看她,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依稀听到泰勒斯的名字,聪明的他明白了一切。
快乐在学院里沸腾着,每个被释放了爱情的人,都在携手狂欢着,他们的目光火辣辣的,注视着,从前只能偷瞄的兄弟或者姐妹们。女孩的欢笑声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频繁,男孩们用尽混身解数,只为了博取她们清脆的笑声。
这些笑声像利刃一样刺着恩塔的耳膜,扎着他的脑子,他弓下身子,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那声音还是一阵一阵的钻入他的耳朵里。他抓狂的左右扭动着,蹬踏着屋子里少的可怜的家具。屋子完全是黑暗的,所有的窗户与通气口都被紧紧的封死了,不泄漏一点光进来,连温柔的月光也不例外。
一个人轻轻的敲着门:“恩塔,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
“你在里面吗?回答好吗?”
没有回答。
敲门的声音又重了一些,恩塔把耳朵捂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开门。”那声音已经显出了焦急。
还是没有回答。
“你在做什么啊!快点开门,恩塔,恩塔。”门随着剧烈得撞击颤抖起来,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
依然没有回答。
门平静了下来,只有小声的呼唤“恩塔,恩塔,出来,恩塔,你不在乎艾斯了吗?”
门打开了,恩塔满面倦容的看着伊列娜。与痛苦的搏斗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有支撑自己的能力。
“艾斯在哪里?”
“她在那边的屋子里。”
恩塔,蹒跚的穿过狂欢的人群,来到一个屋子前,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他推了进去。黑暗里艾斯坐在那里,他走上前,拉起女孩的手,没有听到哭泣的声音。艾斯比想象中坚强,他习惯的托起女孩的下巴,入手湿润冰凉,全是泪水。女孩没有出声的哭泣着,眼泪流入他的手掌,恩塔打了个寒战,依然吻了下去,艾斯的唇从来没有这么苦涩。恩塔忘情的吻着,吻着她的脸颊,吻去她的每一颗泪珠。艾斯的眼泪没有停止,却更难以遏制。她自言自语着:“这样,是违反法律的……”
恩塔触电搬的停止了亲昵,面前的她已经不属于他了。她和昨天有什么不同呢?依然温柔,依然美丽,依然深爱着自己。现在,这个宝贝已经属于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愿意与泰勒斯分享生命,但不愿意与他分享至爱。
两个人默默的现对着,久久的把自己埋在黑暗里。伊列娜帮他们轻轻的关上了门,事实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他们看着对方,走进对方的心里。虽然是刺痛,还是坚持着,没有语言的交流着,舔着彼此的伤口。
在天亮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的时候,艾斯问了一句:“怎么办?”回答是“我不会放弃!”
两个人走出了屋子,他们要开始面对新的事实,并不是每段爱情都要经过种种的考验,不过经过种种考验的爱情更显得弭足珍贵。
恩塔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泰勒斯,他需要他的帮助。他刚冲出学院大门就与这位战士撞了个满怀。
“知道你找我,我来了!”泰勒斯笑嘻嘻的说。
恩塔说:“你还笑得出来!”
“当然笑的出来啦,艾斯抽到我算她的运气好!”
“这还叫运气好啊!你想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不信任兄弟呢?你想想如果她是抽中其他人,这时候你能和谁商量呢?那人会主动跑来和你商量怎么把到手的老婆让给你吗?”
听到这话恩塔略放心了一些,他拉着泰勒斯就往外走:“这里说话不方便。”
城邦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欢庆的人群,泰勒斯一面走一面与那些英雄的崇拜者打着招呼,他显然乐此不疲,恩塔却显得极不耐烦,用力拉着他快步离开喧嚣的人群。
“你说怎么办。”恩塔说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接受艾斯的,我不爱他,而且我爱你。”
“只是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啊。他们决定了要让你们不久后就结婚,这次战争死去的人太多了,他们想补充人口。”
“怕什么,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大不了学萨兰斯。”
“好兄弟,不过这么做,你就要抛弃在这里的一切了。你用血换回来的荣耀。”
“这里有属于我的什么吗?我用血换来的只是希腊的繁荣,荣耀对我有什么意义呢?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我的父亲,母亲已经死了。我早就想回到我的城邦去,至少那里还有我的记忆,有记忆的河,还有记忆的山。”泰勒斯说着,微微的眯起眼睛,仿佛回到了故乡。
“或许能有好一些的办法吧,你对这里完全没有留恋?”
“西里斯死了,我对这里彻底失望了,也就是挂念你们这些朋友。只要我放弃了艾斯,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了。”
恩塔没有回答,只是忧郁的看着前方,事情远不像泰勒斯想象的那么简单。
泰勒斯看到恩塔的表情,想到了什么:“你抽到了婚姻权了吗?”
“没有。”恩塔的语调有些失落。
“怎么会!”泰勒斯知道立法者全都可以获得婚姻权。
“我怎么知道,卡珊老师曾经说过我永远都不可能获得婚姻权的。”恩塔想起了,卡珊说过的话,在他成为立法者之后,他一度把这话丢在一边。
“走!问老头去。他以前也是祭司,可能知道什么。”
“我在这里,你们不用找了。”
“老头!你怎么会在这里!噢!我是说老师。”
“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你们看看这里是哪里?”
这时候两个年轻人才发现,他们下意识的跑到了学园里。
“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恩塔问。
“你的运气不好啊。还有怎么回事呢?”老人装糊涂。
“可是你似乎早就知道,谁都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抽签。”
“你知道,这是城邦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你们不用做任何的努力了,没有办法的,我比你们清楚。即使泰勒斯离开这里,艾斯也会作为另一个人的战利品。”
“可是,让我什么都不做,怎么可以!你知道我爱她,或许我们不会选择死亡,可是这一定是我们一生的遗憾。”恩塔大声的喊。
“老头,我知道你有办法,别卖关子了。”泰勒斯比恩塔略理智一些。
“好了,我的孩子。不要喊了。”老人抚摩着年轻人的头发,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眼光里流露出慈祥,虽然从前的男孩现在比他还要高一些。
“孩子,你放心吧。把一切交给我。”
恩塔张口想说些什么。
老人打断了他:“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把一切都交给我。这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恩塔想起了,淘气的他一直在闯祸,而且越来越大,两次私闯圣殿山,让老人吃尽了苦头,不过他还是那么一句“把一切交给我。”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恩塔像个孩子,哭泣着把老人抱紧,他又一次称呼卡珊父亲。
卡珊转过来,对泰勒斯说:“你只装作不知道好了,不要乱来引起他们的注意知道了吗?他们不会这么快给你们进行婚礼的,不过你们婚礼的消息会在明天晚上宣布。今天是庆典的最后一天了。”
接着又安慰了恩塔一会,最后说到:“孩子,你回去吧,装作没有事情发生,记得不管明天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起来说话知道吗?你要记得了,你已经长大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和永生之城。”
“老师,我会的。我再也不会让你替我承受,我在几个月前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走了,如果您无法做到的话,不要勉强,把事情交给我。”恩塔说着恋恋不舍的走了。
老人没有回答,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含着的泪水,随着深深的皱纹流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泰勒斯问起了艾斯:“她还好吗?据说她‘开心’的昏倒了。没有事情吧。”
“能没有事情吗?她有些魂不守舍,昏昏沉沉的。不过她相信我可以改变这一切,昨天我们在一起坐了一整个晚上”
“你们还真是一对,你也是昏昏沉沉的。你以后不会很方便和她说话了,我会代你安慰她,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她吗?”
“你有时间去看她吧,就把老师说的告诉她,她会相信老师的。”
恩塔一个人走进了房间,他思考着为什么不公平总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回想起自己曾经大言不惭的劝世人不要轻易抱怨不平,可是当不平出现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抱怨。
他又仔细的想起不平来了:“怎么才是不平呢?我在这里抱怨不平,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别人都得到的东西。他们是不是比我更有资格获得婚姻?泰勒斯是不是更有资格获得艾斯?获得幸福的资格是什么呢?”
时光从他的耳边遛走,再一次的把他送进黑暗里。大脑的疲劳,让他感觉头有些疼,不过他没有停止思考:“公平啊,那是什么?世界上从没有绝对的公平,而不公平却无时不在。有的不公平来自自然,比如人生来的不同,每块土地出产的不同。有些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不公平,比如人的出生不同,或者有些人创造而得不到回报,有些人毁灭反而得到酬劳。前者难以扭转,而后者却在不断改变,虽然这种改变很缓慢。虽然世界上有不平,可是许许多多的人生来就在讲公平,就在追求公平。于是,社会在变得越来越公平。可是公平到底是什么呢?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财富,同样的权力,那只会让人懒惰。在一个社会里创造的财富与得到的权力成正比的时候,当人的利益与人类的利益完全一致的时候,我们可以说它公平了。最终的公平会超越家庭,城市,国家。先在最小的团体家庭里得到公平,然后公平会生长在更大的团体里得到公平。延伸到城市,延伸到国家。”恩塔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完美而壮阔的景象,美好的绿色在大地上无限的延伸着。
“可是我却遭遇到了不平的待遇。”他很快回到了现实。“虽然,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公平,可是我依然每天在面对不公平。现在我就被不公平深深困扰着。于是不公平的世界给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追求对自己的公平,一个是追求对世界的公平。追求对自己的幸福并不是完全的自私,因为世界不是完全的不公平,为了自己的权力努力的时候,多半也能为社会创造财富。追求世界的公平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的不自私,同样因为世界的大部分是公平的,为社会创造的同时自己也会得到一定的回报。前一种是俗人,后一种是伟人。不,似乎还漏了一种。”恩塔差点忘记了,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人“圣人,他们只是创造,而无所谓索取。”想到这里恩塔释然了,“我要争取世界的公平,我创造,我得到。”他默念着自己的决定。这时他早已经头疼欲裂了,就这样在黑暗中沉睡,做着一个将变成现实的梦——绿色在广袤的大地上无限的蔓延着。
睡梦中的恩塔感觉到一双粗糙的大手,在抚摩着他的额头。他想睁开眼睛,可是努力之后发现这很困难,当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光射了进来,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面模糊,又过了一会,他的眼睛才算聚焦了起来,是卡珊老师在抚摩着他的头,床边围着几个人,有车隆长老,泰勒斯还有一个陌生人。
“他醒过来了,我想他没有事情了,给他喝点水,把这个叶片给他嚼嚼,休息一两天大概就会好了。”那个陌生人说。
“哦,谢谢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车隆对那个陌生人说,举起一只手,有送他出去的意思。
“医生,你可以再来看他一次吗?我有些不放心。”卡珊也站了起来,跟随着车隆送那个医生出去说。
“好的,不过他怎么会还活着,恩,你们知道的。”医生故意压低声音说。声音还是传进了恩塔的耳朵里。
“这个……”车隆吞吞吐吐,一边看了卡珊一眼。
卡珊连忙转移话题:“噢,您小心这里是台阶。我们就不远送了,您自己小心些回去吧。”
两位老人,又回到了恩塔的房间,恩塔真思量着刚才医生的话,自己看来是病了,可是自己感觉并不至于死。
卡珊依然在他的床边坐下,车隆还是站着看着他。
“老师,我病了吗?”恩塔问。
“是的。今天上午你没有起来,有人发现你在发烧。”卡珊一边回答着,一边从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一边绿色的叶片,让恩塔含下。
一阵刺激的凉味从他的舌尖,一下子冲出鼻孔。那是薄荷叶。恩塔一下清醒了许多:“刚才那个人是医生吧。他说什么我怎么还会活着……”
“哦,原来你的病是有一点危险,不过多亏了你平时的锻炼,现在没有事情了。”卡珊回答,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恩塔,今天下午的立法者会议,你不用参加了,好好休息吧。”一旁的车隆的语气有些冷淡,他认定恩塔是因为没有取得婚姻权才病倒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烦恼。
“我想我休息一个上午或许会好一些。我可以参加下午的讨论。”恩塔知道这可能是他争取艾斯的最后机会。
车隆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已经休息了一个上午了,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你再睡一会吧。再过一会,会议就要开始了。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要去准备会议了。我晚上会再来看你。”他的最后一句话又转成了温和的语气。
车隆离开后,恩塔叹了一口气:“偏偏是这个时候。”
卡珊继续抚摩他的额头,那手摩擦着恩塔,产生出一种古怪的热量。
老人低沉的说:“你休息吧,有我呢。你病了,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我去了,会议要开始了。以后你就靠你一个人了。”
不等恩塔答话,老人就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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