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奔月二部曲 > 四 碎纸

?    自从发现自己开始爱上怡公子后,我的心情一天天沉重起来。他对我的好,并不是真的对我,而是我不知道的某人。大概我和她长得像吧!会是那个“羲儿”吗?可我遇袭的那一日,他口中的“仪女”又是谁?顺带提一句,我那天是遇到有人入室抢劫,不过幸好怡公子打晕了他,我才得救,否则大概会贞操不保吧!好危险!

    羿,月羽,羲儿,仪女。这四个名字,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闷的不行,于是在纸上写下四个名字,开始胡乱推测。羿和羲儿应该是一对,但他又认识仪女,月羽该是爱着羲儿的吧?混乱,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三角,不,四角恋?如果怡公子是羿,他那天情急之下叫我仪女,那我应该是仪女,但他又把羲儿的脸画成我的样子,难道,羲儿和仪女长得一模一样?

    唉!我狠狠的把烟蒂揉进烟缸中。羲儿,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我无力的在纸上划着,似要把这薄薄的纸划成碎片。

    我要再到那里去,这一次,一定要有所斩获才行!

    带着怡公子没有拿走的羲儿的画,我又来到上次旅游的地方,还是住在熟悉的那家旅店。

    清晨,我背着画,来到美人梁。不过这次我并未驻足不前,而是继续向前。一般的旅游团都只到远观卧美梁的地方就打道回府,我却偏偏要走那人迹罕至的更深处,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怕。我想了很久,既然看起来是山壁的东西却起名叫梁,应该是可以通过的吧?梁的那边是什么?

    山路还不算太难走,我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美人梁的上方。往回看,射日峰雄伟的守在身旁。这山壁上面果然是窄窄的,真好像一道梁,或者说是桥也不为过。我虽没有恐高症,但这狭窄的道路,两旁的悬崖,还是让我出了身冷汗。我从来不是胆大之人,能让我有胆量走到这里的,实在是重回此地第一天晚上的梦:仍旧看不清五官的羲儿在美人梁的那一头招手。刚醒来的时候,我真觉得那简直像女鬼在招替死鬼,但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所以现在我竟然在颤颤悠悠的步履艰难的通过这山梁。天啊!我下辈子也不要走这种路!我心里哀号道。

    当我脚踏宽阔的地面时,膝盖几乎支撑不住。我扑倒在地,巴不得四肢都抓住地面。

    平静下来之后,我站起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和之前的山路没多大区别,还是绿树掩映。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密林深处。好个曲径通幽的所在!这幅画面太棒了!我忍不住赞叹,脚步也不知不觉的顺着小径走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路永远没有终点的时候,前方视野渐渐开阔起来。天上似乎下着雨雪。我停步伸手,掌中飘来的竟是细小的花瓣——如同一朵朵碎了的花——清香也扑面而来。我奔跑了几步,满目映出千树万树的桂花!这不可能,还没到农历八月,这才六月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桂花盛开?而且,没听说过桂花会这样满天飘落啊!

    可是,这景色多么迷人!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桂花,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煞是好听。我的心仿佛沉醉了,沐浴着桂花的花瓣雨,沐浴着桂花的馨香,人也似乎要融化在空气中……

    “羲儿!”一声轻呼将我从陶醉中唤醒。我蓦地转过身,面对那个唤我“羲儿”的人。

    长发飘飘,修长的身体,这些是我曾见过的;而不曾见过的,是忧郁的双眸、俊逸的轮廓。我深深的注视着他的脸,慢慢走过去,想触摸那似曾相识的面容。然而他退开了,双眼依然落在我的面上。

    “月……月羽?”我不确定的说道。月羽抬起手,似乎想拉住我,却又旋即放弃了。他的目光依然带着淡淡忧伤,唇边却扬起一抹微笑,这表情深深的吸引着我。“羲儿,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月羽说道,有着止不住的欣喜,“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等了多久?等了千年,等了无数岁月。

    “我是谁?羲儿是谁?月羽是谁?羿是谁?仪女又是谁?”我连珠炮似的发问。月羽苦笑的摇摇头,道:“你就是羲儿,你也是仪女。但羲儿是我的,仪女是他的。”他的音调低了下去,沉湎在回忆中。可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怎么可能同时是羲儿又是仪女呢?我到底是谁?

    沙、沙!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看见月羽的眉皱了起来,怒气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沸腾。忽然间省起,月羽的出现竟没有脚步声?

    “你就是你!你是绯月!不是羲儿,也不是仪女!”是怡公子的声音。

    “羿!你居然还有脸到这个地方来!”月羽大喝一声,“你怎么有脸回到你抛弃羲儿的地方来!”什么?你在说什么?羿抛弃了我——不,抛弃了羲儿,或是仪女——不会的,羲儿那么爱羿,他一定不会的!

    “月羽,千年来你放弃轮回,只为了守住这地方吗?”怡公子苦涩的说道。月羽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诉我怡公子说的是事实。放弃轮回,值得吗?我望向月羽。月羽也回望着我:值得,很久以前,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他的眼神对我说。

    “我知道我一定会再见到羲儿,她会记得我,一定会来找我!”月羽随即转头对怡公子说道,“你看,她来了!羲儿不会忘记我!”怡公子痛心的紧闭了一下双眼,才说道:“月羽,你错了。现在的她,既不是羲儿,也不是仪女,只是人世间一个普通的女子。你为何要如此执着?”

    月羽惨笑道:“她的确不是仪女,当初她为成就你一世英名而饮恨离去时,仪女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羲儿而已。她说过,她愿意为你而死,却也只愿为我而活!羿,你从来没懂过你自认为爱的她!”他的双眼看向我:“可惜,先遇到她的人,不是我!”我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月羽那隐藏在话语之后深深的绝望和失落,如同潮水一般轰击着我。

    怡公子也几乎同时望向我,我分明看见那眼神中的后悔与哀痛。“我承认,是我辜负了仪女。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让她痛苦!”我为什么会痛苦?羿和仪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谁能说清楚一点?怡公子走近我,月羽似想阻拦,最终还是没有动。

    “我费尽心机接近小秦,又接下这个团,就是希望能阻止你到这里来。本以为成功了,没想到……”怡公子缓缓说道。我惊讶的瞪大双眼:“什么?你……”怡公子没让我继续说下去:“回去,绯月,今生你会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但绝不是我们两人可以给你的。忘了所有这一切!”

    我沉默无语的盯着怡公子的脸,直到泪水夺目而出:“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我已经陷入了,走不出来了!越是逃避,却越是想弄清楚!我走不了的,你明白吗?羿!”我几乎是狂喊着,怡公子向我张开了怀抱。

    “滚开!羿!别用你的脏手碰她!”一直沉默的月羽忽然爆发了。怡公子就那么突然的从我面前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桂花树下,一丝血迹从他唇角流出。

    我惊呆了。

    月羽的长发倒竖,向触手般伸向空中,他的眼神也犀利无比,透着浓浓杀气,正望向挣扎着站起来的怡公子——不,应该叫他羿。

    羿抚胸咳出一口鲜血,苦笑着回望月羽:“刑山,你还是那么冲动!”月羽不语,一把长刀出现在手中,发出荧荧光芒。“拿出你的武器!”他叫道。羿叹了口气,随手一划,一张赤红的大弓凭空出现。同样赤红的箭筒也瞬间挂在羿的背后。

    “几千年前你就想和我打一场,现在就如你所愿吧!”羿的语气沉重起来,他抽出了一支红色箭搭在弓弦之上。

    红色烈焰般的弓箭与荧光如月的大刀,在我的眼中形成了对比鲜明的画面。无数个瞬间纷繁袭来,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住手啊!住手啊!你们在干什么!

    “住手——”连我自己都不可置信居然我能这样狂叫,“我叫你们住手!”我身后背着的画卷忽的射向他们。就在赤色的箭射出去、光芒的刀挥舞过来的那一刹那,画纸隔在了中间!

    时间仿佛停顿,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瞬间。然后,破碎的画纸纷纷扬扬如大雪般飘洒下来,仿佛透过时空吹来的旋风将碎纸卷向我。

    “不好!她要恢复记忆了!”朦胧中听羿喊道。月羽却说:“那不正好!让她回忆起你是多么的不堪!你怕了吗?”

    我的头好痛,你们可不可以别再争执了?谁来救救我!我不要那么痛苦!

    “难道你真的希望她回忆起过去的一切,生生世世都活在痛苦中吗?”羿终于愤怒了。月羽怔住了,他不曾想到让羲儿回来她会有多么痛苦。

    谁能解救我出这苦海?漫天的碎纸带着所有的痛,湮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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